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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十三郎一直疑虑,也是他一直想弄明白的事情。
如今,当他真正踏上魔域的土地,几乎是在落下第一步的瞬间,他就明白了一切。
原因只有一个:敌意!
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这里的鸟兽虫鱼乃至花木树草,通通对他抱有敌意!
脚下的土地格外坚硬,似乎要将他的脚底刺穿;周围凋零的草木明明被狂风吹得倒向远处,却好像在努力回头,只为了给他一道愤怒的目光。景致和灵域的区别并不算明显,然而空气中每一分元素,都似乎包含着排斥的情绪,竭力朝他身边拥挤,不是欢迎远方来客,而是要——杀死他!
身处这样的环境,十三郎无端生出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二次恐惧,周身泛起寒栗。
整个世界,无不为敌!
此时,灵气风暴从峡谷中呼啸而出,仿如十三郎的援军一样,扫出一片避难之所。如此狂暴充裕的灵气,冲出不过千米之地,就被周围无穷无尽的魔气所淹没,最终湮灭成虚无。
谷口与灵域那边别无二致,一样的狂躁暴乱,一样的渺无生机,一样的灰暗苍茫。
神念扫过,数千米范围几无生灵出没。十三郎无力看得更远,想来也和灵域的情形类似,不达万米之外,都见不到人类的踪迹。
意识到问题所在,十三郎马上做出调整。随着法力性质的转换,他看起来就是一个纯正的魔修,修为依然维持在筑基以下,不高不低,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转换完成的那一瞬间,天变了。
大地充满亲和,草木疑虑中变换出笑脸,连那些艰苦谋生的爬虫蝼蚁也变得和善;与之相反的,身后的灵气立即暴怒,如刀似剑向他扑来,仿佛发现一名叛族异类,要将他格杀当场。
“灵魔之战,竟然残酷若斯!”
心头涌起感慨,十三郎快速冲出灵气风暴的范围,远离了那团原本亲和无比的气流,这才停下身来。
身后,狂暴的灵气在无边魔气中左冲右突,反复上演着突破与被灭杀的过程;看上去,竟仿佛一位苍老的将军在万军丛中厮杀,虽不免力竭身死之结局,依然不肯后退半步。其惨烈壮阔,几可令天地为之色变,万物为之颤抖。
远离谷口处,十三郎静静地望着那片万年不变的战场,久久难以平静。
此时的他,从双方的角度真切体会到了那种化不开的仇怨;这种仇怨深入灵魂,深入到每一寸土地与分子,非人力所能终结。
这是不共戴天之仇!
十三郎还明白了,当魔修踏上灵域土地时,所面临的压力与感受。若是发生战斗,只怕实力锐减三成。转而再一想,小叮当上次穿越峡谷,想必是借助于魔气反袭的那段时机。元气大伤之下为赵四所擒,也就不显得奇怪了。
眼下,轮到他来体会这种感觉。不同的是,叮当虽是灵魔异体,终究还是魔道根本,十三郎则是正反模拟,自己都分不清该划分到何种类别。之所以认为灵气相对平和,不过是因为待的时间长,难免有些亲近罢了。
看了此处谷口的情形,他自然能想到魔域众人对灵修的态度,震撼的同时警惧之意大起,在心里提醒自己小心行事,千万不可露出马脚。
唏嘘几声,感慨片刻,十三郎收拾心情,抬头辨明方向,举步前行。
他早已和叮当计议妥当,此行目的地是峡谷西南三百里——穆家寨!
此时的十三郎不知道,在他身后的灵域内,几件与他有关的事件正同时发生。因他一手导致的落灵城之变,如同一颗石头掉进湖中,泛起阵阵涟漪。
……
……
这里是一条瀑布。
北方的夏季来得晚,对应的春天也去得迟;时已入暑,瀑布两侧的山峦依然是一派春意盎然,加之此处地势高远,水声隆隆而不失清冽,竟有一股如寒冬未过般的春寒。
那条白链自山顶挂落,轰鸣如万马齐鸣,腾升的水汽如云;粗看好似仙女从空中垂下的白绸,飘渺虚灵又不失豪迈,堪称仙境。
瀑下必有深潭,那条白龙自山顶云层俯冲而下,一头扎进不知几许深的清幽,一路欢歌随之落下尾音,却又被身后的追叠的欢歌所覆盖,最终化做响彻山谷的回音。其声势如雷,气势如雷,凌压在人们的脑海心胸,骄傲地荡涤着一切浮华,只余下浓浓震撼与崇仰。
这是一副绝美的画!
画中却有败笔——让人几无法忍受的败笔!
潭边开阔处,摆放着一张丈余宽的桌案;桌案沉稳厚重,比之三元阁的那一张不知要雄浑多少。看其模样,假如当日三元阁之战中它也在现场,只怕战况再激烈几分,也未必能将其毁坏。
桌案如此厚重,是因为它要承栽重物,就像现在这样。
桌上有牛——一头烤熟的成年的雄壮的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完整公牛!
桌边有人,人在吃牛,吃那头完整的牛。
吃牛的人旁边还有一些人,不过与他相比,那些人仿佛是侏儒与巨人相伴,身形气势乃至神采,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纵然虎嫂复生,只怕也远不及此人雄壮……呃,或许应该说,不及此人肥胖才对。
一个胖子在吃牛,这就是败笔。
……
……
“来来来,再加点料,多放点辣!”
胖子一口咬在牛嘴上,啃下整块肥厚的上唇,嘴里嘎吱嘎吱地嚼着,一面呼喊身边人给他帮忙。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年走上前,其身形尚不及胖子的腰际,如果论重量,只怕十不足一。
“大少爷,太过辛辣容易上火,不利脾胃;虽说于少爷功法有益,也需酌量才是。”
少年将手里的鲜血般的蘸酱涂抹在牛身,嘴里不忘劝诫,说道:“火灵果当辣椒用,有点浪费了。”
看得出来,这位大少爷的饭量虽然恐怖,对待少年却相当随和;否则以他本身仆从的身份,绝不敢如此放肆。
“我也不想啊!”
大少爷海碗一样的巨口咧了咧,喉头一阵蠕动,将那块怎么都嚼不烂的肉筋胡乱咽下。许是吃得高兴,又或者是因为吃力,他的面色发红,油光锃亮的脸上荡漾着莫名的神采,似喜又似悲,无法看得分明。
“三弟死了,老二也死了。仨弟兄就剩我一个,孤独啊!”
伸出比面盆小不了多少的手掌,大少爷随手撕下一只完整的牛腿。坚韧的筋骨在他手中连一张纸片都不如,没有一丝反抗挣扎的余地。
胡乱地啃了几口牛肉,大少爷挥手叫过另一名清秀少年,接过其怀抱的酒囊,扬起脖子如倒水一样猛灌。硕大的酒囊以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仿佛连通到另外一个空间。
“唉!每次觉得孤独的时候,少爷我就特别想吃,也特别能吃。”
大少爷将酒囊交还给少年,抬头仰望着眼前那条咆哮的白龙,脸上露出伤怀的表情。
他说道:“每次看到这一方好水,这一方充满诗情画意的好景,少爷我就特别想喝酒,也特别能喝。”
抬手抹了抹油光光的大嘴,他又说道:“如今我是既孤独又面对好景,焉能不吃,焉能不喝?”
听着大少爷一番感慨,两名少年掩唇而笑,眉头微蹙竟如羞涩少女。左侧少年说道:“大少爷,您何时前往落灵?”
大少爷微怔,说道:“落灵?去那儿做什么?”
右侧少年大奇,说道:“二少爷三少爷接连身亡,长老都大为震怒,您不去调查一番?”
“调查什么?调查谁是凶手?”
大少爷反问了一句,随即桀桀大笑,说道:“这有什么好调查的,死了就死了呗!少爷我身为他们的大哥,在此风景绝雅之地,凭怀悼念一番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也就罢了,何苦去寻那些不自在。”
两名少年交换了一下眼神,同声问:“可是长老那里……”
“父亲大人老年丧子,自难免会有些悲痛,可如果我能进入道院,他老人家心怀大慰,慢慢也就淡了。”
大少爷面色沉痛,悲戚戚说道:“可怜三弟悍勇顽强,二弟机智聪明,都有远胜为兄之才。如今他二人双双撒手而去,倒是落得逍遥;为兄却要节哀从变,更要承担为长者尽孝为宗门争光的重任。”
“唉,两位兄弟,你们让为兄如何承受得起!”
许是悲痛过度,大少爷再次感受到孤独,抓起牛腿猛嚼一通,片刻间就只余下一只光溜溜的腿骨,竟比狗啃得还要干净。
两名少年嘻嘻笑着,为他抹浆递酒,左侧少年温言宽慰道:“少爷说得极是。道院山门开启在即,少爷为大事着想,绝不应该分神他顾。况且道战两盟还有观内都已经对此事表示关注,还有什么事情查不出来。少爷安心修炼,对长老对宗门,都是最大的安慰。”
右侧少年也说道:“大少爷菩萨心肠,老天若是有眼,比令少爷得从所愿,进入道院内门。”
“呵呵,说得好,说得好啊!”
大少爷的脸上露出笑容,随手拧了拧少年的脸颊,温和的语气说:“不过有件事情,你们说的都不对。”
两少年齐声问:“何事?”
大少爷没有回答他们,转过头看向那一片脆青与水雾交织的迷蒙,眼中有精芒一闪而过。那一刻,他仿佛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不见半分贪淫浮夸,唯有狠戾与阴毒。
这种气质仅仅维持了一瞬,他就恢复了原状,重新变成那副和善贪吃,甚至有些憨厚的模样。
两名少年似乎毫无察觉,拽着大少爷的衣襟,如撒娇般催促他解释疑问。被逼无奈之下,大少爷挤挤眼睛,神秘的语气说道:“在这个世界,老天是没有眼的,你们都不知道吧!”
两少年愕然,撇起嘴说道:“老天有眼没眼,少爷又是如何得知?该不会您自己看过吧!”
这话嘲讽的意味很足,以他们的身份,着实太过放肆。大少爷却一点都不生气,桀桀怪笑了几声,说道:“我当然知道,老天就是不长眼的。”
“老天无眼,我肯定!”
第63章 四方有戏,帘幔始展。
古剑门有塔,分七层,每层藏有数量不等的各式飞剑。凡被认定为内门弟子者,皆有一次入塔寻剑的机会。
与其它宗门不同,古剑门弟子多数选择终身只伺一剑。即便因为修为提高,飞剑的品阶无法跟上的时候,他们也会以原有的剑身为坯,添加珍稀材料重新炼制一番。对他们来讲,飞剑如同自己的手足兄弟,可以帮助其成长,决不能轻易抛弃。
每当有修士终老,无法抗拒天道召唤即将死去的时候,无论他们身在何方,都会想尽办法回归山门,将自己的飞剑留在剑塔内。随后他们会进入古剑门禁地,与无数祖师为伴,孤独又或安然地死去;仅余下飞剑呜咽,苦苦守候下一任主人。
这期间,虽有弟子在外身亡造成飞剑遗失,然而有门内宗师时常炼制,又有弟子因不愿舍弃原有飞剑,放弃了入塔选剑的机会;消长起伏中,剑塔的飞剑数量非但不会减少,反倒逐年递增。
剑塔越到高处,藏剑的数量就越少,据说达到五层时,飞剑的数量已不足十柄。至于剑塔之顶,也就是号称第七重楼的地方,历来只有两把飞剑供奉与此,万年不变。
自从万年前新纪之战结束后,七重楼就再也没有打开过,那两把飞剑也从未现世。然而所有人都知道一句话,代表着古剑门的威严,又或则是守护。
“七重楼开,古剑门兴!双剑绝世,古剑门亡!”
这句话的意思倒也简单,若有弟子能得到双剑的认可,古剑门会迎来兴盛之期;而若是此双剑被人夺走或是毁掉,则表示古剑门已经烟消云灭,彻底成为历史。
换个说法,外敌若不能毁掉或夺走双剑,古剑门万世永存。
……
……
此时,剑塔第五层,一名披头散发,面容污秽模糊,行至有些疯癫的黑衣老人正沉浸在悲痛之中。
“死了?到底还是死了!”
老人手里拿着一块木牌,牌子上一道清晰的裂纹,似乎象征着什么。他紧紧抓住破旧损坏的木牌,仿佛抓住什么心爱之物,始终舍不得丢弃。
“当年爷爷就告诉过你,不要和山君门下搅到一起,你偏不听。”
老人对着木牌,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外人听了也只能是一头雾水,不明他所指何人。
“山君非人非妖亦非魔非鬼,本不该存于世间。强行逆天,终会受天诅而亡,从来不得善终,连同他的门人子弟在内,无一人能够逃脱。”
对着木牌,老人的目光浑浊哀伤,声音中透着苦涩。
“现世即为杀劫,你以为说着玩的么?”
“你不听我的话,非得自行其是。剑道执心,爷爷没有办法勉强,只能苦苦寻觅一只天心蛤蟆交给你;原指望以上古煞气冲劫,强行破除这一灾。”
“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