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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姬这话说得没错。”百里举步归来,笑着打趣:“你自小性子彪悍,方才那一下示弱,倒叫我不习惯了。”他敲了敲荣贵妃的脑壳,轻声道:“你还记得当年你离开浮山时,我对你说的话吗?”
“记得。”荣贵妃垂眸:“但求无悔,莫问前途。”
“恩。”百里折身,“既你命中该有此劫,坦然面对,或许事有转机。”
“走了。”他对白姬说。
荣贵妃拉住白姬的手:“有空多来陪我。”
白姬看了百里一眼,见他颔首,这才应道:“好。”
走在回去的路上。
百里察觉到身旁人欲言又止的目光,他唇角一弯,善解人意地问:“白姬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白姬偷瞄他的眼神一怔,随即一本正经道:“我见你和荣贵妃关系很好。”
“那是自然,”百里微笑,一绺黑发顺着颊边垂下来,眼下泪痣忽隐忽现,“说起来,阿荣算是我亲手养大的呢。”他伸手比了比,语气轻快:“我刚捡到阿荣时,她才只有这么点大。”
白姬睁大眼,显然无法置信:“你还会养孩子?!”
“你不信?”百里瞥了她一眼,继续道:“阿荣是半妖体质,足岁以前吃不得生肉,可凡人母乳却又满足不了她。为了养活她,我可费了不小功夫。”
“……半妖?”
“就是人和妖结合生下来的孩子,先天不足,体内一半妖血一半人血。”百里蹙眉:“阿荣虽是九尾后裔,可妖血薄弱,长到一百五十岁时才化成人形。我刚想督促她多学一点妖法防身,她却执意下山。”他脸上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孩大不由娘”的忧愁,“她那一套防身术虽是摸滚打爬而来,到底底子不如人,心里忐忑实属自然。”
白姬蹙眉:“那你为何不拦着她?”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哪里拦得住?”
百里摇头晃脑地向前走去。
白姬跟在后头,心忖那西羌皇帝她也不是没有见过。单论长相,那真是英俊魁梧器宇轩昂,听说政事也处理得极好,算是个文韬武略励精图治的好皇帝。可/荣贵妃是谁,如此惊才绝艳倾国倾城之人,竟然会倾心于一个凡人,如此想来,当真叫人匪夷所思。
她百思不得其解,于是第二天见面时向荣贵妃述说了自己的困惑。
“扑哧——”看着一脸懵懂不知的白姬,荣贵妃几乎笑眯了眼,猛吸了口气适才问道:“依我看,白姬应还没有心上人吧?”
白姬一愣,登时觉得羞窘起来。
的确,像她生前这把年龄,换做别人,说是儿女成群也不为过。宫中十四五岁嫁人的帝姬多如牛毛,就是十一二岁便许了驸马的也不算鲜见。只她身份尴尬,又正值国难,成亲一事便耽搁下来。如今想来,她既无钟意之人,对男女之情也是浑然不开窍。
荣贵妃见状,心中了然,于是脸上笑意又多了几分,推她一把道:“就知道你没有。男女情/事又不比上街买菜,我出价你估价,价位合适便一拍即合。这一切呀,都是前世修来的缘分!我若珍视一人,哪怕他身处市井,我也甘愿从云端跌落陪他沾染尘泥;哪怕他身处刀山火海,腹背受敌,我也甘愿站在他身后粉身碎骨也决计不喊后悔。”
白姬听得动容,她忆起曾经读过的一句话“人间自有真情在,敢叫痴情换白头”。十二三岁情窦初开时,她也曾幻想过那民间戏折里谱写的风月情浓,后来目睹大多帝姬的亲事,无非只是利益交换之产物,想来作为这世间顶顶高贵的女子,到头来还不如凡夫俗子活得痛快。
情为何物,她未曾领悟过,眼下即便心生向往,也只能求而不得了。
“娘娘,”王喜的身影出现在帘幕后,“沁芳殿的玉妃娘娘在外求见。”
她来做甚么?荣贵妃收了笑,示意白姬暂时待在后殿,自己则在宫婢的搀扶下缓缓坐到前殿的黄梨木塌上,她伸手抚了抚有些松散的鬓发,一朵垂珠步摇娇娇挂在飞天髻上,摇摇晃晃。
“还不快去请玉妃进来?”
宫奴领命去了。
不一会,玉妃那抹婀娜俏影袅袅出现在殿前。隔着帘幕,白姬能隐约看到她脸上带着和煦谦恭的笑。一袭水蓝曳地宫裙,发髻挽成流云样式,其上松松簪了一朵粉芙蓉。无论妆容还是打扮都是严格恪守后宫份例,妥妥帖帖,毫不出格。
她向荣贵妃盈盈一拜,温声道:“妹妹得知姐姐近日胃口不佳,特意炖了一些滋补养身的汤食来送,文火炖了小三个时辰,最是绵软入味了。”
荣贵妃微笑,挥手让侍婢将那盅汤递到面前,伸手捏起那白瓷小勺舀了一口放入嘴中,展眉笑道:“妹妹不愧出身厨艺世家,这手艺恐怕那御膳房的大厨也比不上。姐姐喝过你的汤,别的入嘴都嫌没滋没味,皇上昨儿还怪你把我的嘴养刁了呢!”
白姬一听,眼中浮上几分笑意。
荣贵妃此话一语双关,不仅暗中提醒玉妃她出身低贱,也摆明皇帝对自己的宠爱,当真是一石二鸟,若对方借着她孕中有心夺宠,这明嘲暗讽的下马威一来,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有无底气和她争宠。想来她虽性情豪爽,不拘小节,宫中斗法却也是个中好手,玩起手段来不容小觑。
玉妃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温顺:“姐姐若喜欢的话,妹妹明天做了也给您送来。”
荣贵妃道:“那怎好劳烦妹妹呢?你晚上还要伺候皇上,若是因太累辜负圣眷,那姐姐可是大罪过了。”
“姐姐喜欢便是,妹妹累些又何妨?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如此甚好,”荣贵妃满意地笑:“皇上若看到你我姐妹深情,亦会欣慰无比。”
白姬看着那玉妃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庞,一看便知是个喜形不留于色道行高深之人。她越是能忍,便越不好对付,难怪荣贵妃对她如此忌惮,言语之间多有打压。
玉妃告辞后,荣贵妃屏退下人,哐当一下把碗振在桌上。
白姬瞧她面色不愉,还以为是那汤里有何问题。
荣贵妃却摆手,“这汤她隔三差五地便送过来,我让人检查过,没有任何问题。都是专门给孕妇补身的药。再说了,我并非凡人之躯,即使有毒,喝下去也断不能伤害我孩儿半分。”
白姬不解:“那你为何闷闷不乐?”
荣贵妃郁闷,愤愤不平道:“自我有孕以来,陛下过来看我从不过夜,大多留宿在玉妃那里。我就烦她那股嘚瑟劲,分明不想见她,她还天天往我眼前杵,真是吞了丫的心都有!”她说得兴起,也不管措辞,噼里啪啦骂了一堆。
白姬道:“我看她表面对你谦恭,心中未必如是。这汤虽没毒,但你也别喝了,俗话说得好,小心驶得万年船。”说着,她便执起那碗将剩余的汤一饮而尽。
荣贵妃看呆:“才劝我别喝,怎么你都给喝了?”
白姬咂吧了两下嘴,端的是一本正经:“我尝尝她手艺怎么样。”
☆、第9章 祸从口入
玉妃果不食言,一连几日都亲自送来补汤。白姬当仁不让,那些汤全填了她的肚子。
荣贵妃嘲笑她是饿死鬼托身,她严肃地更正道:“我不是饿死的。”
“那你是怎么死的?”
想到自己的死,白姬面色倏尔一沉,荣贵妃心直口快,见她神情不对,连忙拍了两下嘴自责道:“怪我哪壶不开提哪壶,阿白你可千万别生我的气!”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她早已在心里把白姬当做是亲近的姊妹。她自小在山野长大,虽事事有百里照应,但到底没有一个能相互亲厚的同龄好友。白姬为人虽不善言辞,却秉性纯良,尤其是相处久了,更能感觉她是以真诚待人。想来英年早逝应该是她心中一处不能言说的伤痛。哎!都怪自己下嘴太快,毫不顾虑他人忌讳!
这厢荣贵妃悔不当初。白姬却渐渐平息下来,她道:“没事,我不生气。”
一时大意遭异母兄姐算计,活生生当了替死鬼这种事她实在不忍启齿,虽说眼下时过境迁,前尘旧事恍若过眼阴云,然她魂羁于此终日不得解脱,又谈何释然?!
她只恨自己懦弱忍让,予人趁虚之机。
“白姬?白姬!”
白姬抬眸,一双眸子如被墨色染透,黑沉沉得竟看不到一丝光亮。
荣贵妃心弦一紧,说不上哪里担忧:“我看你面色不好,不然今日便早些回去歇着吧?”
白姬颔首,觉得太阳穴处微微鼓胀,许是刚才妄动心念,还是回去问百里青铘要一份清心咒来念念。她起身告辞,离开了扶鸾殿。
百里正于屋中布防,忽听外间脚步声响。折身见白姬拖着沉重的步伐进来,头抬起,一张脸煞白无比。
他放下手中事,目光将白姬上下一扫,随即蹙眉问:“你在外头吃了什么?”
白姬走到黄梨木榻上坐下,抬手按了按隐隐作痛的额角,“方才在荣贵妃那喝了点汤,用银针试过,没有毒。”也不知是怎的,从扶鸾殿到大角观不过半个时辰的路,她竟走得头重脚轻,连眼也不自觉花了起来。
百里道:“你凭依的傀儡身体乃是我用浸泡了香灰水的纸头晾干制成,有咒术支持可无坚不摧,只有一点,即难以抵御不洁之物。告诉我,你究竟吃了什么,谁给的?”
白姬老实回答:“玉妃送来的一盅汤。”
百里眯眼:“玉妃?”
白姬不解:“她一介凡人怎能破得了你的术法,顶多下一点毒,会不会是你做的纸人质量不好?”
百里瞪她一眼,眉宇间凌厉之气尽显,敛去那嬉笑怒骂间雌雄莫辩的妖娆,此刻的他轮廓依旧秀丽绝伦,却生生添了几分肃杀锋芒。
白姬讪讪,看惯他脸上不着调的笑,这会可真不习惯。
“躺下。”百里指了指塌。
白姬不敢造次,赶紧躺下。
百里俯身,一根冰凉的指头抵在她额间。白姬感觉到一股陌生的力量缓而有力地侵入,须臾,百里挪开手说:“好在灵体并未受损。”
白姬问:“那我为何觉得头晕?”
百里睨她一眼,“祸从口入,下次别乱吃东西。”
白姬觉得他曲解了这个成语,急急追问:“啊,你先告知我究竟吃了什么?”
“你真想知道?”
“恩。”
百里看着她,眼睫轻眨,脸上缓缓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轻声道“口、水。”
白姬顿觉五雷轰顶生不如死,双目放空倒在榻上。
百里动动食指,不知从何卷来一床棉被替她盖上,善解人意道:“不舒服就躺一会,放心吧,不扣你工钱。”
白姬睡到半夜,忽然神志不清起来。
梦魇中她低呼一声,十指纠结,眉头深锁。百里听到动静,过来查看。幽幽烛火下,白姬面容隐没于漆漆黑影之下,他出手试探,却堪堪被她额间陡然迸射而出的利爪划破指尖。
两滴鲜血缓缓没入灵台,白姬嘤咛一声,面色忽白忽黑。
百里自言自语:“教你别随便乱吃外头的东西,这可好,惹了麻烦了。”话虽如此,却仍挤破手指滴了几滴下去。黑气吸食了血液后一下暴涨几分,险些要将白姬半个身子给罩住。
“贪婪。”百里冷笑一声,两指迅疾如电,徒手便将那黑气揭了下来,“想喝我的血,也要看你够不够格。”他保持高深莫测的笑意,合掌一握,那黑气即刻分崩离析。
彼时,白姬立于滔滔火海之中,四周烈焰如龙舌肆掠,妄动一分,便是焚心销骨的痛楚。她眼前不断掠过乾贞帝和坠露的脸,两张脸交错并行,嘲笑着蔑视着,闹得她头疼欲裂。
忽然,一阵清风袭来,火海自行分作两半。一人自路中央缓步而来,白衣不惹尘埃,红莲火舌在他背后肆虐叫嚣却动不得他分毫。火海、白衣,那人恍若浊世谪仙,秀美如画的脸上带着悲悯世人的笑意,他目光遥遥向白姬看来,低低喊了一声。
“阿浔——”
这一声落在耳边犹如雷轰,白姬只觉灵台一清,周身灼热尽数散去。她双眸渐渐恢复神智,看着眼前人说:“百里青铘。”
百里站在塌边,微微一笑:“醒了?方才一行凶险无比,好在你意志坚定心念不动。”
白姬拧眉:“我怎么了?”
“你中了噬心咒,是我大意了。”
噬心咒,以施咒人心头血为引,以密法施咒行术,擅长将中咒者的心魔无限放大,轻者可攫取他人神智使其浑浑噩噩,重者则能在一瞬间取他人性命,此术害人害己极损阴德。
是玉妃……
白姬回神:“此事得尽快通知荣贵妃!”
“倒也不必,”百里按住她,摇了摇头:“这玉妃不成气候,不足为惧。只我猜测,她的一系列行为是有人授意。”
“你猜测她背后还有人?”
百里颔首:“没错,所以我们先按兵不动,等到时机成熟,再引蛇出洞。”
玉妃的事,白姬终究还是没有告知荣贵妃,一来怕她激动伤了胎气,二来也是打着静观其变的态度,照百里的安排暗中调查她的底细。只她再送来的汤,却是倒掉不喝了。
转眼几日过去。
夜色阑珊,月光如水。大抵是望月之日在即,这几日月色格外明澈。银霜铺满光明殿顶的玉髓琉璃瓦,如碎星洒落,璀璨生辉。
白姬随百里又赴殿中地道探看,见那巨蛇阖眼蜷缩,短时间内无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