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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舞城如果没了,看你们还争个什么争。所以请萧大人务必要记住,有好玩的事情,一定不能瞒着我。至于我懂不懂炼丹……”
娇声脆语冷面寒目,蓝衣少女说话像唱歌,流露出的决心与自负,让十三郎也不能不为之胆战心惊。
篮瓶儿说道:“等忙完这一阵,你自然会知道。”
“你知道血鼎吗?”十三郎忽然问。
“当然知道!”篮瓶儿回答后马上知道上当,轻笑道:“三王有两个为它出了手,你很厉害,让他们暂时没办法。”
“不过你放心,那破玩意儿谁爱争谁争,姑娘我没兴趣。”
……
……
谈话至此,双方都无法再继续;十三郎不可能交代全部打算,妙音门也不会泄露全部底细;换个方式讲,此时双方的合作仍处在“走走看”阶段,何时才能公平地坐下来商谈,要看实力。
十三郎显露了自己的力量,因出动的都是之前从未显露过的手段,妙音门无法判断他还有没有底牌;反之亦然,妙音门在防备七宗的同时轻轻松松召集几万人,可想而知其破釜沉舟起来会具有何等强大的破坏力。正如篮瓶儿所讲的那样,能治人就能杀人,假如十三郎的打算不仅仅局限于七宗,妙音门拥有其余宗门无法拥有的最后手段,将整个城池数千万人抹去!
那种结果谁都不愿意看到,选择这个时候告诉十三郎这句话,当然不是为了被他激怒而失言。只能这么讲,短短数日,十三郎的表现过于惊艳,让妙音门欣慰又感受到了威胁,不得不提前警告。
“合则两利,否则最多鱼死网破,大家一起完蛋。”十三郎叹息说道。
篮瓶儿轻笑,冷漠的脸上毫无表情,回应道:“就是这句话,萧大人好机灵。”
“明白了,忙你的去吧。”十三郎挥手唤来大灰,淡淡下令。
“细雨计划,开始。”
“好咧!”神驴一声欢呼,蓝姑娘险些吓至摔倒。
“它……它它它……”
“没礼貌,没素质,没教养,没见识……”大灰昂首阔步,消失在漫天冰雪中。
第660章 细雨前,雷声慢慢有至。
细雨如风如雾又如丝,湿衣染色,最能侵透人心。
瓶儿姑娘不知道细雨是什么计划,但能听出话中包含的毒辣意味,内心微颤。
“需要我做什么吗?”
与刚才相比,蓝瓶儿的语气多出几分真诚,增加几分凛意,好似持刀卷袖向牛羊的屠夫,准备大干一场。
十三郎认真看着她,品味一番后说道:“哪里都乱得,城主区不行。想帮忙的话,可以在这里下下功夫。”
蓝屏儿若有所思,问道:“榜样?示范?”
十三郎点着头,说道:“我要和你们争民心,怕不怕?”
蓝瓶儿哧地一声笑,不屑说道:“就因为这个,你才没有动摧灵门?”
每区皆有宗门,所谓城主区,实际上是林朝本族摘履所在,摧灵门便是这片地方的霸主。可惜因为官家势微,连本族都已不怎么买账,只顾自己逍遥。
十三郎苦笑回答道:“有心无力啊!真以为祸害三宗是我的人?骗你的知道不。”
“信你……”蓝瓶儿说道:“才怪!”
十三郎无奈摊手,说道:“是真的。身边放个炸弹,你以为我愿意。”
蓝瓶儿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还是假,但能从其语气神情看出一丝难以压制的疲惫,怜悯说道:“好吧,我来想想办法,还有么?”
十三郎内心微凛,对妙音门的估计再高一层,嘴上说道:“军队那边怎么样?”
蓝瓶儿说道:“大局乱不了,但有几个关键人物非我们能够掌控,你要自己想办法。”
“比如?”
“比如西大营统帅陈山。”
蓝瓶儿的眼神很奇怪,一分捉黠两分担忧三分试探,余者全是讥讽,说道:“其实乱点好,越乱对你越有利。”
十三郎严肃说道:“官家匡扶正道,岂能一心图乱不顾黎民死活。妙音门擅弄人心,应该很了解这一点。”
“呵呵,呵呵,呵呵。”三个呵呵是蓝瓶儿的回应,意极轻蔑。
十三郎懒得和他争论,说道:“还有两件小事儿,你应该能帮忙。”
“说吧。”蓝瓶儿随意挥手,一副王者风范。
十三郎说道:“我这儿有几个资质不错的小孩子,地方乱暂时不太好安排,能不能帮着照管照管,在妙音门学点医术什么的。”
“小孩儿?资质不错?”
“都是凡人。”十三郎补充道。
“……”
蓝瓶儿大为丧气,问都懒得多问一声,说道:“下一件。”
十三郎伸出手,说道:“有没有增加神识的丹药,送我点。”
蓝瓶儿顿时警觉起来,问道:“你想干吗?”
“当然是为了吃,这也用问。”十三郎觉得她问得很白痴。事实也的确如此,丹药还能干什么,当然也只能是为了吃。
“我知道你……”蓝瓶儿想问你吃药为了什么,转念想这个问题更白痴,增加神念的药,当然是为了增加神念。
“丹药的确有,但其珍贵程度远超你想象,不能随便给。”
“不会吧,你们可是妙音门!几颗丹药至于这么小气?”
“那是因为你不懂炼丹,不识丹性,更不懂增加神念意味着什么。”
蓝瓶儿罕见变得严肃起来,认真说道:“以后慢慢就懂了,现在只能告诉你,增加神念比增加法力难得多,丹药也是如此。”
十三郎不甘心,说道:“临时增加也没有?”
不懂炼丹?或许;不识丹性可未必。好歹曾经在道院混过十年,身边跟着一位痴迷丹道不输任何人的铜锤,怎么会连丹性都不懂。增加神念有多难,十三郎心里一清二楚,但那不是蓝瓶儿能知道的事,也不可能想得到。
见他如此执着,蓝瓶儿皱眉说道:“临时增加倒不是不能商量,但会有些后患……你不是用拳头的吗,这么急着增加神念,打算做什么?”
“防范你。”十三郎振振有词,心里想别把我看成莽夫蛮汉,小爷知识分子来的。
“防……”
蓝瓶儿一愣,随后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哈哈大笑。她来的时候,十三郎丝毫没能察觉到踪迹,换句话讲假如蓝瓶儿是敌人的话,此刻十三郎已变成死人。
“别得意,我会赶上你的。”十三郎信誓旦旦。
“我好怕喔!”
这类话题蓝瓶儿挺喜欢,挺开心,进而变得挺大方。随手扔给十三郎一个小瓶子,蓝瓶儿脆声说道:“本姑娘今天开心,赏你了。”
“怎么用?”十三郎一点不觉得羞耻。
“一次一粒,效果只能维持一个时辰,隔天才能用一次。”
“能增加多少?一倍有没有?”瓶子里丹药足有十多粒,意味着有十多次可以使用,十三郎大感欣慰,继续问:“后患是什么?”
“用了不就知道。加油修炼,早点赶上我呵。”蓝瓶儿说道。
“我会的。”十三郎严肃回答。
蓝瓶儿白了他一眼,柔媚娇笑着说道:“对了,你就不怕我下毒?”
十三郎老实回答道:“妇人心乃世间至毒,焉能不妨。”
“还我!”蓝瓶儿大怒。
“做梦呢?”十三郎看傻子一样看着她,早将瓶子收起。
“……”
蓝瓶儿不知该说什么好,一时觉得自己或许做错了事,还有可能是上了当,吃了好大的亏。十三郎此时心满意足,站直身体伸个懒腰,意态很是悠闲。
发觉他要离开,蓝瓶儿忙问道:“你去哪儿?做什么?”
“去杀人。”十三郎头也不回。
“杀谁?带上我!”蓝瓶儿连忙跟上,将适才不快抛于脑后。
“陈山。”十三郎淡淡回应。
……
……
陈山很郁闷,心里很窝火,进而觉得愤怒。
作为一军主帅,坐拥十万大军,陈山既不能像像宗族领袖那样掌控一方,又不能像匪盗那样驰骋雪原,岂能不郁闷。
身为一名武灵,陈山实力强悍,目睹乱舞成风起云涌,却只能窝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里不敢露头,怎能不窝火。
憋屈成这幅模样,如今还要被取消军籍,连一个遮羞的主帅名号都被剥夺,陈山焉能不愤怒。尤其让他不解的是,辛苦支撑这么多年,自己对属下一项多有照拂,临了却几乎被所有人背叛,愿意跟从自己去向新城主求取公道的只有寥寥五千人!
听上去很庞大的数字,但那是以十几万大军为基数长年被自己亲自操演掌控的下属;本以为局势有变可以之作为争霸一方的底牌!
结果呢?只有五千人!城内七大宗门,不计修士,外门弟子均过万人,算上附属小宗家族等等,哪一家都超过五万。这么点人够干什么?给人家塞牙缝!
五千人也够了!与七宗争霸不够,但若面对的是那些不入流的土匪雪盗,陈山相信依旧能够手到擒来,夺取自己应得的那份荣耀,与别的什么。
奇妙的是,当他们是雪盗的时候,陈山不敢出手;如今便成所谓的城主亲卫,陈大帅反倒再无顾忌,尽可一展所长。
“杀光他们,将新城主掌握在手里,进退皆可由我。”
寒冷疾烈,雪花飘飞,陈山率领五千亲卫纵马疾驰在雪原上,内心燃起久违的豪情,与憧憬将来的痴迷与快意。
“抓住,不,护驾林大人,本帅就拥有一切!”
此次乱舞之变,陈大帅看在眼里,弄懂了一条他以往难以明白的道理:乱舞城,终究还是需要一位城主。
不是吗?假如七宗存心想杀人,林如海不知道会死多少次;演变成这样仍不肯动手,足以说明七宗有顾忌。换句话讲,假如将林如海掌握在手里,七宗的顾忌就转到自己身上;虽不能为所欲为,但比以往强出太多。
心里转着念头,陈山为过去的犹豫感到后悔,为曾经的懦弱觉得羞耻;他要奋发,要借势起兵成为乱舞城又一名执棋者,而不是如往年那样旁观。
浪费了太多时光了,不过也好,起码自己可以专心于修炼,实力比得到帅位时更强。
五千铁蹄奔踏出城,卷起一路风雷朝五狼山而去;一路上陈山不时抬起头,望着惊飞天空盘旋不去的寒鸦群,神情涌起几分不屑。
欲与凶鹰试比高!这才是陈山的想法,是他应该拥有但一直没有拥有,此时终于拥有了的雄图壮志。
……
百多里距离,对军中精锐来说连一次拉练都不够,五千人的队伍驰掠于皑皑雪原,好似一条延地面直行的狂龙。不多时,远方天际黑影沉浮,五狼山那独特的形状出现在人们眼中,出现在陈山向往已久的视线内。
五狼山是个好地方,普通百姓难以见到其真容,陈山怎么会不知道。他曾不止一次远望近观,多少次梦中将其踩在脚下,只是……一直都没敢。
现在不同了,本该属于自己的终究要拿到手里,五狼山必须由自己执掌。
“那是我的!”陈山用力挥鞭,低吼道。
“扑哧!”空中一声轻笑,随后传来一声叹息,和一声淡淡宣告。
“陈山,我来杀你。”
第661章 雪中花
说杀便杀,来人看似光明磊落,实则卑劣无耻到极点;就在飞骑听到声音尚未从震惊冲清醒的那一刻发动连绵攻势,比偷袭更偷袭。
天空飘落无数张纸,似一张张夺命灵符。
不是符篆,因其没有任何魔力;总计三百六十五张寻常宣纸,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杀!
年轮春秋与夏冬,尽数包含于三百多张纸内;普通的纸普通的墨寻常的笔,写出不下于一万个杀,字字如杀,字字含煞!
煞气冲天!
……
煞气不能直接夺人性命,甚至连受伤都不会,它唯一的作用是让人惊慌恐惧,陷入暂时或者一瞬间的失神。
呃,针对的不仅仅是人,对方的目的既不是陈山也不是那些军卒,而是其座下的马。
五千零一匹战马!
习律律一声整齐嘶鸣,心神感受到一股巨大冲击,五千零一匹久经操练的军马一起悲嘶止步……如何止得了。
马倒人翻,碾压冲撞,堆叠哀嚎,除极少数身手反应超出常人的精锐得以脱身外,大多数人被埋压在尸骨中,顷刻间失去战力,甚至生命。
空中望去,那条狂奔的雪龙被斩断了脖子,庞大的身躯节节撞击在一起,雷鸣般的嘶吼声中翻滚向前,百米方休。
漫天风雪掩不住战场悲凉,血肉与铠甲糅合在一起,人喊与马嘶相重叠,自那一堆堆肉山内传出。
三百多张纸击败五千铁甲,匪夷所思,如神迹。
凡与仙的差距在这场悲剧中毕现无疑,战马是牲畜,有着人类无法想象的忠诚,但却没有与之相配的胆魄。这是天生的差距,不以任何人的意志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