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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镇虽然是座有名的镇店,但毕竟是个小地方,镇上的又大多是读书人,自古都说读书人是穷酸,自然是又穷又酸的。
这两人显然不是本地然,而且显然也都很有钱。
黑衣人将少年抱下来后,并未把他放到地上,而是一直抱着,吩咐小二带路。少年微微挣动了两下,就不动了,发现不少人在看,就低下头,把脸埋在毛茸茸的衣领里,不出声。
黑衣人没有停留,直接抱着少年上了二楼的雅间。
掌柜的见来了贵客,就吩咐人赶紧准备,雅间里点上了炭火盆,酒也温上,菜陆陆续续上来,黑衣人似乎是很满意,给了掌柜一张银票,就让他出去时带上门。
掌柜捧着银票下了楼,才敢揉揉眼睛看数目,一看,惊得差点没叫出声来,赶紧吩咐小二小心伺候着。
楼下的食客大多都是熟人,一看掌柜的那副表情就知道这客人不简单,纷纷开始议论。
几个镖师也对视了一眼,都说这黑衣人功夫绝对厉害非常。
放下那些好奇的食客不提,单说雅间里的两人。
炭火盆点得挺旺,没多久,房间里就暖和了起来。
将少年轻轻放到靠墙的软塌上,黑衣人伸手解他披风的带子,边问:“冷不冷?”
“不冷……”少年接过带子,自己把披风脱下来,小声道,“我自己能走。”
“呵……再像上次那样踩到披风摔倒?”黑衣人笑着走到桌边,拿起两个杯子倒了两杯酒,对少年招招手,“来,书篓子,陪我喝一杯。”
再看榻上,坐着的,正是一身黑衣,清清瘦瘦、文文静静的黄半仙。
而那个坐在桌边喝酒的,自然就是江湖人口中失踪了的司徒。
两人这次来,并不是信马由缰,司徒是有打算的,他发现所有事情的根源,都在小黄和那个殷寂离千丝万缕的联系上面,所以他打算就顺着这条线索追寻下去。
两人一路往北,沿途去了许多殷寂离曾经游历过的地方,听了不少这位国相的事迹。司徒是个没法低调的人,走到哪里都是随性尽兴放在首位,这一路两人可着实是玩了个够本,逍遥自在。
这路越往北走就越冷,小黄身子单薄,经不得冻,司徒怕他受寒,就亲自带着他进山捉了十来只肉肥毛美的黑貂,找衣匠做了这一件貂裘,还细心地找人在里面缝上了一层羊皮里子。这件披风光做就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小黄见司徒把几只活泼可爱的黑貂丢给衣匠的时候,急得直哭,为此还好几天没理司徒。不过这披风拿回来的时候,小黄还是很喜欢的,穿着单衣再披上它,就算是风雪交加、天寒地冻,也还是暖和得不得了。司徒有时候喜欢露宿野外,这披风能把小黄整个都包起来,实用得很。
小黄一直小心翼翼地穿着,司徒给他的衣服、书……所有的东西,他都很珍惜地用,无关贵贱,完全是因为司徒的一份心,着实暖人。
只是前两日刚到辽东时,两人落脚在一客栈,进门时,小黄没注意客栈的门槛特别高。这披风比较长,小黄平时走路都提着。这次虽然也是提着的,但是在过门槛的时候还是踩着了,一下就摔了个跟头。
司徒本来是要扶住小黄的,只是小孩摔倒时候“咚”地一下,就趴在地上了,司徒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就觉得小黄摔倒的样子可爱异常,忍不住就哈哈大笑了起来,弄得小黄着实气闷。
不过后来卷起裤腿,发现膝盖上撞青了一块,司徒还是心疼得要命,打那以后,无论走到哪里,只要穿着披风,司徒就不让小黄的双脚着地,走到哪儿都抱着。
渐渐地越抱就越上瘾,特别是小黄每次被抱着走的时候都会挣那么两下,手小脚小,动作也不敢大,若发现有人看,就会羞得把脸藏起来,跟个兔儿似的,可爱得不行。
走到桌边坐下,小黄接过了司徒递过来的杯子喝了一口,就觉全身都暖和了起来,脸上露出了笑意。
“待会儿找个地方住下,”司徒给小黄夹了些菜,笑道,“晚上带你去殷园逛逛,听说那里的经卷书阁,是当年殷寂离藏书的地方,有好些个好书。
小黄一听到书,立马来了兴致,捧着酒杯喝了两口,突然又觉得奇怪,问司徒:“晚上去?”
司徒捏他鼻子,“怎么犯迷糊了?这大白天的,咱又不是书院的人,谁让你进去,晚上,也是偷着去。”
30 百无一用
30百无一用待到两人吃完饭,时间差不多到傍晚了,出了酒楼,司徒问掌柜,这青云镇哪间客栈最好些。掌柜的告诉他,不远处有一间“昌明”客栈,是老字号,这镇上最大最好的客栈。
于是司徒就带着小黄,骑马来到了昌明客栈的门外。
这客栈虽比不得大城镇里的豪楼,但对于这样一个小镇子来说,也确实算是气派的了。
抱着小黄下了马,两人走进了客栈里。
这青云镇平时并没有很多的商旅来往,有些个穷学生,也都住不起店,所以客栈里显得很冷清。
两人走进大门,就见柜台上有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正在算着帐。
余光瞥见有人进来了,那年轻的掌柜赶紧抬起头,一看见两人后,却愣住了。
司徒觉得那书生挺眼熟,转念一想,像是刚才在酒楼的大堂里扫到过一眼……就是那个白面细目的书生。
小黄在酒楼时一直被司徒抱着,因为害羞而没抬头,因此对这书生也没什么印像。
那书生却似乎是呆住了,直直地看着司徒和小黄,张着嘴说不上话来。
司徒微微一皱眉,心说难怪这店生意不好,原来掌柜的是个呆子。边想着,就走上前,伸出修长硬瘦的手指轻轻一叩桌面……陈旧的木台子立刻发出了“咚”的一声,惊得那正在发呆的书生一蹦。
终于是回过神来,书生脸上有些讪讪,赶紧道:“两位……住店么?”
司徒点头,低声道:“要一间上房!”
书生赶紧称好,拿出册子来登记,问,“客官贵姓啊?”
司徒一挑眉,“司徒。”
“哦……司徒。”少年提笔,写了:司徒,天子一号,两位。
小黄远远看着,觉得那书生的字写得很不错。
写完字,书生突然抬起头来,有些结巴地问:“那个……就要一间么?”
司徒一挑眉,“哪儿那么多废话,带路!”
这青云镇大多是读书人,说话都斯文,司徒本来气势就挺吓人的,说话还有些粗鲁,那书生就觉得被他一双淡色的眸子扫一眼,背后都起一层鸡皮疙瘩。赶忙取了房牌出来,引两人上楼,边走,还边问:“那个,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要不要再添一张?”
司徒扶着小黄上楼,本来想抱的,不过伸手过去抓时,让小黄逃走了,看他有些腼腆,就只好拉着他往楼上走。听到书生的问话,司徒突然一笑,语带暧昧地说,“一张床才好!”
那书生一张脸皮瞬间就红了,像是受了什么惊吓,司徒可没心思去看他,而是转脸看身边的小黄,果然,小孩脸上泛红,有些别扭地想把手收回去,但是司徒捏得死紧,抽了几下也抽不回去,脸更加红起来。
从上楼到天字一号房,只有短短那么几步路,但是那书生却连自己迈的哪条腿都不记得了,磕磕绊绊地就到了房间门口,推开门。
司徒冷眼打量了一下房间,有些简陋,倒也还凑合,关键是有暖炕,房间里很暖和。
“唉!”司徒叫住转身想走的书生,“给上两个浴桶来,弄些热水。”
“呃……”书生脸白了白,还没来得及答应,就见楼下急匆匆跑上了一个中年人,干瘦干瘦的,和书生有几分相像,“昌明,你怎么这么招呼客人?!”
中年人几步跑上前来,一把抢过了书生手上的号牌,赔着笑,对司徒道:“客官,您别见怪,我弟弟还小,只是到店里帮帮忙,还在念书呢,我刚有事出去了一趟。”边说,边把两人往房间里领,回头对着楼下喊:“都干嘛呢?来客人了没瞧见啊?去准备茶水和浴桶洗澡水,要热水啊!”
司徒觉得这个还像副做生意的样子,反正这小地方也不能要求太高。
小黄跟着司徒走进房里,就见那个被叫做“昌明”的书生正在偷眼看他,目光相对,小黄礼貌地对他笑了笑。
那书生赶紧低头,耳朵都红了起来。
“我至少要住三天。”司徒递了一张银票给掌柜的,随口吩咐“被褥浴桶,所有的东西都给我买新的,再给我来几坛子好酒!”
掌柜的接过银票,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连连道:“好的,好的。”边高兴地对身边的书生道,“昌明啊,是贵客啊,快去酒楼买酒去!”
那书生本来红透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惨白,尴尬地点点头,跑了出去。
掌柜的笑呵呵地也跟出去,反手给两人关上门。门外,传来了他的唠叨声:“你就是个光会吃不会干的呆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客人,这么怠慢,还好我回来得早,不然不让你把财神爷得罪跑了,真是……”
小黄站在原地发呆,似乎是在听楼下的动静,突然脚下一轻,猛地还醒过来,一抬头,就见司徒不知什么时候走了上来,拦腰抱起他,往床榻走去。
“你还真是好心情。”司徒低声道,“见谁都给个笑脸。”
小黄听司徒语调酸溜溜的,觉得好笑,只道:“那个书生……他哥哥好像对他不好。”
“这么呆,那是自然的。”司徒冷笑,“你看他年岁不小了,肯定是考了多年都没考上的笨学生,这客栈名字就叫昌明,估计他爹身前是疼爱他的,才会养成这幅少爷脾性。估计后来长辈过世了,产业留给了兄嫂,无故多出这么个只会吃不会干的书生兄弟,自然要受人白眼。”
小黄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笑,“你怎么就光凭一个名字,便这样乱猜?”
“乱猜?!”司徒呵呵笑了两声,靠近小黄道,“要不要赌一个?”
“……怎么赌啊?”小黄低声问。
“如果我猜得不对,那我就听你吩咐做一件事,如果我猜对了,你就听我吩咐做一件事,怎样?”司徒笑得满脸奸诈。
小黄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说,“行!”
没多久,店里的伙计捧着崭新的棉被和两个浴桶上来,一脸殷切地给两人收拾房间,换新家具。
司徒对其中一个招招手,给了他一锭银子,道:“我打听点事儿。”
“大爷您问,您问。”伙计赶紧收了银子,笑得牙肉都露出来。
“你这店我以前来过,记得老板不是这个样子啊。”司徒慢条斯理地说。
“哦……爷您是两年前来的吧?”伙计笑呵呵地道,“那时候老掌柜的还在呢,前年冬天突然就去了,所以生意就归大少爷了。”
“哦……”司徒对小黄挑挑眉,像是问,“看吧。”
“你家二少爷怎么看起来有些呆。”司徒继续套话。
“嗨……”伙计摆摆手,脸上有些不屑,“不是呆,是念书念傻了!”
“念书念傻了?”小黄有些吃惊,也有些紧张,这要念多少书,才能把人念傻呀。
“我家老爷身前最欢喜的就是二少爷。”几个伙计边忙活,边七嘴八舌地道,“希望他以后能念好了书,跟殷相国似的,当个光宗耀祖的大官。只可惜啊,二少爷书是念了不少,可是连着考了好几年,都没考上,现在弄得高不成低不就,这么大岁数了,还在殷园里念书,你看他长得挺嫩吧,其实都二十七了!”
司徒微微吃惊,对着小黄眨眨眼,像是说——正经挺大了!
“您别看他什么都不会光吃白饭吧,脾气还不小,总觉得自己是大才子!”伙计没什么好气地道,“其实念这一肚子书有个什么用啊,天冷不能当被盖,肚子饿了也不能当饭吃,还不如学些手艺,比较实际……”说着,就见司徒正盯着他身后的大门看着,伙计回头,就见门口站着脸色苍白,手上拿着两坛子酒的二少爷。
伙计们彼此看了两眼,都默契地闭嘴不说了,收拾完就纷纷下楼,经过二少爷身边时,连礼都不行一个。
二少爷脸色难看得不行,赶紧将酒坛子放下,转身跑了。小黄有些歉疚地看着他匆匆带上门出去,伸手揪揪司徒的袖子,问,“怎么办呀?”
司徒一愣,好笑地看他,“什么怎么办?”
“要不是我们问,也不会弄得人难受了……”小黄有些着急,“拿人家的难处来打赌,真不厚道。”
“呵……”司徒好笑,伸手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