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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的一句话,忽然间就响起在耳畔……当时白衣祭司话里的深意,原来就是如此。
忽然间,青岚的眼神从祭司眼里消失了,迦若不再说话,一把将被定住身形的绯衣女子交给了身侧围上来跪拜的拜月教弟子:“好好看着她!不能再让她逃脱了!——让教主亲自来守着这个听雪楼的人……”
顿了顿,迦若的眼睛投向宫门,那里,已经有刀兵相交的冷锐声音传来,伴着很多濒死的痛呼和哀嚎声——听雪楼…听雪楼已经来了吧?
血与火,必将湮没明月?这一次的大战以后,整个月宫、甚至整个南疆都要变成修罗场吧?萧忆情是夹带着复仇的怒火而来的,发誓要让拜月教彻底在南疆消失;而拜月教的弟子们,虽然武功低微,大部分人也不懂术法,却个个都是殉道者般的无畏于死亡。
这一次,难道真的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么?
冰陵预言过的,甚至上一代占星女史预言过的拜月教的“大劫”,就真的要覆顶而来?
青岚……青岚,如今,你已经看到了她,守住了那终将会相逢的星宿——接下来、就来帮我实现我的愿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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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鹫山。月宫。朱雀宫门口。
“护法…护法大人,您终于来了。我们、我们已经…守不住……”宫门口的弟子看到了那一袭掠过的青衫,带头的坛主终于松了一口气,血污满身的扑过去跪在孤光的脚下,断断续续的禀告,然而说到半句,声音便渐渐消散,身子一扑,在满地的血污尘土中死去。
青衣术士将平日里穿的舒袍缓带衣衫换下,穿了一身窄袖束腰的劲装,那一柄从来不轻易带出屋外的灭魂剑背在他肩后,整个人充满了杀气。
“护法……护法大人来了……”欢呼声低低的在那些尚自苦战的拜月教子弟中迅速传播开来,那些已经无力再支持下去的子弟擦着额头流下来的血和汗,眼睛里闪出光芒来。
拜月教以教义立足南疆,虽然教义深入人心、教徒无数,但是却多为普通百姓,平日只知膜拜供奉月神,每当月圆之夜彻夜静心忏悔所有罪孽,不但不会术法、甚至连练习武功的子弟都鲜见。然而此刻,云集在月宫前的,却是渡过澜沧的听雪楼人马——那曾纵横中原武林、扫并一切帮派的执武林牛耳者!
宫门口的尸体已经堆到了半人多高,大半是拜月教的年轻子弟。然而,以那些堆叠起来的尸体为屏障,剩下的弟子们还在拼尽了全力守卫宫门,完全是凭了殉道者般的狂热、抛开生死不顾,和一轮一轮有秩序冲上来的听雪楼人马拼杀!
血肉的屏障已经越堆越高,守卫宫门的子弟也渐渐少了下去。青衣术士站在血泊中,看着门外再次涌上的听雪楼人马,忽然间挥手,下令:“都退开,让我来。”
“是。”听到护法的指令,弟子们长长舒了一口气,当先几名弟子登时纷纷退开,让出一条路来——孤光护法的灵力,在教中仅在迦若祭司之下,如今他一旦出手,朱雀宫的压力将会减轻一半吧。
“大家将这个护身符带上,这是我专门在月神前祈祷而来的。”一边走过去,孤光一边将手中的一袋玄黄色灵符散发出去,吩咐弟子们带上御敌。
青衣术士站在洞开的月宫朱雀门前,在新月初升的黯淡天宇下,看着层层如铁桶般包围了月宫的听雪楼人马,眼睛里忽然有隐秘的笑意——这泼天之血,就尽情的洒下来吧!把这明月、把这月宫这灵鹫山、这所有上下三界,全部一起湮没吧!
——他无所谓,只要能得到力量!
“铮。”一声轻响,灭魂剑从孤光背后跃出,在空中几个流转,跳入他手里,青衣术士站在堆满了弟子尸体的宫门口,冷淡的微笑着,回剑——然而不是杀向底下围攻上来的听雪楼人马,而是忽然一挥手,将左右同守大门的两名拜月教副坛主一举制住!
周围弟子骇极,然而却刹间发现自己连惊叫都惊叫不出来——仿佛被什么术法定住了身形,他们个个如同木雕泥塑一般立在原地,无法移动分毫。
玄黄色的灵符。
那道由护法发下来的“护身符”定定贴在了他们的身上,定住了所有人。
“拜月教左护法孤光,特来迎接听雪楼主入宫。”长剑挥出,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将层层堆叠的尸体推开,剑尖上带着子弟们飞溅的血,轻轻下垂点地,青衣术士微微躬身,在洞开的宫门口微笑着轻轻开口,看着山道上。
仿佛接到了什么命令,山道上听雪楼的人马已经停下了手,无数烈战中的人却居然不发出一丝声响,无声左右如潮水般退开、让出一条路来——
路的尽头,一顶软轿由四位青衣童子抬着,从山道上悄无声息走上来。
“咦?”这边忽然情势大变,听雪楼人马也是蓦的一怔,当先抢攻的几人停下手来。然而看到倒戈的人,一个穿着湖蓝衫子的少女陡然间皱起了眉头,脱口低低惊呼了一声。
孤光没有留意说话的是谁,只是看着山道上远处的一顶轿子。然而听雪楼当先抢攻的湖蓝衫子少女却怔怔的盯着他看,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走到尸体堆积如山的山门旁,提剑护着自己,微微仰起头看着青衣术士,终于,开口问:“是你?”
“喔?”孤光怔了一下,一直到蓝衫少女走到面前才看见她,忽然间,忍不住的笑意就溢出了术士冷漠阴郁的唇角——呵,原来是她。
那朵雪白的梦昙花。
“你说我是谁?”孤光蓦的笑起来,低头看着那个走到面前来打量着他的蓝衫少女,用一种他自己都想不到的语气反问。真是奇怪……怎么说这个女孩都不该再认得他,那朵梦昙花,已经汲取了她心里关于那一日的所有记忆。
弱水果然被他问住了,一时间居然怔了一下答不上来。背后的同伴看到她贸贸然的走出去,到那个敌友未分的人面前,都替她捏了一把汗,低叱着让她小心。
然而蓝衣少女提剑防备着,却依然有些纳闷的看着孤光,忽然冲口道:“我认得你。”
孤光猛然一怔,但是不等他反问,弱水摇了摇头,眼神里有些迷惑:“但是,但是……我又是什么时候认得你的?”想着想着,蓝衫少女自己都有些迷糊起来,最后,听了同伴的劝告,她有些无奈的往后退,一边用剑护住自己,看着孤光,最后说了一句断语:“我记得你似乎还不算是坏人……”
“啊?”青衣术士脱口惊诧了一下,眸底蓦然泛起阴郁的波光,脸上有受宠若惊的神色,忍不住就要大笑出声——一个内心能开出纯白色梦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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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月教之战·空山夜雨篇(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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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沧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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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山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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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澜沧为界,勒住你的战马!如果你不想她成为月神的祭品的话——否则,月沉宫倾之时,便是剑折人亡之日!”
只听得到话语,然而,努力地看着四周,他却无法看到任何清晰的东西。一切,仿佛是虚幻而不扭曲的,似乎隔了一层袅袅升起的水雾——他只看见白茫茫的一片,是无数穿着白袍的人影,一起一伏,不停止地做着机械的膜拜状,奇怪的诵唱之声如波涛般传入耳膜——
声音带着奇异的音韵和唱腔,如潮水一样慢慢漫进人的耳膜,从耳至脑、至心……让他渐渐有昏昏沉沉的感觉,一时间,似乎时间都已经静止——他无法回答,只有冷汗涔涔而下。
“时辰到了,祭典开始!”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声音毫不留情地宣布。
忽然间——四周变成了血红!火!是四处燃烧的火!
他看不到她——然而却清楚地知道,她被火海吞没了!她在火里……她在火里!
“阿靖!阿靖!”冷定如他,终于也忍不住脱口惊呼出来,拨开迷雾,四处寻觅着,对着那虚空中的声音厉声喊,“——住手!放她出来,放她出来!——我答应你们!”
“迟了……已经迟了……”
“焚烧一切的红莲火焰一旦燃起,将烧尽三界里的所有罪孽……”
“住口!让她出来!”慌乱之下,他想斩开重重的迷雾,却发现那却是如水一般地毫不留痕迹……他不知道她在哪里,然而,他知道她在火里……在烈焰的焚烧里!
“放她出来!快让她出来!”他开始失去了控制,一直往火焰的深处冲去——然而,眼前的火焰变成了一张张人脸,跳动的,恍惚的,扭曲的,对着他笑。
他手中的夕影凌厉如风,划开重重烈火迷障,将那些幻象一斩为二。
一刀,又一刀……
他的手控制不住的继续划落,然而刹那间他的脸色却苍白——那一张脸……那一张脸是……是母亲!是二十年未见的母亲,依旧保持着沉湖之时的美丽绰约,对着儿子伸出手来,微笑。
震惊。
然而他已经停不住杀戮的手,夕影刀划过去,将那个迷障划破——然而突然间,那个被截断的幻象却真的流出了鲜血!
那血,溅在他脸上,蒙住了他的眼睛。
所有的东西看出去都是一片血红……漫天漫地的血红。
母亲的脸忽然变了,在血泊中倒下的面容,变成了另一个女子——
时间仿佛忽然间停住,连天地都仿佛空寂无一物,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刀上滴下来的血,一滴,又一滴,美艳不可方物。迟了……都迟了!
阿靖!阿靖!——隔了很久,似乎用尽了所有力量,他才喊出她的名字——只是短短两个字,却已用尽了他毕生的眷恋。晚了……只是晚了。
霍然惊醒,冷汗湿透了重衣,肺腑里似乎有刀剑绞着,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别吵了!”外室,碧落剑眉一轩,忍无可忍对着蓝衫少女叱道,“你不见这里有多少事要忙?——烨火不会有事的!她一个小丫头,拜月教能把她怎么样?”
听雪楼陈兵月宫门外,却忽然收兵撤走,楼中士气陡然低落——楼主对此不做任何解释——靖姑娘的血薇剑出现在拜月教人的手里——张真人和明镜大师自从那次和迦若交手后,一直没有恢复过来——青龙宫门外,那个鬼魅般的白衣祭司出手如此可怕,击退了他们联手进攻,好一些听雪楼子弟受伤后被俘,红尘为他挡了一招、至今垂危……
二楼主南楚坐镇洛阳总楼,不能遥顾南疆;靖姑娘落入敌手,红尘护法危在旦夕——如今,碧落陡然觉得沉沉重担就直压到了肩头,让向来洒脱对万事都不上心的他、也不禁心烦。
偏偏,张真人的弟子又为了区区小事来喧哗。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有事啊?我师妹被拜月教抓走了!你们难道不去救她回来?”弱水也急得发火,毫不畏惧这位听雪楼的第一护法,“我要去见萧楼主!是不是因为我们不是听雪楼的人你们就不管死活了?——怎么说,师傅和我们是萧楼主请来的!你们……”
她的话说到一半,却忽然被碧落用眼神阻止——有剧烈的咳嗽声从内室里传出。
“楼主?楼主?”侧耳细听,听雪楼的大护法忽然间有些不安,站了起来想进入内室,却在门外迟疑着顿住了脚步——没有楼主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擅入!
发病的时候,萧楼主绝对禁止别人靠近他身侧三丈——除了那个绯衣女子。
然而,此刻靖姑娘却无法再照顾着这个病人。
极力压制着的咳嗽声断断续续传来,苦痛悒郁,听得站在门外的碧落蹙眉低头,长长叹息了一声,眼里都是复杂的钦佩和担忧,转头看着蓝衫少女:“别再让楼主操劳心力了——被压作人质的是靖姑娘,烨火不会如何的。”
弱水怔了怔,也不做声了,然而依然为师妹的处境忧心如焚。
“咳咳……”忽然,沉默之中,内室的门开了,外面的阳光照入门扉后的人脸上,苍白如纸,咀唇却是反常的红润,仿佛刚刚吐了一口血。
“楼主。”没料到楼主会忽然开门出来,碧落连忙低头,单膝跪地。
“咳咳……起、起来。”萧忆情扶着门扉,剧烈的咳嗽,断断续续吩咐,“替我…替我去叫墨大夫……快。”一语未毕,他再度咳得微微弯下腰去,虽然用手捂着嘴,可黑色的血还是淅淅沥沥从指间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