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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舒瞅了一眼在余小修手底下挣扎着要跳出来的金宝,心中想着:薛瑾寻不知会不会喜欢小动物?
。。。。。。
辰时不到,姐弟两个便坐上了薛睿的马车,余舒的小红与薛睿的勾玉一块儿被放在后头的箱车上,带往城郊。
马车上,余舒坐在薛瑾寻身旁,正笑嘻嘻地指着余小修向她介绍:
“这是我家弟弟,比你小上一两岁,唤他小修就好。”
薛瑾寻一身拘谨,许日没同余舒见面,又生疏了不少,听她说话,只飞快地抬头瞧了余小修一眼,便又低下头,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倒是余小修比她开朗的多,在余舒的眼神示意下,乖乖叫了一声“薛姐姐”,又在袖子里掏了掏,迟疑地将金宝拿了出来,露出半个毛绒绒的脑袋给她瞧:
“这是金宝,我和姐姐养的。”
其实余小修一点都不以为把金宝带出来是个好主意,他有回把金宝带到百川书院去,不小心吓哭了好几个女孩子,看这薛家小姐怯生生的样子,他真怕她下一刻便尖叫着跳起来。
然而谁知道,薛瑾寻竟不如他所想,一双眼睛落在他手里,眨动了两下,睁的大大的,露出的绝不是害怕,而是好奇。
“唧。”金宝虽长得贼眉鼠眼,可是不像老鼠怕人怕光,一露头见车上有生面孔,也不乱动乱跳,就安安分分蹲在余小修手心上,胖墩墩的歪着脖子,两只爪子抱着尾巴,亮亮的黑豆眼正对着薛瑾寻,那小模样说不出的讨喜。
这一下薛瑾寻更挪不开眼了,余舒见状,就拉住薛瑾寻凉冰冰的小手,引她去摸金宝,一边还告诉她:
“放心吧,这小东西不咬人,与我们同吃同谁,昨晚上才洗刷过,干净得很。”
薛瑾寻缩了缩肩膀,却没拒绝余舒的动作,等到她手指碰到那毛绒绒的一团,心底不由得一软,看着金宝的眼神,更喜欢了。
于是前后不过一会儿的工夫,金宝就到了薛瑾寻的手里,在一旁余舒的高压威胁下,也不敢乱动乱咬,颤着两小撇白胡子,安安分分地舔它的爪子;不是哼唧上两下,免得调皮捣蛋回头再挨余舒的脑镚儿。
也亏得薛睿的神经够强,看到余舒姐弟两个拿着老鼠给他妹妹玩耍,眉头没动一下。
一路说话,马车很快就到了城外,四周行人渐渐稀少,一直到走进了宽阔的林中,几人才下马车,将马匹放下来。
来时带了三匹马,薛睿准备周到,不知从哪弄了一匹快要成年的黄骢,给余小修代步。
三人换乘了马匹,薛瑾寻和金宝留在马车上,一行人再往山林里走,随同的贵三与宝德都挂上了弓箭,以防在林中遇见走兽。
夏日林荫,朝阳铺路,余小修兴匆匆地骑马小跑在前头,薛小妹倚着车窗,轻搔着金宝的后背,望着余舒与薛睿一说一笑的身影,眼中深埋的阴郁,一点点褪散。
第五百零四章三个嫌疑人
昨日野游归来,薛睿得了一夜好眠,一觉睡到天明,在忘机楼早起,去了衙门点卯。。。
大理寺月初时差事清闲,薛睿与几个同僚小坐一会儿,便先行离开,直往乾元街上走了一趟,半个时辰后,他再回来,手中便多了一封探报。
薛睿进到他平日休憩的后堂书房,关上门,在后窗坐下,划开火漆封口,抖出一张薄纸,细细看后,眉头紧锁。
从余舒的卜算上来说,只能确定那个与十公主有私的男子肖鸡,从这一点线索出发,京城里够得上条件的年轻才俊,不在少数。
但要从十公主的身份考量,有机会出入宫中,接近她身边的男人,就只有寥寥几人。
一人是羽林军左副统,淑妃娘娘的子侄,安陵第一门第尹家的三公子,尹元戎。
一人是文华殿侍书,十五岁时便金榜题名的探花郎,孔芪。
这最后一人,是医术绝群的太医院药判,京城十二府排行第一的“丹朱高阳”朱世家的二公子,当今大提点膝下独子,朱青珏。
这三个人,与他一样,都是安陵城中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若论品性,薛睿觉得尹三嫌疑最大。
尹元戎是出了名的风流,京城脚下的花街芳馆,有些艳名的倌人,都与他尹三有过勾缠,如此风流成性,做出勾引公主这样的事情,并不足为奇。
但是若论人才,薛睿又觉得十公主不会为尹元戎这样的男子死心塌地,倒是朱青珏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谈起朱家这位二公子,就连薛睿都不得不称一声奇人——
自从十余年前司天监大提点新任,朱家俨然已成十二府第一,能称得上世家。都有家传的绝学,比如辛家的造物,吕家的福缘,司马家的星图。而朱家则有一门相人的秘术。
朱青珏身为大提点独子,就在众人毫不怀疑他会继承其父衣钵的时候,他却公然拒绝参加大衍试,小小年纪就闹了个离家出走。一去经年,再回来,便成闻名天下的南苗药王弟子,他则不顾朱家头脸。在乾元街上摆起了摊子,免费行医治病。
这一来二去,治好了许多平民百姓。他也因此名声大作。民间有传言吃了他的方子,不管大病小病,都能药到病除,三年前,朱青珏便多了一个小药王的美称,皇上破例将他诏入太医院后,再没人敢议论他长短。
朱青珏的事迹。被上流门第当成了典型,教训自家纨绔,常有长辈对小辈说道:
“你若真有能耐,那就学一学朱二公子,一个人出去闯荡,回来再说你是英雄还是狗熊!”
思及朱青珏种种,薛睿心思有些复杂,三年前十公主事出后,他向祖父辞行离京,薛凌南也曾说过这样的话——
“你若要走,老夫绝不拦你,只是你这一去,就要改头换面,莫挂我薛家名头,看看你不再是薛家大公子,这世上还有几个人高看于你,看看你究竟成得了什么气候。”
与朱青珏当初的高调相比,薛睿离京之事,悄无声息,他默默地离开,又安静地回来,知情人只道他因十公主之死伤心,所以远游,却是无人得知他离开那段日子,究竟身在何方。
薛睿与朱青珏,一个系出名门,一个世家子弟,一样是年轻有为,时人眼中,前者循规蹈矩,后者离经叛道,乃是京城大人老爷们拿来教子最为鲜明的两个典范。
这两人往往被人拿来比较,然而两人之间,却并无多少交集,顶多算的上是相互知晓。
除此之外,无人知晓,他们还有一段小小的过节。
因此,薛睿对朱青珏,谈不上什么交情,但也没有多大的好感。
他将这三个嫌疑人各自琢磨了一遍,心中有数后,便引烛火烧了手中探报。
尹元戎、孔芪、朱青珏,谁才是那个让十公主寻死,害他负罪的男人,他一定要查个清楚。
眼看着不几日就是芙蓉君子宴,别家收到宴贴的小姐都是裁新衣造首饰,余舒倒好,一点都没费神准备,只让芸豆浆洗了一身夏裙到那一天穿用,时间多半还是用在祸时法则的修补上。
她不上心,不代表别人不留意。
这天早上她刚刚在家吃了早饭,裴敬就找上门来,余舒听到门房禀报,便到前院客厅去见。
“舅舅今天怎么有空来,是不是水晶石卖出去了?”
余舒看他专程上门,还以为是有什么好消息,她最近手头上缺银子,巴不得水晶石赶紧卖出去几件。
裴敬道:“急什么,还不到时候出手呢。我今日是来问你,听说京城每年的六月六都有一场芙蓉君子宴,你可是受到邀请?”
余舒不明所以,点头道:“我是收到宴贴。”
裴敬一喜,又问道:“我听说徐师傅给你打了一整套的水晶物件儿,你都养好了吗?”
说起这一茬,余舒不由有些郁闷,照她原本的意思,水晶石最好都雕琢成小巧的物件儿,个头才多。
谁知那工匠徐师傅兴致上来,竟自作主张,把她上回剩下的四色水晶石,琢磨出了一套首饰头面,簪花珠流,项坠耳铛,佩环手串的,还镶嵌了金银,精致是精致,漂亮是漂亮,美是美了,可是谁有大把的银子买这一整套奢侈物回去?
“嗯,都养好了。”
裴敬抚掌道:“那最好,你听我说,这一套水晶,你到芙蓉君子宴那一天全部换上,好搏一搏眼球,等到宴会过后,我差不多就能开始要价了。”
芙蓉君子宴上最不缺的是什么,俊男美女?才子佳人?不,都不是,这一场宴会上最多的,是富贵闲人。
余舒的水晶石让人过目难忘,这阵子不是没有人到几家商会打听,裴敬听到消息,却按住手里的东西没有往外放一件,只是在前几日商人聚会时,让秦氏戴着两件儿出来露了个面,叫人知晓他手头里有货。
这两天陆陆续续有人找他出价求购,可惜价钱不如人意,裴敬紧咬着不松口,就筹谋着一个机会,好让更多人亲眼见识到这稀罕物。
现在机会来了,他哪里会放过,又有余舒这个活字招牌,不用白不用。
余舒听懂了裴敬的意思,眼前一亮,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当即应承下来,紧随其后,又发起愁——
要配那一套精美绝伦的水晶,她之前准备好的衣裳是不能穿了,眼看着宴会没剩几日,她上哪儿去赶制合适的衣服?
裴敬听了她的烦恼,哈哈一笑,道:
“怕什么,舅舅管着泰亨商会一半的生意,还缺好衣料子好裁缝么,走,我跟你去取了一套首饰瞧瞧,再找人给你裁衣刺绣,我们管你婶婶要上一个手巧的胭脂娘子,务必要你那一日出一出风头,叫人挪不开眼珠子。”
余舒闻言,想象着宴会上她满脑袋五光十色,亮的闪瞎人眼睛,嘴角不由地抽搐看着对面摩拳擦掌的裴敬,很想说——
她后悔了答应这个差事行不行?
六月初五,余舒上完方子敬的早课,同司徒晴岚一同出了胥水堂,路上谈论着《棋灵经》上的推掌之法,走到东角游廊,被人迎面叫住。
“余算子。”
余舒停下脚步,打量对面一个年轻的男学生,也不认得。
“在下九等易师宋明,”那人朝她施了一礼,道:“景院士请你到茶寮走一趟。”
原是个传话的,余舒听到景尘找她,暗道是《玄女六壬书》有了消息,于是谢过了来人,等他走后,才扭头向司徒晴岚打了声招呼,随口扯谎道:
“前几日我向景院士求疑,这应该是有了解答,我过去看看,你先走吧。”
司徒晴岚不多疑她,就与她分头走了。
余舒独自去往花园的方向。
。。。。。。
余舒一进到茶庐中,就见景尘站在窗下,背影依旧清姿卓越,不知眺望何处。
景尘听到了脚步声,便回过头,看到余舒神情冷淡地朝他走过来,片刻间就从思绪中回神,手指轻轻一抖,掌心一片合欢叶子从窗口飘落。
“你找我?”余舒没有张口就问《玄女六壬书》,未免景尘过早察觉到她的意图。
景尘抬手掩上半扇窗,转过身面对着她,道:
“我找大提点问明了《玄女六壬书》的来由,你愿不愿意听一听?”
余舒眉心一跳,故作讥诮:“我不愿意听难道你就不讲了吗?”
景尘虽说习惯了她如今处处针对,可心里还是不禁有些晦涩,指着一旁茶案,道:
“我们坐下说。”
两人坐下后,景尘没有卖关子,再次开口,直接道出了余舒最关心的问题——
“《玄女六壬书》,乃是大安开国皇后宁真娘娘的遗物,安武帝遗训,由每一任司天监大提点收藏,只许同一朝的皇帝本人过目。大提点并没有说明那上面记载着什么,但告诉我,他接掌这一秘卷时,曾得上一任大提点授意,但凡有觊觎《玄女六壬书》,有窥伺之心者——杀无赦。”
第五百零五章旁敲侧击
“但凡有觊觎《玄女六壬书》,有窥伺之心者——杀无赦。”
余舒眼神一动,就联想到云华之死,心中愈发肯定了他也是受了青铮的委托毁书,更是死于这件事上。
《玄女六壬书》果然是从大安开国便流传下来的秘卷,宁真皇后的遗物加之安武帝的遗训,这双重分量足以证明这本书珍之又珍、重之又重。
“这么说,你还是没有亲眼看到过这本书?”余舒问道。
景尘摇头,声音无奈:“若非我是大安祸子,就连知道《玄女六壬书》的存在都没有资格,如何有机会亲观,小鱼,我告诉你这些,你万万不可泄露半句出去,以免给你招来祸事。”
余舒暗自冷笑,她身上背的祸事还嫌少么,单是破命人三个字,就像脑袋上悬了一把刀,随时落下,由不得她说不。
“这你大可以放心,我又不是傻子。”
“你”景尘欲言又止,试探着问道:“小鱼,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了你,你现在可以相信我的话了吗?”
“相信你?你指的什么?是指我是破命人的事,还是指要我与你成婚生子,才能破解你生身命数,安定这天下太平?”
余舒直视景尘,声音清晰道:
“就算我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