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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慕文幽幽一叹,开口道:“你若杀了他,天理难容。”
“我若不杀他,那才是无理难容!”她悲创的叫道。
“听我的话,寒寒,把剑放下,到我这里来。”曲慕文劝道。
“寒儿——”穆念芸往前走了一步。
“我不!”商净寒狠下心来,一剑猛然挥下。
“他是你爹!”曲慕文冲口而出,顿时,空气全然凝结,邵正熙骇然色变,震惊不已。她失了魂般,眼神茫然的朝他望去。
曲慕文望着商净寒叹息道:“是真的!邵正熙才是你的生父,这就是我阻止你们互相残杀的原因,再怎么样,拭父之事乃人伦之悲,无理不容,你懂吗?”
“不,你骗我。你骗我,这怎么可能?”她激动的狂喊,泪水籁籁直落。
“慕文说得没错,寒儿,这是事实,我在嫁给你爹的时候,就已有了身孕,也正因为如此,当年我才会下嫁你爹。”
“净寒是我的女儿,这是真的吗?”邵正熙恍憾的喃喃说道,千百种情绪闪过脸庞,最后是~片狂喜。“她是我们的女儿,与商定谦无关……客兑,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商净寒死命摇着头,泪水如决了提般难以遏止,松开紧握剑的手,、她瘫软的跌坐地上,崩溃的狂叫:“这不是拿实!我不相信!”
“寒寒——”曲慕文心疼的将她揽人怀中,轻轻拍着她颤抖的身躯,由着她尽情宣泄。
商净寒什么也无法去想,有如溺水之人,紧紧抱着曲慕文狂悲痛哭,泣不成声。
现场除了商净寒的悲泣,众人皆默然无语。
直到商净寒的啜泣逐渐转弱,曲慕文温柔的为她拭泪,“今天哭过后,我不允许任何人再令你掉一滴泪。”
“娘?”她望向母亲,“你欠我一个解释。”
“当年,我与邵正熙情投意合,但我只是一名卑微的卖唱女子,而邵正熙却是平康王府未来的继承人,于是我们被迫忍痛分离,但我腹中已怀了你,那时,我正好结识了你爹,他不在乎我的过往,更坦言会将你现如已出,于是我点头答应嫁给他。
“他做到了当年的承诺,将你疼之如亲生女儿,只是我没想到,邵正熙会在九年后打听到我的下落,想要抢回我,最后造成了那场无可挽回的惨剧。”事后她之所以随他人府,是因为她太了解他不会甘心就此罢休,为了她,他不惜杀害多条人命,她为了保护商净寒,也为了避免他们父女相残的局面,她两方皆隐瞒,没想到……该来的仍是躲不过。
原来……这就是真相。商净寒神情哀凄。
这么说来,净寒真的是他的女儿?邵正熙冲动的趋向前
去,“净寒,我作梦也没想到你竟是我的女儿——”
“住口!”她抓起地上的剑,反射性地~划,一道血痕出现
在邵正熙的手臂上,她往后退了一步,“我不是你女儿,终其一生,我只认定商定谦是我的父亲。但因我体内不幸流了你的血液,所以我不能动手取你性命,而你所犯的过错就交由上苍论断,只是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更不会承认我有一个杀人如麻、满手血腥的父亲!”
语毕,她丢下手中的剑,迎向曲慕文为她展开的臂弯,一步步离开了王府。
*******
夜,静得没有任何声响,静谧的一室,坐着相对无言的两人,良久。良久,谁也不敢开口打破沉寂。
戴了十一年的面具,也该到了坦诚相对的时候了。邵正熙轻四,“为何不告诉我,净寒是我的骨肉?”
穆念芙幽幽括首,“我该如何说?在你决然的灭了商氏一门后,一切都太迟了,再说什么也已无用。”
“不,不迟!让我们重新来过,我们一家三口再也不分开……”邵正熙急切他说道。
失去,一次就够痛彻心扉,他再也不容许任何人夺去他的幸福。
一家三口?穆念会凄楚地一笑,“你以为,在你双手染上我夫婿的血后,我还能心无芥蒂的爱你吗?”
‘我才是你的夫婿,商定谦不是,他不是!”邵正熙狂吼道:他夺走我的妻子、我的幸福,他该死!”
事到如今,他竟仍是毫无悔意……穆念芸望着他的眸光,好悲哀。
“真正该死的人是你!当年,你屈服于父威,便已放弃了拥有我的资格,今日你更无立场指控别人强夺你什么。当我举目无亲,无依无靠时,你人在哪里?当我怀着净寒,求助无门时,如果不是商定谦,今日你目中的妻子与女儿,还有可能在这世上吗?他待我们母女恩重如山呀!你怎忍心陷我于不义?!
“与你的过往,我从不曾瞒他,包括之后的重逢,他全都知道!当夜,他含着泪,坚定的告诉我,愿放我自由,让我与你重续前缘,是我感动于他多年的呵疼。不屈离开他。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从不曾勉强过我,是我心甘情愿留下的;你都不懂?他是个真正有情有义的男人,而你呢?你又做了什么?口口声声说着我是你的妻子,我请问你!你尽过一天当丈夫的责任吗?你尽过一天当父亲的责任吗?所有你该做的事,全是商定谦毫无保留的在付出,因此,我才下定决心,一辈子守住这个秘密,不仅净寒永远是商定谦的女儿,我也永远是他的妻子!”
“芸儿……”他愕然轻唤。“你不肯原谅我?”他做了这么多,为的全是她呀!要不是狂烈的爱她,他又何必赔上一条又
一条的人命,何必执着这么多年?
“谈什么原不原谅,我亦满身罪孽。”最无辜的,是商定谦,他的情深义重,竟换来这般下场,岂不冤枉?
“你的意思是?”莫非真如曲慕文所言,他激狂的爱,却成了她痛苦的根源?
“你还不了解吗?当你双手染上我丈夫的血时,我和你就再也不可能了。若说恨你,我其实更恨自己,我才是罪魁祸首,试问,我该如何淡然面对你?如何忘却一条条血淋淋的生命,回到你身边?”
“但你爱我!别否认,我看得出来。”
“爱?也许吧!但这世间有些事更甚爱情。”正如当初的她,愿意舍弃爱情,守在恩重如山的丈夫身边,道理是一样的。
当年,若非为了年幼的商净寒,她早就随商定谦而去了,如今,见女儿寻着幸福的依靠,挂念多年的心总算可以放下,她亏欠商定谦大多,唯一能回报的,只有守着商夫人的身分,追忆他一辈子。
他终究仍是失去她!邵正熙无力的跌坐椅上,面容浮起波沧的疲惫与戚然。
盲目多年,费尽了心机,他得到了什么?深沉的罪孽与众叛亲离的下场啊!
*****
离开王府后,曲慕文找了间尚未打烊的客栈暂宿一晚。
待商净寒终于疲倦的沉沉人睡,曲慕文放轻步伐走出房门,一点也不意外的对着找上门来,久立其外的邵正熙说道:“她好不容易才睡着。今天她所承受的打击量大多也太大了。”
“我知道。”邵正熙愁苦的低叹,“我是全天下最失败、最不配当父亲的人。”他竟曾处心积虑的要她的命,难怪曲慕文说他会后悔莫及,若她真命丧黄泉,他就是死都难赎其罪。“我错得很离谱,对不对?”
曲慕文睨了他一眼,“你总算还有点自知之明。”
“我知道,也会补救。”
“怎么补救?倒转时空从头再来一次吗?还是能让已死去的人再活过来?让夜夜纠缠净寒的梦魔不再?”他冷冷的说道,话中充满了嘲讽。
邵正熙默默承受他的责难,这是他咎由自取。“绝命门的事,我会解决。”他平静的说。
曲慕文愕然以视,“你知道后果吗?”
他闭了闭眼,“知道。”最爱的女人无法谅解他,亲生女儿对他根之人骨,对人世间他已无眷恋了。
曲慕文微微摇头,“这件事由我出面就行了,我能解决。”
“不用了,这是我唯一能挽救的,你也不希望与绝命门有任何的牵扯,不是吗?我不希望牵连你,我欠净寒的已经够多了,就当是我自食恶果吧厂他哀凄地一笑,“我知道我没资格说这句话,但我还是想厚额的说一句——好好照顾净寒!”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次对商浮寒付出父爱——以他的生命。
“是的,我会,岳父。”
“谢——”他愕然止口,“你叫我什么?”
“岳父,你是净寒的父亲,不是吗?”曲慕文释然一笑。
邵正熙感动的泛起泪光,“能让文曲神扇唤我一声岳父,是我莫大的荣幸。挣寒,就交给你了。
沉沉夜色中,一道身影缓缓消逝,融人漫漫无涯的夜幕之中。
*******
在曲慕文与商净寒打算动身离去时,穆念艺却出人意表,执意的住进了静心庵中,不欲与他们同行,商净寒好说歹说,就是无法动摇半分母亲的意念,莫可奈何之下,只得同意了。
这并不是出家,只是茹素斋戒,不问俗尘,潜心修佛。如果,佛门圣地真能让母亲的心平静下来,摆脱过往晦涩的记忆,她除了尊重她的决定之外,又还能如何?
几天后,绝命门捎来信帖,正式取消这桩买个计划,那时,他们正在回千回谷的途中。
“这是怎么一回事?”商净寒莫名其妙的标着信帖问道。
“你该不会不知道自己被绝命门追杀了数月吧?”他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不会少巴她的小寒寒有这么笨吗?
“少给我避重就轻!”相处了这么久,曲慕文的性子她还摸不透几分,那才真的是蠢到万里长城去,“我是指绝命门为什么会突然取消这桩计划!”
“当然是有人出面解决了。”
“你指谁?”
“谁搞出来的,就由谁负责摆平。”他理所当然的回道。
“你是说——”邵正熙”
“邵正熙。”顿了顿,他深思的望住她,“用他的命摆平。”
商净寒倒抽了一口气,“我不懂。”
“依绝命门的门规,自毁约定的人,绝命门自当有一套应对方式,所以,为了阻止绝命门找上你,他选择以他的命代替你的。”
望向瞬间沉默下来的商净寒,他没再多言,静静的将她搂抱于怀中。
“他——何苦?”良久,她开了口,声音且低得几乎听不见。
他明知她不会领情,明知她绝不可能认他这父亲,为何他却肯为了她而以命易命?
曲慕文凝眯着她幽然迷离的神清,轻问道“原谅他了吗?”
商净寒明白他的用意,深深倚近他的胸膛。曲慕文是不希望她的人生老是缠绕着仇恨的阴影。
“我可以不恨他,但,我仍是无法将他当成父亲看待,”她抬起星眸看着他,“你会觉得我冷血。对我失望吗?”
曲慕文怜借的一笑,“傻丫头!”他偏下头捕捉她柔软的红唇,什么也不需要多说,只需让无声的缠绵回答她。
商净寒环任他的颈项,专注的回应起他的柔情。
手中代表种种爱恨纠葛的帖子无声落下,正如过往的恩怨情仇已然沉淀,悄悄的随风而逝。
一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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