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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姬愣立原地,忽然感到手腕处灼热不已。
低头,拂开衣袖。
却发现那金光钻进皮肉纠缠化作一株琼花烙印在她腕间。
“阿浔——”百里走近。
她蓦地抬眼,清冽黑眸中倏然流过一丝金光。
此时的白姬并未意识到自身的变化,她只是察觉到自己的目力听力包括感觉都比从前敏锐太多。
她看着百里,忽而蹙眉。
“你身上怎地罩着一层青光……”语音一顿,伸手朝百里肩头摸去。
“嘶——”指尖一颤,她猛地缩回手,几滴血花落在地上。
“我说,”某只呆萌捧着手控诉道:“你怎么身上还带刺儿啊!”
头顶蓦地暗了下来,与此同时,是百里叹息着执起她的手,他低眉端详一阵,竟张开嘴,将她受伤的指尖一口含了进去。
夙光这不讲道义的家伙,说好的报酬不给也就罢了,不打招呼便把阿浔变作半神之躯是想毁掉他下半生的幸福嘛!?
“你、你在做什么!?”白姬的声音颤抖着,脸色绯红如霞。百里的舌尖包裹着她的手指,炽热湿滑,掀起一股无法抑制的酥麻一下传达至她鼓噪不已的胸膛。
“阿浔啊,”百里抬眸,声音有些含糊:“以后,摸我前请先招呼一声。”
白姬脸红一下红到耳后根,忙不迭地反驳:“谁,谁想摸你了!”
“我是认真的,下一次,就不只是划破指尖那么简单了。”
百里微笑,绯红的舌倏然划过她颤抖的指尖。
只要尝过一次神的滋味,有生之日便再也不敢忘记。
一记陌生的声音响起。
“啊呀啊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二位继续,小生只是路过!”
白姬:“……”什么继续啊他们之间是清白的!清白的!
百里面无表情地抬头:“可你已经打断我们了。”
白姬豁然转头,见一朵五彩斑斓的云彩停在半空,云上立着一彩衣仙人,浑身上下镶金带银,虽然容貌生得好看,然整个人都浸泡在一股浓浓的挥之不去的暴发户气息中,真是白白浪费一张好脸。
仙人好奇地四处张望,“咦,山神呢?小生记得方才还在呢!”
“走了。”
“啊呀啊呀,实在是太不凑巧了。”话虽如此,脸上却未露出半分遗憾的样子,他咦了一声,视线转移到百里身上,“小生方才便觉得你十分眼熟,难不成,咱们曾经见过?!”
百里一口回绝:“没有。”
“不可能,小生记性这么好,一定不会搞错的!”那仙人一脸神神叨叨,抓耳挠腮手舞足蹈一阵,忽而握拳:“啊呀,想起来了!”
他兴趣盎然地看着百里,话一箩筐地往外掉。
“你与战神太阿有什么关系,是亲戚吗?为何小生觉得你二人生得如此相像?!莫非——是儿子?!奇怪,小生可不记得战神有过娶亲……”
“阿浔啊——”百里看着白姬:“你有没有觉得这里风有点大,声音有点吵,不如咱们换个地方?”
白姬默不作声地点头。
仙人见二人欲走,连忙摆手阻拦:“哎哎哎,别走啊——相逢是缘,二位若是有空,不妨来小生洞府观光一日游啊?”
白姬心想,如此热(鸡)忱(婆)的仙人她还是头一次领教。
“对啦,小生还没介绍自己,我乃蓬玄洞天山河君是也,家住东岳泰山多少号来着?唔,看见一棵千年老槐树右拐就是小生家。”仙人竹筒倒豆子般自报起家门。
白姬愣了一愣,转头看百里:“话说,你有没有觉得山河君这名字很耳熟?”
百里揉了揉额头,眼中划过一丝无奈:“恩……这位就是制作山河图鉴的山(蛇)河(精)君(病)……”
“……”
“啊呀!”山河君喜出望外:“原来不知不觉中小生早已威名远播如雷贯耳,没想到没想到!”
救命啊!这么逗比的神君今天还是头一回见识。
白姬伸手扯了扯百里的衣角:“还不快走?”
百里点头:“这就——”
“咦?二位,不是说好了要去小生府上谈谈天说说话的吗?”
“承蒙神君邀请,我和白姬感到十分荣幸,不过今天实在不凑巧,我们还有一些琐事要办,就不去神君府上叨扰了。”百里拒绝得彬彬有礼。
山河君很不舍:“如此,真是可惜。”一手插兜,窸窸窣窣掏出一张玉牌递给百里。
“以后若有空了,拿着这个便能直接进入小生洞府。”他腾腾跃上彩云,朝二人飞了一个媚眼,“小生随时恭候你们的光临!”随后,扬长而去。
白姬被他的热情惊得目瞪口呆。
“这位,仙人还真是与众不同。”
百里勾了勾唇角,道:“别小看他,他的辈分可远高于方才那玄衣仙人。装傻不意味着真傻,惯会扮猪吃老虎的家伙。”
白姬转头,狐疑地看着他:“百里,有件事我早就想问了,你怎么对天上诸神了如指掌?”难不成,真如睚眦猜测那般,百里也是堕仙之一?
百里收回眼,两手负背。
“山下风景真不错。”
“不要岔开话题……”
“阿浔——”他转身,看着白姬,脸上浮现起神秘莫测的笑意:“有些事,知道太多,并不会有什么很好的结果。”
☆、第38章 山雨欲来
白姬毫不客气地反诘道:“那是你马脚露得太多;让人不得不怀疑。”
百里扶额:“阿浔你……眼里还真容不得丁点沙子啊!”他叹了口气,复又笑开:“不过,我就欣赏你这义正言辞的个性;有时候我不禁想问自己,让你做跟班会不会有些大材小用了?”
白姬毫不留情地拒绝:“我做跟班就好。”
心底默默叹气;话题还是被某人成功岔开了啊。可惜,她方才好不容易才鼓起的勇气。
“既如此,我的小跟班——”百里冲她勾唇一笑;抬头看了看天色:“如今事了;趁天色尚好;我们下山与白鹿族人告个别,然后离开吧。”
天色不是一直……
白姬顺着他视线抬头;却不知何时,大片阴云堆叠占据万顷高空,一时间,狂风大作,吹得树木簌簌摇摆。半空中有雷电闪烁,几道光弧划过蓦地点亮灰暗的天际。
“这是……雷劫吗?”
百里抬眉,“没想到这么快便开始。”
挽起白姬的手,“咱们下山。”
山下。
远远望见睚眦四蹄开花飞奔过来:“主人,小姐姐!你们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要准备磨牙抄家伙冲上去与那玄衣仙人决一死战呢!”
“哦,是吗?”
百里面无表情从袖中取出一个沙漏来:“都过去一个多时辰了,看来你这个准备时间还挺长。”
睚眦僵住,只能干笑:“嘿嘿。”
转头朝白姬撒娇,大脑袋在她腿上蹭啊蹭,嚷嚷道:“小姐姐快让我看看,有没有伤着哪?咦……小姐姐你身上的气息好像跟方才不同了。”
白姬:“……”
她都不好意思承认睚眦是龙。
“你啊——”
百里伸手在睚眦头顶狠削一记,训斥道:“少装疯卖傻,一边玩去,不要打扰我们办正事。”
“嘤嘤……”
主银好凶!睚眦抱头躲至角落。
百里折身向不远处的鹿青崖走去。
鹿青崖回望,眼中血丝密布,是掩饰不住的憔悴。他勉强一笑,显然已清楚百里的来意。
“你们这是准备离开了?”
百里颔首,“恩,以阿浔如今的身体,不宜过多走动。你呢?回去,还是准备留下?”
鹿青崖失笑:“当然是留下,不过我准备派一拨人先回去打点,毕竟在温留岛还要许多琐事要处理,另外,还有我爹的后事……”
百里理解地点头。
又笑道:“若有什么困难或者需要可随时来找我。”顿了顿,“我给你半价。”
这时候都不忘做生意!
鹿青崖咧嘴,脸上这才显现出几分往日的活泼灵慧来,他伸手捶了百里一拳,嗔道:“你这个奸商!”
百里凤眸一挑,慢条斯理地回道:“无奸不商。”
“罢了罢了,反正我总是说不过你的!”鹿青崖敛了笑,抬眸,眼中映出一片阴霾,云层翻涌,几道雷光经过,霎时间,紫色凶光照亮半片天空。
他问:“何时启程?”
“现在——”百里瞅了瞅天色,微笑:“下雨天走山路可是很麻烦的。”
鹿青崖顺势点头:“也好。”他朝白姬弯身作了一揖,眉眼舒展,笑容真诚而清朗,似乎仍是那日席上风姿卓越世无双的少年郎,可无形间,又有什么变了。
“你们走,我原该设酒饯行。而今条件贫瘠,这顿酒便先记着,来日再补。”
“如此甚好,”百里狭眸浅笑:“君子一诺,不许反悔。”
他摆手,止住鹿青崖前来相送的步伐,摇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既然早也要别,晚也要别,倒不如就此别过吧。”
“也好,那我祝你和白姬一路顺风。”
“保重。”
白姬颔首,尽管她与鹿青崖相识短暂,然谈及离别,心中还是免不得升起几分惆怅之意来。
她眼露不舍:“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吗?”
鹿青崖微讶,然很快露出暖心的笑意:“自然,待我将山中诸事处理妥当,自会请你与百里来做客。届时,可不许推脱说自己没空。”
“不会,”白姬认真道:“再说,你还差我们一顿酒水呢。”
鹿青崖一愣,随即无奈扶额。
“你和百里还真是一对。”
天生就具备叫人瞠目结舌的本领。
百里揽住白姬的肩膀,笑得很是自豪:“她这是舍不得你。”
白姬抬眉斜睨他,却破天荒地没有反驳。
百里唤来睚眦,两人骑在它背上沿着来路离开。
远望鹿青崖一人孑立的身影愈来愈小,她不由得问道:“我们就这样离开吗?”
百里回望,“你认为我们该留下来?”
白姬不说话。
“阿浔——”他眼睫微垂,唇边漾开一丝无奈的笑意:“如今青崖既为族长,自然要磨练出独当一面的魄力,我们若出手相帮,反而不好。”
“更何况,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既有相逢一日,那便有离别之时。”他叹气:“你要学着接受。”
白姬想起山神夙光,拯救一山生灵又有何用,到头来还不是要受那七七四十九道玄雷之劫,忍那魂销骨裂之苦。为何真正作恶之人可以逍遥法外,而好人却终究没有好报。
兴许这世上本来就是不平高于公平。
雷声渐响,天阴欲雨。
一滴冰凉的雨水打在白姬前额,她抬头,看那在茫茫雨帘下浇筑成一片花白的世界,低低叹道:“下雨了。”
睚眦甩了甩微湿的鬓毛,打开结界。
“主人,我们去哪儿?回家吗?”
“不,转道去东岳华洲。”百里微微一笑,假装没看见白姬一下竖起的两耳,慢条斯理道:“我与阿浔要去探望一故友。”
大雨瓢泼,席卷整片东部,整整三日,阴云密布,未见天明。
白姬坐在临窗的雅座上,看屋檐上一溜雨线刷刷落下,溅在湿滑青砖上。
对面,百里揭开蒸笼,望着笼中六只白生生胖鼓鼓的小汤包,隔着腾腾白雾,清俊的面上竟露出孩童般的笑容。
他执筷,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只放入白姬碗中。
一脸献宝地看着她:“阿浔,快尝尝,这富春楼可是百年老字号,吃遍大江南北,还是他家的小汤包做得最是入味。”
白姬低头瞧一眼,皮薄馅多,晶莹剔透。
看上去似乎很好吃,不过这显然不是重点——
她抬眸看百里,微微蹙眉:“我们只是过来吃汤包?”
“急什么?”百里慢条斯理地咬开汤包那层薄薄的皮,吸允着那鲜美的汁水,凤眸看向白姬,眼角一勾缓缓带起优哉游哉的笑来。
“吃完早饭才有力气办正事不是?”
白姬这一想,倒也不是全无道理。
遂点头,“吃完就走。”
她用筷子夹起那热乎乎的小汤包,想也未想,直接塞入嘴中。
“……”
等到百里欲出言提醒,她已捂住嘴,把头钻入桌子底下去了。
“阿浔,你——”百里忍俊不禁,轻叩两下桌板,眼角眉梢皆染上褪不去的笑意:“吃汤包可不能这样豪迈啊……”
白姬被烫得两眼飙出泪花,抬头,眼泪汪汪地盯着百里。
嘴里跟火燎似的疼,肯定是起泡了!
偏生百里还在那火上浇油地说:“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更何况,不过是一笼包子而已,你若真喜欢,我又岂能夺人所好?”
“魂淡……”
白姬抹了把泪,哈着嘴不停吹气。
百里笑也笑够了,准备发扬一点人道精神。叹气,弯身凑到她面前,盯着她那被汁水烫得红通通的小嘴,假惺惺道:“来——张嘴,让我看看你伤的严不严重?”
白姬扭头,很是愤愤然。
“不鸟里管!”
“来,听话,张嘴啊——”
“你奏凯!”
白姬拍去百里伸来的手,一脸忧愁地托腮。然下巴却被他轻柔不失有力地捏起,抬眸,便没入他那一汪明澈透人的琉璃海中。
她一时怔楞,心里头好似被人用棒槌咚咚敲了几下。
百里打量着她的嘴,轻轻蹙眉:“唔,好在只是破了点皮,一会去药铺买支烫伤膏涂涂便是。”
“咦?”语顿,他眸子微狭,食指沿着白姬唇边轻轻一抹,揶揄道:“都多大的人了,吃东西还沾嘴。”语落,竟顺手将那沾满汤汁的指尖放入嘴中,舌尖轻舔,眼中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