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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
余舒太过高兴,倒没多在意薛睿过分亲昵的举止,由他握着她的手指,还开心地晃了晃。两眼看着薛睿亲切的笑脸,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
若说这一次她能够在大衍试上大放异彩,还有一个人是必须要感激的,非是薛睿莫属了。
若不是他的用心说服,她当初根本就不会动心要参加大衍试,若不是他的安排周到,她也不能顺利地参加大衍。若不是他的细心设想,她更没机会偷进太史书苑翻看那些宝贵的卷子,才能信心满满地参加考试。
薛睿在这当中对她的帮助太多,不能一一列举,但她都记在心里,可以说,没有遇到薛睿,根本就不会有她这一天的风风光光。
所以能够遇上这样一个知己。她难道不是幸运的吗?
思及此处,余舒心中感慨万千,真真切切地看着薛睿。眯眼笑称道:
“大哥,你就是我的贵人吧。”
薛睿目光闪闪,低笑出声:“我宁不做你的贵人。”
“那是,你还是我的大哥嘛。”余舒拍了下薛睿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薛睿嘴唇动了动,忍住了话没讲,默默道:他不想做贵人,只想做良人,却不知佳人何时才能心仪于他。
两人又说了一晌话,躲在不远处望风看动静的车夫的老崔见差不多了。才驾着马车绕了一条街,从那边赶过来,不叫余舒发现他一直停在不远的地方。
***
余舒暂时不打算回家,薛睿知道她午饭还没吃,就带她回了忘机楼。
有贵七这个大嘴巴,整个忘机楼就连扫地的杂工阿祥和阿平都知道大管事余姑娘高中了算子。
今日逢喜。不易走后门,薛睿带着余舒从前门经过,守门迎客的小伙计一瞧到余舒,便巴巴地笑没了眼,点头哈腰地问候,林福更是滚着圆圆的腰板子从柜台后面跑出来,上前讨喜:
“姑娘,恭喜贺喜,小的给您道福。”
余舒笑眯眯地点点头,“多谢了。”
他们这么往门口一站,就引来楼下一些客人侧目,薛睿此时心情大好,招手将林福叫道面前,低声吩咐了几句,便带着余舒穿过花门子进了后院。
等他们一走,林福便清清嗓子,站在酒客中间,高声笑道:
“今日我们忘机楼的大管事有喜庆,东家主子高兴,刚刚交待了,诸位客人今天在这儿的酒菜银子通通免了!”
顿时就有人拍着巴掌大吼了一声好,而后便是接二连三地道喜声,白吃饭谁不乐意啊?
这下楼里可热闹的,不少人刚才都看到了薛睿和余舒进来,有的开业当天还见过余舒这位管事姑娘,印象颇深,于是一面乐呵着吃饭不用掏钱,一面又议论纷纷,猜测主家是遇上什么大喜事了。
余舒刚走上楼梯,忽闻前头喧哗起来,就狐疑地对薛睿道:“你听听这是怎么了?”
薛睿摇摇头:“大概是有人闹了笑话。”
余舒于是不再关心,酒楼人杂,客人一多就各种热闹,一阵一阵的倒不奇怪。
这会儿她是不打紧,等到过几天她检查账本,看到今天流水一样的支出,那白花花的银子都打了水漂,让她狠狠牙疼了好些时候。
两人在二楼余舒房间的小门厅坐下,小晴和小蝶端茶倒水伺候着,等余舒洗了脸舒舒坦坦地坐在桌前,厨房已经让人端了好酒好菜上来,一瞧那菜盘子边上巧夺天工的水萝卜雪花雕,余舒就笑了,拿起筷子指着道:
“前头那么些客人,这准是秀青姐给咱们开了小灶。”
忘机楼的大厨子是个女人家,名唤秀青,据悉是个寡妇,却能烹得天南海北千种珍鲜,一手能垫十多斤的大勺,她做的菜,让人尝过一回就难忘掉,整天花大把银子来点名的食客大有人在,来了还不一定能吃得到。
薛睿执起酒壶,先给余舒斟了一杯,道:“今日高兴,准你多喝两杯。”
余舒接过去闻了闻,似是年份不短的状元红,倒是应景,送到嘴边抿了一口,啧了一声,酒香微辣十分痛快,当即就让她眯起眼睛,道:
“这酒烈呢,我要是醉倒了,有劳大哥送我回去。”
她倒是放心薛睿的人品。
薛睿却摇头不许:“喝上三杯助兴就够了,你明日还要到司天监面见大提点,今日不好醉酒。如想尽兴,等过两天我再陪你,咱们不在这楼里闷得慌,就到城外东林三里涧,临着一口春泉,春风吹着,阳光正好,再到那时再冰上几壶好酒,或浓或烈,即兴小酌,赏松听泉才叫畅意。”
余舒光是听着就觉得享受,将酒杯举到他面前,点点头:“说好了,过两天我们就去。”
薛睿举杯与她碰了一个:“我几时与你说话不算数?”
两人喝酒聊天,余舒答应了薛睿今日不贪杯,喝了三杯状元红,就让人换成果子酒,与薛睿谈天论地,一时说到双阳会,一时又论及日后,抒怀无忌。
薛睿早知余舒这小女子见识不俗,然则今天头一次和她聊的尽兴,竟不觉时间过的飞快,仿佛一转眼就到了傍晚。
“大哥,多谢你陪我。我该回去了,不然干爹干娘要担心,小修肯定着急呢,呵呵。”余舒喝了一下午甜酒,似醉非醉,恰好醺然,笑吟吟地靠着椅子和薛睿说话。
薛睿望一望窗外天色,是该早点送她回去,于是道:“喝了醒酒茶再走。”
说罢叫进来侍婢,让她们去屋里翻找余舒落在这里的大衣斗篷,免得她出了酒热,夜里出出进进再着凉。
今晚倒也冷,他们出了门就刮起一阵北风,吹得余舒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一个劲儿傻笑,薛睿忙将帽子给她扣上,一手揽着她的肩膀,将她带到马车边上,托着她的手肘稳稳地将她送上车。
余舒一坐进车里,就打起哈欠,左看右看想找个靠的地方,薛睿拉好车帘,回头看她一脸困顿的迷糊样,料想她还是喝多了几杯,无奈地递了一只软枕给她,道:
“垫着,到家里洗洗再睡。”
余舒“唔”了一声,抱着竖长的枕头,下巴贴上,又打了一个哈欠,两眼湿乎乎地道:
“大哥,我今天真开心,你开心么?”
薛睿轻扬起眉毛:“你说呢,妹子有了出息,当大哥的能不开心吗?”
“嘿嘿。”
薛睿看着这样又傻又精的余舒,心中又有些蠢蠢欲动,怕会想些不该想的,于是轻咳一声,转过头去,撩开窗帘,看着玻璃窗外华灯初上的街道,转移了注意力,思绪渐渐飘远了。
不知过了多大会儿,他的左肩突然沉了沉,薛睿身体僵硬了一瞬,便放松下来,偏转过头,垂下视线,看着不知何时偎到他身旁的余舒,正阖着双目靠在他肩膀上,遮住了那双逞强好胜的眼睛,弧度俏皮的嘴唇一张一合,一阵清甜的果香在他的呼吸中流荡。
薛睿抬起手,在半空中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贴近她额头,拇指轻轻擦过她柔软的眉毛,带着一种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怜惜,白天无法问出口的话,此刻却有些冲动地到了唇边,低声姁姁道:
“阿舒,大哥做你的良人可好?”
第三百七十六章两个名额
清晨,余舒是被窗头的鸟叫声给叽喳醒的,躺在床上使劲儿蹬了两下腿,蒙着被子一阵痴笑,而后一个翻身起床,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叫芸豆打水进来。
“姑娘,夫人让奴婢问问,您早点是在家里吃,还是在外面?”芸豆将手巾拧干净了折成四方,捧给余舒,绕到身后给她挽头发,免得弄湿,伺候的比往日都要仔细几分,小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可是经过昨天那样的阵仗,再怎么蠢钝也晓得自家姑娘如今身份不同了。满院子的下人都羡慕她是姑娘跟前的人,她怎会不珍惜这福分。
“娘这么早就醒了?”余舒擦擦脖子,闻闻手巾没什么酒味,就打消了出门前洗个澡的念头。
芸豆抿嘴笑道:“夫人高兴的睡不着觉,天不亮就叫奴婢去问话呢,怕姑娘晚上休息不好,再不然今天起迟了,耽搁大事。”
余舒还记得昨天她被薛睿送回家,在车上睡了一觉,回到家里迷迷糊糊的,赵慧贺芳芝和裴敬都在等着,一见她便围住问个不停,还是薛睿解围,说她喝了酒,赵慧才赶紧让她回房休息去了。
“对了,昨天我薛大哥几时回去的?”余舒昨晚只记得找床睡觉,别的都没什么印象。
芸豆道:“薛公子和老爷舅老爷在前头说了一晌话,喝过茶才走的。”
余舒点点头,把头脸擦的清清爽爽地坐在镜子前面梳头发,“我在家吃过早饭在出门,不急,哦,你待会儿让人将马车套上,就是前几天送来那一辆,外头擦擦干净,我记得刘忠会赶车子,梳完头你叫他到我跟前说话。”
刘忠是余舒在培人馆买来充当护院的仆人。二十来岁,人生的孔武有力,现在马厩里的两匹马,平时就是他负责喂的。
到了早饭时候。余舒一进饭厅看到裴敬,不免惊讶:“舅舅昨晚没回去?”
裴敬笑眯眯地瞅着她,还没说什么,赵慧便拆穿他:“你舅舅昨晚上没同算子老爷说上话,今天一大早就来敲门了,眼巴巴儿地等着你睡醒呐。”
“噗嗤”一声,余小修笑出声。赶紧捂住嘴巴。
裴敬老脸一红,佯作不悦瞪了赵慧一眼,咳嗽了一声,拉拉身旁的凳子:“快过来吃饭吧,不是还要到司天监去吗?莫误了时辰让人觉得你自大。”
余舒听话地应诺,就在裴敬边上坐下,整一顿早饭她连筷子都没伸出去,桌上几个长辈一人一口往她碗里夹。恨不得喂到她嘴里面。
饭后余舒先领着余小修回房,问他要不要和她一块儿去司天监,余小修赶紧摇头说是不去。又拉着余舒袖子央她早点回家。
***
太阳刚升起来,余舒坐着薛睿送的那辆骚包的马车,来到司天监。
早有官员在府衙门外等候她,这回没有被侍卫拦住,余舒一报上名字,对方便拱手请她入内,连她的名帖都没有多做检查,毕竟没人有胆量冒充大衍算科的魁首。
路上那名官员明显在和余舒攀话,态度一团和气,余舒看他身上官服。明显比上一次给她指路接待的官员高出一个等级不只,于是对自己这个算子的身份高低有了更近一步的认识。
“李大人,我们这是直接就去面见大提点了吗?”
“正是,时辰刚好,太书已经在太曦楼等候余姑娘了。”
余舒闻言,心说难怪这司天监的官员普遍素质都高。原来是上行下效,不似她上辈子遇到那些当官的,一个个不把时间当回事,干什么往往都是最后一个到场,让一群人干等着,从来都没有早到过。
余舒对大提点的印象本来就挺好,这一个小细节,又给他加了几分,想着日后要是她进司天监做官,能在这样的长官手下做事,日子应该好过。
说话间穿过一壁石山,四周陡然变得清凉,眼前蓦然出现一潭汪绿湖水,叫人心旷神怡,湖中央矗立着一座宝塔形状的楼台,紫瓦朱墙,下有一条“之”字竹桥浑然碧色,如同浮在湖面上,岸边生着几枚孤竹,不足丈高,却每一根都枝叶油亮,绿的喜人。
“咱们到了,余姑娘看,这就是太曦楼,是太书平日处理公务和休憩的地方。”
余舒跟着走上浮桥,低头看那清澈见底的湖水,恰好一群红白相间的鱼儿从桥欢快地游过,鱼鳞隐约泛着金光,似鲤非鲤,她连品种都叫不上,再看看那湖底沉淀的石头,五彩斑斓,色泽明目,仿佛每一颗都是精挑细选投下的。
风水宝地,余舒心里冒出这么个词,觉得用来形容这太曦楼,再适合不过。
走过竹桥,来到太曦楼脚下,余舒看到守门的只有一名身材高大的侍卫,不免多看两眼。
给余舒带路的官员却客客气气地朝那名侍卫行礼,道:“邵护卫,请禀明太书,下官将新岁的算魁带到了。”
“嗯,稍等。”那不苟言笑的侍卫目光带着几分审视打量了余舒一眼,才转身入内。
不一会儿,便走出来传话:“余姑娘请进吧。”
余舒朝带她来的官员道了谢,便走进楼中。
门内一排画屏挡住视线,地上铺着光可鉴人的玉石板,低头就能看到自己的脸,让人有些无处遁形的错觉,余舒扭头看看那侍卫没有跟她进来,便挠挠头,大着胆子绕过那些屏风。
眼前豁然开朗,宽敞的大殿上,东西两面都是窗棂,余舒左顾右盼,余光一跃,猛地转过头,就见北首一方雕栏台阶,阶上一张玉华宝椅,椅上一个端方人影,紫袍玉冠,袖摆及地,正言笑浅浅地望着她:
“又见到姑娘了。”
余舒自知冒失,赶紧躬身见礼:“学生余舒拜见大提点。”
司天监的官员尊称大提点为“太书”,是喻“极大能”者,而余舒并非司天监下属,所以见到这位大名鼎鼎的当朝“隐相”,还是要以官位敬称之。
“无需拘谨,你既能在大衍试摘得一魁,便是易中人上人,随意一些,姑娘且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