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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个箱子里除了摆着‘三金’之外,还有一万零一块现金,取的是万里挑一的意思。
剩下的几个箱子,喜糖,猪腿,鱼、苹果、橘子、酒、鸡蛋……最稀罕的是煮红了的腿脚齐全的大螃蟹!以上这些东西,全都是成双成对的,把箱子堆得满满当当的。
李云丽眼睛发亮,特别是在看到箱子里的那‘三金’和一万零一块钱之后,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亲家你们太有诚心了!”
这个时候,富裕人家的聘金最多也几千块,这样直接上万的,完全是豪富人家的做法!
夏守礼看李云丽衣服财迷的样子,笑眯眯的轻声道:“哪里,哪里,我儿子可是很满意小寒的。不过,这聘金可是算在那五万块里的,剩下的九千九百九十九,最后我走的时候,会如数给你的。”
李云丽闻言,面色一顿,眼底的喜色也落下许多,干笑道:“嘿,我懂,我懂。”扭头却暗自撇了撇嘴,白高兴一场,她还以为这一万块是另外算的。
怪不得人说越有钱的人,越是吝啬,果然如此。人心不足蛇吞象,李云丽心里嘀咕开了,面上却丝毫不显。
张小寒一直站在堂屋门口看着,坝子上已经围了很多人。二爷爷、三爷爷、张启山等三个叔叔,都到了,正戏也该上演了……
李云丽并没有通知张家众人,今天要和夏家定亲的事,见到人来得这么全,她有些诧异,然后笑呵呵的上前,一边和夏守礼介绍,一边邀请他们到屋里坐。
张家孝一向看不惯大哥一家子,对李云丽更不顺眼,阴测测道:“不必了,大侄媳妇。我们今天来,可不是来恭喜你的。”
张家孝年轻的时候性子可不算好,年纪大了,才收敛了,变得有些沉默寡言起来。要搁平时,看在一家人的份儿上,他也不会这么尖锐,这么直截了当,实在是前不久李云丽刚得罪了他!
他们两家有一块地是挨着的,只用碎石头垒了一个界限,李云丽倒好,直接把那界限往外挪了三四米不说,还把他刚种下的树种拔了十几棵,打量着他发现不了呢!
“二叔,您这是什么意思?”李云丽一下子冷了脸,“您不是来道喜的,那您来干嘛?我可不记得我有请你来!”
张小寒踏出一步,大声道:“是我请的。二爷爷,三爷爷,二叔,三叔,小叔,谢谢你们来。”
张家孝作为一群人里年纪最大的,他点了点头,“你自小懂事,我们是知道的。”
加上对大哥一家的恶感,大堂兄(大爷爷)委婉的嘱咐,现在来给她撑腰,他们这些老家伙可是很愿意的。
“你请的?”李云丽愕然的看向笔直的站在自己对面的张小寒,面色铁青,心里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想到她先前说的话,瞳孔紧缩,呵斥道:“你胡闹什么?”
“我没有胡闹了?我不过是请二爷爷他们过来做个见证罢了!”张小寒垂眸,略带悲伤的说道。
张启山看了父亲一眼,伸手把张小寒往身边一拉,“小寒,你的委屈,咱们这些长辈都知道,你先在这里呆着。”
张小寒顺势退后两步,沉默的点了点头。这个年代,特别在农村,要和父母断绝关系,必须要有十分必要的理由。不然,子女不但名声臭大街,这关系,也断不了。
选在今天这个日子,不过是想摆一个事实给大家看——李云丽为了钱,真的把女儿卖了!
只要这个想法深入人心,那么,她所有的反抗,都是值得同情的。加上平日里,李云丽和张启昌对她的忽视和苛待,村里人更是看的清楚,她要求断绝关系,顺利成章。
其实说到底,还是夏家的名声太不好。几乎所有人都肯定,进了夏家的门,她没有好日子过,才能衬得李云丽绝对的狠心无情。
要是换了一有钱,名声稍好的人家,她只有认命的份儿,没有人会帮她,这才是她最为惊惧,并狠下心来,要求断绝关系的根本原因!
她不想把自己的人生,放在别人能随时摆布的地方。
张启山上前一步,沉声道:“大嫂,小寒是你亲闺女!五岁开始就帮着家里煮饭、洗衣服,年纪大些了,还跟着你上山挖笋,打猪草,几乎包揽所有的家务。上初中前,瘦的跟几十年前的难民似的!她也没叫过一声苦!我这个做叔叔的看着心疼,但这是你家务事,我也不好管。但现在,你们居然又要把她往火坑里推,我就不能再坐着不管!今天夏家这亲,怎么也不能结!”
李云丽陡然瞪向张启山,讥笑道:“她二叔,我把女儿嫁给谁,是我们家的家务事,有你插手的余地么?你大哥都点头同意的,你凭什么管?”
见他搬出张启昌来压大儿子,张家孝假假的笑了下,插话道:“大侄子,你怎么说?”
张启昌被二叔看得不自在,撇开了视线,道:“已经说好了的,人不能失信。”
这是执意要把张小寒往夏家送了!张家孝扭头和张家学对视一眼,均是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肯定之色。
张小寒哭得稀里哗啦的求他们帮忙时,他们也很愤怒,但子女要和父母断绝关系,这是头等慎重的大事,不能仅凭着她一面之词,就草草的做出决断,所以他们心里存了一丝犹疑。
现在看着两人的表现,他们倒觉得早点让张小寒和这夫妻俩脱离关系才是正经,别好好的一个苗子,被这俩愚蠢又狠心的父母给毁了!毕竟,大堂兄(三爷爷)话里话外,可是很看重小寒这孩子的!
“啧,真没见过你们这么狠心的父母!都说虎毒不食子,看来,今儿开了个先河!”张家孝讽刺的感慨一句,然后直接道:“既然你们这么不把小寒当你们的亲生闺女,我看这关系,也断得了了!大哥,你说呢?”
张家儒被问到的时候,头有些蒙。把张小寒订给夏家的事儿,来得突然,他完全没听到风声。但张启昌都说和人商量好了,他也不会插手反驳。当年几个女儿出嫁,他都没提过意见,这孙女,自然更不会有。
可是,没想到老二老三直接带着家里的男丁上门,三言两语,情况直转急下,现在居然要张小寒和张启昌夫妻俩断绝关系!
围观的人听到张家孝的话,也全都哗然。好多人也和张家儒一样,没明白过来,这事儿怎么就演变成了这样了!
这和商量的不太一样,断绝关系的话,本来该她自己提的,没想到二爷爷会先道出来。这样一来,人们关注的重心一下子就从她自己对父母的反抗,变成了张家长辈对张启昌夫妻俩的强烈不满和对晚辈的维护上。
到时候,只要她在他们询问自己意见的时候,点头,她和张启昌夫妻俩的父女关系,母女关系就不会顺利成章的断个干净!而她,不会担上任何责任和不好听的名声!
体会到二爷爷的好心,张小寒目带感激的朝他看了一眼,然后红着一双眼,满脸绝望的看向张家儒,她倒是想听听这个爷爷怎么说!
张家儒被全场的人看着,只觉得脸皮都要烧起来了,支吾了半晌,才轻声道:“这断绝关系,是不是太严重了?”
一直沉默的张家学出声了,他双手拢在衣袖里,虽然已经五十出头,但身姿笔直,“大哥,小寒是你孙女。她从出生到现在,过得什么日子,你自然比我们更清楚。现在启昌夫妻俩,又要把她送到夏家去,这是要她的命!”
“怎、怎么会?”张家儒看了一眼儿子和儿媳,又瞧了阴沉着脸的夏守礼,嗫嚅的道。
“怎么不会?”张家学冷冷的反问回去,盯着张启昌夫妻俩的目光犀利起来,“启昌大侄儿,你给说说,你们夫妻俩,为什么一定要把小寒送到夏家去?是我们张家养不起个闺女?还是怎的?”
张启昌沉默着不吭声,李云丽倒有些说两句,但面对严厉的三叔,张了张嘴,硬是吐不出一句话来。因为什么要把小寒送夏家?还不是因为钱!可是,这些都是说不出口的理由!
场面一时僵持,张小寒噗通一声跪到地上,仰着一张小脸看向张家儒,眼泪嗒嗒的流起来,“爷爷,我不想去夏家!夏家好可怕,那个夏林,又丑又肥,脾气还很暴躁!如果我真去了,他会折磨死我的!爷爷,看在我以前还算孝顺的份儿上,疼疼孙女吧!我才十三岁啊,我不想定亲,我想继续读书,等我有出息了,我一定会孝顺您的!真的,求您了!”
张小寒哭得稀里哗啦,声嘶力竭,一边说,还一边狠狠的给张家儒磕头。
嘭、嘭、嘭、一下一下,都是磕到实处了的。周围的人被张小寒的可怜和狠劲儿震惊得说不出来话,张家儒更是呆在了原地,怔怔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人阻止,张小寒就一下一下的磕头,没一会儿,她额头就鲜血直流。
张启山最先反应过来,他两步上前拉起张小寒,斥道:“都流血了!你傻么?这事儿自有我们这些长辈做主,你只管一边呆着去!”
张家学也回过神,他没想到平时沉默寡言的张小寒还有这么股狠劲儿,忽然有些明白大伯看重她的原因了。不过,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收慑心神,冷冷的看向张家儒,“大哥,你不心疼小寒,我们这些长辈,可不会坐着不管。今天这关系,是断定了,协议我都写好了,启昌夫妻俩过来签个字,按个手印吧!”
接到自家父亲的示意,张小寒的小叔,张启翔从怀里摸出四张协议书,盯着张启昌夫妻俩,冷淡道:“大哥,大嫂,签个字吧。”
“呸!想都别想!”
李云丽此时反应过来,今天这些叔叔兄弟的,就是要搅了她的好事,挡着她发财呢!阻人钱财者,虽远必诛。李云丽最看重的就是钱,一想到几万块要飞走,她脑子就犯晕,理智,害怕,全都丢得远远的。
她一把冲到张启翔面前,红着双眼,就要撕那协议,张启翔本来就防着她呢,哪能让她得逞!
“大嫂,你就算撕了这协议,我们还能再写。”张启翔从小就被张家学当子弟兵一样鞭笞,身板儿结实,动作灵活,面对李云丽的撕扯,游刃有余。
“滚!你们不过是启昌的堂兄弟,凭什么管我们家的事?我知道,你们这是看不得我们家好!夏家有钱有势,小寒能结这门亲,我们家自然也会好!你们这是眼红!”
李云丽不休不挠的和张启翔撕扯、扭打,尖锐的大喊道。
周围的人听了,多数都鄙夷的撇嘴,这卖女儿得来的富贵,他们是不屑的。夏家的名声臭大街,虽然畏惧他们的权势他们不敢说什么,但心里是看不起的。
李云丽反应激烈,张家孝和张家学都皱了眉,“启昌,还不管管你媳妇?不够丢人现眼的!”
张启昌心里怪二叔三叔多管闲事,梗着脖子,并不说话。
李云丽骂骂咧咧,张启翔躲闪闪闪,好几次差点儿让她抓到了脸。周围的还嘻嘻哈哈的起哄,加油,要他不要客气,下辣手反击的,总之是热闹了!
其余的几个当事人,倒是面色阴沉。各自站着,沉默不语。
夏守礼目光闪了一下,这半天,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张家人看不上他夏家呢话里话外,他夏家就是个火坑,谁进谁倒霉!甚至,为了不让张小寒不进他夏家门,竟然闹着要断绝亲子关系!
断不断绝关系,他夏守礼管不着,但,刚才张小寒的那些话,可是真的触怒了他。他儿子又丑又胖?那又怎么了?他有钱有势,他今儿还就要把张小寒待会他夏家了!有本事嫌弃,却没本事反抗,他要看着这些人后悔!
他眯眼盯着张家学,不紧不慢道:“看这意思,你们这是冲着我来的?别以为断绝了关系,张小寒这姑娘就不用进我夏家的门,我可是真金白银买下的了,今天谁都不能阻止我把她带走!”
他这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双方走个定亲礼,不过是块遮羞布,让双方面子上都好看些。但现在被这么些人一闹,他在没有周旋的心情了。
张家学一直注意着夏守礼,他知道这个中年男人不好惹,但他当了那么多年兵什么人没见过?现在他是老了,可并未意味着,谁都能在他头上撒野。
“这位小侄,话不能说得这么满。你的本事,我也听说过一些。但是,我们老张家人可不怕!更遑论,现在是你势单力薄的在我张家的地盘上呢!”
随着他话音一落,周围姓张的都眼神不善的盯着夏守礼。
夏守礼没想到张家学一老头子,还很有魄力。他这稍微威胁的话一出口,他有立马反击回来。
“大哥,今天我们带的人少,很吃亏。”夏守礼身边,一个扮作挑夫的男人,环视四周,轻声对他道。
“麻痹的,我当然知道吃亏。但是,我咽不下这口气!”夏守礼阴沉的与张家学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