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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暴的攻势在继续,尽管周围有人因不忍闭上眼睛,十三郎仍像一只红了眼的疯牛,拳脚如风每个刹那都不知道攻出多少拳,踢出多少腿。这样的攻势下,对手便是一座山也已被推平,哪怕是一座城,恐也被趟出无数壕沟。
但是,还不够!
和尚不是山,不是城,但他是不净王,是一个实际上拥有化神之力的大能,同时他还是一只拥有钢盔铁甲的狰狞巨兽。
“丝!”
似一声,又像千万声交汇,战场中央处,那一团看不清颜色模样的身影内,不知怎地突然散开无数只手,又像一把把尖利的弯刀。
铁骨利刺,屈刃青锋,青惨惨的刃面上散发着香甜气息,闻之欲呕。数十近百把青锋交错挥舞,密不透风变成一座真正的刀山。
金铁交鸣之声大作,宛如筛子里的豆,连成一片,密集不可分辨。不净王的身体骤然旋转,视线只能看到一团圆滚滚生着无数利刺的球,还有漫天飞舞的鲜血与火花。
那是十三郎的血,那是胭脂鸟的火,也是它的身体。
“吼!”
一声怒啸,一道哀鸣,一人一鸟双双飞退;飓风散,火光熄,雷霆无色,现场只余下一只疯狂咆哮的百脚,挥舞着数十把镰刀般的手,还有数十把零落折断凄惨不堪的脚,破口大骂。
“你这个畜生,你让本王散了形,你让伤了本王的身体,你这个该死的卑鄙的恶毒的……”
“畜生是吧?不新鲜。”
数百米之外,十三郎宛如血人,浑身上下不知被撕开多少条沟,那张俊美的面孔上斜拉两道伤口,皮肉翻卷,鲜血淋漓,凄惨不可形容。
“难怪不肯要掌天弓,难怪不用宝物。”
妖兽魔兽,不管什么兽,不化形就用不来宝物。这条百足蜈蚣也就是山君门下不知得到何种机缘,明明具备八级实力但不肯破阶,偏又能凝聚出人形。但它毕竟还是兽,哪怕破境也受天道所限,对法宝有天生的忌讳。就连之前拿出来的那只金环,其实也是其本躯之脚所化,之前那一通狂风暴雨的攻势中,生生毁在十三郎手里。
“刚才我错了,不该叫你秃驴。不管第几子,你都只是个畜生。”
神情不见颓败,目光更加狠戾,八指先生不再温和,俨然一名杀红了眼的悍匪。抹去脸上的血,连带一片皮肉都掀落一边,十三郎纵身在上,清声断喝。
“揍的就是你,孽畜!”
第754章 鏖战天蜈
一直想看到不净王的本体,一直避免过早逼出不净王的本体,真正看到那只长达数长狰狞狂暴又有些凄惨的天蜈,十三郎恍然大悟,为之感慨不已。
“去你妈啊去你妈,难怪啊难怪!”
蜈蚣,俗名百脚,修士习惯称其为天蜈,也就是飞天蜈蚣。
与人名仅为标记不同,无论妖兽或者魔兽,称呼往往具备一定含义;最常见的是注明其最大特点,供人类辨识。比如夔神,实际上标明了大灰的血脉;飞天蜈蚣指其化形后能够生出双翅,拥飞天之志。
不净就是百脚,但他也是一个人,不是化形的,而是真正具备人修血脉。
山君门下个个奇异,其不寻常处首先便是拥有人形,虽各有其道,最终都在人间厮混。妙妙如此,不净如此,十三郎之前遇到的灵机十三娘,包括实力最弱的虎嫂也都具备人形。较真算起来,大灰看似排名比虎嫂高,兽性却更足,因其化形靠的是外物,仍应列为妖兽。
天道自有法则,人就是人,兽便是兽,各成其形方能发挥最强,也更方便其成长。这便是十三郎一直不将化形石还给大灰的根源,夔神虽时有抱怨,但知道少爷为了它好,嘴上说说罢了。
不至八级不为人,指的是兽性本源,是修行路上的一道坎,而不是绝对无法越过的天堑。
即便化成人形,妖兽本质上还是兽,若与人修结侣双修,诞生子嗣仍为半人半兽。需要提到的是,只要具备妖兽血脉,其战力最强的时候依然是兽形。八级以上能化形的妖兽或许喜欢与人类厮混,但在平时修炼真正遇到强敌时,通常都会选择变回本形,以图达到最强。
极个别例外当然有,比如十三娘,它是灵狐,但如果遇到的对手是人,便不会采用本体应敌。因其一身道法多在魅惑,狐狸外形首先就让人警惕,神通威力难免打了折扣。
和尚要隐藏身份,不但变成人,还要扮演一名得道高僧,战斗时受到的限制也极多。首先他不能随意施展本体天赋,比如那近百条强似上品飞剑的脚,还有蜈蚣必定含有的剧毒,天蜈生翅后奇快遁速等等。考虑到环境与血舞王的威慑,七折八扣,不净王看似与八指先生打得难解难分,真正发挥的实力恐不足一半;而这恰恰是十三郎敢与之一战的最大依仗,利用到极致。
八指先生明白,只要和尚是山君门下,就一定要避免被打回本形,焉能不受制约?因为此,十三郎发动第一轮攻势的时候甚至有意控制了强度,生怕激怒或逼迫对方孤注一掷。直到“诱”敌成功,鞭尸之术发挥奇效,十三郎确认有机会一举重挫对手时才放开手脚,全力予之重创。
结局只有一个词能够形容:战果辉煌!
胭脂鸟现身,一举毁掉和尚本可运用的双翅之根,将其潜力打掉一半;十三郎全力出手,借助因其道心紊乱的战机疯狂屠戮,不惜代价毁掉百脚中的小半;至于法力道心等等亏耗,对和尚来说很重要,对天蜈来讲反不必在意,仅仅是附赠品。此时如对比巅峰期战力,不净王虽已显露本体,实力却已经降低许多,仍在十三郎可接受的范围内。
“昔日九指神丐油炸蜈蚣,被传为天下绝味;小爷我不贪吃,只好揭了你的壳,炼制几身铠甲盔服,倒也称得上精美。”
战机瞬间即逝,能把握才是真英雄;也就是这个时候,十三郎认出对方来历,乃传闻中才得一见的飞天蜈蚣。和尚为什么喜欢吃鸡腿,连体型与鸡相似的胭脂鸟都不肯放过?因蜈蚣与鸡互为天敌,且多数时候被当成食物,焉能不彼此仇视。
“孽障,你找死!”天蜈疯狂怒吼。
“滚!”先生咆哮回应。
胭脂鸟被活活分了尸,灵体沾染恶毒巨瘴,意味着需要十数年甚至更久才能恢复。与之相比,十三郎看着血肉模糊,实则多为皮肉,战力保存完好。但他被破了相,双眼险些被爆,其惊其怒如地底火泉即将涌现,再无法按压分毫。
愤怒的天蜈愤怒的王,愤怒的八指愤怒的人,一人一蜈好似两头争夺伴侣的公牛,红着眼张开手,扎起脚舞着刀,毫无避让再没有留手,恶狠狠“扭打”在一起。
以“扭打”描绘修士间的战斗很无奈,但又没有别的词可以形容。人与虫都没有再弄心机,正面似两台撞城锤轰然相撞,无法区分彼此。
刀芒闪烁,黄光耀眼,鲜血飙飞如雨,金铁之声震荡耳鼓。不净王既已现出本相,此战再不考虑后果退路,全力以赴,以灭杀对手为目标。
除去无坚不摧的数十道利芒,飞天蜈最大也是最强的神通便是那一口口不停喷出的毒烟,中间夹杂着条条绿丝,足以令大修退避不迭。反之十三郎第一次孤身面对超阶大能,再疯狂也不能不考虑实力之差,神通无可抵御,遂呼啸中祭出第一道杀手锏。
数千颗银点闪烁,织画出一片甚至一团毫光绚烂。最新一代厌灵蚁煌煌现出身形,双翅已完全化作银色,背甲散发灼人之光;只要再进一步,便可彻底晋阶,实力堪比四阶之妖。那也就意味着,十三郎身边随时可调用数千乃至数万结丹级飞蚁,哪里是恐怖所能形容。
厌灵蚁的实力依赖蚁后,成熟飞蚁也可通过喂养灵药提升实力,但其性价比……只能让人望而生畏。它们的个体实力毕竟有限,每次遭遇强敌都会死一片;辛辛苦苦花费无数苦功,最终得到的只是一堆尸体,甚至连渣都剩不下。因此十三郎早已转换策略,将精力通通转到小白身上。有了蝉翼族专门提供的饲虫之物,小白如今已经可称为小银,实力飙升。
这是新生飞蚁诞生后的第一战,与之前一样,厌灵蚁充当盾牌与敢死双重角色,若不是飞天蜈的身体并不算太大,反之厌灵蚁破阶后体型又有增加无法一次投入的话,十三郎可祭出全部近四万飞蚁,真正的万蚁食象。
这样也不得了,厌灵蚁最大的长处不是阶位,而是其令人也令天蜈为之惊骇的啃咬能力以及悍不畏死的疯狂与决心。在蚁后的催逼下,无数银点舍生忘死,无论面对什么都不知退避,只顾啃上一口,给对手造成哪怕最轻微的伤害。
黑烟剧毒,厌灵蚁抵御不了纷纷身亡;刀芒猛烈,厌灵蚁的强度也不够,卷入便被绞杀成碎末;绿丝最为恐怖,飞蚁沾之立毙,毫无抵抗之力。
不重要!飞蚁固然成片死去,黑烟也不是没有消耗。一只飞蚁死前吞上两口,百来只相加总能抵得上天蜈一次呼吸;刀芒猛烈,绞碎一片后总难免会有迟钝;至于那些绿丝,厌灵蚁抵抗不了,还有十三郎。
“雷!”
一声断喝,飞天蜈下意识地内心一紧,卷动身形匆忙施法并躲避,看到的却不是那股让它一直为之惴惴的雷霆,而是数十道妖异电弧。以无法想象的速度与精准轰击在条条绿丝之上,将其化成青烟。
雷威浩荡,八指先生本就是雷根,其后先得上官提供的源自上古世家的雷石,又得一颗比不净层次更高的浮魔雷心,尤其它还有厚土之灵,若这样都不能克制一条初具灵性的毒丝,恐怕四足都不肯答应,非跨界而来亲自出手不可。
“畜生!你这个畜生!”
天蜈又在骂,它觉得对手实在太无耻了,卑劣程度无法形容,不能不骂,不能为之愤慨。
……
此战从一开始,不净王始终顾虑着一件事:八指先生十七年前释放过的那道神雷,究竟什么时候放?
能够一举将土蚌大长老灭杀,强如不净也不能不为之忌惮;当年他曾就此事问过十三郎,得到的解释可算满意。但他没想到,之前认为只有一击不足为患的那道雷,最大作用并不是放出来,而是隐忍不发。
不发就要小心,不发就需要提高警惕防范,难免为之束手束脚。开始的时候,不净王想的是如何与之对抗躲避,或干脆不让对手有施展的机会;此时此刻,它的感觉越来越糟糕,转而巴不得对方赶紧释放,哪怕因而遭受一次重创也情愿。
心理这个东西真的很怪,明明做好了承受一击的准备,但每当发现十三郎有释放神雷迹象的时候,不净还是忍不住要本能的躲避或者抗拒。战斗不断持续,其强横身体不可避免的越来越弱,对那道雷的顾虑也越重,以至于现在它要考虑的已不是承受与否,而是还能否承受得起。
这已经第四次,每当十三郎喊一声雷,天蜈不可避免会做出反应,难免也会留些空当;之后便是几拳几脚,或者几口。
更要命的是,承受了无数次啃咬,耗费无数本源毒气,被十三郎抽空轰击不知多少拳后,不净王赫然发现一个让人悲愤到足以发疯的事实:那些可恶的蚂蚁,数量半点都没有变少……
杀不完!
第755章 斗绝!
杀不完。简单的三个字,足以令最最坚韧的战士绝望。
不要说这些强悍飞蚁,就是最最普通的蚂蚁,最最孱弱的凡人,若其数量无穷无尽,永远杀之不绝的话,让人哪来的勇气与之战斗。和尚不知道十三郎究竟有多少飞蚁,只看到每次出现难以弥补的空缺,就必定涌出更多的一群。
无法判断,没办法估量,永无尽头。
这已经不是战斗,而是折磨,如凌迟般痛苦的煎熬。
“畜生,你这个畜生!”咆哮不休,天蜈奋力挥出三刀,忽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再少四条腿,不禁为之一愣。
它有毒,飞蚁何尝不是剧毒!不同的是厌灵蚁的毒不是直接致命,也不是为了将对手化成汤汤水水,而是麻痹对手方便啃咬,或干脆说利于用餐。
“啊!”百脚仅余下十来只,一身铮亮盔甲污渍斑驳,还有些地方开了口,里面藏着几只翻动快颐的凶狞之头;这样的情景落入眼中,谁都难免为之惊嚎。
这是战斗啊!
不是过家家切磋技艺,而是你死我才能活的性命搏杀,和尚怀着这么多心思战斗,结果可想而知。
“斩修罗!”
一声怒啸,天蜈眼前一黑,四周突然出现无数把剑,或刺或劈,或砍或剁,俨然要将它乱刃分尸;边上还有几个人模鬼样的黑面差役,手持杀威棒没头没脑一通乱打,嘴里大喝着诸如“人犯”“伏法”“罪大恶极”之类的鬼话,令其头疼欲裂,且哭笑不得。
蚂蚁搬山,潜移默化,飞天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