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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第5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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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芯沉了口气,不去看余舒此时何种表情,道:

“娘娘明察,我事先也不知道,紫珠小姐会把这件事编成一段书文,虽然个中有些失真,但大体上说的都是事实——”

“余算子乃是南方人,她进京之前,因生母携带,一直寄住在义阳城纪府中·受纪家养育,后来因为她犯了错,被纪家人撵出去。谁知进京途中,她救助了遇难的道子因此得一份机缘后来又与薛家—大公子认为兄妹,从此时来运转,到如今已是风风光光令人称羡的女算子,可是当初养育她的纪家一府,却是死的死·散的散,实在叫人心寒。”

崔芯苦笑一声,接着道:“而我之所以清楚这些·则是我在太史书苑进学时的闺蜜,从前的纪家四小姐,秀元大易师纪星璇亲口所述。若有不信,大可以去查一查这位余算子的底细,看我说的有没有半句虚言。”

靖国公夫人又问:“那纪家小姐现在何处,叫人传她来问话。”

“.老夫人有所不知,”崔芯声音哽塞了一下,低头道:

“星璇妹妹她·因为牵扯上人命官司·前不久死在牢里了。实际上,正是余算子做为人证·指认了星璇的罪状,才使得她锒铛入狱。而之前纪家老爷·前任司天监右判纪大人,也是被这位余算子告发徇私舞弊之罪,才在公堂上咬舌自尽。”

众人哑然,沉默下来。

余舒却一句话也不插,听着崔芯避重就轻地解释完,看得出来今天这一盆脏水,息雯这一伙人是硬要泼到她头上来了。

忘恩负义、狗屎命、白眼狼,挂上哪一个都让她日后抬不起头来。

其实早在她大衍成名之后,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总有一日,她身上那些不堪,会被人借题发挥。

不是现在,就是以后。

这一个隐患,她今天就要借对方手里的刀子,彻底铲除了!

“余算子,我问你,崔家的丫头刚才说的几件事情,你可承认?”

余舒被叫到了,才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只盯着水榭中座位最高的那一抹丹红人影,坦然道:

“国公夫人问的是哪几件事,是问我以前跟随生母寄住在义阳纪府?还是问我后来被纪家人赶出去的事?还是问纪家的右判大人,被我告发的徇私舞弊?还是问纪星璇被我指认行凶杀人?如果您问的是这几件,那我承认了。”

这些都是事实,稍一打听就能知道,她不会傻得强辩。

余舒话声一落,底下便“嗡”地一声,人群骚动起来。

辛六急的一头汗,紧抓着宁小姐的手,小声骂道:“这个笨蛋,承认做什么。”

“哼!”靖国公夫人立马朝余舒甩了一把眼刀,也不问过两位娘娘,便做主扬声道:

“来人啊,将这狼心狗肺的东西,赶出去!”

底下便跑上来两个小太监,二话不说捉住了余舒的肩膀,就要拉她出去。

余舒也不挣扎,两眼依旧定定望向水榭中,她在赌,赌薛贵妃的一个念头——

今晚的宴会,是由薛贵妃亲自主持,她不会容许她所下的宾客名单里,有人因为品行低劣,被当场撵出去。

水榭里,薛贵妃收敛了一直挂在嘴角的浅浅笑意,今夜第一次正眼看人。

“且慢,放开她。”PS:(谁想看打脸的,是谁?这一章木有一)

第五百一十七章芙蓉君子宴(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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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慢,放开她。”

‘娘娘!”靖国公夫人不赞同地看着薛贵妃。

淑奶也道:“姐姐,这样的人,如何能留她在君子芙蓉宴上

薛贵妃却不理她们两个,朝下头一挥手,那两个太监不敢不听从,立刻便松了余舒。

“本宫听你方才说法,全无悔意,似不觉有错,是吗?”

余舒先是整理了一下被抓皱的衣裳,这才拎起裙角,屈膝跪下,昂首道:

“余舒的确不觉有错。”

这般理直气壮的样子,气坏了靖国公夫人,方要拍桌斥责,却被薛贵妃有意无意投来的一记眼神当场。

少了先前几分慵懒,此刻的薛贵妃全无了平易近人的亲和,一举一动都带着后宫之主的威严,叫人不敢轻易逾越。

靖国公夫人讪讪地放下了手,淑圯微不可觉地皱了下眉头。

“崔芯,”薛贵妃突然点了名字,把头转向瑞紫珠另一侧,躬身而立的崔芯身上,张口道:

“你也听到了,她说她不觉得错了,你倒来给她讲讲,她是哪里错了。”

“是,”崔芯听命,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余舒,满脸正色,不假思索地指责道:

“纪家与你有养育之恩,你却不知感念,反而因利之便,实行报复,以怨报德你告发纪大人徇私舞弊,虽是正举,然而你生母乃是纪家妾室,你从前也是纪家半个下人,如此做作,实乃卖主求荣的小人,这是你第一错!”

“纪家落难,不见你前去探望,没有雪中送炭,反而落井下石,趁纪家老爷祭奠之日,将你那生母从纪府偷拐出来,如此罔顾人伦,是你第二错!”

“你指认纪星璇行凶杀人,使得她投奔牢狱,放着大好前途,却含愤了结,你未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这般冷血心肠,不仁不义,是你第三错!”

崔芯眉间染上一层怒气,显是为闺蜜身死异处而痛心,她振振有词,一连骂出余舒三错,有凭有据,横指她道:

“你做错了这么多,还敢说你没错吗!”

卖主求荣、罔顾人伦、不仁不义!

换一个人来,被崔芯这样羞辱,只怕要掩面而奔,羞不自如,可是现在站在这里的却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余舒!

‘娘娘,请娘娘恕余舒失礼。”余舒朝着水榭里一拜。

薛贵妃饶有兴致地瞅着她,颔首示下。

余舒于是从地上直起身,掸平了衣袖,转身面对怒气冲冲的崔芯,脸色一沉,骤然喝道:

母亲的春秋狗屁!”

众人眼见,白衣纤纤有如芙蓉化形的少女,一张口竟暴了粗,皆都愣住。

就连崔芯,都被她骂了一个懵。

“你说我买主求荣?我且问你,那纪家算是我哪门子的主人!我余舒生父乃是秀才出身,家门清白,母亲寡居之后,被那贪财好色的纪家三老爷看上,被逼无奈,才委身屈就,而我与胞弟,自始至终都是姓余的,我们这样干干净净的出身,就因吃过他纪家两年剩饭,就成了你口中的半个奴才吗?”

众人起先,只听过瑞紫珠与崔芯一面之词,道是纪家宽厚,余舒小人,谁想到同一样的故事,话从余舒口中出来,又成了另一番模样呢!

在这一群京贵眼中,一个秀才或许不值一提,但好歹是个正经的文人,俗话说得好,宁做柴门人,不做朱户狗。人家好端端的清白人,一没卖身,二没易姓,却被讲成是奴才,换成是谁也要恼了。

难怪余舒气的骂人,众人这倒可以理解了。

崔芯回过神来,心道不好!她以为愀住了余舒的小辫子怎料反而被她掣肘。怪她之前没有打听清楚,这余舒的生父,竟还是个秀才了!

她稍一稳神,立即反唇道:“便你不算是个奴才,那纪家的确是你恩人不错,有道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又是如何报答纪家的,就是逼的纪老爷惨死在公堂上吗!?”

ˉ!”

余舒失笑两声,好似

听见什么趣事,紧接着冷脸一扫崔芯,毫不客气道:

“那纪家老爷是被我逼死的吗?你有胆再说一遍?大理寺亲审,他分明是因在大衍试上徇私舞弊,盗取考题,才落得一个咎由自取的下场!”

她看崔芯脸色变了,又一冷笑,环顾四周,挺直了腰板,道

“实不相瞒,我无意窥得前任右判大人徇私枉法,当日也曾纠结万分我若告发他,未免铁石心肠了一些,然而,大衍乃为我朝一项盛事,三年一度,多少易客含辛茹苦,只为一朝考场争名,当今圣上重之又重,那纪右判可以为一己之私,便背君纳私,而我余舒却不能因一念之差,就让他逍遥法外!”

恰时候,一阵清风扫过,拂动了余舒周身的水晶珠玉,光影摇曳,可见她眉心吐红,一脸慷慨正气,岿然不动!

“我自幼丧父,未得几日教诲,可也读过几本圣贤书,晓得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而这天下之所以太平,因我朝有明君在位,我一介黎民百姓,不能为君分忧,却也深明大义,容不下那等违背君主的小人!”

“若是我为了小恩,舍弃大义,那才是错!”

“而我为大义,成了别人口中小人,真不知是她们是心无忠君之念头,还是假仁义了!”

余舒一语诛心,横眉冷对崔芯与瑞紫珠,心中嘲笑:想往她身上泼脏屎,就要做好准备被推进茅坑!

这指鹿为马,说黑道白的本事,她们差得远呢!

话毕,崔瑞二女“唰”地白了半边脸,回头去看,水榭里,薛贵妃脸上,一片冷然。

这下子,上升到了忠君大义,靖国公夫人和淑妃也不敢多吭,只怕被扣上一顶大帽子,惹来一身腥。

“为大义,舍小恩吗?”薛贵点头,这一个动作,便泄露了她对余舒的满意:

“崔家的丫头,那你是不忠君呢,还是假仁义呢?”

崔芯‘噗通”一声跪下,俯首告罪:

‘娘娘恕罪,小女子先有失言,实乃一时气言,无心之过,万万不敢有犯上之心。”

人群中,见形势逆转,息雯眼神阴沉,又有一抹担忧与懊恼,望着崔芯人影,不知想些什么。

“知道失言就好,”薛贵妃瞥崔芯一眼,又在瑟瑟发抖的瑞紫珠身上稍作停留,暗自摇头,再挪到骨气铮铮的余舒身上,只觉得愈发顺眼了。

“你懂得何谓大义何谓小节,这样很好。只不过,她们说你从纪府拐了你母亲出来,这也是真事吗?”

薛贵妃一问,余舒立马露出忿忿之色,咬牙切齿道:

“贵娘娘有所不知,纪家因我告发纪怀山之事,便对我记恨于心,因不敢捉我,就拿我母亲出气,将她关入柴房,整日打骂,我前去纪府探望,见母亲被折磨的奄奄一息,我迫于无奈,才将母亲从纪家那火坑里救了出来,悄悄带出他府要说这是错,我也断不能认,难道要我眼睁睁瞧着母亲被人折磨致死,不管不问,才是对的吗?”

闻言,众人又是一番窃窃私语,对那已经破落的纪家的印象,已是没了之前的同情。

“唉,可怜你一番孝心,”薛贵妃感慨一声,扭头去问靖国公夫人:“老夫人是最重孝道之人,依你看,这孩子偷渡母亲,算不算错呢?”

这话问的就有水平了,靖国公夫人要是摇头,便背了她的孝道之名,可若是点头,便一反她先前态度,为余舒正了名。

老妇人脸色讪讪的,迟疑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在薛贵妃跟前服了软,道:

“百善孝为先,倒是我先前错怪这个孩子了。”

薛贵妃点点头,接过宫婢捧到手边的茶水,浅浅啜了一口,润了喉咙,才又开口:

“既然老夫人都这么说了,本宫今晚便做个主,你那母亲原本是纪家妾室,被你偷偷接出去着实有些不像话了,到底不是正途。反正那纪家如今也不成样子,再让你母亲回去也不好,不如就此作罢,改明你到当地衙门,拿了本宫的话,为你母亲脱了籍罢。”

余舒一直烦恼翠姨娘身

薛贵妃一句话,定了一个论调,又笑笑对众人道:

“白耽误了这么一场工夫,此事教你们长个记性,平日里行得正,坐得端,身正便不怕影子歪,更不要没事学人搬弄是非,尤其身为女子,切记不可长舌。”

虽没指名,可她的眼神,分明是扫过了瑞紫珠、崔芯与那低头装傻的湛雪元三个。

而幕后指使的息雯,尽管极力掩饰,眼梢还是泄露了几许恼色。

见她们狼狈德行,又去了心头一大隐患,余舒心头火气去了一半,但还有一半没消,听薛贵妃说完了,才又开口请示:

“贵妃娘娘,我还有一事,要与刚才那一位骂我是‘狗屎命′的女官大人分说。”

薛贵妃瞧着心情不错,面对余舒接二连三的要求,也不觉烦,又一摆手,答应了。

“有什么话,赶紧说。”

“是。”

余舒乖乖点头,转过身,面无表情地,朝着息雯的方向去了

息雯看着走到她面前来的余舒,倒不怵她什么,只是狐疑她要干什么,却见余舒盯着她,抬起手,挽了袖子。

就站在息雯身后半步的湛雪元见她动作,猛然记起什么,眼皮抽了两下,不由身上一个激灵。

下一刻,只听一记脘响,息雯与湛雪元两个眼前一花,一回神,余舒一个响亮的耳光,已然抽到了湛雪元的脸上!

‘啪!”

息雯吃了一惊,目瞪口呆,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见余舒紧接着又是一个耳光,拍了下去。”

‘啪!”

三掌下去,湛雪元尖叫一声,捂住了脸。

水榭四周,鸦雀无声。

息雯愣愣瞧着余舒从头到尾盯着她的眼睛,只见她低头来就,凑到她与湛雪元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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