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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头顶,昏暗的暴雨还在倾泻,S城上空乌云密布,闪电一道道击落,仿佛末日的景象——然而,在这个庭院里却仿佛笼罩着透明的罩子,一滴水也不曾漏下。
霍铭洋在奔跑,追随着某个只有他才能察觉到的异动,一直到一扇门将他隔断。
他听到了一个微弱的声音从那里面传出来——那是一个人耳无法听见的声音频率,在持续地向外发送着讯息,仿佛隐约的召唤。他无法明白那个声音在传递着什么,却能感觉到废墟里两个月来一直存在着一种力量,试图穿透结界。
是在这里么?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伸手去推那扇门,却忽地愣住了——1026。门上,一个金色的铭牌闪着光,标着这个数字。这个房间,真是母亲昔年死去的地方!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种淡淡的香味,那是拉里格拉斯,尼泊尔的国花杜鹃。那一瞬,他心里忽然涌起了一种冲动,全身战栗——是母亲么?难道是母亲的力量穿透了两个世界的界限来到这里?她在冥冥中努力保护着自己,想要让自己突破这个奇特的结界围困,早日获得自由回到人世!
“妈妈!”他猛然推开已经扭曲变形的门,冲了进去。
这个房间收到的损坏比较小,基本保持了完整。房间里光线昏暗,空无一人。他刚踏入,就不由得微微吸了一口冷气:桌子上那一束杜鹃花居然还没有凋谢,怒放如初!怎么可能?天坑塌陷之后已经两个月,这一束花居然完好?他疑虑地看着那一束鲜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里,那种奇特的声音近在咫尺。
他顿了顿,猛然转向虚掩着的卫生间的门。
是的,那个声音……是从那里传出来的!是谁在哪里?会是……母亲么?霍铭洋抬起手,推开了那扇门,手指一瞬间有略微的颤抖。
门一开,一种奇特的光刺入了他的眼睛,剧痛。
霍铭洋瞬地后退,双手展开,呈现防卫姿态,却忍痛不敢闭上眼睛——那样剧烈的光芒充斥着小小的卫生间。
光芒里,浮着一个身影。
那个人仿佛没有重量般地直立浮在空气里,脚尖离地约有一米,双手张开,头略微上仰,呈显出一种类似于牺牲献祭般的姿态。那个人影湮灭在盛放的光芒里,背对着他,不辨面容,甚至身姿都有些虚无。
谁?是母亲么?霍铭洋情不自禁地一个箭步上前。啪的一声,他的脚尖仿佛踢到了什么无形的障碍,那个虚浮在空中的人陡然转了过来!
那是一张苍白的脸,两道鲜血从深深紧闭的眼眶里滑落,殷红刺目。
“是你?!”霍铭洋失声惊呼,倒退了一步。
——这个隐藏的人,居然是那个在废墟里失踪的年轻人小唐!小唐的身体还是悬浮在空中,足尖离开地面约一尺,眼睛却忽然睁开,看着霍铭洋。他的瞳孔变成了血红色,仿佛有什么在身体里燃烧。下一刻,他的双手也动了起来,从张开变为合拢,交叠在胸口——他的右手中指上带着一个样式奇特的戒指。是克兰社团的人?!
看到那个戒指,霍铭洋醒悟过来,迅速地往后跃了一步,手掌在身体前十字交错,画出一个符号。唰的一声,居然将光线都从中劈开!
呲啦一声轻响,他听到了宝石碎裂的声音。小唐戒指上的宝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然而那个浮在光芒里的人依旧一动不动,只是睁大着血红色的双瞳,看着窗外连绵的阴雨。连续的闪电划过他的眸子,没有任何表情。
这个人……在做什么?霍铭洋有些疑虑地看着那个人,上面镶嵌的宝石正在发出耀眼的光芒,充盈了整个房间——那块宝石在燃烧!那种光从他母亲当年被焚烧的房间绽放,穿透了此刻铁壁一样笼罩在青山精神病医院的结界,穿行入了雨幕!
听说克兰社团的人经常靠着宝石的力量来提升自己的修行,四大天使长更是拥有世界上十大名钻,而这个人手上的戒指上镶嵌的是斯里兰卡红宝石,足足有十几克拉,论级别,应该也是炽天使一类的人物。
此刻他脸色苍白地悬浮在空中,对外界的一切毫无反应,似乎将全部的力量都凝聚在了手指上。那一枚戒指在火一样地燃烧,热烈而圣洁,仿佛是血在烧。那是神之焰。
那一刻,霍铭洋终于明白方才乌老大那群人在外面看到的是什么。是的,这个房间,是昔年他母亲被焚烧的地方,当时她曾经用尽全力想要守护他,把他送到外面——她身上留着尼泊尔王室的血,是天生的灵能者。
十几年过去了,此地应该还残留着她那一刻的念力残像吧?所以,这个克兰社团的人才会循着来到这里,将这里作为结界壁垒中最薄弱的一处,试图在这里打开缺口,和外面的人取得联系。可能最开始他努力尝试过了其他一切方法,却依旧无法突破壁垒,还是被困在了这里,到最后不得不动用了护身的受洗戒指。
当他开始仪式的时候,自己意外地闯入,于是仪式加快进行,宝石瞬间引燃。十几拉克的宝石只燃烧了短短的数秒钟,便归于灰烬。房间里的光芒消失了,又恢复成了一个普通灰暗的洗手间。
那个悬浮在空中的人仿佛失去了支撑,啪的一声跌在地上,一动也不动。霍铭洋低下头去轻轻推了推那个人,发现小唐的身体请得出奇,应手塌陷,仿佛只剩下了一个外壳,里面的血肉已经在一瞬间蒸发!
燃烧受洗神戒上的宝石,等同于燃烧自己的生命。
这个克兰社团的人,居然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抬起头,发现洗手间的玻璃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孔,仿佛有一束光从这个死去的人身体里射出,穿越而去,消失在雨里。
“对,就是这里……就是这里!”当他怔怔看着这一切的时候,窗外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就在这块玻璃后面!”
“妈的,你看清了么?刚才就是这窗户闪了一下光?”一个粗犷带着鼻音的男人声音嘟囔着,玻璃啪的应声碎裂,一只手伸进来拉开了变形扭曲的窗框,被尖利的玻璃划破流血,“里头黑洞洞的,要是没人,老子非揍你一顿不可!”
乌老大?霍铭洋定定地看着那只伸进来的手,恍如梦寐——是的,那只手穿过了玻璃,伸入了室内!两个月来第一件突破屏障的东西,居然只是一个普通男人的手。
这个笼罩在青山精神病医院上方的结界,竟然被破除了!那一刻,霍铭洋忽然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猛然灼热,仿佛有强烈的电流瞬间注入。她下意识地将手机拿出,壳子烫得几乎已经无法握住。
“铭洋……我的孩子。你在哪里?我已经感觉到你的存在了……回答我。”黑色的屏幕没有任何显示,那个虚无的声音再度响起在耳边,呼唤着他,一遍又一遍,渐渐近在咫尺——是的,那是白之月的召唤。
结界一破,异世界的人很快就要寻找到这里来了!
“啪!”他咬着牙,狠狠地将那个手机摔碎在墙上。
窗户打开,刚探进脑袋的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侧头躲避飞溅的碎片。“什么东西?”那个人警惕地探头,一手握着枪,一手拿着手电筒往房间里照了一照,忽地失声惊呼,手腕下意识地便抬起。
“是我!”霍铭洋阻止了他的拔枪,“乌叔!”
声音一落,那个人顿住了手,疑虑不定地看着他,眼神里除了疑惑还透出凶狠,那是混黑道多年人物的眼神。终于,他开口:“你……是铭洋少爷?”
“一言难尽。”霍铭洋摸了摸自己已经被完全摧毁的脸,苦笑,“不过,乌叔,这家医院是我母亲昔年去世的地方,你记得么?”
这句话一出,乌老大顿时放下心来——昔年霍先生被黑道仇家寻仇,妻子和儿子被困在青山精神病医院,活活放火烧死,这件事本该是没有外人知道的秘密。
“天啊……你怎么会在这里?脸怎么会弄成这样!霍先生知道了还不心疼死!”乌老大忍不住叫了起来,跳入了房间,一边对外面大叫,“我找到少爷了!少爷真的在这里,快通知霍先生,快——”
话音未落,外面猛然一亮,天地一片雪白。那种光芒之强烈,几乎映照得昏暗的室内都一片雪亮。光芒里,他听到外面传来了短促的惊呼。
“怎么了?一群大老爷们大惊小怪什么?”乌老大回过头去,不耐烦地呵斥,“被雷劈了么?叫什么叫?快点通知霍先生!你们别站在那里——”话音忽然冻结,昔年在黑道叱咤风云的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外面的景象,说不出话来。
有一道闪电从乌云中落下,准确地击落,那一台红外扫描仪器发出了嗞嗞的声音,化为一堆扭曲的废铁!而废铁旁边横七竖八地倒着几具焦黑的尸体,正是片刻前和他一起的同伴!
“天啊!”乌老大猛然大惊,下意识地就想回头冲出去查看。
“别动!”一只手从身后伸过来,用力拉住了他。霍铭洋的声音低沉而警惕:“别出去——外面的家伙已经警觉,到处都是危险!”
“什么?”乌老大不解的看着这个年轻人,然而霍铭洋已经迅速地抬起手,将地上的尸体拎起来,堵住了那个破碎的窗口。那个人轻飘飘的,仿佛没有重量,像一个纸人一样被贴在了窗口上,一下子将那个极小的孔堵住。
“这是做什么?”乌老大愕然,“这个人又是怎么回事?”霍铭洋没有回答他,只是迅速地将那碎裂成几块的iphone手机收好,疾步冲到另一侧的窗户,打开,对着天坑深处用力地抛了下去。然后,他一言不发地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将手伸到了暴雨里——鲜血迅速被雨水稀释,洒落在外面的排水沟里。水沟里的水流动着,奔腾向远处。
那些闪电在暴雨中穿行,仿佛一条条银色的巨蛇不停下探,围绕着这几座成废墟的精神病院。乌云沉沉压了下来,云里隐约有巨大的黑影聚集。忽然间,无数闪电劈落,沿着水沟潜行的方向排成了触目惊心的光阵,似在追逐着什么。“这……是怎么回事?”乌老大失惊。
“先别问这个,至少我们还有几分钟的时间,”霍铭洋回过头来,语气有些急促,“听父亲说,乌叔的身手很不错?”
“那是!”乌老大也不谦虚,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你老爸糜下的兄弟里,我算是前三了吧!否则怎么会委派我出来找少爷?”
“那好,”霍铭洋脸色一肃,“有一件事可能要拜托乌叔了。”
“好说!”乌老大却有些不耐烦起来了,催促道:“不过还是请少爷先回去见霍先生一面吧!这两个月他都急得快要死了,不是夸大,是真的快要死了!不吃不喝不见人,我都两个月没见他下楼了!”
“……”霍铭洋眼神微微动了一动,低头道,“等这里的事结束,我自然会回家。”
“这里还有什么事?”乌老大有些诧异,“少爷是怎么到这个精神病院来的——小心!”话说到一半,他忽然拔枪,厉声道,“谁?”
门开了,钱从皋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对着枪口结结巴巴:“你、你是谁?是来救我们的么?”
“乌叔叔,自己人,别紧张。”霍铭洋压下了枪口,然而话音未落,忽然楼上传来了一声惊呼,却是那个神棍圣心居士的声音:“天啊……天啊!”
“又来了。”钱从皋嘀咕。然而那个声音很快地转化为狂喜,颤抖着,居然开始歌咏,唱着听不懂的颂歌,高呼以马内利。1026房间里的人齐齐侧头看去,之间B楼上忽然光华灿烂,灯火通明。
光芒里,有一个男人手舞足蹈地大声歌颂着神和天主,而另外一个披头散发地女人则在看着某处,尖叫着魔鬼。光芒的最深处,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影子站了起来。
“出事了!”钱从皋心里一个咯噔。
“跟我来!”霍铭洋不由分说地拉着乌老大往外走。
青山精神病医院的结界破损的瞬间,S城最高处的大厦上有一个人直跳起来:“大人,大人!有异常!检测到有能量瞬间爆发!快看!”
站在窗前的乌利尔正在和神父通话的慕然回首,桌子上的电脑上赫然出现了一条雪亮的光柱。那一条光柱从天坑边缘的某处爆发,呈现切现状掠过,末端直接指向他们所在的这个大厦。光柱瞬间即逝,但能量却是惊人。
手上的受洗神戒发出了无声的震动,这一次共鸣,要比昨天强烈得多。
“这个‘场’……让人感觉非常熟悉啊,”乌利尔站在窗口,微微闭上眼睛,似乎感受着大雨里那一道无形的光柱的力量,“似乎是社团的人在召唤我们!”
“社团的人?”助手吃惊。话音未落,那个人睁大了眼睛,看着落地窗说不出话来——那里,是光柱袭来的方向。大雨中,昏暗的玻璃上忽然间清晰地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那个人穿着像是病号服的白衣,身体悬空,双手叠在胸口,看着房间里的他们。
他的眼睛居然是血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