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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嫂,还要麻烦您走一趟万金塔了。”温局长抱歉的说道。
在公安局食堂简单的吃了晚饭以后,吉普车载着温局长和嬷嬷一行朝着县城东北方向的万金塔乡驶去。
万金塔乡是由辽代遗留下来的一座半截砖塔而命名的,距县城约三十公里,当温局长找到齐警官老家时,已是夜里八九点钟了。
月光下,屯子里传出来锣鼓的喧闹声,隐约有人在合着“咚咚”的鼓点说唱着。温局长不由得蹙起了眉头,回身对后排座上的客家嬷嬷介绍说道:“东北的‘跳大神’,也叫做‘萨满舞’,萨满是过去满族的巫师,‘萨满舞’就是巫师在祈神、祭礼、祛邪和治病活动中所表演的一种舞蹈,民间也称‘跳家神’或者‘烧旗香’,其实完全是封建迷信活动,不过老百姓又很信这东西,要想完全根除和取缔也不太容易。”
客家嬷嬷微微一笑,未可置否。
车子停在了一家农户的院外,隔着一肩高的土围墙望进去,可以看见屋子里面人影攒动,嘈杂之声不绝于耳,连屋门和窗户外面都站着有看热闹的村民。
咚咚的鼓声中夹杂着串串铃音,有人在高声说唱着,曲调优美而欢快:
“叫声老乡听我说,
屋子窄,主就多,
屋子小,人也多,
磕着碰着了不得,
磕着君子还好办,
碰着小人犯口舌,
怕他说咱没道行,啊哎咳哎咳哟啊”
此刻,沈才华听着隐约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
78
温局长分开众人,带着客家嬷嬷和沈才华挤进了屋里
空气中弥撒着“蛤蟆头”叶子烟的辣味儿,同时夹杂着汗酸气以及老乡们亢奋的情绪,毕竟“跳大神”是关东民间最具神秘色彩的活动了,尤其是孩子们,一个个小脸红扑扑的,既好奇又紧张,都想亲眼目睹“胡黄二仙”的妖术。
灶坑里炉火熊熊,火炕上和衣躺着齐警官,双目紧闭,脸色蜡黄,嘴角边不时的泛出一两个乳白色的细小泡沫。
屋地中央,一个奇瘦干瘪的秃顶老头腰上挂着九面小铜镜,并系着长腰铃,手持一面抓鼓,边舞边用委婉尖细的女声唱道:
“齐警官,别闹啦,
你妈喊你吃饭了,
猪的心,牛的肺,
苤了疙瘩胡罗贝,
土豆粉条白菜心,
烀猪爪,牛卵子,
兑咕兑咕大杂烩,
脚趾盖子都舒坦,
你说得劲不得劲,啊哎咳哎咳哟啊……”
老乡们爆发出阵阵笑声,有好事者也跟着起哄,一同大声唱道:“齐警官,别闹啦,你妈喊你吃饭了,啊哎咳哎咳哟啊……”
“啊哎咳哎咳哟啊……”大鹦鹉嘟嘟深受感染,也张开了巨大的鸟喙学唱了起来,沙哑的声音吓了人们一大跳。
“大鸟!”孩子们顿时骚动起来,兴奋地围住了沈才华。
那位干瘪的“大神”老头惊讶的盯着蓝紫金刚大鹦鹉,然后目光落在了沈才华的身上,歌声嘎然而止。
“乡亲们,”温局长朗声说道,“我是县公安局温局长,齐警官是国家干部,生病有医院医生诊治,跳大神是封建迷信,反而会耽搁病情的,就请乡亲们散了吧。”
齐警官老婆见是温局长,紧忙请其上座,涨红着脸解释说道:“温局长,老齐在县医院什么也都查不出来,没有办法这才回到乡下来请‘老仙儿’的。”
温局长点点头,略责备道:“老齐是局里中层干部,也要多少注意些群众影响嘛,好啦,他的病情现在怎样了?”
“温局长……呜呜……”齐警官老婆啜泣了起来,哭诉道,“从医院回来就一直昏迷不醒,口吐白沫,怎么看都像是中邪了。”
“唉,要相信科学,哪会有什么中邪?那些都是神婆巫汉骗人钱财而编造出来的瞎话。”温局长义正严词的说道。
“这位耶老是咱农安最有名的‘老仙儿’了,他可是从来不收钱的。”齐警官老婆急切之下抢白道。
温局长面儿有些挂不住了,转过身严肃的望着干瘪老头,清了清嗓子,然后正色道:“你叫什么名字?”
老乡们停止了喧哗,都望向了这边。
“耶老。”老头的话音竟然依旧是女声,苍老如老太婆般。
“哪儿的人?”温局长皱了皱眉头继续盘问道。
“黄龙府。”耶老回答道。
“农安县就是农安县嘛,还什么‘黄龙府’,故弄玄虚。”温局长鄙夷的说道。
耶老怔怔的瞅着沈才华和大鹦鹉嘟嘟,脸上露出了一丝喜悦的笑容。
“哼,我在问你话呢,”温局长严厉的质问道,“你搞这种封建迷信活动有多少年了?”
“记不清了。”耶老嘻嘻道。
温局长有些愠怒了,嘲讽道:“老江湖了,是吧?你既然是所谓的‘老仙儿’,那么你说说,齐警官究竟得的是什么病?”
“中邪了。”耶老回答道。
“中了什么邪?”温局长紧逼着追问道。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向了那位奇瘦无比的“老仙儿”……
耶老闻言身子骨一扭,腰间的铃儿骤然响了起来,伴随着“咚咚”的鼓点,他扯开嗓门又唱了起来:
“齐警官,躺炕中,
南请大夫治不好,
北吃草药不见轻,
万般出在无其奈,
幸好黄龙耶老在,
查查病情啊,哎咳哎咳哟啊……
男人以气最为主,
女的以血为根衡,
不是得了肺气肿,
也不是骨质增生,
半身不遂脑溢血,
肝疼胃疼屁股疼,
到底是个什么病,哎咳哎咳哟啊……”
此刻,温局长见“老仙儿”东拉西扯的,顿时老羞成怒,厉声呵斥道:“到底是个什么病……”那语音腔调竟然也合辙押韵了起来。
“齐警官,他的病,
得儿哟哟哎乎哟哟,
得儿哟哟哎乎哟哟,
中了邪,有原因,
胡黄二仙瞧得清,
犯的是那虫儿精,
长脖子,三角眼,
口里泡泡一大串,
钻进人的肚脐眼儿,
耶老没有扯大蓝儿,哎咳哎咳哎咳哟啊……”
客家嬷嬷闻言暗自吃惊,心道,这东北“老仙儿”倒是真的有些道行呢,竟然能看出来是“虫儿精”在作怪。
温局长也是兀自一愣,眼光瞄了客家嬷嬷一眼,转过脸盯着那“老仙儿”说道:“你……你说是虫子么?”
耶老把脖一扬,断然说道:“不错,就是‘虫儿精’。”
“如何医治?”温局长的语气顿时缓和了下来。
“你是说如何‘降服’吧?”耶老得意的更正道。
“好,就算是‘降服’吧。”温局长只好退让了一步。
耶老嘿嘿笑道:“降伏‘虫儿精’当然要请神、降神、领神和送神了,温局长,你是官差,杀气太重,除非十分虔诚,否则神灵就不愿来上老衲身了……”说罢,他突然觉得哪儿不对劲儿,紧忙捂住了嘴巴。
“老衲?”刑侦出身的温局长明察秋毫,立时发现了这一细微破绽。
耶老本是藏传佛教的密宗喇嘛,一时间说走嘴了,心里不住的嘀咕埋怨着,唉,这个老翠花,也不提醒一下。
“喂,耶老,你看那个带着大鹦鹉的小男孩儿,我猜就是沈才华……”老翠花在耶老体内悄声说道。
耶老歪着脑袋再次仔细的打量着沈才华,越看越像,只是这孩子怎么会长了一脸的雀斑呢?随即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孔,可惜自己的“金丁香”鼻屎早就没有了,那可是美容圣药呢。
客家嬷嬷冷眼旁观,见这干瘪“老仙儿”对自己的徒弟关切起来,心中不免有些妒意,于是开口说道:“区区‘虫儿精’,降伏起来还要如此费事儿么?”
温局长巴不得这位李大嫂赶紧下手抓出那条怪虫,免得“老仙儿”的封建迷信活动,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越演越烈,如果传出去非但影响不好,而且对于在场的村民来说,更加重了他们的唯心主义思想意识。想到此,他于是果断的说道:“李大嫂是位医生,根本不需要你这种‘神汉’的迷信把戏,便可以轻而易举的治愈齐警官,这就是科学的力量。”
客家嬷嬷撸了撸袖子,走到炕沿旁,她决定还是用祝由神功第三式“行尸走肉”来驱除齐警官体内的“蠕头蛮”。
“耶老,小心,这个外乡老太婆可不是个善茬,看样子是来搅局来了。”老翠花附在耶老体内警惕的提醒道。
客家嬷嬷掀起齐警官的蓝色咔叽布警服,露出肥胖的肚腩,脐下长着一溜儿稀疏的黑毛,温局长神情紧张的盯着客家嬷嬷,心中盼望着她早点手到擒来。
客家嬷嬷两根无名指按在了齐警官肚脐两侧的左右天枢穴上,口中默默念道:“曱曵曶曷书曺曻朁……”使出了祝由神功的第三式“行尸走肉”来。
屋子里的乡亲们都目不转睛的盯着看,“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来,难道这个打扮奇特的外乡老太婆竟然能比咱黄龙府赫赫有名的“老仙儿”还要厉害?
电灯光忽明忽暗的,农村里向来电压不太稳,老乡们也早就习以为常,见惯不惯了。
齐警官的肚脐眼儿渐渐的撑开了,露出一道窄窄的孔隙,“蠕头蛮”就要出来了,客家嬷嬷脸上现出了一丝微笑。
“啪”的一声,齐警官蓦地放了一个清脆的响屁,紧接着“噗……”的一下,其肛门一松,随即窜出一泡稀屎……
顿时,满屋子臭气熏天,人们纷纷掩鼻偷笑。
客家嬷嬷急视之,那肚脐眼儿竟然重新的慢慢合拢上了……这是怎么回事儿?自己的“祝由神功”从未失过手的呀?她的额头上微微沁出一层虚汗。
温局长的脸色骤然间变得很难看,乜了客家嬷嬷一眼,心想,看来终究是“耳闻为虚,眼见为实,”这位李大嫂也并没有什么能耐嘛。
就在这时,齐警官突然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双瞳直勾勾的看着客家嬷嬷,以一种奇怪的腔调开口说话了:“你是谁?为何随意摸一个男人的私处?”
客家嬷嬷愕然不已……
温局长见状亲切的喊了一声:“老齐,你终于醒啦……”
齐警官诧异的看着温局长,说道:“你是谁?为何随意看一个男人的私处?”
“你……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温局长啊。”温局长大吃一惊,结结巴巴的说道。
齐警官的老婆惊喜的扑了上来,热泪盈眶的说道:“老齐,我是你老婆素琴,你一定认得的吧?”
“你们都是谁?为何围观一个男人的私处?”齐警官严厉的呵斥道。
“完了,完了,这回肯定是让黄皮子给迷了……”老乡们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
79
屋子的角落里,众多的孩子们惊羡的目光望着金刚大鹦鹉,他们屯子的小树林里最多的是麻雀和乌鸦,像如此巨大的蓝鸟,他们从来都没听说过。
嘟嘟悄悄地附在沈才华的耳朵边说道:“才……才华,那个老,‘老仙儿’是……是耶老!”
“是谁?”沈才华楞了一下。
“耶……耶老,就,就是寒生经常说起过的那……那个千年皮尸啦。”嘟嘟提醒道。
在南山村生活的这些年里,寒生与兰儿经常提起耶老和老翠花,当年与耶老相处的那段日子,沈才华只有一岁多,纵是鬼婴记忆力远超普通人,但耶老留在他脑中的印象仍然十分淡薄。
沈才华闻言心中欢喜,悄悄走近这位干瘪瘪的“老仙儿”身边,拽了拽他的衣角,低声说道:“喂,你是耶老吗?”
耶老本是辽塔内一具干尸,萨满黑巫门祖师,虽然天地人三魂千年未散,但其武功俱失,只会直来直去机械的挥动手臂。六年来,老翠花附在他体内到处去给人家“跳大神”,盘腿千年的双脚和机械的手臂,如今都已经活动自如了。
“嘘……你是鬼婴沈才华!还有嘟嘟,嘻嘻……你干什么来啦?寒生呢?还有兰儿姑娘都好吧?那个怪模怪样的老太婆又是谁呀?”耶老见鬼婴认出他来了,欣喜异常,一口气问了一大堆的问题。
“老翠花呢?”沈才华问道。
“嘘……”耶老故作神秘的说道,然后朝着炕上努努嘴,“她在陪那个老太婆玩儿呢。”
火炕上,齐警官正在怒气冲冲的痛斥客家嬷嬷和温局长:“一名人民警察的身体,岂容尔等不怀好意的窥视?尤其是你这个老太婆,对年轻男人的肉体就这么感兴趣?这简直就是猥亵……”
客家嬷嬷冷冷的望着他,心中暗道,这只小小的“蠕头蛮”还处在缓慢的发育过程之中,绝对不可能控制的了齐警官大脑思维的,莫非另有玄机么?难道是……
想到此,嬷嬷厉声道:“你是李地火?”
“什么地火地水的,老子是县公安局的中层干部,”齐警官语言变得粗鲁了起来,话锋一转,又冲着温局长嚷了起来,“还有你,身上一股臭气,八成是拉裤兜子了吧?哈哈……”
温局长咽了口唾沫,没好气儿的回敬道:“老齐,是你才拉裤兜子了呢。”
“胡说,”齐警官伸手入裆,抓出一手黄灿灿的稀屎出来,“咦,这是谁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