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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小药舔掉粘在手上的点心渣,问道,“师父,您的脸色怎么这般难看啊?”
这些大神今日都是怎么回事?太上老君在她的身躯上施了个法,然后神色惊恐地跑了,刚走没多会儿,师父又顶着一副苍白的脸色回来了?
印天池背过身,暗自深呼吸,继而转过头,蹲在她的面前,克制住不可以表现出来的怒火,故作平静地问道,“你离开这几日,常三爷对你……是否以礼相待?”
拥有法魄的灵体与凡体,在繁衍的问题上有着天壤之别。或者说,这些高等的仙魔,在繁衍后代的问题上,更接近自然界的动物,对于男性而言,只要有意让女方受孕,不敢说百分之百怀上,但也是八九不离十,并且,孕期症状的显现速度非常之快,临盆也不需要等待漫长的十个月。唯一漫长的是第二胎与第一胎的间隔时间,一千年才可孕育第二个子嗣。
听到敏感的问题,再看师父失望落寞的表情,初小药终于停止咀嚼,低下头,默默地擦了擦嘴角,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一直不敢告诉师父,我和他……我也不想。”
这是承认了吗?……印天池咬紧后槽牙,见她无声垂泪,纵使他心中燃起一团火,纵使他恨不得此刻就去杀了常三爷,但是在行动之前,也要耐着性子听完来龙去脉!
万一只是误会,万一只是太上老君搞错了呢,万一呢?
他压住蹦蹦乱跳的太阳穴,故作镇定道,“从你进入嘉圣寺开始,截止到此刻的所有事,告诉为师,切记,不要漏掉任何一个细节,讲吧……”
其实初小药的心里也很害怕,害怕常三爷会将她强行带去魔界。噗咚一声,她跪在师父面前,一边啜泣,一边讲述几日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遭遇。
待她讲完全部内容,印天池无意识地滑座到椅面上,五指支撑着钝痛的额头,尽可能以客观的角度疏理头绪……按照初小药的描述,待她苏醒之时,已然是身无寸缕,好,这里暂时理解为疗伤。接下来,便是求欢的过程,她说昏睡过去,醒来时身上多了一件道袍,好,讲到这里,说明常三爷之前并未轻薄于她,因为那件道袍,乃是他施法在她身上的“守贞术”。而后,也是让他怒火难平的一段内容,初小药言之凿凿地表明,后来道袍不见了,她的神智恍恍惚惚的,浑身乏力,时睡时醒,只记得喝过常三爷的血,至于是否有过身体上的再次接触,她真的记不清了。
换言之,常三爷确实有意占有初小药。
哐当一声,印天池一拳砸碎茶桌!
还是没有万一了,初小药已然有孕在身!
初小药惊见师父的拳头爆出青筋,赶忙抱住师父的小腿,急喊道,“太上老君您快来啊,师父要去魔界!”
印天池明明一个字没有讲,她却预感到会发生什么事,因为她从师父的脸上看到他对常三爷满满的仇恨。
太上老君双手大展,挡住印天池的去路,“怎么回事?上仙为何如此动怒?”
“让开!我不想伤您。”他的忍耐几乎到了极限。
初小药哭哭啼啼地爬起身,抱紧师父的腰,违心地说道,“师父何必发这么大火?徒儿不过一只小小的妖兽,对于这种事……本来就不是很在意。”
邪神各个恨师父不死,不能让师父独闯魔界找常三爷算账!
一双小手牢牢地扣在他的腰际,他重重地合起双眸,不知道自己在用哪一种心情问出以下这句话。
“为何拦着我,莫非你……喜欢他?”
太上老君虽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大概意思听明白了,印天池要替未嫁先孕的徒弟讨回公道?对方且是邪魔?……为了避免一场不可以发生的战争,他朝初小药使个眼色,示意她先搪塞过去。
初小药垂下酸涩的眼皮,道,“嗯……虽然徒儿也觉得他的做法不够正人君子,但是徒儿……确实对他有好感。”
印天池麻木地眨着眼,良久,缓缓地仰起头,深吸一口气,剥开她的手,迈着艰难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出宅邸。
身后传来初小药追逐的脚步声,他攥紧双拳,化作金龙,一飞冲天,消失的速度,好比他在她心中的分量,犹如过眼云烟吧。
初小药万般焦急,环视四周呜咽不止。
太上老君长嘘一口气,上前劝慰,道,“莫要伤心了初姑娘,你这种哭法,对腹中的孩子可不好!”
初小药顿惊,“您在说什么……孩子?!”
“怎么?你师父还未告诉你吗?”太上老君喟叹,“你师父的情绪会这般激动,正因为关乎你的名节,即使你不在乎自己的声誉,你师父也无法容忍啊,别忘了,你还是未出阁的大姑娘,再过几个月,挺起大肚子,会落人口实的唉!”
晴天霹雳的噩耗,初小药只感到头晕目眩,消化许久,指向自己,讷讷地问,“我,初小药,怀上孩子了?”
太上老君给予肯定的答复,“趁着肚子还未起来,尽快找孩子的父亲完婚吧。”
怀上邪魔的孩子了?!她感到头重脚轻,原本以为只是失去清白,没想到事态会发展到这一步,这究竟是谁在戏耍啊?!怎么可以怀上邪魔的孩子?!
“请问……这个孩子,我可以不要吗?”她的声音在颤抖。
太上老君神色一惊,教训道,“孩子是上苍赋予三界的礼物,怎么可以说舍弃就舍弃?更何况,你属于灵体,胎儿同样受到神的保护,你想杀了腹中胎儿,也要看那孩子答不答应!总之,万不可胡思乱想,生下来,好好养育!”
初小药没有听完他的话,失魂落魄地转过身,眼中溢满泪,疯了似的奔走。
……怎么搞的啊,前不久她还觉得自己是个孩子,怎么一转眼就要成为娘了呢?
这等突变,毫无心理准备。
跑到精疲力竭,她依旧没有停下脚步,漫无目的地穿行在宫殿之间,天庭很大,看着金灿灿的太阳落下,又看着皎洁的月亮在身旁升起来,原来天庭的夜晚也是漆黑的,孤寂的。
师父不知去了哪里,把她丢在这里便离开了吗?
误打误撞走到南天门,她坐在一朵云彩上,望向凡间……
守门天兵见她呆坐了几个时辰,好心问道,“你要下凡吗?”
她并未抬头,默道,“我没有令牌,我在等我的师父。”
“没关系,我看到你拥有彩虹披帛,倘若要下凡可以放行。”
“谢谢,我要等师父。”
霸翎翎的母亲自小就教导她,倘若不慎迷路,一定要留在原地。她很听话,不管等待多久,都不会乱跑,也坚信,关心她的人一定会回来接她。
掌心贴在小腹上,生涩地抚了抚,脑中空白一片,到现在还没缓过劲儿。
又是几个时辰的等待,一轮曙光掠过她憔悴的小脸,万丈金光刺疼了眼睛,不过很快,光芒被一道黑影遮挡。
她抬起头,看向伫立身前的男子,嘴角终于悬起一轮倦怠的微笑。
“师父,您回来了……”
印天池的脸色也是极差,他在蓬莱岛坐了一个晚上,本以为天兵已经将她送回通天山,回去之后才发现她并未归来。他唯有再返天庭,刚到南天门,便看到一抹娇弱的倩影,努力睁开一双空洞大眼睛,遥望着通天山的方向。
初小药扑进他的怀中,不由喜极而涕,道,“徒儿知晓师父一定会回来,徒儿等了师父很久很久很久。”
印天池刚刚平复的情绪再起波澜,想到她腹中的胎儿,想到那个胎儿与自己无关,他不由合上又酸又沉的眼皮。
你可知晓,我又等你了多久?可我,并未等到你……
☆、第164章 养胎的日常
297、养胎的日常
时光犹如白驹过隙,初小药的肚子也大了起来。
为了避免同伴追问,她搬到天龙阁养胎。补汤补药每日会准时送来;师父每天都会来看她,但是他们之间的交流非常少。
初小药坐在窗沿边;长叹一声,抚了抚硕大的肚皮……师父不想搭理她的理由她也当然明白;居然和魔界的邪神孕育出子嗣;实在是太过分!
然而;她经过一番心理斗争,决定把孩子生下来好好养大;并且永远、永远不会告诉常三爷。待师父与翎翎双宿双飞的时候,她就不用孤独终老了。
不过最憋屈的是!她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还不知晓房事是坐是躺就怀上了娃娃;还孕吐什么的;简直是荒谬之极的人生啊!
天龙阁位于通天山至高点;眼皮随意一垂便可以对妖兽们的宅院一览无遗;望向坐在院中休憩的同伴;她好生羡慕。
要说起来;这段日子也是消停得有些出奇;天界没有派发任何任务,魔界也没有滋事杀戮,看似一片祥和。
回廊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初小药嘿嘿一笑,腆着大肚子打开门。
“师父早上好!”
印天池应了声,视线刻意避开她的腹部,将一盒点心递给她。
既然她宣称喜欢常三爷,此刻又怀上常三爷的骨肉,便是逼着他放过孩子的父亲,说实话,除了等待孩子降生,他也不知晓自己还可以做出怎样的努力。
五千年前,她生活在只有女性的道观里,如今形色各异的男子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所以有时候不得不质问自己,假设当初夜悲音与他相恋的原因就是纯粹的爱情,但是不止冒出他一个追求者,夜悲音还会选择他吗?
他感到迷惘,很迷惘。
初小药捧着点心走到他的面前,故作兴奋地说道,“师父,点心很好吃呢,您也吃一块吧。”
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怎么的,感觉师父一副睡不醒的状态,每日都很疲惫。
印天池缓缓摇头,看向窗外风景。
祁虎的笑声从宅院中飘出几缕,初小药凑上前,望向身手灵活的同伴们,再看看大腹便便的自己,感到无比沮丧。
“对了,那个师父……除了翎翎,别的同伴不知晓徒儿怀……”
“不知晓。”印天池的目光依旧锁定窗棂,他见一只小鸟飞过,伸出手,那只鸟竟然停止飞行,落在他的指尖。
“师父施法了么?”
印天池摇头否定,自然之灵是大自然的产物,给动物的感觉可以是狂风急雨般的压迫感,也可以像空气一样安静。
“你想试试吗?来,把手给我。”
初小药言听计从,伸长手臂递过去。
印天池移动托住小鸟的那只手,随后与她的食指搭在一起,道,“心中不要存在任何欲望,不要试图捕捉它或者吓唬它。”
“嗯……”初小药谨慎地向前挪了一步,站到师父的身前。
微风吹拂,她的几缕长发从他的眼前掠过,不由带起柔和的馨香。他垂下酸涩的眸,指尖无力地垂下来,只见小鸟展翅而去。
初小药显然被忽然起飞的小鸟吓到一小下,她嘟着嘴回眸凝睇,师父用一手盖住表情,看起来真的很累。
“师父,徒儿帮您铺床,您先在徒儿这休息一会儿吧?”她其实也不知晓面对身怀六甲的自己,更怕师父误以为她是作风不检点的女子。无奈事已至此,她又不能告诉师父,她并不想与常三爷生孩子,一旦这种话说出口,师父就算不是为了她讨回公道,也要为了至尊神的颜面与常三爷提前开战。
刀剑无眼,多多少少也会流血受伤,反正不管是内心愤怒或者平静,这个孩子都要生,她何必还要给师父添麻烦?
印天池见她真要去铺床,顺势拉住她的手,凝视着她的双眼,话在唇边不知转了多少圈,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据仙医估算,距离临盆不到一周了,你……”他缓了口气,方继续,“想见他吗?”
作为男人,他一点不想提及这种事儿,可是作为爱她的男人,他有责任让她在临盆前夕,心情舒畅随心所欲。
初小药垂目不语,思忖良久,摇摇头,道,“徒儿只是对常三爷有些好感,但还至于为了他违背初衷,既然怀上了,徒儿就认了,不会怨天怨地怨任何人,自当是上天送我的礼物,肥肥常开导我,凡事都有两个面,没准这个孩子可以让我过得更开心呢?哦对了,肥肥还吵着要帮我照顾小宝宝,一只小黑猪要带孩子,好好笑哟!”她悠悠地抬起头,敛起生硬的笑容,正色道“……徒儿还是想当辟邪,请师父成全。”
“倘若终成邪魔呢?”
她心头一颤,勉强扯起嘴角,故作不以为意道,“倘若,倘若徒儿没有那个福气,那么,有劳师父帮徒儿取出法魄,带孩子的力气应该是够的。”
距离终极蜕变咫尺之遥,为了等待这一日的到来,她与同伴们不惧生死浴血奋战,没理由不搏一搏。
“总之不管结果如何,徒儿一人承担后果,与旁人无关。”经过第四层蜕变,她好像懂得了一些事,又好似不完全懂,怎么说呢,好像情绪上的起伏没必要单纯依靠眼泪与大笑去表达,有时候也可以像此刻这样,以一种看似平静的态度,聊起她万般惧怕的大事。
一个会隐藏心事的女人,会让了解她的男人更心疼。印天池抬起手,本想抚了抚她的额头,不过又制止了自己,他落下手指,却未曾想被初小药抓了回去,她歪头一笑,道,“今日仙医来看徒儿的时候,对徒儿说,孩子虽然还在腹中,但是已经可以听到外面的声音,叮嘱我尽量与孩子多聊天,让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