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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知道公司的一些事。”姬红雨声音不大,而且语速很慢,但这在胡亮听来却宛如旱天里的一声霹雳,既震惊,又充满了喜悦。
“你们来啦!”一声清脆的喊声打断了姬红雨,是姬芳回来了。她见没人应答她,就接着说:“又是为了案子来的?怎么样了?又是装这玩意儿,又是打电话的,抓着人没有?”
“妈,你少说两句。”姬红雨带着恼怒说。女儿就是姬芳最大的天敌。她立刻收住了话,就像一只从洞口看见猫而迅速缩回头的小老鼠。
“你女儿要告诉我们重大的事情,请你不要插嘴。”胡亮就是这么个急性子,他不管对方是什么人。
“什么?你真要……”姬芳的神色紧张起来。她担心地看着姬红雨,姬红雨没有理她,“你们要替我保密,特别是现在,他还没有被确定为罪犯呢。”
“你放心。”胡亮更焦躁了,他几乎是在喊着说。
“我们公司的账目有巨大问题……”
“孩子,你可不能瞎说呀。这份工作不容易,再说,不是没有电话了吗?”姬芳的声音压住了姬红雨。
“你要再捣乱,我就把你扣起来,罪名是妨碍公务。”胡亮大为光火,声色俱厉地说。
姬芳却毫无畏惧之色:“抓我?行呀,抓吧。红雨,你可要慎重呀。不要忘了……”
她还没说完,就听姬红雨大喝一声:“你给我出去。我的事不用你们……你管。”姬红雨的脸变得扭曲了,苍白中透出了青色。姬芳彻底被吓住了,她像逃跑一样,冲出了房间,但立刻又回到门口,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其实,你们也知道,哪家公司干净呀?”姬红雨喝了一口水,压住了激动的情绪,“可是,我们公司干得过了。我进公司的时候,公司刚从国营转为民营不久。原来财会负责人是个中年妇女,叫李静,她是辞职走的,上级部门居然没给她安排工作,等于让她失业。我在公司没见到她,但她却到我家来过一次,说公司有问题,从国营转为民营,纯粹是靠向有关部门和领导行贿搞成的。原公司的人员几乎都被逐出大门,美其名曰减员增效。公司账目混乱,贪污严重,她作为财会人员,会被政府有关部门追究责任的。于是,她向简万库提出清查账目的要求,结果非但没有得到批准,而且还被开除了。简万库还威胁她,对外只能说是自己辞职的,否则对她和她的家人不利。李静说,这些家伙号称黑白两道都行得通,过去有些员工就遭到他们的报复,有的被不明身份的人打得都住了院。我当时没有太在意,因为我找到个工作不容易,只要能拿到工资,干好我的那份工作就行了。我还认为,这个李静肯定自己也有问题。现在不常说嘛,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虽然挺可怜的,失去了生活来源,又和丈夫离了婚,自己带个孩子,可她太爱管闲事了。妈,你去烧些水,暖水瓶里没水了。”姬红雨停住了话头,母亲离开了门口后,她也没说话,似乎还在平复自己的心情。这次急性子的胡亮也不着急了,他玩弄着手上记录的圆珠笔,看着吸着烟的古洛,这个老侦探神情更是平和,好像在听故事一样。
“啪嗒”——是煤气打火的声音,接着就听到煤气在燃烧,煤气的气味也飘了过来。姬红雨咳嗽了几声说:“其实,我接到恐吓电话时,就有所猜测,这就是因为李静说的事情。但我不太相信,即使是现在。不过,我确实知道他们的一些事,这又使我怀疑他们。反正,我的脑子整个都乱了,比一团乱麻还乱。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就是祈祷着,不要再有这种电话。你们不知道我的心情,完全是种精神错乱的状态,一听到电话铃,我浑身都抖。如果不是那电话,你们不知道我的心情是多么舒畅,就像人们说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请原谅话说远了。”姬红雨看看胡亮,那位刚才还装出和古洛一样沉着的大将风度的人,脸上已经现出不耐烦的表情了。
“我上班后,发现账目挺清楚,根本不像李静说的那样,于是,就更坚定了对李静的看法——一个好事之徒。但不久我就发现,原来公司有两本账,这一本是假的,而那本真账本控制在简万库和刘铁树手里。你们一定要问我是怎么发现的吧,其实,是偶然。刘铁树在一次查看那本账本后,一时疏忽大意,不,是喝了酒,就忘了放回保险柜,那柜子只有他有钥匙。我第二天上班看到了,当时我是很震惊的。刘铁树酒醒后察觉到自己的失误,就匆匆从家赶来,正好看见我在看账本。当时,他吓坏了,忙从我手里夺过账本,放进了保险柜。下午,简万库就找我谈话,我以为他要说账本的事,但他却只字未提,只是说我干得不错,想提拔我。后来,刘铁树似乎在账上也不瞒我了,经常告诉我如何做假账,还说,如果被查出来了,只要使些钱就能摆平。他也确实这么做过,而且还带着我。我看到这些黑暗、肮脏的事,心里很反感,就拒绝和他们同流合污,因为一旦被审计部门发现,我们财会人员是有责任的。这时我才感觉到李静的困境了,感同身受,就是这么回事……”
“可他们还是提拔了你。”古洛说。
“是的,我认为这是他们最后的努力,希望我和他们成为同伙。但我没有,我拒绝签字,拒绝做假账,实在不行,我就让简万库签字,或者留下文字批示,我要自保,难道不对吗?可他们还是不死心,又给我发没有名堂的奖金,又给我加薪,可我还是不干。我甚至提出辞职,但他们不批准。接着就发生恐吓电话的事。”姬红雨拿起注满了新烧开的水的茶杯。这是姬芳给斟的,她又给两个客人倒上了水,就提着水壶,站在门口,忘了灌暖水瓶。
“你应该检举他们。”胡亮说。
“向谁?”
“多了,像他们对政府工作人员,包括领导行贿,纪律检查委员会就管着。还有检察院、经济警察、审计部门,等等。”
“有用吗?公司被赶走的员工没告过吗?李静没告过吗?可最后怎么样呢?要不就石沉大海,弄不好还要挨顿毒打,像我,如果这恐吓电话和我挨打真是他们干的,你们就知道我们这些弱势群体是如何可怜和无助了。”姬红雨没有气愤,她的神色平静,只是眼睛是那么哀伤,但却是干燥的,泪似乎已经流光,剩下的是没有生命的无边悲凉,如同荒漠。
“说出来就好……”古洛刚一开口,就被站在门口的姬芳声嘶力竭的叫喊打断了。“说得好听,说出来就好,是好,你们听得也很高兴,像听故事似的,可你们知道这关系到我女儿的生命呀!如果是公司的人干的,他们知道了我女儿的揭发,肯定要报复;如果不是他们干的,他们会更恨我的女儿,也会报复,兴许更厉害。你们可要负责,不能就这么说说。”她说到后来,已经没有刚开始的火气了,而是带着抽泣,哽咽着说出最后一句话。
“你放心!我们会对你女儿负责的。首先,你女儿今天说的一切,我们会保密,绝对保密。第二,我们会和各个部门协调,揪出这些败类。到那时候,我想他们会招供的。你们放心,我们会给你们一个说法的,一个让你们满意的回答。”胡亮慷慨激昂。古洛就是喜欢他这一点,疾恶如仇,甚至有时很不现实,但古洛知道正是这一点才使得人们相信警察,相信他们是正义的化身。
八 风云突变
胡英杰匆匆忙忙地走着,在这夏天的深夜。街道两旁的楼房有的窗户还亮着灯,一轮明月静悄悄地升起在天空,像是怕人发现一样,尽量将那本应是晶亮的光收拢得模模糊糊。星星几乎看不到,当然是在空旷的地方,与此对比,路灯显得格外亮,却是一种带有病态般的光亮,再加上几分静谧和寂寥,这夏夜冷清得像是冬天的夜晚。气温也确实降了下来,前天的一场大雨,让秋天般的肃杀提前进入这个城市。街道的边角上有被大雨扫下来的落叶,只一天就发黄了。
汗水渗了出来,当然不是因为天气,而是胡英杰走得太快了。“能不快吗?”胡英杰像是和人聊天一样地想,“这可是命令,就像部队上级的命令一样,咱得以最快的速度执行,不含糊,没有二话,谁让咱是干保卫的呢,谁让咱是人家的下级呢,谁让他们这么有钱呢,咱就是一个听喝的。不过,你们也不要看不起咱,咱挣得不少,不比你一个公务员的处长差。啥?咋的,你们有权,有灰色的、黑色的收入?咱也不差,只要把上边侍候好了,奖金大大的。大大的,对,大大的。”胡英杰最爱说这个日本式的形容词了。想到这儿,他不禁笑了,因为他知道今天晚上要是表现好,又可以得到一大笔奖金。“他们从哪儿来的这么多钱?真是怪了,像是家里种了一棵摇钱树一样。”这个问题让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总是想不清楚。“管它呢。反正给咱就行了。咱不操这个心,这不该咱管。咱管的就是揍人,就是保护头头脑脑们。”一想到打人,胡英杰兴奋得浑身发抖。他是个健壮的人,在部队干过侦察兵,擒拿格斗是他最擅长的,也因为这一点,简万库把他像私人保镖一样使用。
“这电话来得有点儿蹊跷呀。”胡英杰光滑的大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想法,这在他来说,是很不容易的。“来得挺急,好像他很着急,对,是着急。能不急吗?窝里反了,没有人不怕这一点。这么晚叫我,过去只有简万库,就是那个简总这时候叫过我。‘胡黑子,你来一趟。’妈的,这小子就是这么叫我的,太不把老子当回事了……哼!可你会咋样?有没有报应?人在这个世上就讲个报应,老人说得对,造的孽,现世报。”想到这里,就连这个不知道什么叫仁慈的壮汉都紧张了起来,脚下动得更快了。
已经走到简万库家的楼门口了,胡英杰喘了一口气,跨着大步走了进去……
他可不是个好事的人,不,相反,他是个与世无争、喜欢安安静静地过小日子的人。这六十多年,他就是这么走过来的,没有和人争吵过,没有得罪过任何人。如果有人把他的经历或者形象,抽象地写成字的话,那就是那个著名的“忍”字。忍让的回报也是很高的,他退休的时候,已经是处长了。对像他这种没受过高等教育,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更遑论惊人业绩的人来说,也称得上是功成名就了。他目前住得好,吃得好,每天清晨都去锻炼身体,做那些古洛说的吴刚砍桂树的运动,和那些想多活些日子的人一起切磋长生的秘诀,虽然切磋来切磋去,人数在不断地减少。
这一天真没有什么异常,当然他不会和公安局的人讲的,而是他在内心里千百次问过自己,答案总是否定的。“真没有预兆,昨晚睡得很好,连梦都没做一个。昨天白天更是平静,也就是晚饭时老婆打了一个碗,这太常见了,这个老婆子手脚越来越不利索了……不,没有,没有任何预兆。连喷嚏都没打一个。”他现在懊悔的是,不应该违反他一生的信条“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可他不知怎么,心头一动,就使数十年的清誉毁于一旦。
现在他还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情景。楼道里和往常一样,蒙着一层灰色,这是微弱的晨光。空气比往日要潮湿一些,让他干燥的肺部感到一阵阵的凉爽。他呼吸着这冰冷的空气,将这种感觉理解为清新。其实据说早上的空气并不好,因为植物在夜间释放出了太多的二氧化碳。正当他抬头呼气的时候,看见邻居家的防盗门开着。本来这没什么,邻居是个有钱的单身汉,虽然穿着很时髦,但也遮不住那土头土脑的气质,这很让他看不起,特别是这个年轻人又很傲慢,这更增加了他的反感。所以,要是往常他会理都不理地走过去,也许心里还要吵骂几句“这个土包子,还当是在农村呢。”但不知今天怎么了,他突然心头一动,就走了过去。“唉!有人没有?关上门,注意安全。”他都奇怪,今天怎么有这么热的心肠。“我可能本来就是个好人。”他后来一边回顾着,一边清算着一生做过的好事。但是门里没有回答。于是,他就推开门,想再喊一声。“这回要是再不应声,咱就走。”他暗自下着决心。但一股刺鼻的味道让他的心猛然一缩。这完全是直觉,虽然他从没闻到过这么刺鼻的血腥味道。他只看了一眼,多豪华的客厅!一个人躺在华丽的羊毛地毯上,白色的睡衣上沾满了他可以断定的鲜血。“死啦?”他有些不相信,就颤抖着慢慢迈开步子,虽然步伐很小,但他觉得似乎要摔倒了一样。刚走出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