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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反而不从寂寞跃下。
她一扯唐肯衣襟,反自房内杀了回去。
房里的衙役不虞丁裳衣和唐肯竟反扑回去,一时措手不及。
两人一杀出房间,就看见龟奴、艺妓有的死,有的伤,有的倒在血泊中呻吟,余下嵇老三和刚才乔装轿夫二名,分别与衙役搏战着,另外两名“轿夫”,一个横尸就地,另一个已被擒住,伤得奄奄一息。
唐肯一面挥舞双拳,夺得一柄虎头刀,瞥见有一个在向伤倒在地呻吟的女子用脚力踹,唐肯看得按捺不住,一刀就斫过去,那衙役没想这四个要突围而出已万难的亡命之徒,居然有一个倒回头来砍自己一刀。
衙差忙中一刀反搠。
这一刀刺在唐肯右胸,但唐肯来势汹猛,丝毫不减,一刀斫下。
衙差空手去挡,五只手指被砍掉。
衙差过度恐慌,已忘了疼痛,嚷道:“饶了我,饶了我——”唐肯本想再砍一刀,终改起脚把他踹飞,骂道:“你们这样见人就杀,比强盗还不如!”
这时丁裳衣已冲至楼下,蓝衣映着刀光闪伏,唐肯退留回楼上,七八个衙役已包围着他,丁裳衣一仰首,似乎正决定要不要去救唐肯,忽见房口“砰”地一声碎裂,一人激射而至!
这人到得何等之快,自房里直掠楼下,右手已搭在丁裳衣左肩上,丁裳衣回剑反刺,那人一缩手,左手又搭在她右肩上。
丁裳衣向后一卸,连退三尺,但那人身形一晃,又在她身前。
丁裳衣知不能困守,在这等仓皇的情势之下,依然反刺一剑,直套那人咽喉。
那人冷笑一声,伸手一捉,竟把剑身捉往,丁裳衣一看,见那人五络长髯,巍然而立,正是鲁问张,知道今晚要逃出这干人的魔掌,已然无望。
这时,楼上刚斗中的唐肯,被一名捕快踹了一脚,背脊撞断栏杆,丈八高的直摔下来!
唐肯往后跌下的时候,只觉耳际呼呼作响,旁边的断木,兵器一齐打落,还有三四名衙差跟着跃落追击,就像夜叉恶鬼一般,他心里呼喊着:这次完了,这样死去,实在冤枉,实在是大冤枉了……!
忽然间,他觉得背部触着了事物。
他以为已经着地,心里正等待那一下震荡与剧痛。
不料他就像跌在云端里似的,一点也不觉得痛。
唐肯的反应也相当之快,他一弹即起,却见身旁倒了三名衙差,不是手腕被刺就是脚踝受伤,这三个原本正追杀他的衙差,全在刹那间受了伤而失去战斗的能力。
唐肯吃了一惊,回头望去,只见一个人,衙差打扮,帽插官翎,但以布覆脸,手里提着一柄沉甸甸的大刀,他拿着却轻蕊谵物。
唐肯想到那在刹那间失去战斗力的三名衙差,所受的伤俱是极轻但又恰可使人失去力量作战,原来竟是这蒙面人手中足能一击断大树的巨刀造成的,心中震讶实不下于那几名正冲上来的衙差之下。
那人沉声道:“杀出去!”只见他大刀挥舞起来,变作雪也亮的一旋刀光,冲入衙役之中,但去没有用刀伤人,只在指时肩膝间把敌人撞倒或震跌出去。
唐肯只觉那人出手,似曾相识,大叫道:“好汉,你是——?”
那人身形十分高大,刀亦甚为沉重,他每以无可匹御的声势,抢入敌手近处,刀扬处竟以刀愕把对方击倒,这样子的刀法非要艺高胆大而且又宅心仁厚的人不能使。
那人向唐肯喝了一声:“蠢材!”唐肯这才醒悟,这么多在三扇门吃饭的好手正在围剿他们,他居然当众问那人是何方神圣,可谓蠢钝至极!
那入打出一条血路,让唐肯退了开去。
唐肯退到了大门口,只见有一人挥舞长鞭,像一条长龙的影子,把衙差逼得走不近去,唐肯一见大喜忙过,原来便是那驾车的老者,长鞭快速迅疾,但已喘气呼呼,后劲不继了。
唐肯叫了一声:“我来助你!”
那人嘴里咕噜了一声:“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说助人!”却连人带刀舞旋过来,把围攻老者的衙差也击倒震飞。
那人又喝一声:“此时不走,还待何时?!,’唐肯看到老者,想到许吉和嵇老八的安危,便问:“许吉他们呢?”
老者脸上血泪纵横,“都死了……大家都死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人喝道:“别多问,快走!’卜唐肯和老者已掠出门口,唐肯这时回首,只见人群中一点蓝衣,仍夹在数十黑衣红边的衙役里,正跟对面一个白衣长须人苦苦力抗,唐肯于心不忍,觉得自己不能剩下她不理,当下浑忘生死之险,叫道:“我不走!”
这时门口包抄过来的衙役很多,四面八方都涌了过来,那人又急又怒:“你于什么?!”
唐肯往内就冲,吼道:“你们先走,我跟丁姊一起走!
第五章疱丁刀法
那人实在搞不懂唐肯,恨恨地一斜身用头撞飞了一名扑来的衙差,问身边的老者:“他干什么?”
老者摇摇首,比刚才还要六神无主。
唐肯挤了命杀回去。
那些衙差见他形同疯虎,不去反回,都不敢阻拦,反而让他杀至丁裳衣身边。
唐肯气喘呐淋,伤口流血,满身是汗,“丁姊……”丁裳衣叱道:“滚!”
唐肯道:“我不滚!”
丁裳衣气白了脸:“你——!”
只听一人冷笑道:“你不滚他不走,正好擒成一对!”
唐肯一看,见是鲁问张,鲁问张白脸长须,本来一脸儒雅温文,现在都变成凶狠恶煞。
唐肯“虎”地一刀当头砍去,边叫道:“丁姊先滚——!”他本来是想说“走”字,但因接丁裳衣先前的话语,说成“滚”字,自己亦未觉察。
丁裳衣听唐肯居然这样喝她,不觉怔了一怔,睐了唐肯一眼,唐肯却不知道。
鲁问张的身子突然跃起。
唐肯的刀自上往下砍,鲁问张却迎面从下迎上、唐肯眼看这一刀得手,不想杀人,只觉用力太猛,正想收回大刀,不料手上一紧,接着一空,大刀已被鲁问张劈手套去。
鲁问张冷笑道:“狗男女、你们还有什么法宝,都使出来吧!”
丁裳衣道:“什么狗男女!”
鲁问张气得长须激扬:“你和他,孤勇寡女,同处一室,不是狗男女是什么?!”
丁裳衣道:“那么说,我和你才是狗男女!”
鲁问张见丁裳衣在众多部属面前这样说话,更气:“你……你这妖女,在我对你……”丁裳衣道:“我知道你对我好,但别人对我好就是狗男女了么!”
鲁问张怒道:“狗男女!狗男女!”他自己因太愤恨而长髯摆动,他生怕胡须乱了,一面骂着一面掏出梳子来梳括着。
丁裳衣一剑又刺了出去。
鲁问张粹放本来托着长髯的手,凭空一抓,又抓住了丁裳衣的剑。
鲁问张道:“你和他,是狗男女!你和关飞渡,也是狗——”丁裳衣凄呼一声,摇首一偏,竟以脖子抹向剑锋。
鲁问张一楞,已不及阻止,唐肯也没料丁裳衣性子恁地烈,也不及相救。
突听一人喝道:“放手!”一刀砍下!
鲁问张见那一刀声势浩大,不及捉拿,放剑疾退。
他的手一松,剑尖一落,丁裳衣这一抹首,迎了个空。
蒙面大汉一拍丁裳衣肩膊,道:“姑娘,不到最后关头,勿随意轻生,否则追悔莫及!”
丁裳衣无奈地一笑,甩扬散披在颊眉上的一嘛谮发:“死了那还会后悔!”
那出刀逼退鲁问张的人正是那蒙面壮汉。
鲁问张神色凝重:“阁下是谁?这一刀分量好重,为何藏头缩尾,不敢见人?”
那人默不作声,横刀当空,巍然而立。
这时,十余名包围的衙差争功心切,想要在上司面前讨功,正要一拥而上。
鲁问张作势一拦,道:“退下。”
衙差从未见过这位从来谈笑间杀人的鲁大人神色会如此凝肃,纷纷退后,有的窜到别处战团里,有的在外形成包围网,他们虽知道这三人武功都非同小可,但也知晓这三个正是要犯,为保头上翎帽身上官服,怎样也不能让他们脱逃。
那人向唐肯沉声道:“我缠住他,你们先冲出去。”
唐肯道:“我要跟你——”
那人喝道:“看不出你堂堂男子汉,竞如此婆妈!”
丁裳衣一看情势,即道:“我们在这里只碍了前辈出手。”
唐肯犹迟疑了一下,问;“许吉呢?许兄弟他不知逃出来了没有?”
丁裳衣瞪了他一眼。
人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难免都只顾自己逃命要紧,眼前这个鲁男子跟一般人的确有些不同,这个时候,居然还牢牢不忘萍水之交。
鲁问张掏出梳子,梳下颔胡子。
他的手出奇的稳定。
那人目光炯炯,盯着他的一双手。
鲁问张道:“谁也走不了。”
那人道:“你不要逼我出手。”
鲁问张的长髯梳得又烫又贴,又黑又亮,然后笑道:“你再不出手,恐怕就不必再出手了。”
只见菊红院杀入了一个手持巨斧的书生,斧光焰熠。瞬间已把那叫“牛蛋”的大汉砍个身首异处。
那人一顶,双手执刀。
鲁问张目光一闪:“‘五鬼开山刀’?”
那人执刀柄的一对拇指,忽张弛开来,仅以八指扣住大刀。
鲁问张一震道:“‘八方风雨留人刀’!
那人发出沉浊的一记闷哼,双手举刀,空门大露,刀在上方旋转得只剩一片光影。
鲁问张如临大敌:“‘龙卷风刀法’?!”
那人吐气开声,一刀劈下!
这一刀声势之烈,掩盖菊红院一切叱喝与兵器碰击之声。
鲁问张五络长髯,一起激扬。
他在电光火石间,双手一拍,夹住大刀。
这一刀力以万钩,鲁问张白脸巽血,但依然给他双手合住刀锋。
那人蓦地松手,反手拔帽上翎毛。
翊毛如刀砍落。
一道血泉,自鲁问右手激溅而出。
鲁间张怒吼,疾退,掌中挟的大刀落下。
那人一扳腰抄起大刀。
不料鲁问张掌中梳子,激射而出,那人闪躲无及,梳子嵌入胸中。
那人闷哼一声,吼道:“走!”
丁裳衣披风卷涌,剑光迸闪,四五名衙差伤倒,唐肯扶持那人向门外杀出去。
门口突然漾起一片斧光。
这斧光带起的威力,像雷霆一样,谁闯了进去,都得被震碎。
丁裳衣蓝衣紧贴身上,发尾激扬于头后,眯眼抿嘴,剑齐眉峰,显然要力闯此关。
突然之间,“嗤”的一声,一物自楼上激射而至!
“巨斧书生”易映溪扬斧一格,只觉脉门如着锤击,一套之下,斧脱手飞出,劈入巨柱内,几及断柱。
另外,“笃”地一响,那事物也钉入柱内,竟是一截蜡烛!
易映溪一怔,丁裳衣已化作一道剑光,抢出门外,当者披靡。
唐肯也护着那人闯出门槛。
外面伏击的衙役,因惧于那蒙面人以一根翎毛杀伤鲁问张之声势,一时未敢动手,只拿着火把,吃喝围住丁裳衣等人。
忽然,鞭影马鸣,一辆驷马大车风驰电掣而至,车上扬鞭的正是那始终不肯独自逃生的老者。
老者策马冲散火把队伍,扬鞭卷飞八人,唐肯揽那人跃上马身,丁裳衣蓝衣旋卷,片刻已刺倒了逼近的几人,“刷”地倒飞入马车,老者吆喝一声,策马长驱!
马车硬闯出了一条路!
衙差们提刀追赶,把火把扔到马车上。
黑夜里,衙差们呐喊呼吆,提着火把晃扬,但追赶不上。
只见马车沾满了熊熊烈火,一蓬光地飞驰而去,夜色中,沿路也染了星点火光,远远看去,反而有寂静的感觉。
这时,易映溪扶持鲁问张走出门口,眺望远去的火光。
只听蹄声忽起,原先准备停妥的马队,有十数人成两组,打马急追而去。
黑漆里的火光是显眼的目标,仿佛命里注定燃烧是接近寂灭的标志。这马队就是要使这标志彻底毁灭。
鲁问张望着远去的火光,跟着如雷动般的马队,叹道:“他们逃不了的。”他心中在感叹最终不能保住丁裳衣,这一别,就是生死两茫茫了。
易映溪禁不住要问:“究竟……是什么人?”
鲁问张看着手臂上的伤痕,他实在做梦都没有想到那人以一根羽毛使出刀法,几乎砍下他一条胳臂。
“疱丁刀法……这人的刀法,已经落花伤人、片叶割体、炉火纯青到了化腐朽为神奇的地步——这数百里内,能使出这种举重若轻,变钝为利的刀法者只怕不出三人,这人——”易映溪眼神一亮,“是他?”
鲁问张肃容抚髯,点点头道:“是他。”
易映溪喃喃地道,“是他……”其实他开始问那一句“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