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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紧,咱们公安系统可以在全县范围内,由县委县政府统一部署指挥,开展一次严打‘农安虫人’的专项治理行动,破除迷信,树立科学发展观,‘虫人’家属是不敢乍刺儿的,毕竟八十万农安人还是喜欢新生事物和瞧热闹的。”温局长胸有成竹的摆手说道。
客家嬷嬷在一旁直摇头,心想,这些大陆官员讲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墓穴内的烈焰渐渐熄灭了,“蠕头蛮”已经烧成了一堆白色的灰烬,胡老爹的儿子保持住了自己尸体的尊严,随着一缕清风灰飞烟灭了。
“哈哈……”胡老爹悲怆的仰天大笑,差点背过气去。
“我们即刻回局里。”温局长颇尴尬的说道。
“局长,家中酒菜已经备好了,吃完了再回吧?”胡股长热情的建议道。
忙活了大半天,众人早已是饥肠辘辘,温局长无奈也只好应允了。
土屋内,胡大娘已经烧了一大铁锅的小鸡蘑菇炖粉条,喷香喷香的,令人食指大动。
“老齐,你回去以后,立刻整理出一份自日伪时期起一直到现在,所有那一百起‘蠕头蛮’无头案的材料,加班也要尽快的搞完,我等着向县委汇报。”温局长郑重的吩咐道。
“是。”齐警官应道。
“李大嫂,我希望您能够继续配合政府工作,争取尽早将这一百条‘蠕头蛮’擒拿归案,任务完成以后,我们会向县委建议,请您担任县政协委员,当然,如果愿意加入民革的话,也没有问题。留在大陆吧,为两岸的和平统一做贡献,同时还可以指导和参加我们‘农安虫人’的日常养护工作。”温局长烧酒落肚,侃侃而谈。
客家嬷嬷听在耳朵里,越来越觉得别扭了。
早晨,自客家嬷嬷陪警察捉拿“蠕头蛮”,离开了招待所以后,沈才华随即带上嘟嘟和吸子筒,按照昨晚在万金塔齐警官家里,耶老偷偷嘱咐他的话,奔着县城里那座最高的古塔而去。
辽塔高高的围墙,沈才华绕着转了一圈,找到了后院的那个小门。两扇双开的小门上系有铁链锁,但其门缝宽窄刚刚可容小孩儿钻入,他回头望望四周无人,便侧着身子挤了进去。
院内野草萋萋,十分的荒凉,几只老鼠大模大样的穿行于草窠之间,恍若无人之境。
“耶老就……就住在这,这里?”嘟嘟叹息着晃了晃脑袋。
登上辽塔台阶,发现那扇厚厚的大木门果然未锁,而是虚掩着的,沈才华上前用力的将其推开,一股灰尘夹杂着霉味扑鼻而来。
“吱吱吱……”青砖地上好多硕大的老鼠在四处乱窜,其中有几只幼鼠,红红的眼睛好奇的盯着不速之客,露出惊异的目光。
沈才华按照耶老的吩咐,沿着满是灰尘的木楼梯拾阶而上,同样的,也到处都是灰褐色的老鼠,有几只懒洋洋成年大鼠,贪婪的目光望着沈才华,嘴角边流下了一串串的口涎。
上至第十层时,已经见不到老鼠的踪影了,四周静悄悄的,日光柔和的射入塔窗,塔内朦朦胧胧。沈才华来到了正前方的那堵青色砖墙前,摸到了中间那块光滑的方砖。
“咚咚咚……”沈才华如约敲击了三下,稍停片刻,又敲了三下,总共反复了三次。
不多时,听得“哗啦”一声响,青砖向内移开,耶老那光秃秃的瘦脑袋瓜子露出来,他冲着沈才华呲牙一乐,伸手将其由洞口拽了进去,嘟嘟随后也跟入黑兮兮的洞口内。
关上密道门,耶老干瘦的手臂一圈,搂住鬼婴、吸子筒以及大鹦鹉,随即身子一沉,飘然坠下了漆黑的地宫……
待到地宫底水潭时,耶老双脚一点水面,倏地凌空飞起,飘飘悠悠的落在了一座石头高台子上。
高台的四周墙壁上挂着几盏油灯,正中有一把紫檀色的太师椅,耶老放下沈才华,自己则往太师椅上一坐,呵呵笑道:“才华,老衲这个地方好不好玩儿?”
沈才华摇摇头,说道:“不好玩儿,耶老爷爷,你就住在这黑屋子里么?”
“嗯,老衲住在这里已经很久啦,这也是萨满教黑巫门的总舵,可惜只剩下老衲光杆司令一个人了,对啦,寒生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跑江湖呢?”耶老颇为不解的问道。
“我是和嘟嘟偷偷跑出来找墨墨的。”沈才华如实的说道。
“哦,墨墨……那孩子是萨满黑巫门阳公和老祖的女儿,可惜这孩子的爹娘都死啦,她一个人也不知流落到了哪儿,怪可怜的。”耶老伤感的说道。
“噗通,噗通……”身后水潭里有几只老鼠在相互撕咬打架,翻腾着水花四溅。
嘟嘟瞥了一眼水潭,磕磕巴巴的说道:“才,才华,吸子可能饿……饿了吧,可以吃……老鼠的。”
沈才华低头看了看吸子,吸子欢快的眨了眨眼睛。
于是小才华走到了水潭边,将吸子筒抛入了水中,那吸子身体缓慢的伸展开来,随后尽情的浮上来潜下去,用其巨大的腹面包裹住了几只老鼠,百余只吸盘顷刻之间便吸干了它们,然后又去追击剩余的几只去了。
耶老叫小才华到身边,尖声尖气的说道:“才华,老娘要跟你说件事儿。”
沈才华闻言一乐:“你是老翠花!”
“不错,俺是老翠花,那个客家嬷嬷是你的师父么?可是你为什么不跟着寒生学习‘癔症神功’呢,那可是当今世上绝无仅有的旷世绝学啊。”老翠花疑惑的问道。
“我不想学。”沈才华回答得十分干脆。
“为什么?”老翠花不解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感兴趣。”沈才华没有说出真实的理由,在他的脑海深处,还始终隐约的记得,自己的亲生母亲沈菜花就是死于寒生爸爸之手,尽管他当时是无意的,不过自己从来都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
前不久,寒生与吴楚山人前往云南寻找墨墨,临行前特意脱下了身上的那件‘尸衣’,要给他穿上,说可以起到护体的作用,凡世间的阴邪之物均不敢近身,但沈才华坚决不要,他知道,正是那件白绿相间的‘尸衣’,害死了自己妈妈……
寒生无奈只得将尸衣留下交给兰儿,希望她能慢慢的说服才华,而自己已经身怀“癔症神功”,在江湖上绝对无人能够伤害到他了。
“唉,小才华,那个客家嬷嬷都传授你什么武学呢?”老翠花叹了口气,问道。
“猪油神功。”沈才华回答道。
“那是与王婆婆一脉的了,可是你知不知道,学‘祝由神功’必须是童子或是女人才行,终生阳气丝毫不能外泄,你将来是绝对不能够结婚生子的。”老翠花郑重的说道。
“为什么要结婚生子呢?”沈才华不解的反问道。
“这个么……”老翠花想着如何才能对这个小男孩儿解释得清楚,未几,她举例说道,“男人长大都是要娶妻的,就像寒生和兰儿一样……”
“那耶老不是也没有结婚生子么?”沈才华反问道。
“他?哼,哪个瞎了眼的女人会看上这么个老棺材瓤子,浑身上下都没有二两肉,整个啷的一具干尸。”老翠花鄙夷的说道。
“我不要结婚生子,只想和嘟嘟、吸子还有灵胎,再找到墨墨,之后我们永远都在一起,这才是最开心的了。”沈才华认真的说道。
“灵胎?什么灵胎?”老翠花诧异的问道。
“就是灵哥和灵姐姐的孩子,可惜是个小傻子,”沈才华从衣袋里掏出那只赤裸的小人,惋惜的说道,“它不光傻,眼睛还是瞎的。”
耶老伸手接过灵胎,在油灯光下仔细的端详着。
灵胎缓缓的睁开了白矒矒的双眼,呆滞的盯着前方,随后咧开了嘴巴,痴痴的傻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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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老眼睛一亮,惊讶的盯着手掌心里的小人,粉嘟嘟的肌肤,胖胖的小手和小脚丫,胯下还长着一个小鸡鸡,太好玩了,他简直都不忍释手。
“灵胎生下来就是这个模样么?他能长大么?他会说话么?”耶老欣喜的发出一连串的提问。
灵胎呆滞的双瞳表面是一层玻璃花状的白翳,傻咧咧的小嘴儿里只有两颗门牙,就像小兔子一样。
“他出生时就是这个样子了,永远也长不大,可惜它是个瞎子,还不会说话,是个小憨巴(赣北方言:傻子),怪可怜的。”沈才华爱怜的回答说道。
“唉,老衲要是有这么个孩子就好了,每天逗着他玩儿,还跳什么鬼‘大神儿’。”耶老无限感慨的叹息道。
“你说什么?‘跳大神儿’跳烦了么?老娘要是不高兴走了,你还能到处溜达着玩儿么?好赖不知的玩意儿……”老翠花在耶老体内大为不满的骂道。
“不是的,”耶老赶紧用默语分辨道,“老衲只是也想要一个灵胎这样的……”
“不知羞耻,老棺材瓤子竟然想动孩子玩物的歪脑筋,快还给人家。”老翠花愠怒的呵斥道。
耶老唯唯诺诺的不吭气了,恋恋不舍的将灵胎交还给了沈才华,临了还偷偷在小人胖胖的屁股上轻轻捏了一把……
“小才华,你师父不知道你来这里吧?”这是老翠花的声音。
“她和警察一起走了,说是去捉‘蠕头蛮’,”沈才华回答,遂又解释了一句,“是一种恶心的大肉虫子。”
“‘蠕头蛮’?哼,怕是捉不到几个了。”老翠花冷笑道。
“老翠花,你也知道那种大肉虫子?”沈才华听出她话中有话,于是问道。
“嗯,黄龙府这里的蹊跷事儿,哪儿有我老翠花不知道的?”老翠花嘿嘿一笑,随即又叹了口气道,“不过仙家只管跳跳大神儿驱驱邪,治不了那‘蠕头蛮’,那家伙是来自远古的一种灵物,暂时寄生于死尸之内,几十年以后就会自行离开人体了。”
“那些虫子会自行离开?去哪儿呢?”沈才华不解的问道。
“‘大隐隐于市’,当然是到混到人民群众当中去啦,它们也要生活的嘛,也会打工上班,而且工作任劳任怨,在旁人眼里都是些好同志。”老翠花嘻嘻笑道。
“它们会当官么?”沈才华想起了一脸正气的温局长,好奇的说道。
“会的,而且官只会越当越大,老娘想,说不准它们之中还会有人还进了京城呢。”老翠花推测道。
“难道旁人就看不出来它们是虫子变得么?”沈才华担心的问道。
“看不出来,他们的相貌与宿主长的一摸一样,只是……”老翠花说道。
“只是什么?”沈才华追问道。
“它们在月圆的子夜里,有时候会原形毕露……”老翠花回答。
沈才华闻言吓了一跳,脱口说道:“是长长地脖子,会吐泡泡……”
老翠花一愣,诧异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见的,在嬷嬷师父妖窝铺的家里,李老爷子的脖子伸得好长啊……”沈才华展开手臂比量着,心有余悸的说道。
“那个李老爷子呢?”老翠花问道。
“走了,说是去了河东什么地方。”沈才华回答道。
“那肯定是已经成形了的‘蠕头蛮’,下次碰见一定要千万的小心哦。”老翠花叮嘱道。
沈才华点点头,说道:“知道了,老翠花,我们过几天就要走了。”
“是回家么?”老翠花问道。
“不是,那条大虫子李老爷子约嬷嬷师父到什么‘地脐’里面去决斗。”沈才华告诉她道。
“‘地脐’?”老翠花想了想,说道,“老娘听说过,‘地脐’就是大地的肚脐,乃是地气汇聚的中心,极为罕见,古今往来,中原的无数风水名家踏遍高山大川,只为一见而不可得。但是,凡地气盛极之所,往往也孕育着一些古灵精怪的东西,有善良的,也有邪恶的,不可掉以轻心,懂吗?”
“嗯,那‘蠕头蛮’就是么?”沈才华点点头,随即问道。
“应该是的,也还会有其它的东西。”老翠花说道。
耶老和老翠花详细的询问了这六年来,寒生夫妇以及一家人的生活情况,当得知兰儿至今仍然没有生育,均唏嘘不已。
“你们怎么不到南山村来玩呢?”沈才华疑问道。
“你瞧俺俩,人不人鬼不鬼的,在黄龙府这里惯了,可不想再到关内去丢人显眼了。”老翠花叹息着回答说道。
“耶老,老翠花,我要回去了。”沈才华向他俩告辞,先来到水潭边招呼吸子上岸,然后排去水分卷成了吸子筒。
耶老带沈才华重新回到辽塔上,恋恋不舍,他悄悄的附在沈才华耳边,红着脸悄声道:“你知道那个‘毛尸’的近况么?”
“哪个‘毛尸’?”沈才华疑惑的问道。
“唧唧唧唧……”耶老嘴唇蹙起,学起了蛐蛐鸣叫的声音。
“耶老,你又在想着那个红粉骷髅,当心老娘开路了!”耶老体内,老翠花勃然大怒道。
“老衲不敢,不敢……”耶老赶紧默语解释道。
沈才华走出了很远,回头望去,依稀瞥见辽塔十层塔窗内,隐约站着耶老干瘦寂寥的身影……
“其实,他俩也怪孤……孤独的。”嘟嘟站在才华肩上说道,语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