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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天客人不多,听我说起这水晶石的功效,还有人不信,我便按照你教给我的法子,分别用黄水晶同白水晶让人试验了,等到第二天,便人满为患了,好多不请自来的,都被堵在大门口,我只好临时多发了一倍的帖子。”
除了台面上供人鉴赏的那一整套首饰,裴敬前几天又从余舒那里拿了不少养好的小件儿,手串坠子等。黄水晶很好试验,十八颗珠子一条,戴在腕子上掷骰子,回回都是大点数,足见运气飞涨。
白水晶则要找了那些睡眠不利的客人,带回去睡一晚上,保管你一夜好眠,第二天起来精精神神的。
“我看这势头,昨日便漏了些口风,外面摆的那一整套物件儿是非卖的,散件儿却可以定制。。。。。。只昨天一天,你猜我拿了多少银子的订单?”
裴敬向余舒卖了个官司,眨眨眼让她猜想。
余舒估计了上回裴敬从她那里拿的东西,说了个心理数目。
谁想裴敬摇摇头,给她算了一笔账:“黄晶手串,二百两一条,订走了八件。白晶手串,三百两一条,订走了十件。紫晶和粉晶手串,五百两一条,订走了六件。其余腰坠子,耳珠,发簪,价钱上要便宜一些,但零零总总,不下两千两。现在我手头上,一共接了九千六百两的订单。”
九千六百两!
余舒倒吸一口气,回想她当初通过裴敬搭线,从海商梁老板那里收来那十几块水精石头,原价不过是六百两,她这一转手,就翻了不只十倍。
暴利,简直是暴利!
“徐师傅那儿还有多少东西?”余舒喜的是心惊肉跳,转而关心起存货来了。
裴敬道:“你放心,我都盘算过了,我给徐师傅加了一笔酬劳,请他赶工,半个月后,就能把这一笔订单全做出来,再送到你那里养上一些时日,赶得及。只不过,咱们手头上的水精石头,却不大够数,等做完这一笔生意,就要捉襟见肘了。”
安陵城有多少人口,在城北商街上走着,一竿子砸下来,晕死十个人里头有九个都是腰缠万贯,昨天那一笔将近万两的订单,不过是一个开始。
裴敬目中精光闪动:“所以我今天一早就派人手送信去给梁老板,日夜兼程,一个月便能带着货物往返。那时候,咱们的水晶石早就卖出了名堂,只此一家,奇货可居,再每一个月定量下单子,价钱上只贵不贱。”
看着劲头十足的裴敬,余舒心中唏嘘,这事儿要换成她来操纵,必不会如裴敬考虑的这样周全,她是想借着水晶石捞一笔银子便罢,裴敬却想的更长远——
他要名利兼得。
“我只收了三分之一的订金,你若不急用钱,就暂缓一缓,等到下个月收齐了银子,我再给你看过账目,一并给你结算了。”裴敬道。
余舒想了想,道:“舅舅,你看这样可好。甭管以后这水晶石卖出什么样的价钱,我们两个分利,五五开算,你拿一半,我拿一半。”
不是她有多大方,舍得割肉,实在是这水晶石要她来买卖,恐怕赚的没有裴敬三分之一的多,就拿这五成,她都有些心虚了。
聚宝斋这么大的店面,三天不开张,也是一笔支出,还有待客的茶水点心,都要裴敬来出,只出不进,没这个说法。
做人嘛,要知足,互惠互利,才是长久。
“哈哈哈,你还怕舅舅吃亏么,”裴敬愉快地轻拍着椅子扶手,思索了片刻,道:
“五五就五五,不过往后徐师傅的手工钱,还有买卖原材料的本金,都由我来出,你只要负责养好了这些宝贝们,其余一切,不必你多操心,每个月底就等着数钱吧。”
余舒是信得过裴敬的,何况她也不想花费太多心思在这买卖上头,干脆地点头同意了。
两人商定,裴敬便先出去待客了,余舒后脚出来,径自下了楼,是以没听到身后的交谈声。
“裴老板,这一套水晶头面,当真不愿意割爱吗?王某人愿出一万两买下,你就不肯松口?”
“王大人莫要难为在下,这一套是女算子在芙蓉君子宴上佩戴过的,暂时寄放在我这里,是她心爱之物,我岂能做得了她的主。呵呵,不如您瞧一瞧这一驾玲珑宝马,也是极难得的。”
。。。。。。。
余舒下了楼,辛六就在楼底下等她,眼睛看着门外面,不知在瞧什么。
余舒到她面前,摆摆手:“想什么呢,走吧。”
辛六指着门口:“你看,那个守门的小子不在了。”
余舒一瞧,门外面果然换了个人守着,那个黑瘦精神的小伙子不在了。
“你怎么还叫人家守门的,我舅舅不是说了吗,那是泰亨商会的少公子。”余舒不能理解辛六为何会看不顺眼人家。
“人家不就是拦着没让你进门儿么,我看他做的不错,要是随随便便就给人混进来了,岂不坏了规矩,这么大一座商会,不守规矩能行吗?”
辛六不满地嘟起嘴吧:“你帮谁说话呢。”
“我帮理不帮亲。”余舒笑道,“好了好了,快走吧,你不饿吗,还没吃午饭呢。”
辛六拉拉她:“我这个月的钱都使完了,你请我。”
“行。”想到裴敬那里的订单,余舒就觉得走路轻飘飘的,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请一顿吃喝算什么。
“去哪里,随便你挑。”
辛六欢呼一声,撒欢儿地拽着她往外走。
两人出去后,古奇方才慢悠悠从后堂屏风绕了出来,细长贼精的目光盯着大门口,自言自语:
“啧,这到底是哪家的小姐?”
第五百四十六章翠姨娘的往事
辛六挑到了满意的寿礼,又剥削了余舒一顿好吃好喝,饭后,人还是兴致冲冲的,想要拉着余舒去城南戏楼里去看花栏子偶戏。
“我还有别的事情,改明儿吧。”
余舒拒了,她和余小修商定了过一阵子要接翠姨娘一起住,就想趁这两天闲着,去看看她人,免得临了接过去,再给她整出些幺蛾子。
将辛六送回家去,余舒就让刘忠掉头去了城西。
。。。。。。
半下午,翠姨娘正趴卧在床头,使唤香穗给她揉腿,半睡半醒的,听到门外脚步声,也不睁眼,懒洋洋问道:
“什么事啊,是不是对门儿那婆娘又来借油借米,去跟她说,咱们屋子里的米面也不是白捡的,她不想花钱买,就上街上讨去。”
余舒在门外,听到这话,脚步一顿,哑然失笑。
“娘,是我来了。”
说着,掀帘子进了屋。
翠姨娘一听到余舒的声音,便“嗖”地睁开了眼睛,轻蹬了香穗一腿,从床上坐起来,眼看着帘子上的人影就要进来,又一歪脖子躺了回去。
“哎呦。。。”
余舒进来便听见翠姨娘呻吟声,看她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就知道她是有意装模作样给她看的。
“您这是怎么了,闪着腰了,还是磕着腿了?”
余舒笑吟吟地走上去,扫了一眼香穗,那小丫鬟便一个哆嗦,麻溜儿地站起来,给她挪了地方,显然是上回挨了一通巴掌,没少长记性。
“呸。我这好腰好腿的,要你这丧门星来咒我。”
翠姨娘就是典型的记吃不记打,上回余舒发脾气把她吓的白脖子白脸,这才一个月不见,就又口无遮拦。
余舒却没翻脸,就在她床边坐下,问:“那您刚才哼哼什么,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要不要我请个郎中来给您诊诊?”
翠姨娘转过头来,仰脖子看着她。一张嘴又是尖酸嘲讽:
“亏得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做娘的,我当你另寻了父母,连是谁生你养你的都给忘记了。怎么着。今日又是过来耀武扬威的,我可告诉你,你要打人,就干脆把她打死算了,反正也是个不听话的混账东西。”
香穗小脸顿时就没了血色。
余舒叹口气:
“瞧您说的。我上一回不是气急了吗。您想啊,到底您名分上还是纪三老爷的姨娘,我当初把您从纪家捞出来的手段不怎么光彩,所以将您安置在这小院里头,也是怕纪家人来找麻烦。您倒好,一声不响地就领着个丫鬟跑了。上人家里头去住着,还给我说了一门不着调的亲事,我能不生气吗?”
几次相处下来。余舒就总结出来一条对待翠姨娘的策略,四个字——软硬兼施。
得让她知道害怕,又不能一味地吓唬她,须知道兔子逼急了还能咬人呢。
翠姨娘是不让人省心,但是再怎么说她都不会起心害她。比一比外头那些和她作对的人,诸如纪星璇、息雯之流。恨不得将她拆骨食肉,那翠姨娘对她这点尖酸刻薄,简直算得上是和蔼可亲了。
果然,翠姨娘见到余舒和她好声好气的说话,脸色就好看许多:
“那门亲事有什么不好,难道说尹侍郎家的三公子,还匹配不了你?莫以为你考中了易师老爷,就真的脱胎换骨了,错过了这样好的人家,以后有的你后悔。我还不是替你着想,你反倒埋怨起我来了,真是不知好歹。”
说起来翠姨娘这个旧主尹家,余舒后来也有打听过,倒不怪翠姨娘一门心思想要攀扯。
原来这位尹侍郎,乃是当朝左相,尹天厚的一个庶子。这尹家当真是安陵城一等一的门户了,同薛家一样,世代忠良,深受隆恩。
只因尹家有个规矩,庶子成家后,便要搬出大宅,在外头自立门户,所以余舒一开始才没想到翠姨娘找到的这一户姓尹的,竟不是旁门,而是尹相府的直系。
那尹三少说起来,也是堂堂相国的孙子辈。
只不过,同样是有个做宰相的爷爷,和薛睿一比起来,那尹三少就不知道被甩了几道街了。
“是我不知好歹,还是娘根本就对我不管不顾,”余舒冷哼一声:
“您打听过那尹家三公子的人品吗?我可是听说了,此人不学无术,时常留恋花街柳巷,风流成性,天生一个登徒浪子,声名狼藉的人尽皆知,谁家的好姑娘见了他不是躲着绕着的,就您缺心眼,还往上凑呢。”
这点破事,她稍微一问辛六,就全听说了。
翠姨娘当真是不知,愣了愣,还傻乎乎地问她:“真的么?那、那尹三少真是这个德性?”
“我哄您作甚,改明儿带您上城北的茶馆子去,随便扯上个人,都能数出来那尹三少爷一两件‘好事’。”
翠姨娘分明丢了底气,还是嘴硬:“爷儿们。。。还不都是这个样子。”
余舒嗤笑:“那我爹呢,他也是这样子?我就不信了,当真我爹这般无赖,您也不会瞧上他,心甘情愿跟着他背井离乡,嫁为人妇。”
闻言,翠姨娘脸色一僵,脱口道:“我哪是心甘情愿。”
余舒这下可意外了,看着翠姨娘异常的脸色,心想着她最初在义阳城大杂院里听刘婶说过的“爹与娘的爱情故事”,怎么不是原版的吗?
“娘,您说什么呢,您不是心甘情愿跟我爹好,还是谁强逼了您不成?”
据她所知,翠姨娘原是那位庶子出身的尹侍郎宅中一个丫鬟下人,恰逢余父进京赶考,凭着几分学问,交上了这位公子,就暂居在府上,谁知道就和翠姨娘好上了,两个人珠胎暗结,直到被主人家发现,余父也落了榜,尹家嫌丢人,便将翠姨娘许给了余父,让他带着大肚子的翠姨娘回乡去了。
“你又知道什么。”翠姨娘没好气地说。
她越是这样,余舒越是好奇了,就从袖囊里掏了一块碎银子,给一旁干罚站的香穗,打发道:
“去,今儿天热,到街上看看有没有卖什么新鲜瓜果的,多称两斤回来,给我娘祛暑,另外叫赵婆子把门关好,免得再来借米借油的浑人,惹了我娘不高兴。”
香穗连忙接了银钱,乖乖道是,兔子一样儿地溜了出去,生怕余舒后悔再把她叫回来似的。
这下屋里没了闲人,余舒便捡起了落在地上的芭蕉扇子,一边儿给翠姨娘扇着风,一边儿笑道:
“我那会儿还在您肚子里头,当然什么都不知道了,娘不如给我讲讲吧,您同爹是如何认识的。”
翠姨娘看上去不大想提起,可是难得余舒问她,她这会儿又实在是感到憋屈,心思游移了片刻,便忍不住开了口:
“想那时候,我还是老夫人身边的小丫头,二少爷迎娶了新夫人,出了府邸,人手不够,老夫人就把我指派去了。”
翠姨娘嘴里的这个老夫人,便是如今的相国夫人,尹天厚的发妻。而这个二少爷,则是现如今的尹侍郎。
“。。。有一回我做错事,放丢了二少爷一块十分贵重的玉佩,惹得少爷发怒,便不再叫我掌管衣物,打发去守院门了。”
翠姨娘的口气有些幽怨,老夫人出门前特意叮嘱过她,要她好好地服侍二少爷,将来有她的福气,她当然懂得意思。
谁想一时做岔了事情,便遭到主子厌弃,还没成了屋里人,就被撵到屋外面去了。
眼瞅着夫人有了身孕,陪嫁来的两个通房丫鬟子都开了脸,她怎么服气,要知道年轻的时候她脸盘儿就俊,身段儿也比现在窈窕,二少爷身边的奴婢们,哪一个有她长得好,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