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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第6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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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舒刚想夸他一声聪明,就听他继续道:“既然你发现他们作弊,为何方才在宫殿上没有戳穿?”

余舒暗翻了一下白眼,没好气道:“你要我怎么戳穿,难道告诉皇上说,我算出来今天有雨,所以那些倭国人是骗子,雨不是他们招来的,而是老天爷事先安排好的吗?你以为,我空口白话,就能让人相信吗?”

能算出阳雨的易师,满京城不敢说只有她一个人,但是这回进宫参加水陆大会的大安易师,恐怕就只有她这一个例外。

就凭她一个人一张嘴,还是等到的那东瀛人成功招了一场雨后再来说三道四,不是马后炮吗。

她总得拿出来点儿有力的证据,再来打那几个小倭子的脸。

“是我思虑不周,你说的对,你若是刚才戳穿了他们,不定能让他们原形毕露,反而是显得我们大安易师拙劣了。”景尘被她嘲笑,一点也不尴尬,反倒大大方方承认不如她想得周全。

又问她:“那你想到了什么办法,能当众揭露吗?”

余舒斜眼看他:“偌大一座司天监,被人家欺负到头上,有大提点和少监在呢,还轮不到我这个小小的女官来想办法吧。”

“.¨我还以为特意卜算了今日晴雨,就是在想办法戳穿他们。”

“嘁,你多心了,我只是好奇罢了。”

余舒说完,便不再理他,脚下加快了几步,赶上走在前头的左判官辛雅搭话。

景尘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

东瀛使节一行人从宫中出来,来到驿馆下榻地方。

山田次郎和相田真纪进到一间屋子,关严了房门,说起本国话。

“山田君,我今天做的怎么样?”东灏阴阳师”相田真纪得意洋洋地问道。

山田次郎奉承道:“哈哈,相田大人,你太了不起了,将那两个大安的易师都骗倒了,尤其是那个满嘴道学的小白脸,我看他一点都没有起疑心,真是太蠢了。”

相田真纪笑眯眯道:“你也很不错了,能让大安皇帝答应我们的条件,将那座小岛交出来,你把这件事做好了,回去以后,我一定会如实禀告给足利将军,给你大大的赏赐。”

说到这里,他笑容停在脸上,不大放心地自言自语道:“只是还要我们多等一个晚上,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吧?”

“相田大人放心吧,那些大安易师没用的很,就会占卜吉凶,满嘴大话,哪里知道起死回生的奥妙-,不会有问题的。”山田次郎拍着胸脯保证。

相田真纪眼中闪过一抹轻蔑,摇头道:“我不是担心那些大安人,我是不放心葵子这个怪物,你将她看牢了,如果她坏了足利将军的大事,你有十条命都不够谢罪用的。”

闻言,山田次郎连忙赔着小心,道:“相田大人不必担心,葵子的母亲被我们关了起来,她只要不想见到母亲的鬼魂,就不会不听话的。”

相田真纪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而这驿馆楼上一间房里,容貌白皙精致的东瀛少年,正抱着膝盖蹲坐在床头,怔怔盯着空气中虚无的方向,额发遮盖下的两只瞳孔淡的没有焦距,突然间,一行眼泪涌下。

“妈妈.一”

出了宫,应招的一众易师们先行散去,一群易官却在宫门外,被任奇鸣派来的一名佐吏匆忙拦下。

“诸位大人请留步,少监吩咐,要你们先回家中,吃罢晚饭,稍作休息,亥时三刻再到司天监议事厅中会合。”

余舒眉头一挑,哟,这是要开会商量对策吗?

第五百九十一章夜会

出宫不到戌时,离亥时足足一个时辰,余舒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忘机楼找薛睿。

早几天前,薛睿就说会来水陆大会,今儿她却没在宫里见着他人,让她纳闷,想着是不是他临时出了什么事,才没能来。

她跑了一趟忘机楼,薛睿人又不在,只好先吃了晚饭,到司天监去开会。

。…

议事的大厅设在九宫格局的中座,过了门前钟楼一直走就是。

余舒到的算是早的,宽敞的大厅灯火通亮,进门一道长长的毡毯,两边竖列了二十几把交椅,比她先来的不过三五个人,有两名侍从正来回在大厅中掌灯端茶。

“余大人。”辛雅赫然坐在前列,见到余舒进来,便冲她招呼。

“辛大人,”余舒走过去,看看两旁,问道:“我该坐哪儿?”

辛雅放下茶盏,指着他身边位置道:“坐这儿就行,不是正经的堂会,没那么拘谨。”

余舒想她只比辛雅低个一品两级,在他下手位置不算错,就顺势坐下了。

“上次我托付你办的事,可有结果了?”辛雅侧过身子悄声问道,下午在宫里说话不方便,他掖着没问余舒为他算的那个死人。

余舒瞅了他一眼,不动声色,那位辛酉先生的八字,她是当天就给算了的,可是结果算出来,人根本就没死。

辛雅却言之凿凿地告诉她那人二十年前就死了的,所以她怀疑辛雅是故意试探她的深浅,打的什么歪主意。

“这才几天,您急什么,”余舒同他打哈哈,“我不是说过么,您不确定那人死期又不知道死因,空有一个八字叫我去占卜,那可不轻松啊。”

闻言。辛雅并没有失望之色,而是笑道:“我只是随口一提,可没着急逼你,你慢慢算,帮我算仔细了。”

余舒点头,心想着等到她手头上的醍醐香丸用光了,再和辛雅摊牌。

“您说,少监大人让我们在这儿等着。是要商量什么事呢?”余舒话题一转,套问起辛雅的话。

今日水陆大会结束后,兆庆帝到太庙去祭祀,大提点和任奇鸣都陪同,这会儿还没回到司天监。

“我看是要商量个对策,”辛雅冷哼一声。道:“那几个狂妄自大的倭国人,以为懂得一些妖术,就小觑我们大安易师,还妄想要迷惑圣上,真叫他们得偿所愿,我们司天监的颜面何存。”

下午在丰庆宫,辛雅是被那东瀛使节山田次郎踩了一脚,害的他被兆庆帝瞪了眼,这会儿气还没消。

“是妖术吗?”余舒摸摸下巴。看来辛雅也同其他人一样,不明所以。

“晴阳有雨,又画血符,不是妖术是什么。”辛雅表面上嗤之以鼻,其实白天那会儿看到下雨还是惊到了。

余舒呵呵一笑,不再与他讨论,辛家是靠造物发的家,精通的是风水堪舆之术,至于天文历法上的造诣。大概还不如景尘这个学过《浑天卜录》的道门高徒。

并非是说辛雅这个世家家主不济事。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两人随便聊了一会儿。陆续有人来到,景尘进门,看到余舒同辛雅坐在了左席,也没上前找不自在,自顾坐到了他们对面。

。…

亥时一过,任少监准时露了面,却不见大提点。

“大人。”

他一脚踏进门来,议事厅中人人起身。

“坐吧。”任奇鸣一手虚按,抿着唇走到上座,转身扫过众人。

余舒不知是否错觉,他眼光似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下。

“今日水陆大会,见过东瀛来的阴阳术师,你们有什么想法,都说说吧。”

任奇鸣话声一落,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只是默默不语,竟没一个人出声。

任奇鸣冷笑,脸色说沉就沉:“既然没人说话,那本官就来说一说——圣上要我们司天监主持宣讲易学,本意是教化那几个番邦来使,彰显我大安威仪,可是区区两个东瀛术士,旁门左道,就敢当着我们司天监的面,藐视大安易师,你们不觉得丢脸,本官深以为耻!”

一番话说的人人脸红,就连余舒都有点讪讪的。

“大人息怒,”有人忍不住开口道:“等到明天水陆大会,我等定不会姑息那几个妖言惑众的东瀛人。”

任奇鸣看向这名说话的官员,依然冷着脸:“你有何对策?”

那人顿时语塞。

“咳,”坐在左席第一位的左令郎曹轲掩唇低咳了一声,道:“任大人稍安勿躁,白天的事,下官看来也不难解,现在想一想,那个所谓呼风唤雨的阴阳师,大概是通晓了什么卜算天气的奇学,事先断定下午会有一场阳雨,所以就借了东风,并非是真有了那样操纵天象的本领,也不是什么妖术。”

此言一出,在座不少糊涂的人脑筋都转过弯了,一个个恍然大悟。

余舒打量着正在说话的曹左令,不意外除了她和景尘之外,还有人能想到这一点。

司天监这位左令郎,位列三品,职权尚在任奇鸣之下,但他却是十二府世家当中,历史最为悠久的三家之一,曹家家主。

之前太史书苑闹出人命案,在观星台上被人勒死伪装成上吊自杀的那个曹幼龄,就是他的孙女。

除此之外,曹家还有一门姻亲,值得一提,那就是尹淑妃的娘家,尹相府。

十二府世家在京城盘根错节,真正掌权的没有几家,可是离朝堂从未远过,就是因为他们遍布姻亲,广散枝叶,此处暂不多提。

任奇鸣的脸色稍缓,点点头,赞同了曹左令的说法,接着对众人道:“所谓呼风唤雨,起死回生,也只是传说中神仙才会有法术,我们学易之人,当知阴阳五行,应克福祸吉凶,有可控,有不可控,可控是操之在我,不可控是操之在天,妄想凭‘我’操纵‘天’意,本就荒唐,你们却去信它,实在是该引以为耻。”

众人自觉惭愧,纷纷声称受教。

见状,任奇鸣又道:“今日之事,事出突然,没人想到东瀛使节会临时发难,不能及时应对,首错在我,我已在太书面前领过三个月罚俸,你们一人便自减一个月吧。”

大家都没有意见,不就罚点俸禄,反正也不指望每个月那点银子过日子。

只有余舒脸色古怪了一下,心中暗怒:她这官儿没当两天呢,一个铜板没拿到手,就先罚了一个月,岂不是说她接下来这一个月得白干?

本来就看不顺眼那几个来骗地盘的倭国人,余舒这下更是迁怒上他们。

言归正传,任奇鸣又打量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一身银袍肩绣北斗星辰的景尘身上,道:“悉闻道子在道门中,精学了天文历法术数,不知有何见地,能解今时局面。”

景尘面容沉静,道:“阳雨是不多见,难以预料,但也不是无从占卜,东瀛来使当中,想必就有人精通此法。欲要破解,倒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我们司天监同样算出一场雨来,效仿其技,他们的骗术就可以不攻自破,难的是——需要天公作美,明日刚好有一场雨来应急。”

任奇鸣眉头一皱。

半晌装聋作哑的辛雅蹦出一句:“这…明日是七月十六,月圆之日,岂知有雨?”

与阳雨同样难测的,就是每个月十五十六这特殊的两天,月圆潮引,水雾禁算。

至少在司天监里,没人懂得这样偏门的奇术,可以无视天文历法,卜算这两日的天象。

余舒两手交握在膝头,抬头看向景尘,嘴角讥诮——怎么,这又是想推她出来救苦救难了吗?

恰是时候,任奇鸣询问众人:

“现在京城周围,诸位有谁识得哪一位易师隐士,擅长晴雨推测,不妨说出来,快马派人去请来,或许有人能勉力一试,我等也不必为难。”

第五百九十二章又出事了

景尘提出了应对东瀛阴阳师的办法,在任少监的主张下,在座的易官们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起这京城内外知名的大易师,又或是世家,有谁人专精于晴雨预测。

余舒原当景尘会指明她,可是一晌过后,却不见他出声推荐,这让她心里不免犯起嘀咕——

她所知道的景尘,没有半点城府,欲擒故纵的把戏,他是不会用的,果真打了她的主意,他一早就会说明白,可他这么说半句藏半句,是个什么意思?

天色愈晚,任奇鸣让人记录下众人提供的几个人选,当即派人去请行脚商人的奇闻异录。

“不早了,各位都先回去吧,明天一早再来听候消息。”任奇鸣没有让这些人留下陪他一起干等,而是遣散了。

直到最后,余舒都没有从景尘口中听到她的名字。

当然,她也没有主动站出来逞能。

出来议事厅,余舒谢绝了辛雅等几位年长的官员一同去吃宵夜的邀请,景尘不喜欢和人扎堆,也没有去,他们落在人后,一个前脚走,一个后脚走,中间隔着不远不近一段距离,谁也没有主动交谈。

就这样一直出了司天监的大门,余舒环顾东西,没找着驾车的刘忠,心想着人可能是内急走开了,于是她就在路边等着。

余舒进宫出宫,都没带那两个侍卫,又在司天监里待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外面天都黑透了,一整条街上都是官署,入夜就冷冷清清的,两边街道一眼望上去都是黑洞洞的看不见头,胆小一些的,夜里都不敢单独在这条街上走。

过了一会儿。余舒忍不住转头看向离她几步外伫立的人影,道:“右令大人还不回去吗?”

景尘两手背在身后,侧头看向她,不见表情,只闻声音清冷:“太晚了,这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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