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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无论如何高明,都还只是尘间之剑,自第十四页之后,才是属于宁不凡、苏颖超这对师徒的兜率天。
没有偷学的意思,陈得福明白自己的资质,他只是没用的小喵喵,他只想看一看“智剑”长什么模样,将来或可对着儿子老婆胡说八道一通,没准打蚊子、追蟑螂时还能派上用场。
翻到了十四页,没了震天价响的剑法大名,只有乱七八糟的几根怪线,望来黑压压一片。陈得福打了个大哈欠,便朝十五页望去。
睡眼惺忪间,只见第十五页变成一个大四方,中间还有两个圆眼睛,一点也不像智剑。睡魔袭来,陈得福越翻越怏,十六、十七、十八、十九……一路掀到第九十八页,除了大方小块,三角五角,全没“智剑”两个字。陈得福困得狠了,正要把剑谱阖起,忽然想起还有一页没瞧,便直接从书后翻开,迳朝第九十九页瞧去。
第九十九页也是最后一页,陈得福蹙眉来瞄,霎时见到了一个大鸭蛋。
大大的鸭蛋画得很圆,上头还有一行字,写道:“化方为圆,化圆为方,仁者之风也。”
“仁者?”陈得福跳了起来,喃喃地道:“这是仁剑震音扬!”
没看到智剑,却看到仁剑,这是怎么回事呢?陈得福思索半晌,俄顷之间,便已懂了道理。
为何雨枫师叔可以十三步制敌,为何找不到智剑两个字,原来前面九十八页的图线总和,就是“智剑平八方”,只要能悉数破解,大彻大悟,总合出来的心法才是“智剑”。
“颖超师兄……”陈得福擦抹冷汗,喃喃地道:“你实在太行了!”
继宁不凡之后,有人连续破解九十八张图页,完成了“智剑平八方”,那便是现任掌门苏颖超。本以为傅师叔和掌门武功只在伯仲之间,现下看来,两人一个拿了九十八分,一个拿了十三分,单以剑法悟性来论,二人孰高孰低,当真一目了然。
颖超师兄拿了九十八分,他还差了一分,那便是最后一页的“仁剑”了。
轰动天下的武学禁界,“仁剑震音扬”,九十九幅图绘之中,智剑占了九十八页,仁剑威名如此之盛,却只有区区一幅,足见这幅图的要紧。
可这算是什么呢?大饼、大鸭蛋、大乌龟,不管怎么称呼它,总之这玩意儿就是一个大圈圈,正正绘在纸页上。陈得福满面迷惑,他不懂天隐道人在想什么,也许他那天吃月饼、看月亮,所以胡乱临摹一个大鸭蛋下来?可不凡师尊写的“化方为圆”又是什么意思?这和“仁”字又有啥干系?
懒得多想了,反正自己也练不成。陈得福看着纸上的大饼,肚子忽然饿了,当下从橱柜里取出真正的大饼。倚在厨门旁大嚼起来。
冬阳普照,风和日丽,昨夜下了大雪,后院已成一片银白。陈得福三两口吃完大饼,便想入院堆雪人。他兴冲冲来到院中,还没来得起抓起白雪,便见雪地上有个痕迹,低头去望,却有人画了个圆圈圈。
径约一尺的圈圈儿,画得挺圆,好似三达剑谱里的大饼走下地来,躺在雪地上睡了。陈得福满心疑窦,喃喃自语:“谁这般无聊啊,居然在这儿画大饼?”
迷蒙之中,沿院走去,只见一个大饼、两个大饼、三个大饼……后院的雪地上全是大饼……一个个呼朋引伴,排列阵式,似成了大饼军团。转眼再看,地下一个方块、两个方块、三个方块,竟然又有一队方块军团,似乎要来个方圆大战。陈得福心下一惊:“好小子,梦翔师叔回来了么?”
想起疯子行径诡异,心中不由怕了起来。走过满地怪图,来到一处树下,惊见树旁也画了个大圆饼,十尺来长,圆饼中间有个大方块,大方块里有个小圆圈,小圆圈里躺了一个人,手上抱了一柄长剑。陈得福大惊道:“梦翔师叔?你飞来疯了?”
正要走将过去,猛见那人坐了起来,睁眼望着自己。陈得福尖叫一声,正要向后逃开,忽见那人生了一双猫儿大眼,形貌英俊,陈得福惊道:“掌门人?是你么?”
面前坐的人正是苏颖超,他面容憔悴,颏下生满短须,竟似在雪地里睡了一夜。
却说三达剑谱怎会在后厨里?原来掌门成了大饼王,整夜都在画大饼。眼看师弟一脸惊诧,苏颖超也没多做解释,只是背靠大树,伸手抚面,低声道:“傅师叔回来了么?”陈得福喃喃地道:“还……还没……”
苏颖超默默无语,自行抄起了长剑,又在地下画了个大方块。陈得福见他举止有异,不由惊道:“掌门人?你……你到底在干啥?”苏颖超目望满地大饼,幽幽地道:“我要画方为圆。”
圆者恒圆,方者恒方,却不知怎么个画法?陈得福满面诧异,慌道:“掌门人,你……你还好么?”苏颖超叹了口气,他手指地下方块,幽幽地道:“我要画出一个圆,和这方块一样大小。没画出来前,我没法安睡。”陈得福干笑道:“这很难吗?”
苏颖超拿起手中长剑,默默地道:“不许用尺,不许用斗,只能用这柄剑,你说难不难?”
陈得福哪知难还是不难,还待要问,忽听后厨传来脚步声,一人喊道:“颖超!你在哪儿啊!国丈差人找你哪!”一名老者从厨门转了过来,正是赵老五,陈得福正要答话,忽见苏颖超拔出长剑,便望自己脖子上抹去。陈得福大惊失色,尖叫道:“掌门!别做傻事啊!”
话声才过,苏颖超手中寒锋微动,转朝下颚而去,剑刃轻柔,所过之处,胡须一根根落了下来。赵老五也是一身冷汗,便望陈得福脑门敲了一记,摇头道:“胡喊乱叫,没死也给你吓死。”
陈得福干笑道:“对不住……我只是……只是以为……”说话间,苏颖超整理了仪容,便与赵老五低声说了几句,他走入后厨,取起三达剑谱,便率先离去了。眼看赵老五也要离开,陈得福赶忙拉住了他,问道:“五爷爷,什么是化方为圆啊?”
赵老五奇道:“什么画方为圆?”陈得福忙道:“就是把方块画成圆圈圈啊。”赵老五哈哈大笑,道:“这个啊,那还不容易么?”说着随手从厨门旁拿起一只圆木桶,套到陈得福的方脑袋上,笑道:“瞧,这不就化方为圆了么?”
眼看长老扬长离去,陈得福只得干笑两声,摸了摸头上的水桶,兀自呆呆傻傻。
※※※
琼芳闹了一夜,到得后来体力不支,已是呼呼大睡。睡梦中卢云好似停了下来,浑浑噩噩间,待得睁眼之时,却已在第二日正午了。
琼芳见自己睡在稻草堆里,身上盖着暖被,却不见了卢云。她慌张爬起,四下去看,却见自己身处一座破庙,非但那大水怪踪影全失,连那面担子也消失不见。
卢云失信远遁,还是把自己舍下来了。琼苦心下气苦,泪水扑飕飕地流了下来,哭道:“大胆狂徒!还我钱来!”她急急穿着了鞋袜,直冲庙门。
正要张嘴呼唤,忽见庙门旁搁了个面担,一名男子安安静静地蹲地煽火,正是那卢大老板。琼芳擦抹了泪水,破涕为笑,心道:“吓死人了。下回睡觉得要绑他起来,免得再次逃走。”至于卢云神功盖世,是否会自行断绳逃亡,那也不及深思了。
时在除夕午后,连绵大雪早已止歇。正午天气放晴,阳光普照,路上积雪销融,其势甚快。琼芳神清气爽,走了过去,却见摊前凳子空荡荡地,不见一个客人过来吃面。转看远处街道,街上行人来往,颇见喧闹热闹。
满街人潮里,偏只这处面摊安安静静,不见半个客人。炉火早已升起,水也沸滚了,面摊香喷喷,一切却坏在这个老板。那老学究望街边一蹲,全镇的热闹全消褪了。百年古尸煮面端碗,跳尸也似的送往迎来,客人又不是买棺材,谁还吃得下东西?
叫卖叫卖,不叫怎能卖?买笑买笑,不笑谁来买?琼芳看得暗暗摇头,她撇了卢云一眼,叹道:“卢大哥啊,你的生意烂得怕人,看来你的面肯定难吃。”正说得高兴,忽见卢云沉目不语,似有不悦之色,琼芳忙吐了吐舌头,趴到了卢云背上,腻声道:“对不住嘛,跟你闹着玩的,快别生气了。”
琼芳甜梦方酣,尚未梳理衣装,一头秀发散垂双肩,望来极为慵懒。一旦趴在卢云背后,秀发便即垂落,尽数洒在卢云脸上,那柔软胸脯更贴上了背,分毫不懂瓜李嫌疑。
卢云吃了一惊,身子向前倾俯,左手轻轻一摆,已将琼芳转上了竹凳,道:“坐下,我煮面给你吃。”琼芳笑吟吟地坐下,随手扎上了头发,拢做了一个髻,笑问道:“喂,我们人在哪儿啊?”卢云添炭送炉,淡淡地道:“淮安。”琼芳暗暗惊奇,想不到卢云肩挑面担,另又负了一人的份量,脚力依然雄健,竟能夜行百里。看他脚程如此神速,元宵前必能抵达京城。
正想间,忽见远处地下插了只筷子,好似是卢云之物。眼看大水怪忙着煮面,琼芳便兴冲冲起身去看。来到近处,只见筷子插于青石板上,深入数寸,石板旁还写了有字,看那石板硬如铁石,却能刻得有字,料来必是卢云所为。
琼芳低头去看文字,只见字形狭长、体态飞动,赫然便是小篆书体。篆体专以石刻碑文,近人甚少书写,琼芳毕竟出身书香门第,仍得辨认,她怔怔看了半晌,不由低声惊忖:“恨?”
远处卢云正在煮面,看他背影平静,却也瞧不出是否真有恨意,转目再望地下,另又见了小篆连书,依序读去,连同先前的恨字,共计是“恨怨悲苦憎怒嗔”等七字。工整中不见顿点转折,深得篆体“侧勒掠啄”之意。再看七字旁另又有一行字,却是“仁爱慈孝耻义廉”。字体扁方横势,古拙藏锋,却是七字古隶。
隶书源于秦代,于东汉达于极盛,琼芳幼年临摹过“张景碑”、“史晨碑”,自知隶字仿古,笔势难以触及。她见那个“仁”字满是压抑,上下极紧,左右宽舒,似给老天爷一脚踩得平了,悲郁中却又自成坦荡格局。她满心好奇,当下起身来看,只见庙旁地下写满了文字,她喃喃读道:“是故恨人所以得仁,无爱者必不怨,不慈者必无悲,孝而有苦,憎后耻来,义自怒生……”
一字一字慢慢读着,只见笔画越来越快,渐渐由快而乱、入为章草、转化行草,而后疯狂凄厉,最终以狂草之态扑天盖地而来。琼芳眼花缭乱,只能勉力辨认……
“夹天地七大苦,破人情七大碍,遂舍善恶之心,得称……”
最终正书二字楷书,琼芳目望地下,掩嘴惊叫:“剑神?”
正发呆间,卢云也煮好了面,听他唤道:“琼姑娘,过来吃面了。”老爹喊吃面,琼芳赶忙答应一声,便急急溜回凳子上,手拿两只筷子,自在那儿击打为戏。
卢云端来大面,看那碗大如盆,热气飘来,当真洗脸也够用了。琼芳心悬石板上的怪字,却又不敢直截了当出口来问,当下樱口一张,稀哩呼噜地吃了起来,预备一会儿再来探询。
卢云见她吃得香甜,便在她身边坐下,问道:“好吃么?”琼芳见他满面关切,想来颇为在意客人口碑,心中便想:“我要说难吃,他一定半天不理我,可要说好吃,他说不定又端来一碗,那可要吐了。说不得,给他找些麻烦吧。”当即蹙眉叹息,低诉道:“你的面真好,算得是天下第四。”果然卢云微微一奇,忙道:“第四?”
琼芳胡扯道:“我细细考究过,北京城里有三家面馆比你好吃,那个汤头啊,啧啧啧……唉。”她不会做菜,自不知该如何描绘滋味,便以啧声混过,想来一啧胜万语,卢云必会相信。
啧了半天,卢云却只目望自己,一动不动,好似在等着洗碗。琼芳见那碗面汤水满满,自己却吃得肚中发胀。她愁眉苦脸地嚼着面,忽见路边走来一只小野犬,也是无精打采的模样。琼芳霎时放落筷子,手指庙顶,大惊道:“黑衣人!”
卢云心下一凛,不及言语,双足一点,便已飞上庙顶,身法确是高绝。琼芳赶忙唤来小狗,自将整碗面端了过去。过不多时,卢云缓步走回,问道:“琼姑娘,你方才真见到黑衣人了?”琼芳从路边站起,手上捧着空碗,纳闷道:“什么黑衣人啊?”卢云蹙眉无言,料来自己瀑布住久了,多少会见到幻觉,只得点了点头。他瞥眼过去,却又见摊边趴着一只野狗,正自懒洋洋地举爪扒搔,却不知是何时过来的,也不多问。
眼见卢云接过了碗,蹲地就洗。琼芳有意探问方才见过的字迹,便也蹲到卢云身边,手提一只木筷,娇声道:“卢哥哥,咱俩来写春联玩儿,好么?”春联起源桃符,初意辟邪,后世逢得过年,百姓必以红纸写上吉祥话,以之贺岁。看卢云状元出身,必是个中高手。她不待卢云答应,提起筷子,迳就残雪写了字,见是“五福临门”。她把筷子交给了卢云,含笑道:“换你了。”
卢云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