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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第7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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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二楼,少说有两丈高,景尘抱着沉甸甸的剑盒轻轻松松一跃而下,然后将剑盒交给赵小竹拿着,抬起双手对正着一条腿刚刚跨过窗台的余舒道:

“跳吧,我接着你。”

余舒最近总是翻窗子跳墙,胆子也大了,腿一蹬就往下蹦,景尘顺势托住了她的腿弯,一举一放她两脚就着地。

胡同里停着一辆灰扑扑的马车,赵小竹又将剑盒塞回景尘怀中,坐到车夫的位置上,戴了一顶草帽遮住半边脸,等余舒和景尘上了车,就赶着车子钻出胡同,头也不回地往城门的方向去了。

跑没一段路,就回头问问余舒:“怎么样,后头有人跟上来了吗,要不要我再跑慢点儿?别真地把人甩掉了。”

余舒老神在在道:“不怕,再跑快点,他们肯定追的上。”

大提点一定是下了死命令,那些派去抓捕云华的人手说什么都不会跟丢的,何况现在是大白天,太阳还没有落山,他们目标这么明显,就是一时跟丢了,也很快就能追上来。

景尘坐在后窗边上,翻起木板往外看,凝神搜寻了一会儿,回头对余舒摇头道:“外面到处是人,我察觉不到他们的行迹了。”

“这才正常,大提点知道你内力高深,派来的人绝对个个是高手,又岂会让你察觉到。”说完这句话,她干脆闭上眼睛,养起精神,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一场混乱。

第七百五十一章连环套

升云观的香火一直是京城方圆十里最鼎盛的地方,人胜节这天,一早前来登高上香的信徒多不胜数,到了下午,仍是人山人海,人满为患。

马车停在山脚下,余舒他们步行上山,混在人群当中并不起眼,进了山门,就在功德箱前面排队,好不容易挨到他们,余舒就将赵慧给的银子捐了,从道童手上换来一捧香烛,被景尘和赵小竹护在中间,挤进三清殿烧香。

捐钱要排队,烧香磕头要排队,求签祈福还是要排队,余舒三人就像寻常的香客一般,该做什么做什么,到了最后,眼看太阳快要落山,这才穿过殿堂,往后院去了。

这么大一座道观,总有供客人们休憩的地方,好些外乡人不辞路途遥远前来上香,晚上走不了,只要多捐几个香火钱,就能留下夜宿。

云华隐世之前,曾是升云观的常客,据他所言,老观主是个得道高人,他尝与之论道三天三夜,为其折服,遂结为忘年之交,之所以选在这里碰面,是因为云华清楚这道观里的暗道,便于逃脱。

可惜老观主多年前就仙逝了,现今的观主澄云道长是他师弟,在余舒的印象里,这位新观主就是个黑心鬼。几个月前,朱青珏曾找她帮忙做说客,起因是靖国公府的姚老太君做了个噩梦,随后她的宝贝重孙姚小公子就一病不起,请来澄云道长,指出一条续命的活路,要用六亲之血炼什么丹,听着就不靠谱,一粒丹一百金,简直是谋财又害命。

赵小竹熟门熟路地叫住了一个匆匆路过的道士,给了人一锭银子,说了几句好话,对方就将他们带去客房了。看见那身穿道袍之人将银子揣进袖中,一副见钱眼开的嘴脸,景尘不由地皱了皱眉头,那人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

“幸亏你们遇上了我,后院的客房是不给人随便进的,你们歇歇脚就走吧,可不能在这儿过夜啊,观主知道了会生气,把你们撵出去可别怪我。”

赵小竹暗翻白眼,不给一般人进,只给有钱人进。带路的道士将他们领进一间客房,就又匆匆忙忙地走了,赵小竹关起门,扭头就呸了一口——

“义父前天在这儿落脚,一下子就捐了一千两银子,还不是随便住,我看就连京城最贵的酒楼都比不得这鬼地方赚钱。”

“上梁不正下梁歪呗。”余舒相信,那位老观主在世的时候,升云观不会是现在这样的风气。

景尘背负着剑盒,先是在室内走了一圈,不见有任何异常,也没有人偷听,就对赵小竹道:“我爹住在哪一间,带我们去见他吧。”

“就在旁边的院子里,离这儿不远,我先去探探路,你们等我回来。”别看赵小竹说话大大咧咧的,做事却很仔细。

赵小竹闪身出去了,余舒寻了张软椅坐下,景尘在她面前走来走去,看着心慌,她便咳了一声,叫他停下:“你是不是紧张?”

景尘幽幽地看向她:“你不紧张吗?”

“我紧张什么,又不是要见我爹。”余舒顺嘴调侃了一句,看景尘面露窘态,这才好心开解他:“你们父子隔了这么些年相见,别说你紧张,你爹一定也盼着呢。”

这话有点昧良心,余舒不止一次从云华的语气和神态中察觉到,他对景尘远远不如他对薛睿用心,大概是因为景尘的母亲麓月公主是他被逼无奈的选择,而薛睿的生母韩夫人则是他钟爱的发妻。

相反的是被薛家抚养成人的薛睿对云华并没有多少期待,不像景尘,哪怕知道云华离弃他的事实,也不曾改变对父亲的孺慕之情。

听了余舒的话,景尘不再走来走去,就站在门口,等赵小竹回来。大约有一盏茶的功夫,偷偷摸摸地拐了回来,招呼他们跟着他走。

升云观的道士们这会儿都在前面接待香客,赵小竹在前头带路,他们溜着墙根快步走进了隔壁院落,路上居然一个人都没碰见。

这座院子要大得多,一共十多间屋子,连着走廊,修葺的干净齐整,他们来到最里面一间,做贼似的闪身进了门。

“义父,我把他们带过来了。”

这间客房不似刚才的简陋,屋内摆设还算讲究,绕过隔间的屏风,赵小竹拨开帷幔,室内有两个人,一个是头发花白的老人,一个一脸凶相的男人。若不是赵小竹喊出声,会出现在这里的只有云华和金柯两个人,余舒还真难认出来。

云华坐在矮榻上,金柯立在他身后,看到景尘,云华并不如何激动,至少比起与薛睿相认之时,余舒觉得他这会儿表现的冷静多了,倒不是说云华冷酷无情,他看着景尘的目光也有欣慰,也有愧疚,只是缺了那么点兴奋,就显得不是味了。

景尘来之前忐忑不安,真地见到云华本人,却很主动,他不等云华开口叫人,就走上前去,结结实实地跪在云华面前,轻轻唤了一声“爹”。

云华伸手扶他:“起来吧,你莫要跪我,我承受不起。”

景尘正要起来,听他这么说,却跪着不肯动了,他说:“您不让我跪,是不愿认我这个儿子吗?”

云华道:“你母亲因我饮恨而亡,你亦因我受尽磨难,你却还愿意认我为父,难道你就不恨我吗?”

景尘道:“没有父母,哪来的我,我可以怨尽天下人,唯独不能怨恨父亲母亲。”

余舒听到他这么说,忽然就替他难受起来,景尘进京这一年来改变了许多,然而一颗赤子之心,却未曾动摇。

云华眼神松动,叹息了一声,抬手搭在他肩头,温声道:“为父年轻时候,也和你一样豁达,好孩子,快起来吧。”

余舒暗暗点头,对嘛,这才是父子相认的节奏。

接着,云华又为景尘正式介绍了金柯和赵小竹的身份,景尘比薛睿配合多了,乖乖地认了金柯做兄长,又认下赵小竹这个小兄弟。

“大哥,三弟。”

金柯笑眯眯地点点头,赵小竹却嘴快道:“错了错了,我不是三弟,我是四弟,还有——”

“咳咳,”余舒猛地一声咳嗽,打断了赵小竹的话,把众人的注意力都转移过来,一本正经道:“长话短说,我们还有正事呢。”

她心说赵小竹长舌,差点就把薛睿供出来了,就是要坦白,也得薛睿这个当事人亲口告诉景尘方是正途。

“对对,先说正事。”金柯出来打岔,指着景尘背在身后的剑盒道:“这里头装的就是仿造的纯钧剑吗?”

景尘解下来递给他看,金柯取出剑,先捧到云华面前,“您看。”

云华接过,放在膝上摸索着剑身的花纹,慢慢摇头:“我也没有见过真的纯钧剑,不过听我师尊形容过,确是与我手上这柄假剑有许多相似之处,景尘,你见过真剑对吗?”

景尘点点头:“我师妹水筠归还纯钧剑时,我就在一旁偷看,待她走后,大提点曾将真剑交到我手上。”

云华“唔”了一声,便对那柄假剑失去了兴趣,转手交给金柯,放进剑盒当中,然后来回端详余舒与景尘的面相,掐指一算,就有了数,对他们二人道:

“跟着你们寻过来的人数不少,他们已经到了升云观,最多再等上一炷香,他们就能将这院子围堵起来,只要你们一露头,他们就会闯进来。到时候我留下玄女书,从密道逃走,阿金和小竹会护送我下山,景尘你就尽量拖延他们。”

余舒他们上山有半个时辰了,升云观再大也有个范围,何况他们在山门前刻意留下过踪迹,大提点派来的那一群死士早晚会锁定后院,包抄他们不在话下。

这时候,太阳刚刚落山,余舒透过窗纱看着外面的黄昏,道:“那我们就多等一刻再出去。”

赵小竹不知从哪儿找了一个香炉,插了一炷香点燃。

云华让金柯把仿造的玄女书也拿了出来,就摆在桌面上,景尘好奇地凑过去看,真别说,那和玄晶颜色相近的红水晶经过雕琢和净化,表面流光浮动,质地坚硬如铁,显出无与伦比的瑰丽,无论是正面的篆字天书,或是反面的神秘图解,都与真货如出一辙,如果景尘不是事先知道这是假的,一定会误认为这就是货真价实的《玄女六壬书》。

“怎么样,像是真的吧?”余舒得意地问。

“嗯。”景尘由衷地点头,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反面的图文,一目十行,找到有关天命太骨的描述,猛地抿紧了嘴唇。正如余舒最初听到破命的真相时的反映一样,他心地冒出一股强烈的反感,恨不得现在就毁掉《玄女六壬书》,永绝后患。

原来破命就是要将他自己的亲生骨肉扒皮拆骨做成一套工具,用来维护皇权,如此灭绝人性,难怪大提点迟迟不肯告诉他真相。

景尘气红了眼,死死盯着那泛着血腥气息的人骨图形,却有一只手横过来盖在上面。

“别看了,准备准备我们该出去了。”

景尘抬起头,香炉里的那只香刚刚烧到尽头,外面的天色也暗了下来。余舒走到门边凑到门缝前往外面看了看,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回来,小声道:“都这会儿了,外面却连个人影都不见,看情形他们是来了,我们这就出去吧。”

云华微微颔首,垂下眼睛。

景尘依依不舍地望着他,道“您多保重。”又对金柯和赵小竹拱手,“有劳你们保护父亲周全。”

金柯与赵小竹互对了一眼,脸上有些微的不自在,但是景尘没有发现,余舒也没看见,她扯了扯景尘的衣袖,催促他离开,两人走到门边,同时站住脚步,余舒沉吸一口气,待要推门出去,忽听身后有人叫住她:

“且慢,我有一句话忘了交待,小余你来。”

余舒倒退了两步,就见云华向她招手,她面露困惑,却不假思索地走了过去,就在她临近云华几步远时,异变突生!

金柯向前一步,长臂一伸,扣住她的肩膀,就像老鹰抓小鸡似地将她擒至身前。景尘措不及防,他离得稍远,待到反应过来,金柯已经锁住了余舒的喉咙,一副威胁之态。

“都别动。”

“呃?”余舒傻眼,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要干什么?”景尘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一幕,他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金柯就用力地捏住了余舒的喉咙,霎时间就让她憋红了脸,使劲地挣扎起来,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住手!”景尘低吼一声,却是不敢再往前走,眼看金柯放松了力道,余舒大口地喘气,然后干呕起来,景尘忍怒冲着云华道: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云华抬起眼皮,露出一双冷漠的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给你一个时辰,回京去找朱慕昭,让他带着真的纯钧剑来见我,否则,我就杀了破命人。”

景尘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你要拿她换剑?”

余舒一边咳嗽,一边欲哭无泪,谁来告诉她云华这是吃错什么药了,剧本不是这样写的啊!

“等、等等,”她怀抱一丝希望,干着嗓子出声道:“我们不是说好了,等到大提点拿到假的玄女书,我们就有机会夺剑,你又何必急于一时啊?”

云华扫了她一眼,嘴角轻勾,无不嘲讽道:“你以为朱慕昭当真连《玄女六壬书》的真假都分不清楚吗?我配合你的计划,不过是为了把你哄出京城,方便我动手,不然朱慕昭怎么可能轻易放人。得不到纯钧剑,杀了你也一样。”

余舒不死心地问道:“你这样做,如果大提点不肯就范,他不拿纯钧剑来换我的命,难不成你还真要杀了我?师兄。”她咬牙蹦出最后两个字,是为提醒云华他们之间的关系。

云华不为所动,他说:“毁掉《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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