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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的,痛苦的,无奈的,悲戚的。
无论她是否心甘情愿,龙天佑这三个字,已经以一种不可抗拒的方式牢牢镌刻在她的记忆里,盘根错节,休戚与共的感觉惨痛而绝烈。
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理所当然的走进她的生命,飓风一般,席卷了一切。
无奈吗?悲伤吗?痛楚吗?心酸吗?
人心究竟有多大?可以容得下如此多复杂而矛盾的情感?
她理不清,也不想理清楚。
此刻趴在男人的背上,小动物一样依赖着他的宽厚和温暖。
天长地久的感觉,让人几乎期待这条生死茫茫的道路,永远没有终点。
如果就这样走下去,永远永远的走下去……
这无尽的悲伤,可否流放?
没有答案。
第四十九章
我不哭。
天佑,我们回家。
不知走了多久……
“啲啲……”飘云侧耳倾听,这声音随着风飘过来,好像是汽车的喇叭声。
老天,他们终于……飘云的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天佑,你听到了吗?”
男人没有回应,突然双腿一软,栽倒在雪地上。
飘云趴在他背上,没有受伤。
她从雪窝里挣扎着爬起来,扯掉脸上的手绢,看到龙天佑脸朝下伏在雪地上,一动不动。
飘云吓坏了,扶起男人的脸,他嘴唇青紫,脸色铁青。
这个强壮的男人,背着她走了几十个小时,因寒冷和劳累而精疲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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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佑,天佑,你别吓我,你张开眼睛看看,是公路,我们走出来了,我们终于走出来了。”
龙天佑慢慢张开眼睛,不置信的喃喃低语:“是吗?我们走出来了?”
飘云握紧他的手,激动地泪盈于睫:“是的,你看,前面就是公路,我们可以回家了。”
“公路,在哪?”龙天佑伸出手,探向前方,可是双眼,没有焦距。
飘云一怔,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另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声音颤抖:“天佑,你的眼睛……”
龙天佑看不见,他失明了。
飘云的眼泪一滴一滴的砸在他的脸上,冰冷的液体仿佛可以瞬间凝结。
“别哭,是雪盲,被反射的太阳光灼伤了眼睛。
我不会真的瞎掉。”龙天佑摸到她的脸,凭着感觉给她擦眼泪。
飘云用袖子抹了一把脸:“我不哭。
天佑,我们回家。”
飘云的脚骨碎了,她站不起来。
龙天佑的眼睛失明,他看不见。
他抱着她,做她的腿。
她为他指引方向,当他的眼。
命运令他们合而为一,抵死纠缠。
历经千辛万苦,他们终于摸索到高速公路边上。
只要有车经过,就可以获救了。
飘云依偎在龙天佑怀里,迷迷糊糊的想。
他们满怀希望和期待。
可是,过往的车辆很多,任凭他们招手呼喊,就是没有一辆车肯停下来看一看这个饱经磨难的男人和这个奄奄一息的女人。
长途运输,大家都在赶路,都怕招惹麻烦。
雪地上,体温在不断的流失。
飘云的呼吸越来越艰难,又呕出鲜血,龙天佑看不见,可他听得到。
听得到,于是心急如焚。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货车停了下来,司机探出头:“怎么了?这是。”
“我们滑雪,发生意外,她受伤了,请你帮帮忙,把她送到医院,再晚就来不急了。”龙天佑耐着性子好言相求。
“怎么办?怪可怜的。”司机跟身边的人说。
那人探了探头:“那女的好像快不行了,走吧,别惹麻烦。”
司机发动引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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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天佑一下站了起来,他看不见,跌跌撞撞的摸索到高速公路上,接着,双膝一弯,咚的一声跪在冰冷的柏油路上,把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我求求你们,救救她,救救她,我求求你们。”
冰冷的雪花落在飘云脸上,好像母亲温柔的手,她慢慢张开眼睛,看到暗灰色的天空,云峰峥嵘。
天佑……
她慢慢撑起上半身,望向高速公路。
她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要哭……哭有什么用?眼泪有什么用?可是,她忍不住。
眼前的景象比断骨还要痛,她不堪负重。
雪盖了一身,他跪了多久?哀求了多久?被欺侮了多久?没人知道。
那辆货车早就开走了,无数的货车开走了,无数陌生的面孔讪笑着飘然而过,某些时候,人的慈悲比不过动物。
飘云慢慢的爬过去,爬向这个带走她的一切,又因她而失去一切的男人。
她拉住男人的手,把他的头拉进自己的怀里。
她的眼泪无声无息的坠落,与他的绝望水|乳交融。
“对不起,我真没用。”男人靠在她怀里难过的颤抖,“一辆车都叫不到。”
“天佑,够了,够了。”
他受了多少苦?为了这个不爱他的女人,他究竟受了多少苦?
值得吗?
所以够了,天佑。
“不够,我要带你回去,回你喜欢的人的身边去。
这是我欠你的,这是隋洋欠你的。
我放了你,我让隋洋放了你,飘云,你听见了吗?”
后来他说了什么,飘云没有听清楚。
她不想听,她累了,很困,只想躺在男人怀里,美美的睡上一觉。
即使永远不醒也没关系,不要紧,她不在乎。
明月为鉴……她真的不在乎。
她再次醒来,看到的是隋洋的脸。
躺在医院温暖的病床上,身上插着无数条管子,闻到花瓶里百合的清香。
她想说些什么,动了动嘴,发不出声音。
隋洋摸着她的脸:“飘云,你刚做完手术,需要休息。”
天佑呢?他在哪儿?
“不要担心,你会得到最好的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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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骨接的很好,你还能走路,还能跳舞。”
天佑呢?求求你,告诉我,他怎么样了?
隋洋笑了笑,帮她合上眼睛。
温柔的吻落在她纤密的睫毛上,很快,就被泪水濡湿了。
一片冰冷……
第五十章
一连几天,飘云都昏昏沉沉的,身上少了一些管子,又加了一些管子。
每天都有人来看她。
隋洋的父亲,亲戚,朋友,塞了不少的红包,嘱咐她好好养病。
学校的领导,握着她的手郑重的说,小童是个好同志,尽快好起来,学校需要你。
同事则担心的问,你这样,下学期还能不能上班?你的那个坑谁来填?
还有她的学生,一帮子少男少女围在她的病床边,哭哭啼啼,童老师,我们离不开你,只要你回来,我们再也不气你了,你可挺住了啊。
寒城夹在众人之中,她望着他红肿的眼眶,默默的掉眼泪,说不上话,又昏睡过去。
梦中反复出现那座林间小屋,呼啸的北风,鹅毛大雪,男人火热的胸膛和滚烫的泪水。
还有一条永远都走不完的路。
身体在这儿,记忆却停留在那片莽莽雪域,大雪纷飞,无边无际。
她想见他,可是心越急病好得越慢。
偶尔清醒的时候,看见隋洋坐在床边,她虚弱的说不出话,就伸出打着点滴的手,在他手心里写字。
隋洋看了半天,恍然大悟。
“你是问天佑哥的情况?”
飘云用力点头。
“他就在你隔壁,身体没大碍。
不过眼角膜上皮病变,暂时看不见东西,医生说要观察一段时间。
你放心,不是大毛病,再过七八天就可以出院了。”
飘云在隋洋手心里写到;我想去看看他,可以吗?
隋洋看了看,嘿嘿一笑:“亲爱的,你在开玩笑。
你连话都说不来,怎么能下床呢?乖一点,他好了,会来看你的,稍安勿躁。”
飘云觉得隋洋今天的笑容很不一样,仿佛藏着某种居心,让人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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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顾不了这么多。
他救了我一命,我应该去看他。
飘云写到。
隋洋把她的手按回床上;“飘云,听话。”
隋洋低头亲她,飘云想推开他,手上打着吊针,她用不上力气,一时情急,就在嘴上较了劲,咬破了隋洋的嘴唇,味道又咸又腥。
隋洋吃疼,放开她。
看着她淡漠的眼睛,忽然笑了。
“我没让医生给你做牵引,用的是保守治疗,看来是对的。
虽然痊愈的时间长一点,过程更痛苦点。
可是不会留下疤痕,相信你会喜欢。”
隋洋扯开飘云的病服,露出她被胸带和粘贴胶条缠裹的身体。
那纤细的身子经过一场劫难,树枝割刮,岩石磕绊,早已伤痕累累。
断裂的骨头支撑着羸弱的生命,需要包容和怜惜,经不起一丝一毫的愤怒和拨动。
他却剥开她的绷带,含住她的|乳头,用牙齿厮磨,带着力气。
顶棚的白炽灯好像坏了,嗡嗡直响。
飘云疼得浑身颤抖,脚上打着石膏,两只手都挂着吊针,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像具被人玩坏的提线木偶,破碎狼狈的任人宰割。
喊不出,动不了,她只有抓着他的肩膀,手上的针管都回了血,鲜红的液体沿着输液管逆流而上。
尖细的针头在皮肉里撕扯,滚动,暴徒一样乱闯乱撞。
他的嘴唇沿着苍白的肌肤一路向上,烙在飘云的脖子上。
飘云用力一挣,输液袋掉在地上,针头就从血管里直挺挺的挑出来,在半空中划出一条弧线,带着血星。
手背扎针的地方血肉模糊,飘云就用那只手扒隋洋的脑袋,混乱中,血蹭在他脸上。
隋洋楞了一下,看着飘云激红的眼睛,她是真的在拒绝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太过激动而咳嗽不止,牙齿咬破了嘴角,有细细的血丝。
“你生病了,所以心情不好是不是?我知道了,别生气。”隋洋亲了亲飘云的额角,帮她拉好衣服,然后很好心的按了呼叫器。
穿着粉红色制服的小护士迈着轻快的小碎步跑过来,一进屋,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地上有血,不多,可是颜色殷红。
男人的脸上也有血,也不多,所以他还在笑。
躺在床上的女孩像张菲薄的纸片,因疼痛而呼吸急促,被汗水濡湿的头发一绺一绺的黏在脸上,男人在为她擦汗。
输液袋,点滴管,带着血的针头躺在地上,药液横流,一片狼藉。
还有那灯管,真的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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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明幽暗,闪闪烁烁,仿佛LOMO风格的照片,零落混乱的诡异气息。
“麻烦你,她需要点滴,请你再配袋药来。”隋洋擦掉脸上的血,笑了笑,一双桃花眼,依旧秀亮迷人。
小护士看了看女孩比床单还白的脸孔,脖子上的痕迹暧昧不明,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出去。
男人是什么人物,她知道。
女孩是什么身份,她也知道。
所以是死是活,与她何干?
可是扎针的时候还是犯了难,飘云的手肿得很高,皮下出血,青中带紫,扎不下手。
隋洋挽起飘云的袖子,露出纤细的胳膊,手肘处青蓝的血管微微突起,纵横交织,。
“就扎这儿吧,这里好。”
护士看了他一眼:“那里疼。”
“没关系,我女朋友很坚强,能挺住。”
二月到了,再过几天就是春节。
南方却发生历史上罕见的重大雪灾,波及人数达三千多万,很多地区断水断电,百姓要在黑暗中度过春节。
电视上,国家领导安抚受灾群众,解放军战士抢险救灾,各个地区大力支持,真正的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由于通讯实施,道路交通全部瘫痪,春运受阻,漂泊异地的莘莘游子,只有在他乡度过春节,无法与家乡的亲人团聚。
看到这里,飘云深深的悸动,仿佛又回到那片无边的荒域,冰天雪地,前路茫茫。
天与地之间,云霭沉沉,长空万里。
只有家,是回不去的地方。
隋洋走过来,关掉了病房里的电视。
“别看了,一会儿又难受。”
飘云看了看他,隋洋坐在床边,给她扶正靠在身后的枕头。
小保姆刚榨好番茄汁,他给她倒了一杯。
“医生说你的意志力很强,肋骨愈合得很好,只是脚上打着石膏,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走路。
春节恐怕要在医院过了,你喜欢吃什么?我叫人……”
飘云打断他:“隋洋,我想看看我妈妈。”
隋洋把杯子放在飘云手上,粘稠的浆汁红得像血。
“好,我明天带她来见你。”
第五十一章
第二天,隋洋带她来了,装在玄色的木匣里。
精致的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