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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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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我没事,纪家没打我,关了我几天就给我放出来了,你们瞧,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余舒说罢,还转了个圈,伸伸腿脚让她们看好。

“啊?”胖妞脸一呆,“你没挨打啊?”

这口气,怎么听着像是在失望啊?

矮妹偷偷拿胳膊肘碰了碰胖妹,冲余舒咧出一口豁牙:“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嘿嘿。”

余舒原本还以为是自己多心了,但见到两人小动作,就知道肯定有问题,眼珠子转了半圈,伸手搭在她们肩膀上友好地拍了拍,笑眯眯道:

“我就说今天下午去找你们呢,谁知你们等不及就来了。”

胖妞看看矮妹,矮妹挠挠头,看余舒样子,是知道不能再同她打马虎眼,于是收起了傻笑,悻悻地把手伸进袖口里掏了掏,摸出指头肚大点一小块银子,咬着牙递给余舒,道:

“愿赌服输,拿去。”

牙都没长齐,还想跟她耍心眼。

余舒二话没说就把那丁点儿银子接了过来,另一只手伸手向胖妞。

“怎么你都摔了纪四小姐的东西,纪家人打都没打你,奇怪。”胖妞一边嘀咕着,一边不情不愿地从腰上的小荷包里掏了一小角银子出来,满脸肉疼地搁到余舒手上。

垫了垫这两小角银子,约莫着能换上百来个铜板,余舒把它们塞进腰带里,冲两人笑道:

“快晌午了,都回家吃饭去吧啊,我走了,改明儿见。”

说罢,招招手,拨开两人,往街对面的巷子走去,没听进去她们在身后喊叫什么,进到巷子里,余舒脸上才没了笑容。

她抠出来腰缝里的两小块儿银角在手心里丢了丢,握紧。

“为了百来个铜板就丢了性命,臭丫头,真是个臭丫头。”

“纸钱?”正在摆弄货架上几只春砚的曹子辛扭过头,“你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是家里有人——”

“不是,”余舒左手拨上两粒算盘珠子,赶紧打断他的话,就怕他一不小心咒到了余小修,“我就是这两天运气不好,想拜拜鬼神转转运。”

不知她是在胡诌,曹子辛失笑:“烧纸钱拜鬼神能转运?呵,你从哪听来的,管用吗?”

“您就说知不知道哪有卖的吧。”

余舒中午吃晚饭就跑出来了,在长门铺街上兜了半天,都没找见有买冥币纸钱的地方,无奈只好向曹掌柜的求助。

“我记得后头街道巷子里就有一家福寿店,要不等打烊后我带你过去?”

“不敢劳您,告诉我怎么走就是了。”

“出了门向右转,遇见第三条巷子往里走就是了。”

“谢谢掌柜的。”余舒记下,道了谢,又啪啦啪啦地打起算盘,右手歪歪扭扭地握着毛笔,放心大胆地在一张废纸上用阿拉伯数字记着数。

她自觉是收了人家的工钱,不好意思每天她打着算盘,还要老板在边上给她记账,今天下午过来,便提出这么个折中的法子,先把账目都算好了用她自己的法子记下来,等到打烊前再给曹子辛报一遍,让他抄一遍归账就行。

曹子辛归置好了新进的货,转身回到柜台边倒茶喝,看见她费劲地在纸上胡写乱画些鬼字符,好奇道:

“你记这些,自己能看懂吗?”

“能看懂啊,我就是这么记数的,就是写的难看了些,呵呵。”余舒干笑。

曹子辛看着这少年郎秀气的侧脸,心里是有很大的疑惑,一个会打算盘的人,却不会写字,这事说出去该都没人会信。

这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历?

曹子辛好奇,可是他不会主动去问,既然对方有心隐瞒,他又何必刨根究底,谁都有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不是么?

摇头一笑,曹子辛弯腰凑了过去,伸手扶正了余舒手里的毛笔,和颜悦色道:

“阿树,我教你写字怎么样?”

第十六章挖墙脚

曹子辛的纸墨店就开在长门铺街的西段上,店名二字叫做“勉斋”,是取墨香笔舞,书勉人生之意。

说起来,曹子辛的店铺刚开张有半个月,店里除了他这个老板,就是余舒这个算账的,连个干杂活的伙计都没有,客人多的时候,余舒还要放下算盘帮衬着招待客人。

要不是理亏自己不会写字记账,余舒一定会向曹掌柜要求两份工钱。

黄昏时候,曹子辛将门板在店门口挡上了两块,对外意思着打烊了,回到店里接过余舒递来的账本,花去一盏茶的工夫,将她算好的账目录下来。

今天生意不错,笔墨纸砚加起来,统共卖了有五两银子还多,这叫全身家当只有十个铜板的余舒看了只能眼红。

五两银子啊,一两是十角,一角是一百个铜板,五两它就是五千个铜板儿!

就算扣掉进货的成本,过手至少是有三成了,再刨去房租,一天能赚个一两银子,一个月就是三十两,刘婶攒上三十年工钱,也没这个数啊!

“怎么啦?”曹子辛放下笔,扯了扯衣领,余舒看着他的眼神让他觉得脖子有点发凉。

“掌柜的,您蛮本事的啊,看您年岁,顶多才有二十吧,这就能在长门铺开店做买卖了,我冒昧问一句,您祖上是做什么的呀?”

从宋朝起,就有“不抑商”的政策了,到了大安这一朝,朝廷更是对商人放宽,商人可以占田买地,不禁止其后代考取功名。

地方上,有的富人商贾在旱年灾年捐多了粮米,每每有人被封做员外郎,不在职,但多个好头衔,以后子孙考取功名,仕途上是比其他人要容易得多。

“我祖父是个秀才。”曹子辛将账本收起来,转身从货架底下抽了几张纸出来,用镇纸压好,看砚池里的墨头不多了,就又用墨条推了些进去,一面对余舒道:

“你既认得十个大数怎么写,我就不再教你了,今天先教你认店里的几样纸张,不要求你会写,但要记个样子,我想你这么聪明,不至于学不会。”

余舒两手托腮,趴在柜台上,看他换了支小杆的毛笔,端正地握了,一拂纸张,从右至左,依次写了五个词。

曹子辛写好就指着教她念:

“布头笺,冷金笺,澄心纸,藤纸,麻纸。。。。。。你来念。”

他一连念了三遍,才叫余舒来念。

余舒是个虚心好学的人,纵是觉得被人当成稚童教着识字有些丢人,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念了一遍:

“布头笺、冷金笺,澄心纸,藤纸,麻纸。”

“念的不错,”曹子辛表扬了一声,见她此时模样颇有几分乖巧,不由就伸出手想去拍拍余舒的头,被她先知先觉地晃了脑袋躲过去。

开玩笑,论实际年龄,她可比这小子大多了,怎么都轮不到他拍她的脑袋啊。

曹子辛手掌落了空,呵呵一笑,收回来,把那张写了字的纸推到她面前,“你再念几遍,我去收拾下东西,我们一起走。”

“嗯。”余舒看看天还没黑,就不急着回家,用小腿勾了曹子辛那张高脚凳子,坐下来拿着纸,聚精会神地记了这几个字,曹子辛要求她记住样子就行,她自己可是要求自己要会写的。

“给,这是今天的工钱。”曹子辛收拾好了东西,放了一把铜板在柜台上。

余舒将那张写字的纸折起来塞进怀里,一把拨拉了柜台上的钱就塞腰带里了。

曹子辛还记得昨天给她工钱时候,她一个个细数的模样,见她今天这样大咧,好奇道:

“今儿怎么不数了?”

余舒冲他一撩眉毛,“昨儿跟你不熟,今儿跟你熟了,能一样么。”

听这小孩儿说话有趣,曹子辛乐了,一手搭在柜台上,调侃道:

“这么快就相信人,难怪昨天你会被人白使唤了一下午。”

余舒冲他翻个白眼,半真半假道,“您就知道我会被他白使唤了?要不是您来的巧,指不定他后头得怎么给我赔礼道歉呢。”

余舒这话说得不假,她生性就不是个肯吃亏的人,就街对面绸缎铺子那吴掌柜,昨天要不是曹子辛中途冒了出来,她有的是法子让他把占自己的便宜加倍还回来。

曹子辛不知余舒底细,只当少年在说大话,笑笑也就绕过了这个话题,领着她出了店面,两人将门板都扣上,落了锁头。

长门铺街这块地贵,入夜后,都有专门巡逻的捕快,通常是不怕有贼偷,不放心的可以自行安排了伙计住在店里,而曹子辛就属于放心的那类人。

“走吧,我带你上福寿店去,你不是要买纸钱吗?”

“我知道路,您忙您的去吧。”余舒可不愿同曹子辛一块走,这就跟下了班不想再见到领导是一个道理。

“没事,我送你过去,免得你迷了路,晚回家赶不上吃饭。”

余舒昨日给曹子辛算账时无意玩笑了一句家里吃饭不等人,不想他就记住了,无法,看看已经往前头带路的曹掌柜,余舒不好驳了她这暂时的衣食父母的面子,快步跟了上去。

夜深人静的时候,余舒听着睡在屋里另一头的余小修响起了细小的鼾声,翻身下了床,套上衣服鞋子,将床底下藏着的一包冥钱纸币都抽了出来,路过桌边,顺手拿了火折,蹑手蹑脚地开门出去。

从下人房到后门的路上,有一块小树林,夜里路上连个灯笼都不见,余舒摸着黑,钻进了这片小树林里,找了一块平整的地方蹲下来,背靠着一棵老树,放下包,拿脚掌把地面上的叶子都搓到一边,掏出火折。

鼓捣了半天也没点着火,余舒头上冒了汗,正要站起来伸伸腰,就听见身后头响起了一串脚步声,踩着落地的叶子“嚓嚓嚓”的渗人,吓的她一撅屁股就趴地上了。

“二少爷,别往里走了,奴家害怕。”

“哪儿怕,来我给揉揉。”

“讨人厌,你手往哪儿搁呢,嗯,啊。”

“嘘,鹊儿轻声点,莫叫人听见了。”

“哼,你还怕人听见,你真怕就不敢招奴家了,唉,三老爷待奴不薄,偏奴家向了你这个花心鬼。”

“全是你勾的我。。。”

树那一头,一对野鸳鸯正在打情骂俏,树这一边,余舒趴在草丛里大气不敢喘上一声,郁闷地只想撞墙。

好么,侄子挖墙角挖到叔头上,那戴绿帽子的名义上还是她继父,这等“好事”都被她撞上了!

第十七章谁偷了人?

清晨,余小修洗漱穿戴好,早饭端上桌,余舒还没起床,他以为她懒病又犯了,就放下碗筷,走过去踢着床腿;没好气地叫道:

“起床,别睡了,快起来。”

帐子后头,余舒翻了身,抱住枕头,继续呼呼大睡。

余小修一拧眉头,伸手扯住她被子一角,就往外抽。

“起来!”

初春的早晨还冷,没了被子,只穿着一件中衣,余舒一下子就被冻醒了,睁开眼睛,看着床帐外头的人影,咕哝了一声,她磨磨蹭蹭地爬起来,伸了个懒腰,搓着手臂,道:

“小修,去给我拿身干净衣裳。”

昨晚在小树林里,她是爬着出来的,那一对野鸳鸯害的她正事都没办成,三更半夜地回到屋里,怕吵醒余小修,脱了脏衣裳,就囫囵睡了。

余小修把被子扔回她床上,去衣柜里翻了她一身干净衣裙出来,丢给她。

“快点穿好,吃完饭你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余舒一边套着短衫,一边同瞌睡虫做斗争,后知后觉地听明白他的话,迷糊道:

“不去书屋了吗?”

余小修“嗤”了一声,捡起她搭在床尾的脏衣服,道:

“你睡昏头了,今天是二月十七,宁真娘娘的忌辰,全天下都要止易一日,不能学也不能算,上什么课。”

“哦,瞧我这记性,”余舒拍拍脑袋,暗自咋舌,才知道有这么一说。

不用上学,吃好了饭,余舒寻思着要把昨晚的脏衣裳洗了,放在木盆里抱出去,一出门就被刘婶抢了。

“少爷小姐去玩,奴婢今天闲着,把该洗的都给你们洗了去。”

刘婶虽是翠姨娘带来的下人,但现在是纪家的奴才,余舒余小修姐弟并不算是纪家的少爷小姐,真严格说起来,根本使唤不上她,平日刘婶忙着厨房的活,洗衣叠被都是余小修自己做,偶尔她闲下来,必是不会再叫姐弟俩动手。

余舒挠挠脖子,伸长了手,隔着衣裳抓背,另一只手拉住刘婶。

“刘婶,屋后烧有热水吗?”

“有啊,小姐要喝水?”

“不是,”余舒扭头看一眼屋里正在看书的余小修,小声对她道:“我想擦擦身子,昨晚做梦出一身汗。”

她来这里好多天,就洗过一回头发,知道烧水要浪费柴火,她都不敢要求洗澡,可昨天晚上在草地里趴了半天,一夜过去,身上又粘又痒,洗不起澡,让她擦擦身子总行吧。

刘婶见她一个劲儿地抓痒,又听她要求,面上有些异样,瞅了她几眼,才把脏衣裳先放下,一手扯着她往自己房里带。

刘婶是一个人过活,住单间儿,房间比余舒姐弟俩要小上一半,她把余舒带到屋里,按着她在自己床上坐下。

“小姐是想洗澡了吧,您坐着,奴婢去提水来,再给您拿里头穿的换洗衣裳。”

刘婶蹬蹬蹬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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