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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潘俊追问道。
只是薛贵眉头皱紧道:“要说是别人我倒还相信,此人应该不会如此啊!”
“薛先生,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对于这句话潘俊理解得最为透彻,那一直在自己身边的子午,还有从小便伴随着自己长大甚至比父亲还要亲的潘璞都背叛了自己。
“哎!”薛贵狠了狠心道,“薛平去哪里了?”
“老爷,我正要和您说呢,本来刚刚咱们结花灯的时候二老爷还在跟前看热闹,但他听到又是放鞭炮又是敲锣打鼓的声音之后便急匆匆地离开了!”说话的是一个五十几岁的老头。
薛贵听完老头的话顿了顿,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地说道:“他走的时候有没有进过我的书房?”
“这个……”老头面有难色地说道,“好像确实是进去过!”
薛贵扭过头对潘俊说道:“潘爷,您随我来!”说完薛贵带着潘俊二人穿过走廊,在走廊最靠东边的地方有一间屋子,房门紧闭一把锁歪歪斜斜地挂在门上。薛贵见到那把锁不禁狠狠咬了咬牙,一把将锁从门上拿掉,推开房门。
这间书房不是很大,内中摆设也极为精简,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还有一个金丝楠木的书架。书架上放着寥寥几本书而已,想必主人平日中很少于此处读书。薛贵走到那书桌前,在那书桌一角轻轻叩击几下,接着只听“咔嚓”一声,那桌子旁边的一个暗格从中弹出,那安格只有两寸见方,只是此刻内中竟然空空如也。
“糟了!”薛贵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说道,“东西被盗了!”
“薛先生,这内中原本是装的何物?”这薛贵是兰州城中首富之人,一般物事自然是不会放在眼中的,可眼看此刻薛贵如此懊恼,这内中的物事必定是极其重要,于是潘俊不禁问道。
“潘爷实不相瞒,庚年兄之所以让您来找我便是因为这内中之物。”薛贵攥着拳头轻轻地叩击着桌子道,“我现在马上派人去追,想必他还走不了多远!”说完便向门口走去,谁知却被潘俊拦住,薛贵诧异地望着潘俊道:“潘爷,您这是何意?”
“你随我一起到门口便知!”说着潘俊与薛贵二人一前一后向门口走去。
这夜空晴朗繁星似点,悬于空中不停地闪烁着,已经入秋天气微凉,一对萤火虫在院墙旁边的爬山虎藤中嬉戏,时而靠近,时而远离,忽上忽下,最后盘旋而上越过院墙飞到院子外面,早有两个长得肉乎乎的小胖蹲守在墙外的巷子里,手中拿着一个网兜,见那两只萤火虫从院中飞出立刻冲了上去,一挥手中的网兜却不小心扑了个空,两只萤火虫受了惊吓向更高的天空飞去。
而在千里之遥的荒山野店中,时淼淼不知何时从梦中醒了过来,她在床上辗转了一个下午,却不知何时自己也沉沉如梦。醒来的时候早已经夜幕降临了,两只萤火虫在窗外嬉戏缭绕,犹如一对缠绵悱恻的情侣。她侧着身子瞥了一眼睡在自己对面的潘媛媛,静谧中能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对于一个中毒之人来说,昨晚上一夜奔袭了百余里确实有些为难她了。
时淼淼蹑手蹑脚地从床上下来穿上鞋,从包裹中抽出一把枪别在腰间。然后扭过头又向床上望了望,见潘媛媛始终毫无动静,正欲推门离开,却停住了。她小心翼翼地走到窗前,将窗子轻轻拉上。这才轻轻走到门口将房门反锁上,转身向楼下走去。
此刻楼下的大厅中灯火通明,熙熙攘攘的人穿梭其间,绝大多数人是过往客商,他们常年经商往来于这条小路,自然知道“过了这个村,没了这个店”的道理,因此不管路途远近也尽量赶在天黑之前投宿于此,所以这小店生意一直极为兴隆。
时淼淼顺着那楼梯走到一楼的大厅,今天白天见到的那几个汉子围坐在楼梯口左手边的一张桌子旁,桌子上摆放着几坛子白酒,满地的花生、瓜子皮。此时为首的那个大汉光着膀子,胸口处文着一条下山猛虎。那汉子喝得满脸通红,酒气冲天,却依旧抱着酒坛子不肯放手,一仰脖又是一大口酒。可能是太猛的缘故,这口酒一下子喷了出来。
“哈哈!”他那几个兄弟不禁大笑起来,其中一个小个子说道:“大哥,看来你真是上了岁数了,不行了吧!”
“去去去!”那汉子显然摆了摆手说道,“老子在道上混的时候你小子还穿开裆裤呢!”
“哈哈,老大又开始吹牛了!”那小个子不屑地说道。
“你小子还别不信,我问你们,为什么这么多人拼命要在晚上赶到这里来住啊?”那汉子抱着酒坛子大吼着说道。
“这谁不知道啊!不就是为了避开那个鬼镇吗?”小个子一条腿踩在椅子上一副慵懒的模样。
“要不怎么说你们还嫩着呢!你们这,这,这,这几个!”那汉子一手掐着筷子挨个儿在兄弟的脑门敲了个遍说道,“谁进去过那鬼镇?”
几个人一面摸着脑门一面互相望了望,最后将目光聚集在那为首的汉子身上说道:“难不成老大你进去过那鬼镇?”
“废话!老子当然进去过了!”他这句话声音虽然不大,却引来了周围几桌的客人,纷纷向这边凑过来说道:“你真的进去过那鬼镇?”
“那是,骗人是四条腿的!”他颇为得意地伸出手做出一个“王八”的手势说道。
“那鬼镇是不是真的像传说的那么玄乎啊?”更多的人聚集到这张桌子前面,刚刚那问话者是一个二十三四的小伙子,看样子也是赶垛子的。为首的那个汉子瞥了一眼那小伙子说道:“玄乎?岂止玄乎啊,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啊!”
“啊!”周围几个人闻言全部惊愕地张大嘴巴,时淼淼走到柜台前面问店小二要了两个菜,坐在一旁的桌子上侧耳倾听。
“怎么个吃人不吐骨头法?”旁边一个好事的人说道。
“三年前的一个雨夜,我们几个兄弟也是喝多了酒,闲来无事便想到那个鬼镇去看个究竟,于是几个胆大的带上家伙事便趁着日落之前来到了那鬼镇外!”为首的汉子说到这里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确定所有人都被自己吸引住了,接着说道,“我们到镇口的时候已经日落了,那天晚上……”汉子指了指身后的窗子说道:“和今天晚上差不多,漫天的星星。我们窝在山腰的草棵中向山下的鬼镇望去,只见那鬼镇漆黑一片,青砖大院连个鬼影子也没有。等了半晌见没有一点儿动静,正待我们想要离开的时候,忽然鬼镇竟然齐刷刷地亮起了灯!”
“一起亮起来的?”一个好奇的看客伸长脖子说道。
“嗯,就是那么一眨眼的工夫,镇子里所有的灯都亮起来了!”为首的汉子说到这里感到口有些干,摇了摇抱着的坛子已经空空如也,这时旁边一个汉子递给他一碗酒,他一饮而尽接着说道:“不光是那屋子里的灯,连那门口挂着的大红灯笼也都亮了起来,而且渐渐地能听到似乎有人在里面小声地说着话。”
“后来呢?”几个人起哄道。
“我们哥几个当时也是给吓坏了,正欲离去,谁知正在这时,一条火龙出现在我们身后!”那汉子回忆道,“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之前在这附近的山中有个土匪头子叫小北风,带着百十来号兄弟占山为王!”
“记得,记得!”人群中一个四十来岁的老跺头操着一口辽宁口音说道,“据说原来是老北风的部下,三九年老北风病逝之后便来到了这里!”
说起这老北风,辽河一带无人不知,此人原名张海天,辽宁海城人,二十出头当了土匪,逐渐成为辽河一带著名的土匪头子。九一八事变后,东北的土匪头子自然而然分为两类,一种是依附日本人成了走狗,而更多的土匪头子则加入到抗日的队伍之中。张海天带着手下两千多号兄弟打出“抗日自卫军”的旗号,从惯匪变成了抗日游击队。当时,日本驻东北关东军司令名叫本庄繁,东北麻将中有“北风克庄家”的术语,张海天取绰号“老北风”,大有不屑本庄繁之意。
当时辽河一带的小股日军可谓是对他闻“风”丧胆,这小北风便是老北风的得力手下。
“对,就是这个小北风,他据此为匪却只和小日本作对,当天晚上来的那百十来号人的队伍便是这小北风。这数十里的鬼子对他也颇为忌惮,可见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啊!当时那支队伍正是去这鬼镇!于是我们便随着那队伍一同进入到了鬼镇中!”为首的汉子越说越来劲儿,又是一大碗酒灌入口中接着说道。
“可谁知道我们进入那镇子之后发现镇子的街道宽敞,足足可以容得两辆马车并行而过,地面上铺砌的全部是青砖,而且被扫得干干净净,小北风他们当时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人!”那汉子拧着眉头说道。
正在此时,忽然楼上传来“啪”的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所有人随着那声音望去,只见那个哑女面色苍白地站在厨房的出口,手中端着的一个沙锅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掌柜的放下手中的烟袋面有歉意地说道:“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小孩子毛手毛脚的!”说着掌柜的走到女孩面前轻轻推了推女孩向她使了个眼色,女孩这才蹲下身子伸出白嫩的小手捡起碎裂的瓷盘,眼角闪烁出一丝晶莹的东西,这一切都被坐在一旁的时淼淼尽收眼底。
那为首的汉子接着说道:“小北风让大家分开寻找,于是这百十来人的队伍分成了十个组,深入到那些紧锁的住户之中。谁知我们刚刚进入到那些青砖大院,所有的灯便一下子全都熄灭了,眼前漆黑一片。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枪炮声,叫喊声,原本整齐的人群都分散开了,我也感觉身上像是被什么东西猛推了一把接着就昏死了过去!”
“那后来呢?”
“后来我就蒙蒙眬眬地感觉好像有人在身边走动,但是身上像是被麻痹了一样毫无力气。等我勉强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远近都是尸体,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变成了血葫芦,有些尸体的肉都没了,只剩下白骨了。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不远处有白色的像是鬼一样的东西在晃着,我强撑着身子沿着山脚的草丛爬到了路上,然后连滚带爬地离开了那个鬼镇!”那为首的汉子说到这里语气中已经少了几分炫耀,更多的却是一种悲怆。
“那小北风呢?”
汉子摇了摇头说道:“那之后小北风就再无音讯了!”
“难不成那百十来号人全都死在了鬼镇吗?”另外一个汉子插科打诨般地说道,为首的汉子瞥了一眼那人一句话也没说,从旁边拎起一个酒坛子仰着脖子“咕咚咕咚”地喝了个精光。
“我听来的就和你说的不一样。”那汉子不屑一顾地说道,“据说是那小北风根本是和兄弟的女人有染,被人酒后下毒毒死了!”
那汉子话音刚落,只见一个酒坛子猛然向他砸来,汉子刚刚说得扬扬得意,分明没有注意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击,那酒坛子不偏不倚正砸在他的脑袋上,只听“啪”的一声,那酒坛子应声而裂,那汉子被砸了一个趔趄,鲜血顺着脑门淌下来。只见那为首的汉子一脚踩着椅子,一只手指着那个人大声喝道:“操你妈,饭可以乱吃,话别给老子乱说!”
刚才那得意扬扬的汉子见眼前这汉子似是真的怒了,伸出手指了指为首的汉子捂着脑袋退到了后面。那为首的汉子哼了一声坐回到凳子上说道:“还有谁不信?有不怕死的老子今晚就带着你们去瞧瞧!”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周围的人都低下头于是微微笑了笑说道:“全他妈是窝囊废!”
“我去!”忽然一个女子的声音从隔壁的那张桌子传过来,这些人都扭过头向那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时淼淼将水杯放下说道,“刚刚听这位兄弟说得这般热闹,我倒是想去见识见识那鬼镇真的有你说的这般离奇吗?”
为首的汉子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拨开周围的人走到时淼淼的桌子前面,把住桌子坐在她面前的凳子上,醉眼惺忪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子,又扭过头对那群汉子说道:“你们这群老爷们还不如一个娘们胆量大!”
这话一出口着实刺激了这群汉子的自尊心,几个汉子纷纷响应,然而更多的人还是唯恐去了真的会送掉性命。为首的汉子站起身说道:“好,那老子今天就舍命陪君子!”
话说这群人连时淼淼在内一共七个人,他们骑着马风尘仆仆地离开客栈,在他们之后不久另外一匹马也从院子内牵出,那个人站在客栈门口向客栈之上打量了一番,他总觉得似乎有人在此处暗中窥伺着自己,停了片刻见没有人,这才骑上马也向鬼镇的方向飞奔而去。
这绝对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世间之事往往就是如此的巧合,很多事情都几乎在同一时刻发生的,就在时淼淼等人骑着快马离开客栈的时候,远在北平城中的松井尚元也坐进了一辆黑色的轿车之中。
这半个月以来,松井尚元老了不少,松井赤木是他唯一的孙子,自从得知松井赤木在安阳遇难之后松井尚元便一下子消沉了下去,胡子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