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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六章 数历君子各有方,参差齐聚以之望
“这才真是活见鬼了!”至尊宝被捆在那柱子上,听外面杂乱的脚步声、压低嗓子的说话声,纷乱嘈杂,心中暗骂道:“五轮宗和我嘛关系都没有了,怎地还被人看作了他们的人,真是奇哉怪哉…”转而又想,“捆我这人又是谁,竟然会知道我当年的事儿?”
他心中大惑不解,可自己被死死绑在那柱子上硬是挣脱不得,转而一看,手上那绳子看着如同胶状、微黄半明,顿时明白了这是何物——此物名叫‘犀胶索’,乃是用犀牛角、鹿骨粉、鲛人血、麢骨髓加上牛胶所制而成,逾是挣扎逾是捆得紧扎,而且自身有那伸缩特性,亦是无法被解索咒脱开,所以一旦用于捆那法门弟子,是无论如何也解不开的…
旁人自是如此,可这偏偏被捆的是那至尊宝!
比起旁人来,他更多了个杀手锏,那便是深藏在胎息之中,内丹运转引动的天吴,到了那实在无计可施的时候唤将出来,倒也能起到奇兵之效,别得不说,要只是解开犀胶索脱身,那倒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正说要把那天吴召唤出来解索逃走,至尊宝忽然心中想到一事…他要是解开绳索出去,无非是找个地方藏身,等着密宗与白莲教激战之后抓个比丘僧活口,审问个究竟;可是留在此间,又有何不可?
有了天吴的帮忙,届时也是说走就走毫无困难,而且此处不会有那白莲教之人前来骚扰。反而还更加的安全。
想到此节,至尊宝心中反倒不急了。靠着柱子闭目养神,倒乐得个轻巧自在——只是心中那丹田内息运转妥帖,与天吴把一切备好,需要的时候只要口中吐出一个字,它便立刻出现面前,听候使唤。
可这事儿倒真和他猜想的不太一样——
他闭目养神才不多会,忽然听那窗枢嘎吱轻响推开道逢,有人在窗外低声问道:“你可是法门弟子么?”“不错。”至尊宝心想反正认出来了,应与不应亦是相同,这便随口答了:“我是法门中人。”
窗外之人犹豫一下,又问:“那,你是五轮宗的?”
这话说得远了,至尊宝一时到不知道怎地回答,想了想才道:“我是不是不重要了。反正,听捆我那人是这般称呼我的…”“不是他怎地说,而是你本身是谁,”窗外那人冷笑一声:“你可想好了,说错了,我可便不救你了。”
要是换做别人被捆在此地。定然盼着有人来救,顺着也会说出自己的师门来历,或者更有甚者便直接冒充了五轮宗弟子——可今儿个在此的却是那安心呆在此地的至尊宝,救和不救都是一个样子,加上他本身便不喜被人逼迫。于是学着那人的样子冷笑两声:“我虽是法门弟子,可却不是五轮宗的。至于究竟师出何处,我偏偏不愿意告诉你——实话说了,我不打算求你救我,你也别想从我口中探出我究竟是谁!”
听得至尊宝这话,没想那人反而笑了,口中道:“嘿嘿,你说不是五轮宗弟子,不要我救,可是对不住了,如此一来我倒是偏要救你…”“你这人什么毛病啊?”至尊宝哑然道:“说了不是你,你还救我?”
窗外那人压低声音道:“我老实给你说,我便是混进白莲教来救人的法门弟子,我的师门便是五轮宗——你若说自己是五轮宗的,我不认识你,当你是骗子便不救你;可你说是法门弟子,又不是五轮宗的,那我为了此事而来的,又怎会不救你?”
“你是五轮宗的?”至尊宝猛然把身子直起,急急问道:“那么,请教您的尊姓大名?”
“我叫赵峰——你等着,我进来再说。”那人说得一句,忽然便把窗户掩住,绕过了前面…至尊宝努力回忆当年山上赵峰的样子,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浓眉大眼甚是威武,便在这时,那房门忽然打开条缝,有条人影闪身进入了房中。
看那来人模样,记忆中的赵峰顿时鲜活起来,历历数数和面前这人对上了号——那赵峰亦是如此,进来走到至尊宝身边刚准备给他解开绳索,忽然嘴里咿了一声,上下打量一番,口中惑道:“这位朋友,我可曾见过你么,怎地,看你如此面善?”
见他认了出来,至尊宝也不转了,压低声响小声笑笑道:“赵大哥,我是至尊宝!”
“至尊宝,至尊宝…”那赵峰心中一想,顿时诧然笑道:“哎呀!原来是你!当年山上一别,你说要回去找孔峰那厮,谁知一去不返,后来听说你和阴阳石家碰上了,师父他们来寻,也不知怎地便没了下文,还以为你出事了呢…”说着话忽然想起了一事,伸手来摸至尊宝身后绳索,口中道:“…哎,我还是先把你绳索解开,出去我们再说。”
“别!”听说要解开绳索,至尊宝自然出声阻拦:“这绳索我留着有用,你可暂时先别解了——倒是赵师兄,你又怎地会来到此处?”
赵峰听至尊宝叫不解绳索,心中大惑,可是看他那模样神情,又不像是得了失心疯的样子,只若心中自有盘算,于是乎便依了至尊宝的意思暂时住手。他有随即把屋里打量一番,看准了屋内床、桌、椅子,然后推开门打量左右,从门外拖进个人来。
那人一身白莲教打扮,看样子便是看守此间房门之人,也不知怎地被赵峰给打晕了,他将那人拖进屋内牢牢捆住,嘴里塞进团破布,然后把人整个儿藏到了床下——如此作为之间,倒是把自己的来意给说了个细。
原来,至尊宝知道那白莲教在抓这华夏法门弟子,五轮宗亦是知晓,和丁甲、经纬两宗商议之后,分头派出弟子来此东南解救被抓的弟子,随遇随救,顺带调查这白莲教所为何事,竟然如此兴师动众…赵峰来此嘉兴之后,见那白莲教子城坛中根本没有抓人,原本无事,可就在他即将离开之际,居然在此看见了个熟识的旧人!
说到旧人,至尊宝心中也有些揣揣,因为刚才那声喝,分明便是个认识他之人所下令的,那人在五轮宗的时候见过他,但是又不知道他以后的情形,那才叫人堪堪绑了而已,并非太过特殊处置。有此推断,那人便该是个五轮宗的昔日弟子,认识他,但有不知以后情形之人。
这般一来,那名字呼之欲出,至尊宝当即口中便道:
“此人是谁?孔峰、苗风、或是苗霜?要不然,便是当日那几个留得性命的杂役弟子,齐大兴、万牛、欧南?”
“哼,你猜得不错,此人便是苗风那厮!”赵峰冷笑道:“那厮逃得性命,恐怕自己也知道回不了山了,便投靠了白莲教,靠着自己在山上所学的术法,在此间混了个青旗天师的名号——既然看见了,我便要想个法子把此人捉了,带回山去交给师父处置,所以才留在了此间。”
“也正是如此,你看见了我被他下令所捉?”至尊宝哈哈一声:“那倒是巧了!倘若不是他认出了我,说不定我俩还碰不到一起。”
“那是自然。”两人闲话一番,刚刚碰面之时那种生疏的感觉渐渐消退,又恢复那往日的熟络,于此,赵峰便问了:“对了,你现下情形如何,为何此刻不叫我松绑?”他想了想:“难道你在此还另有算计?”
他有事儿问那至尊宝,至尊宝心中又如何不想问他?至少,现在知道五轮宗在解救各处被捉弟子,那爷爷王八月的近况便可着落在他身上问问——于是至尊宝也不隐瞒,便说自己已经拜了那八幡宗诸葛大师为师,正在学习阴阳之术,此番来到这嘉兴城中,是为了调查那密宗比丘僧与白莲教的勾当,查出两派为何争斗…
孔峰对那白莲教今日之事也有耳闻,恍然道:“嘉兴白莲教守卫森严,那苗风也不独独外出,所以我才耽搁了数日没找着机会,当时问了,也知道是有三四处白莲教坛口被人屠尽,所以有此应对——今日你留在此间,可是为了收个魂魄来探查么?”
“最好还是抓个活口,”至尊宝道:“比丘僧自有秘术,怕是魂魄未必能由着我们来审,所以活口好的多——我今日留在此地,便是想等他们开战之后,抓上一个…”
正说话,忽然听得外面喧闹之声鼎沸,至尊宝与赵峰齐齐住口,出外在门口看得一阵,这才知晓,原来是那红莲血旗所召的各地团勇到了,此时人多眼杂,那明王坛主也不耽搁,当即便下令朝着院内攻去。
“吱——”
一支响箭飞上云霄,顿时,那四面八方的白莲教弟子呼喝一声,尽数朝着院中冲去。
白莲教明王坛主此举甚是卑鄙,知道那来人本事不小,也就不派教众弟子当先,只是派那团勇乡丁以为主,间中混杂些白莲教弟子,使用法术以为偷袭,一时间只听喊声雷动,杀声震天,院内乒乒乓乓打得极是热闹。
只听那院中怪叫连连、厮杀震天,兵器撞击、蕃话叫喊声乱作一团,至尊宝与赵峰放耳听去,知道是那白莲教占了上风,比丘僧意图负隅固守,但是未等站稳脚跟,那白莲教随后进内的坛主、圣姑、莲旗天师一类已经偷着施出了法术,只把阵势杀乱。
那信徒乡勇之类悍不惧死,加之人数众多,一时间竟然把个密宗杀得连连败退,溃不成势!
第一八七章 一令挥出千家破,坐令骨肉相征鏖
两人听得片刻,那喊杀声渐渐朝着远处而去,看样子密宗且战且退,似有去意——那赵峰忽道:“看来差不多了,再不去,怕是找不着机会了!”
“恩!
既然到了此时,那至尊宝便由着赵峰将他绳索解开,两人要办的事宜不同,自然也就不同路而往,赵峰一路跟在那白莲教众身后,寻找那苗风身影;至尊宝则是绕了个圈子去那前路,试图埋伏抓个密宗比丘僧的活口。
从此屋内出来,路上也不见白莲教之人身影,看来此处早已空无一人,至尊宝不管其他,只是远远的绕到那密宗所住之处的墙外,探头朝那其中一看…
好一场恶战!
烟冥露重霜风号,声悲se惨侵征袍;据鞍义盼度沙碛,纵横白骨余残烧。
匹夫僭乱起阡陌,祸延千里俱嗷嗷;一令挥出千家破,坐令骨肉相征鏖;
唯余圣母封天国,信者万死埋蓬蒿;四面野火尽昏黑,天yin鬼哭声嘈嘈。
只见那院中亭台楼阁、池堰陌径、露台假山,随处尽是淋漓斑斑与残肢断臂,无数腰中扎着白se布带的教众身亡其中,尸横遍野,混杂鲜血与那乡勇自己的柴刀铁耙,看着只比那战场景象更加惨烈几分!
观之地上,竟然无一比丘僧的尸骸!
比丘僧俱会武艺,兼之力大,要是白莲教众围攻而上,或者还能有那一拼之力,可是明王坛主率先所派之人却是那乡勇团练,粗通拳脚尚说不得,只是靠着力大和对天国之念而勇猛冲杀,如此好似羊入虎口,要靠着数量将那恶狼猛虎累死,又怎地能够?
至尊宝放眼朝那喊杀声传来之处望去,只见来处后院墙上已破开了个大洞,朝着那洞口一路而去有着无数尸体——他最初来此之时已和玉笙烟看过周遭情形,知道此院坐落在嘉兴城边,后面便本清明时的城墙已在无数次军阀战火中崩塌,只剩个墙基,后面便是座不大的山峦,易于逃窜,当即也不顺着洞口而出,反而折身回了开始囚禁自己的院子,从那处再翻墙出去,换了另一处城墙豁口到那城外。
从那豁口到城外,一路尸骸,内中断手断脚、伤痕遍声之人无数,加上那呼号恸哭,这一路只若个人间炼狱。当地治安团练亦是与那白莲教为伍之辈,闭门关户,对此竟然不闻不问。
那城中已有人开始敲锣召集百姓,说是白莲教正与一股外面流窜到嘉兴的马匪作战,号召百姓出力出药,前往山上相助——这白莲教势大,加上又是与马匪为敌,那不明究竟的百姓自然踊跃前往,只差把整个心都掏了出来。
消息走漏,偷袭变成正面为敌,那比丘僧的对手瞬间从白莲教百十号人变成了整个嘉兴,纵然那十数人都是三头六臂罗汉下凡,亦敌不过这无穷无尽的人chao海浪…比丘僧亦不傻,自然选择了撤走一途。
至尊宝一路而去,忽然之间眼睛一亮,看见了个奇形怪状的兵刃,其一端为金刚杵的样子,另一端为三棱带尖之状,中段有三个佛像头为柄,一作笑状、一作怒状、一作骂状…他曾见过此物,知道便是密宗兵刃,练那修降伏法所使用,用以降伏魔怨,表示具有威猛法力,顿时仔细在那处寻摸,片刻功夫,便在人堆中找出个改换了衣衫的比丘僧来!
从此开始,路上渐渐多了些比丘僧的尸骸,粗粗一数也有堪十之数,至尊宝生怕那白莲教把比丘僧杀得尽了,自己找不到活口来审问,于是招出了天吴,只选那陡峭山崖的所在命它送得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