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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雪元被他盯的心头一慌,低下头去,不无委屈道:“即使是朝廷命官,也不能捏造事实,偏袒不公。”
“不必你说,本官自会判断。”
王大人轻咳一声,出来打圆场,“薛大人,咱们还是尽快问明事实吧,免得惊扰到上面。”
薛睿点点头,与余舒互换一眼,见她偷偷冲自己眨眼,嘴角泄露了一丝笑意,随即便又板起脸,目光扫过其余几人,最后落在文少安身上,问了一个貌似无关紧要的问题:“你们六人下午在园中走动了吗?”
文少安见薛睿看着他,迟疑了一下,才答话:“是,王大人让我们换上礼服,在园中练习步态。”
薛睿又问王大人:“是不是经过了南花园?”
未免惊扰贵人,华珍园内一般不许人随意出入,尤其是南北两座花园,王大人赶忙解释道:“是从南花园经过不错,可是下官并没有带他们乱入,而是从周边的踏燕桥上走过的。”
“嗯,我当时正在园中凉亭,看见了你们,”薛睿随意道:“踏燕桥下新挖了一面花池,由于蓄水,路不好走吧?”
王大人接口道:“是啊,绕不过去,我只好让他们都提着衣裳,但还是踩了不少泥。”
薛睿闻言一笑,放低了手中灯笼,指着他们脚下道:“那就看看你们的鞋子。”
众人都低下头去,看了自己的鞋子,再看看旁边人的,七个人,七双脚,都是有些脏污,竟无一人的鞋子是干净的。
没什么特别的啊?
“不知薛大人这是何意?”王大人疑惑道。
薛睿不说什么,将他们都带回到湛雪元房门外,推开之前被他带上的大门,屋内烛盏明亮,不比白天清楚,可也不碍人视线。
不等他们看出端倪,薛睿便已明指出来:
“你们看那地上,是不是有些脚印脏乱?”
湛雪元的房间里,并非只有她一个人进去过,加上她丢了天玉四处翻找,所以那木质的地板上有些脚印并不稀罕,可是却有几串脚印沾着少许褐黄色的泥土粒,与旁边模糊的脚印不同,分外明显。
薛睿提着灯笼,看着几人脸色,慢条斯理地道:
“下午有些阴云,太阳没有出来,你们从蹋燕桥上走过,再回到这里路途不远,鞋上泥土不干,踩在屋中的水木地板上便留下痕迹,听余算子说,湛小姐和崔小姐回来不久就邀请她一同游园,被她拒绝了,而后她在房中小憩,这期间不过两三刻时,湛小姐二人回来后发现天玉不见,就闹到余算子那里,我说的可对?”
几人先后点头表示确实,那文少安沉吟片刻,出声道:“我不知湛小姐和崔小姐是几时出去的,但是我看到她们从外面回来。我们六个人一同从外面回来是在酉时一刻,而她们两个从外面回来是在酉时过半。”
文少安的话,证实了薛睿的说法,湛雪元和崔芸单独出去晃荡了没有多久就回来了。
余舒听到这里,已然有些明悟,再看屋中脚印,面上不禁浮起一丝嘲讽。
而薛睿则是不再多问,沉声对湛雪元道:
“你说你是在更换礼服之后将天玉放在枕头下,跟随王大人到园中走动后回来忘记戴上,这期间余算子一直同你们一行,未有机会进你的房间,旁人都可以作证,除非是她懂得分身术,这是无稽之谈。所以她若偷了你的东西,必然是在你们两个单独离开后院时候——”
“这中间时短,你们鞋子上的泥土未干,谁进过你的房间,必然在地上留下脚印,可你自己进去看看,这地上是不是只有两个人的鞋印,除了你,就是同你一起的崔小姐,没有第三个人。”
薛睿凌厉的眼神直指崔芸,后者一愣,随即便紧张道:“我是进过雪元的房间,可我一直都同她在一起啊。”
说完,又急忙扭头去看湛雪元,却见她脸上起疑,顿时苦笑:“雪元,我怎么会拿你的天玉,没有你们湛家的天玉经,我要天玉何用?”
湛雪元神情刚有松动,就听余舒在旁讥诮道:“你要那天玉没用,我要就有用了吗,都说了那东西,与我不过是一块破石头罢了。”
门外几人面面相觑,心说这就怪了,余舒没进过湛雪元的房间,崔芸一直和湛雪元作伴,那天玉怎么不见了?
湛雪元绷起脸,又忿忿瞪了余舒一眼,谁也没理,一个人走进室内,拿了桌上灯盏,里外检查了一遍,再出来,仍是死盯着余舒,对薛睿道:“大人的说法,我却不能苟同,难保某些人不会换了一双干净鞋子,再到我房里来,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经过薛睿分析,她已冷静了不少,总算能够用得上脑子。
崔芸忙在一旁衬道:“对啊,她一定是换了鞋子才来的。”
这一下,王大人几个又将怀疑的目光转移到余舒脸上,此刻就听薛睿问道:“阿舒,你房里有几双鞋子?”
余舒两手交臂,总算知道薛睿刚才看过湛雪元的屋子又去她房里做什么,她眉眼藏着三分暗笑,配合他道:“不算我脚下这双鞋子,就只有今天发下的礼服给的那双靴子了。”
薛睿对众人道:“随我来。”
包括王大人在内的七个人,又跟着薛睿走到余舒房里,进门内,跟在薛睿身后,进到卧房中,却见他打开床边衣柜,露出里面的格子,最下一层,赫然摆着一双轻靴。
薛睿将那双靴子拎出来,什么都没有解释,只是递到了众人的眼前,抬起了鞋底那上面,一尘不染。
几个眨眼的工夫,人人心中都有了判断,湛雪元的脸色阴沉如水,此时她要计较的不只是能不能找回天玉,还有冤枉余舒所要承担的后果,果真不是余舒偷了她的天玉,难道她真要让她打自己十巴掌吗?
ps:(晚点有二更,尽量发在12点前)
第四百五十八章英明神武薛大人
(二更到)
“那、那也可能是她脱了鞋子,光着脚进去的。”崔芸犹不死心地将这件事往余舒身上拉扯,眼中却泄露了几许慌乱。
湛雪元心中憋闷,看着崔芸,心情复杂之极,她一方面希望是余舒偷了她的天玉,一方面又怕是冤枉错了人,让真的小偷贪墨了她的宝贝。
“那要不要我脱下鞋子给你看看,我的脚是不是干净的?”余舒讥弄道。
惹来薛睿不赞同的目光,有他在,谁敢让她脱鞋子,谁敢看。
“不必多此一举,”薛睿将目光转到崔芸身上,冷声道:“你也不用狡辩,依我所断,你应是在湛小姐将她的天玉收放在枕下时,就打起了注意,当时趁她不备,在她眼皮子底下顺手牵羊,然后再同她出去,留下余算子一个人在后院,将事情栽在她头上。”
“大人休要冤枉我,”崔芸急红了脸,“照你说的,那我何必要拉上雪元去找余算子一同游园呢。”
“因为你吃准了我不会和你们一起去,”余舒道。
“那也不是我!”崔芸在众人质疑的目光中,使劲跺了跺脚,愤声道:“你们不信,大可以去搜我的房间,再不然,就让雪元来搜我的身好了,要是能找到天玉,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芸芸,你”湛雪元本来已经怀疑崔芸,可看她这样信誓旦旦,又拿不准主意了。
“雪元,真的不是我!”崔芸拉住湛雪元的手,急的快要哭出来。
这里是华珍园,她是被选出来参加祭祖大典的院生,若坐实了这偷窃的罪名,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绝不可能善了,不说祭祖过后她会受到怎样的处置。这事情传了出去,她的名声可就毁完了,能不能在太史书苑待下去都是个难题。
湛雪元有些不忍心,可是为了她那命根子,她却不能放过偷窃之人,于是低下头,闷声道:“那你就让我搜一搜吧。”
崔芸肩膀一颤,最终放开她的手。羞愤道:“好、好,那你们搜,你们搜!”
“倒也不用,你们搜不出她什么。”薛睿冷不丁的一声,在旁人不解的眼神中,左手伸进袖里。摸索出来,递到湛雪元面前“这就是天玉吗?”
在他手掌上,静躺着一枚椭圆的绿石块,八爪金托,系着精密的丝线,赫然便是余舒前几日在湛雪元脖子上见过的那块天玉了。
“我的天玉!”湛雪元惊喜地尖叫一声,便要扑上来抓取,然被薛睿轻松一个闪身,躲了过去。侧头对她道:“这石头,是十三公主下午在园中游玩时,在湖边的浅水里捞出来的,据我所知,余算子并未去过湖边,湛小姐可否告诉我,是谁将它丢在那里的?”
湛雪元身形一震,慢慢转头看向一脸酱色的崔芸,胸前起伏不定。咬牙切齿地低吼道:“原来真是你!”
在场几人。虽有的没什么脑子,可也不是傻子。听到这里,已能辨明是非。
“哦——”余舒拉长了声音,走到薛睿身边,转头看着湛雪元和崔芸二人,皮笑肉不笑道:“这下我想通了,崔小姐这手真是高明,先在湛小姐眼皮子底下偷了她的天玉,再和她同进同出,找机会将它丢弃,这么一来,既能栽赃到我头上,又不会遭人怀疑,即便是追究到你,也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可是坏就坏在你运气不好,遇上了英明神武的薛大人,这点伎俩,可瞒不过薛大人的火眼金睛。”
薛睿听她最后一句夸赞,差点绷不住笑出来,侧过身,将手背在身后,在众人看不到的视角,拉住了她的几根手指,轻轻一握,尽在不言。
即便不是十三公主捡到了这块石头,交给他寻找失主,他也会想办法保住余舒的声誉清白。
余舒方才所说的,正是在场几人心中所想的。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到了这份上,崔芸还想狡辩,可是她到底没有了底气,一言一行都苍白无力,无心可信。
王大人气声道:“崔芸,你还不承认吗!真要本官将这件事禀报到大提点面前,现在就处置了你吗!?”
在华珍园出了这样的阴私之事,王大人应该是在场除了余舒之外,最恼怒的一个人,要知道大典结束之前,这六个人暂归他管束,有什么差池,他也要承担一份罪责。
崔芸被几双眼睛狠狠瞪着,尤其是在湛雪元吃人的目光里,抵不住压力,知道罪证确凿,她再做狡辩,情况只可能更糟,于是缩起肩膀,哭哭啼啼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一开始,只想和雪元开个玩笑,所以拿了她的天玉,谁知道在湖边走动时,不小心就遗失了,我怕她同我绝交,所以才隐瞒了她,见她猜疑余算子,也就顺势而为了,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呜,雪元,你不要生我的气,不要怪我,我求求你。”
说着,她竟当着众人的面,一屈膝跪到了湛雪元面前,抓着她衣摆祈求道。
这样的变化,让人始料未及,原本的偷窃与栽赃,转瞬间被她扭曲成了一个玩笑,偏偏她哭的凄惨,让人说不上真假。
只要湛雪元这个失主不去计较,那还真为难不了她。
余舒半眯起眼睛,寒光一掠,心道:是她看走了眼,这个貌似不起眼的崔芸,不是个省油的灯。
湛雪元并非是铁石心肠之人,先前怒火,一来是天玉遗失,二来则是发现崔芸的利用和背叛,可是眼下天玉找到,再看着崔芸可怜的样子,想到她入京这些日子,两人交好的场面,不禁心软起来。
“雪元,都是我的错,我求你了,别怪我,我不是偷你的天玉。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好吗,我不想被人当做是贼,求求你”
湛雪元撇过头去,攥着手心,低声道:“你别哭了,我不追究你就是。”
“雪元,”崔芸抬起头。刚要欣喜,就听身后一声冷笑:“你不追究她,我可不会饶了你。”
湛雪元愣愣看着余舒,猛然想起来她们先前之约,关于那十个巴掌“余算子,都是我不好。我愿意替雪元挨你的打。”
崔芸的脑子够快,她这么一力承担,原本湛雪元对她有七分气怒,顿时也消了一半。
然而,余舒遭人算计,险些吃了大亏,会这么简单就放过她们两个吗?
“湛雪元,”余舒这会儿干脆叫起了对方名字,指着跪在地上没皮没脸的崔芸道:“你真要她替你挨打吗?”
湛雪元神色挣扎了一瞬。轻轻点下了头,算是默认。
“好,我也不是不近人情,既然你们两个都愿意,那这十下嘴巴子,你们就均开来,一人挨五下吧。”余舒故作大方地摆摆手。
湛雪元和崔芸同时神情一扭,想要出言反抗,却又无从说起。毕竟理亏的是他们。有薛睿在一旁震慑,说到天边她们都不可能抵赖。
“你要打就打。说这么多废话。”湛雪元虽然知道是自己冤枉了余舒,却不改对余舒的恶感,甚至因此更加记恨她。
余舒勾嘴笑道:“不急,明日还要参加大典,我手劲大,把你们的脸打肿了,你们明天如何见人,就先欠着吧,等回到京城再说。”
她最喜欢当众打人脸面,这里才几个人,怎么够看,她要抽她们的脸,也要寻个好日子。
湛雪元和崔芸心里一哆嗦,想想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