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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什么时辰了,陈尧咨心里想到,转身一看,不禁惊讶了起来,但见这船上的人,都注目的看着他,静听着他作画。
“嘉谟,你这画可是坐好了?“赵璇见此,笑道。
陈尧咨抹了抹额头上的微微汗珠,笑道:“总算不负所托,还能将就吧。”
王夫子捋了捋胡须,笑道:“今日咱们这些人,难得看得陈公子作画,都感兴致盎然。陈公子何不以此画,让我等一观?”
陈尧咨点头笑道:“诸位若要观赏,可自便,这画迹想来还未干,只要勿要用手触碰,是无事的。”
众人一听,皆心里好奇,不知这一个多时辰,这公子画的画到底是何境界,都一溜的瞧了上去。争相的观看着这长长的宣纸。
王夫子走近了这画,仔细的看起了这画工,微微细品,暗自点了点头,再看这意境,若磅礴气势,尽写长江之奔流百川。
“好画!”王夫子赞叹道,“陈公子果然不俗,此画果真是上乘佳作。”
赵璇对这些书画有些造诣,看了这画,也不得不佩服这画作之意境,很显然,这已经并非人人可想,也并非一朝一夕之功能得到,这定是多年的积累,这些经验之上,细致入微的观察,才有了这眼前景物的灵性。
“活灵活现,”有人惊讶道,“这画果然不俗,但凭此画,想必公子并非常人,不知公子高姓大名?”那人拱了拱手道。
“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有何名声,先生见笑了。”陈尧咨笑颜回道,也不管他们作甚,只是拿起手中的画,细细的看了起来。
那人也不生气,笑道:“在下早观公子,想必公子乃是读书之人,在下想买下公子之画,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买下这画?”陈尧咨心里一惊,他只是觉得自己这画还能算是有些意境,没想到居然有人提出要买下这画,心里如何能不惊讶。
陈尧咨微微摇头,笑道:“此画并不值钱,先生何必老是动众呢?”
那客商笑答:“若是公子愿意,在下愿出价千两,千两白银,该能值得公子这画了吧。”
“千两?”陈尧咨心里震惊,这区区的几笔,便能值千两之价,他摇了摇头,笑道:“先生勿要玩笑,此画不值此价,先生勿要走眼。”
“走眼,”那人呵呵笑道,“老夫一生做成的生意无数,从未走眼,公子无需担心,只要公子愿意,老夫愿出千两。”
陈尧咨看了看赵璇,有些不知所措,这千两银子,他就是花一生也花不完,除非他是败家之人,可这毕竟是自己的心血,若要淡淡的就卖了出去,又有些难以释怀,心里不觉有些犯难起来。
赵璇见此,知道他心里犹豫,笑道:“嘉谟,你可要想好了,你可是缺银子?”
陈尧咨摇了摇头,他从不缺银子,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几个月前,还从蜀王手中赚了一笔外快,这些银子足够他胡乱的挥霍了。
想及于此,陈尧咨豁然开朗了起来,施了施礼,笑道:“多谢先生美意,可在下并不想卖出此画,怕是要让先生失望了。”
那人听闻,心里不禁惋惜,叹了叹气,道:“唉,没想此画与老夫无缘。老夫生平皆以为银子必能通晓一切,今日遇上了公子,才知世上也有银子不能做成的事。”
陈尧咨嘴角微微含笑,心里却暗自摇头,什么银子不能做的事,只是少爷我现在不缺银子罢了,若是几月前,你给我一百两银子,这画便是你的了。
“先生此言甚是,有些人并不痴醉钱财。”陈尧咨笑道。
那人哈哈笑了起来,道:“公子此言,令老夫大快。能遇上公子,也算咱们有缘,老夫姓秦,名靖卓,乃是杭州城人士,乃是生意人户。”
“秦靖卓?”王夫子心里一惊,拱了拱手,道:“莫非先生乃是杭州秦氏?”
秦靖卓点了点头,笑道:“在下正是,”对陈尧咨笑道:“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好说、好说,”陈尧咨微微笑道,“在下陈尧咨便是了。”
秦靖卓笑道:“原来是名满成都府的陈公子,老夫早有听闻,今日一见,果然盛名无虚士。”
陈尧咨道:“先生过誉了,一介书生,不敢担当。”
陈尧咨心里却是暗自有了提防,不知这人如此与自己拉近,是否有些目的,或者,便是因为自己手中之画?
王夫子见他疑虑,笑道:“秦先生,乃是杭州秦氏族长,而今江南世家,首推秦氏,不可不为富甲一方。”
这些客商们,也多是有些钱财之人,自然知道这秦氏是何人。只是陈尧咨与赵璇二人皆是相视一眼,眼神里满是疑惑之色。这也不怪,赵璇身在皇城,自然并不知晓这些富商之名;而陈尧咨,也懒得听闻这些他眼里的暴发户,自然也不知晓。
秦靖卓笑道:“陈公子无需多想,这要说及起来,老夫与陈公子,还是有些亲戚之谊的。”
“亲戚?”陈尧咨心里更是疑惑了,他就没有姓秦的亲戚,陈省华也不愿与这些富商往来,无他,自古士为头等商民贱,这些士子们,自然不喜与之往来。
可秦氏却不一般,这秦氏乃是吴越钱塘世家,祖上更不乏做官之人,便是如今在朝堂,也有些许,这秦氏自然不能与其他商贾相比。
二 第八十六章湘水悠悠载舟行
陈尧咨心里疑惑不提,王夫子在旁也是疑惑,这陈尧咨与这秦先生有何亲戚,不禁问道:“陈公子,你与秦先生是亲戚吗?”
陈尧咨摇了摇头,疑惑问道:“在下不知,望先生言明。”
秦靖卓哈哈笑道:“你自然不知,老夫只是说,咱们有些亲戚之谊,并未说,咱们便是亲戚。”
陈尧咨心里释然,这秦先生可能是与什么大爷的七婶的外甥的娘舅有些什么互通有无罢了。他也懒得细问,拿起方才船家送来的香茗,微微一品。
秦靖卓笑道:“公子难道不信?”
陈尧咨摇了摇头,笑道:“做生意之家,最讲信誉二字,秦先生方才更是是一诺千金,在下岂能不信?”
秦靖卓哈哈笑了,道:“老夫怎么也不明白,依柳大人之个性,怎会有你这性子的门生。”
“先生与恩师相识?”陈尧咨不禁疑惑的问道。
“岂止是相识,”秦靖卓微微一笑,想了想道,“当年,他考取进士的盘缠,还是老夫赠与他的。”
陈尧咨心里才释然,原来两人是旧交,笑道:“在下谢过秦先生了,若非秦先生相助,也无今日之陈尧咨。”
秦靖卓摇头笑道:“老夫虽是赠与他,你却不该谢老夫,而是另有其人。”
“是谁?”陈尧咨不觉问道,就连赵璇也是一脸的好奇,那走路的方正的柳学士,居然也有这些辛秘,她自然是兴致极高。
秦靖卓微微道:“老夫之胞妹,乃是柳家之妇,你说该是谢谁?”
“原来如此,”陈尧咨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秦靖卓,原来是那柳青瑶的娘舅,他说自己与他有亲戚之谊,果然一点不假。
陈尧咨忙的行礼,道:“原来如此,在下唐突,望先生恕罪。”
秦靖卓扶起他,笑道:“你何罪之有,老夫原本对陈公子之名略有微词,今日一见,却见识到了一位不慕钱财之人,世间少有,老夫甚是敬佩,看来柳大人未曾选错女婿。”
陈尧咨听闻此言,暗自的舒了一口气,原来这人虽是一身的铜臭,但居然也是不喜欢钱的人。这就如同人常所说的,当你喜欢什么的时候,偏偏不能得到,当你厌恶什么的时候,你时常能看到他。好的东西,总是在我们身边,我们没有发觉,奇迹总是出现在我们身边,但却不在我们身上。
秦靖卓对这陈尧咨,甚是好奇,两人却坐的攀谈了起来。这秦靖卓虽是对文人士子了解不少,可对于陈尧咨这类人而言,却是新奇,不转于经卷,却每每谈及,见解独到。
两人谈及这长江流域的水陆山川,陈尧咨更是知之甚详,对其所闻,侃侃而谈,三峡的奇险,白鹤梁的诗情画意,屈子离骚的古今绝艺,支流交汇的水流走势,陈尧咨结合着自己的地理知识,对这些人上起了地理的普及课,这些人听得如痴如醉,性子浓郁。
秦靖卓笑道:“没想陈公子居然如此见识广博,老夫虽是常年行走这长江水路,却也没有听闻这些,陈公子不知是从何处得来?”
陈尧咨心说,你若是如我一般,自然知道的比这些人多,笑道:“圣人之言,可以揣摩,家父涉猎古今奇书无数,在下只是学了个十之一二罢了。”
他不着声色的,就把这些疑问抛给了父亲陈省华,这秦靖卓总不能去问吧。
这些看客都在听闻他讲起,连那船家,也走了出来,与他见礼,笑道:“陈公子对这江淮所知甚多,老夫自问在这江水走了数年,也未曾听闻。陈公子果然不愧才华横溢之士。”
几人谈起这长江的水域,趣闻增广,这船家对这水也极为熟悉,讲起了这水路的趣闻起来,《水经》里的山川,富阳的秀丽,众人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众人兴致盎然了起来,船手们唱起了雄奇豪迈的歌谣,众人听闻这这两岸的传奇,王夫子与赵璇又开始了对弈,陈尧咨与秦靖卓的侃谈,贺婉抱起瑶琴,临座江水,弹起了随身的琴曲,这一时之间,滚浪的长江里,又有了欢颜。
……………………
“嘉谟、嘉谟……”赵璇忙的摇了摇他的手臂,使得他又醒了过来。
夜深人静,微风鼓浪,水石相搏,声音遑遑,一日的行船,陈尧咨早就出了荆州,怕是快要往岳阳而来了,山峦在黑夜里埋没了雄姿,只留得一叶扁舟在江上摇曳。
只有案几上的烛火闪这萤火虫般的亮光,客房里,陈尧咨与赵璇兴致所致,也对弈了起来。可他哪是赵璇的敌手,不到片刻,便是丢盔弃甲,只有溃逃。
此时,只是想打发了这漆黑的夜色,他哪有心思下这棋艺,才不到一个时辰,便握着落下的棋子,趴在了棋盘上,双眼迷离了。
“嘉谟,嘉谟……”赵璇呼喊道,这人还真是稀奇,方才还是兴致盎然,现在怎么就能睡了下去,赵璇心里纳闷着。
“嗯,嗯……”陈尧咨一醒,忙的摇了摇头,笑道:“方才是怎么了,我怎么会倒在了棋盘上,莫不是公主的攻势太过凶猛,在下无力为继了。”
赵璇杏眼一瞪,轻声道:“不许呼我公主,这要传了出去,你岂不是自断后路?”
陈尧咨心里一惊,忙的点了点头,道:“可我对这棋艺,果真一窍不通,这要学的起来,还真是麻烦事,就是再过十年八年,也非你之敌手啊。”
“那你想怎样?”赵璇憋了憋嘴,娇嗔的白了他一眼,男装之下,别有一番风韵。
陈尧咨看的心里一颤,暗自告诫自己,勿要瞎想,这可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玩的过火的,否则,自己思路一条不说,陈氏一族,可全都毁了。
定了定神,陈尧咨正襟危坐,试探般的笑道:“你既是如此造诣,便是胜了我也胜之不武是不,我倒是有一折中的法子,不知可行否?”
“什么法子?”赵璇问道。
“何不让我几子?”
赵璇双眼翻白,恨不得一脚揣了过去,把眼前之人与作画之时的陈尧咨相比,她有天壤之别的感觉。
……………………
顺江而下,水路悠悠,陈尧咨见识了这从未见闻的长江之水,王夫子带着陈尧咨一行,出成都府锦官城,往嘉州而下,顺岷江而走,宜宾、宜昌、荆州、岳阳,进入洞庭水域。
陈尧咨一行人与秦靖卓作别,秦靖卓要往杭州而去,而陈尧咨欲往长沙而来,在岳阳清谈一日,秦靖卓邀他闲暇往杭州而去。
王夫子与陈尧咨五人,顺洞庭湖,往益阳而走,才往长沙而来。
这长沙非比锦官城之蜀地风韵,却自有江南的婉丽清新,水乡的柔细给了这长沙古城的独特风韵。给陈尧咨心里另一番风情。
湘水渡口,忙碌的客商还在行人运着搬运货物,夕阳之下晚景非常,此时虽没有万山红遍,层林尽染,却不乏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青雀黄龙之轴,扬帆远去,只剩下天际的江水,在水天相接之处。
这天下士子的雅集,乃是太祖皇帝之圣谕,这些长沙知府自然不敢怠慢,自有州府文案在此。陆陆续续的学子们已经到来,似是为了这文人的雅集而尽出全力。
陈尧咨几人走上渡口,转身而看,心里不禁为这湘江之水而折服,浩瀚的江,无涯的谁,谁能不为之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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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子也不是参加文人雅集了,他走到官府的文案之处,言明几人之意,又写下备案,几人才算定了下来。
此时,走来一人,年过四旬,鬑鬑颇有须,官莽袍服在身,陈尧咨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