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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之雪-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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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下楼就看到了他,而他也恰好回过了头,于是,身体不可避免地僵硬起来。


“我昨天……是不是说了什么?”


僵持了一下,她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来。


“你不但说了很多,还做了很多。”


暧昧的答案就这样轻巧地从他的口中说了出来,罂泽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似乎很乐于看到她掩饰不了的惊惶。

“我真的不知道,原来你会那么主动。”他几乎是无辜的受害的表情,让她从身体在瞬间变得滚烫,低低地呻吟了一声,她真希望自己今天可以不醒过来。
他的意思难道是……昨天竟然真的是她主动吻了他?!


这个认知,几乎让她的皮肤被开始蒸发的血液烫伤,她甚至不知道接下去该把双手放在哪里。


所幸在这个时候,奶奶走了进来。


她对着少年,和蔼地微笑。


“耀,你的母亲来了。”


那是安流慧,唯一一次见到罂夫人。


阳光很轻柔地将装饰简洁的客厅,涂染成了金子一般的颜色。


风也是轻柔地,仿佛怕惊动了眼前那个柔雅温婉的女子。


看到她的一刻,安流慧有些微怔。


就她所想,罂夫人应该已经有40岁了。


可是眼前的女子却年轻得惊人,她看起来有着四十岁的成熟,三四岁的风韵,甚至于,二十岁的纯真。


让人无法猜到她的年龄。


罂泽耀的表情静静的。他收起了前一刻面对着她的轻佻,安静得仿佛一个等待着夸奖的乖孩子。


他对母亲的态度也很礼貌,礼貌地拥抱,礼貌地在问候,礼貌地近乎于生疏。


安流慧跟着奶奶问候过罂夫人后,一起轻轻地离开了客厅。


“罂夫人就是月家的后人吗?”


她坐在庭院的台阶上,仰望不知为何陷入沉默的奶奶。


“是的。月染应该是月家最后的一个人了,不过……现在她也已经和常人无异。”


“因为她嫁给了普通人?”


“没错,你知道我们一旦和普通人在一起,就会失去能力,”奶奶看到她眼底的黯淡,幽幽一叹,“我知道,苍司他……一定逼迫你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连这点时间,都不能给我?”她不由得咬住了下唇,心又痛了起来。


“早晚都是一样的结果,”奶奶温和地抚摸过她如丝的长发,心疼于她近日以来的消瘦。那个男孩她也见过,她知道那是一个好孩子,可是,他却是一个普通人。


“长痛不如短痛啊,慧儿。”


“是啊,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她露出一抹苍白的微笑,笑得有的凄然,“我错在不该贪心地想拥有普通人的生活,他错在不该真的喜欢上我……幻族的王,注定了是一个驱魔的武器,是苍司的傀儡,是将来繁衍灵力后代的工具……”


“慧儿!”安老妇人痛叫出声,她已经肩负了这样沉重的使命一生了,难道还要这个孩子去走和她一样的路吗?


“奶奶,可我不会向那样的命运去低头的,”她仰起了绝美的脸庞,笑容变得淡定而坚强, “我有我的计划……我不会再让苍司继续左右我。”


只是即使到了那一天,她都无法再和落在一起了……在她那样深深地伤害了他以后,他不可能再等待她了……也许他很快,就会喜欢上别的女孩子了吧……


她低下了头,不让开始变得刺眼的阳光,继续灼痛她的眼睛。


老人看着她黯淡的表情,口吻开始变得凝重。


“慧儿,不管你有什么的决定,都要等消灭了魇之后才能去做。你知道吗?最近在幻族结界的出口附近,有不少的人无端死亡,而且,我们都无法找到他们的魂魄……”


“是魇干的?”她一惊,它竟然敢出现在幻族的附近吗?


“是……这样不留痕迹的手法,只有可能是被魇吞噬了魂魄造成的……而现在,如果魇没有在结界附近徘徊,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它已经俯身在了,我们身边的某个人身上。”


“您是流慧小姐吗?我们夫人想见见您,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悦耳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谈话,安流慧有些惊讶地回过了头,看到那个和罂夫人随行而来的女秘书正站在不远处,礼貌地对着她们微笑。


奶奶轻轻地按住了她的肩膀。


“去吧,那些事情,我们下次再说。”


罂泽耀已经不在客厅了,罂夫人独自一人对着她颔首微笑。


这让她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简单的问候过后,罂夫人温和地握住了她的手,她的声音很好听,混合着房间里充盈的花茶香味,有着晚风拂动草地般的舒柔。


“今天,我原来是想来接耀回家的,”她轻柔地开口,温柔的眼睛里闪着星星般清辉的光,“可是他说,他还有不能走的理由。”


罂夫人带着了然笑意的目光,让她的脸上染上了一层薄薄红晕,似乎现在从任何人的口中听到那个名字,都能让她尴尬得手足无措。


“我想,他对幻术的修习很有兴趣。”她避重就轻地回答道。


“是你在教他吗?”罂夫人饶有兴趣地问道,表情和罂泽耀那天在游乐场的样子如出一辙,“他有没有给你惹麻烦?”


“……”


这该让她怎么回答那?安流慧有一丝烦躁地镶着,她实在很想让罂夫人今天就把那个小子打包带回去,免得她一看到他,就会想起昨天的事这种感觉简直快让她晕厥了。


“其实,耀也不是坏孩子,”罂夫人察言观色,似乎可以看到他们之间的暗涌,于是她淡淡地笑,笑容中却有着难解的忧伤,“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很好地照顾到他……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她顿了顿,勉强的笑容中,充满的苦涩。


“在耀出生之前,就有人曾经做下语言,说紫眸的孩子,一定会给罂家族带来不幸。


“所以,耀刚出世几乎就被杀掉,因为家族中的那些人都说他是不祥的……”


“我请求着他的父亲不要因为那些无稽的言论就扼杀自己的骨肉,我的丈夫很爱我,他犹豫了片刻,答应一定会保护好这个孩子……


“可是事情还是发生了……在耀5岁的时候,他的父亲正式接任掌管整个家族……就在那个接任仪式上,被捧上来的象征着家族最高地位的徽章,在经过耀的面前时,就突然碎了……


“所有的人都开始恐慌,都说那个孩子的存在,一定触犯了天神,神就要降祸给整个家族了!碎裂的徽章就是神怒的证据,那个孩子一定要死!


“他的父亲为了顺利接任族长,当场就决定把耀送走……我哭得几乎昏死过去,可是这一次他没有再理睬我……那些人强行拉走了我……我救不了我的孩子……


“我第一次开始憎恨自己为什么嫁给这样一个自私的男人……甚至为他甘心失去能力……如果我没有失去灵力……我会在所谓神灵降祸之前,先给那些疯子一点教训……


“可是,如果我没有嫁给他……也就不会有耀了……”
罂泽耀躺在后院的草坪上,肌肤剔透地如雪般晶莹。浓密幽长的睫毛覆盖住了那双色泽奇异的眼睛,没有人看得到隐藏在那里的真实情绪,他自己似乎也不想去弄清楚。


只想安静地躺在那里。


缓慢地呼吸。


然后,和整个世界一起,静静地遗忘自己。

“后来,因为他的父亲出了车祸,而医生断定他不会再有孩子了。那个时候,他才想要把耀接回来……但那已经是五年后的事了……


“他始终是不甘心,把自己辛苦建立的基业,交到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的手中……


“而他那个时候早已是主张,族中再也没有人可以反对他的决定……


“于是他不顾族人的强烈反对,把耀带了回来……


“外面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吧,罂家族的唯一继承人,竟然被遗弃过整整五年……


“而我也被软禁了五年,所以我不知道我的孩子在那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只知道当他回到我的身边的时候,我几乎认不出他了……”


“看起来似乎很乖,很听话,可是他的眼睛里,却清晰地写满了对罂家的恨意……”


原来,这就是他当时说自己没有姓的原因吗……


安流慧的心被撞击了一下,她总认为他是被从小骄纵坏的,却没有料到,原来他的童年,几乎和她一样啊……


一样被遗忘在一个令人恐惧的地方,一样的需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才能挣扎着呼吸到一缕生存的氧气……


不,她还幸运一些,她还有奶奶,还有阿烁,而他,才是真正的一个人,带着不祥的印记,被毫不留情的抛弃……


他们以为,一个五岁的孩子就什么都不懂吗?


绯红的薄唇,在阳光下轻轻勾起一道优美的弧度。


慢慢扬起的睫毛下,那双淡紫色的瞳仁,色泽逐渐变得浓郁深邃。


他清晰地记得那天晚上,那群平日笑脸相迎,给他无数玩具礼物的叔叔伯伯,他们怎样目露凶光地看着他,毫不避讳地商讨着,该怎样弄死他,才能平息“神怒”。


神?


他笑得越加讽刺起来。


这个世界上,只有强的人,才是神。


所以,即使他是恶魔,也是罂家亲手制造出来的恶魔,如果没有当年的那次遗弃,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那么多事情……那么他也不会是今天的他。


我亲爱的父亲,你做的最错的一件事,不是当初的那次丢弃,而是丢弃之后,再次将我带了回来……


“流慧,你知道吗?我很害怕,”罂夫人的声音里有了一丝颤抖,她用力握住了她的手,“我很担心耀……我感觉到他现在,正在做一些很危险的事,可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他现在只是在这里学习幻术,我保证这并不危险……”她说的这些安慰的话,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他前不久不是才差点出事吗?


“他现在,已经不会把自己做过的事告诉我了,”罂夫人低喃着,突然抬起了眼睛,她的目光是灼亮的,带着难言的迫切,“所以,流慧,我能拜托比一件事吗?”


“如果耀将来做错事,请你替我阻止他。”


安流慧感觉到她的不安,她不由得轻轻反握住夫人的手。


“我不会让他做错事的,我会看着他。”

罂夫人走后的几天里,罂泽耀开始常常不见人影,也不再主动要她传授幻术,这让她感到轻松的同时,也隐隐地有些困惑。
仿佛预感到,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午后。


安流慧坐在安彩烁的身边,两双同样轻灵的手,在黑白的琴键上,滑出一连串流畅的音符。


四手联弹,这一直都是阿烁缠绵病榻时最大的消遣。


一曲舒曼的《梦幻曲》,婉转流连过她们的指尖,芬芳的幻想色彩,有如夏风般清凉干净,让人忍不住想要,安静沉浸在这湾乐海中。


当最后一个琴音消失在空气中后,安彩烁仰起了微红的脸庞,很开心地拍了拍手,漂亮的眼睛里闪闪亮亮。


“姐姐,你弹得越来越好了呢!”


安流慧微笑了一下,那样浅浅的笑容却很快消失在了唇边。


简洁的旋律,轻易地就把极力深埋在心底的疼痛勾了出来。她的钢琴,是落教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曾经的天才少年不再弹琴,但他却一直是个好老师,耐心地不可思议。


纤细的手指,下意识地敲着琴键,钢琴发出清亮的“DO”音,轻颤着撞向墙面,宛如撞在她的心上一般,溅开丝丝冰凉的涟漪。


冷得透心。


“安彩烁!”


楼下传来了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拖着懒洋洋的音调,让安流慧回过神的同时,不由得颦起了眉。


听到这个声音,阿烁的脸上立刻被染上了一层有如玫瑰般艳丽的色泽,神色却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有些慌乱无措。


“你约了安煊吗?”她回眸,伸手替妹妹整理了下头发柔声问道。


“怎么那么慢啊,安彩烁!”安煊有点不耐烦地用悬浮咒出现在了二楼的窗口,看到安流慧,他的表情立刻变得像一只好斗的公鸡,“哦,原来我们未来的王也在,难怪呢!”


他的声音很挑衅,口吻中丝毫没有对王的尊敬。


他们似乎从小开始就看不惯彼此。


她不满他整日纠缠着阿烁,他也同样不满这样一个洋娃娃般的小女孩竟然能被挑选成为下任的王!


“喂,安彩烁,你走不走啊!”他满脸不耐,态度却很恶劣,“我可没那么多时间等你!”


“没人要你等。”安流慧抬颔,眼眸中流动着冰冷的火焰,“还有,是谁允许你随便出现在主屋的?这是王的居所,你还没有资格随意来去。”


“姐姐。”安彩烁忙拉住她的手,乞求地摇晃着,“别生气,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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