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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吞吞吐吐地说:“咱们班和你一起去面试的其他同学让我来问问你,看他们还有戏没戏。”书包 网 bookbao。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十一章 每天想我三千零一次(5)
支书大人走后,小胖对支书的包打听行为煞是鄙夷,转头看着我,又教训起我来:“你是笨蛋哪!你就说是你家韩宇要来的名额,吓走一个是一个,那样多好!”
躲在床上布帘后的江宓刚才一直没吱声,现在却忽然发话了:“这样可不好,大家还是要公平竞争的。”
我、大胖和小胖在床帘外面面相觑,这才想起来她家小甫也要和我一起参加面试,顿觉失言,只好互相做鬼脸,然后把话题转向别处,大胖和小胖忙不迭地教我如何在第一时间给面试人员留下好印象。
终于到了面试的那一天。
上海的冬天一向寒冷,一旦下起雨来简直冷得无法形容。我坐在学校总部的一间会议室里,裹着小外套瑟瑟发抖。我环顾四周,发现大约有二十名学生在房间里等着面试,可是大家没有交头接耳,而是那样地安静,安静得让人非常紧张,甚至有些窒息。
我深吸了一口气,眼观鼻,鼻观心。我甚至没有注意到,直到面试开始,小甫也未出现。此时此刻,我已经无暇他顾。
面试地点其实并不在我们这间会议室,而是在对面的招待所里。老师不知道又发什么神经,把这场面试搞得和特务接头一样诡异,总是那边面试完一个,然后打电话到这间会议室,接电话的老师再带领下一位同学走下楼梯,打着伞护送到对面招待所的面试房间,如此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我们口腔系的面试安排在临床系后面。韩宇自然不用参加,实际上只剩下我们四个人竞争这唯一的一个名额,因为学号的缘故,我被安排到了最后一个。如果论成绩,小甫和我遥遥领先于另外两名同学,但是小甫比我多了许多官衔。另外,和他们三个比起来,我仍然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我是女生。
我坐在那里发呆,脑海中完全一团乱麻,看着其他同学一个个从我身边离开,房间变得越来越空旷,我更加忐忑不安了。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我再一次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什么是度日如年,那种矛盾的心情难以描述,对于不可预期的未来,我虽然十分恐惧那一刻的来临,但同样也盼望着能早一点儿揭开谜底。
终于,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来,此时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老师向我招了招手,带着我走下楼梯,这位老师不是别人,正是阿萍他们班的辅导员。
他给我打着伞,送我去对面的招待所。冬雨绵绵不绝,冰凉的雨丝在我俩的谦让中拂过我的脸庞,让我恢复了一点儿镇静,反正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在我们即将走进招待所大门的时候,我身边的老师忽然说:“林立夏,要是那边领导问你有没有谈恋爱,你照实回答,就说有一个北京的男朋友,只是千万别讲这个人就是韩宇。”
我像小鸡啄米一样拼命地点头,心中充满感激。
我敲门,里面有人喊“请进”。我推门进去,房间不大,对面有一张三人沙发和一个茶几,正中间则放着一把椅子,我用脚底板也想得到,那张椅子是给我留的。
面试我的是两名胖瘦不一的四五十岁的中年女性,她们倒是很和蔼,见我进来,就说:“来来来,快坐下。”而我们口腔系办的老师却很严肃地坐在她们身边。
我使出了大胖苦口婆心教我的那一招,先向三位老师鞠躬,说:“老师好,我是林立夏。”然后我才坐下。
瘦一点的老师笑嘻嘻地对另外两名老师说:“林立夏看起来可真小啊!”又转过头来看着我,“你没有虚报年龄吧?”
第十一章 每天想我三千零一次(6)
我拼命摇头,“没有,没有,我马上就二十三岁了。”上海人喜欢报虚岁年龄,这一直为我所不齿,可是直到此时此刻,我才发现它的妙处。
胖一点的老师看了看我的简历,问了一个出乎我意料的问题:“听说你有个男朋友在北京?”这原本是我打算自我介绍时用的台词,现在只好点头应承,天晓得系办老师究竟对前来面试的同志说了些什么!
“他毕业了吗?还在北京?”
我牢记辅导员刚才给我的提醒,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下系办的老师,开始胡编乱造,“他是学理工的,因为大学是四年制的,已经毕业了,目前在北京工作。”
系办老师看上去很平静,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我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胖老师点了点头,接着问道:“哦,我们单位可没有单身宿舍,你一个外地孩子,行吗?”
我才不管那么多,“没关系,我自己可以找到住的地方,我会想办法的。”
瘦一点的老师也跟着插话道:“你会骑自行车吗?在北京,大家可都是骑自行车上下班的。”
我还是拼命地点头,“会骑,我十四岁就可以骑我爸的二八永久了。”
两位老师轮番向我发问,可是问题和专业知识全然无关,和医生将来所要面临的考验更是南辕北辙,她们不停地问我:“你一个南方孩子,去了北京适应不适应啊?”“北京风沙大,和上海不同,要有心理准备。”“你男朋友家里人见过你没有啊?”“要是没有宿舍住在他的家里可不可以?”……
等我把这一堆鸡零狗碎的问题一一化解之后,两位面试老师交换了一下眼神,点了点头,说:“那好吧,今天就面试到这里,回去等通知吧!”
和面试老师说完再见后,我立即飞也似的逃出了那间让我异常紧张的屋子,两腿发软地走到楼下,却发现辅导员还站在楼梯口。
他看见我下来了,问道:“面试的老师说什么了吗?”
我自然如实汇报,他皱着眉听了一会儿,眉头却渐渐展开了,“就问了你这些问题?”
我点了点头。
他沉吟一下,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没准儿你还真有戏!”
我心里也有一点儿欢欣,因为这个可能性居然在一点点地增大。直到此刻,我才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我们班的小甫为什么没来?”
老师说:“哦,听你们系办老师说,他不打算去北京了,可能考研吧!”
我回到宿舍,大胖和小胖一拥而上,问我面试的结果。我挠挠头,不太肯定地说:“老师说,好像有希望。”她俩的表情也迅速从刚才的紧张变为舒缓。
我往老江的床帘后看了一下,好像没有人,于是问小胖:“江米条呢?干吗去了?小甫今天没去面试。”
大胖回答道:“小甫两个小时前把江米条叫出去了。我还纳闷呢,怎么回事啊?他不是应该去面试的吗?他告诉我们他忽然不想去北京了。”
小胖看了看我,“立夏,没准儿你真能去,硬件条件唯一比你强一点的就是小甫,他居然放弃了。”
这一切来得那样突然,让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第十二章 你幸福吗?我很幸福!(1)
第二天早晨,我像往常一样去正畸科实习,小甫早就换好白大褂在诊室里溜达了。我赶紧把他拉到门外,“怎么回事?你昨天没有去面试?”
小甫居然笑嘻嘻地说:“是啊,我放弃了。我还是更喜欢在上海待着,再说我要是去了北京,估计江宓也不会和我好了。”他看了看我,“还有你,我要是不去面试,你的机会肯定大很多。”
我老老实实地点头,可是还有一点儿担心,“那你怎么办?留校不是没成功吗?”
小甫的表情还是那样轻松,“你就别操心了,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啊?我一直都在准备研究生考试,其实就算我留校成功,也打算找机会接着往下读。我报考的导师说了,只要我过提分线,第一个就收我。你呢?老师怎么说?”
我点了点头,又迅速摇头,“老师还没给我准信,不知道结果呢!”我抬头看了看他,笑了,“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谢谢你!”
他沉吟半晌,“你要是真想谢我,那就将来结婚的时候让我当伴郎吧。”
“啊呸!”这是我的答复。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韩宇在电话那头很认真地对我说:“立夏,我发现你是一员福将!”
我心里有些不满。在我心里,所谓福将,就是那些实力不够、运气却不错的人。不过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有一个美好的结局,叫什么都无所谓了。
可是直到面试的老师离开上海,我也没有听到系办老师的只言片语,包括肯定和否定。我去北京工作的消息倒是在同学中间传得沸沸扬扬的,不过没有一个是来自于官方的。我实在是怕被忽悠了,于是找汪严肃询问,他也说不出所以然,我再一次鼓足勇气,敲响了系办公室的门。
系办老师保持着他一贯谨慎的表情,问:“怎么了?有事吗?”
我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怕他了,直视着他的眼睛,“老师,北京那家单位要我吗?”
他审视了我一下,清了清嗓子,“基本上是这样定了,不过,合同和签约要等到五月份,那时候才算真正落实。”
这算什么?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要真正尘埃落定,还得好几个月以后,这就意味着我还得继续为之提心吊胆。
老师接下来的话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恭喜你!其实你一向表现不错,就是不太和老师交流,也欠缺一些社会工作经验。这次北京那边的面试老师看见你的档案和成绩,就有点儿意向了,面试的时候感觉很不错,就定下你了。”
五年来,老师头一次夸奖我,这让我受宠若惊,却还是不怕死地追问了一句:“可是面试的时候她们压根儿没问我什么专业问题啊!那她们……”
老师被我的话弄得有些气结,“你还真以为你们现在有专业水准啊?真到了医院,你们还得从零开始、从头来过。面试的时候,在成绩差不多的情况下,也就看个眼缘罢了。”
晚上,我给韩宇打电话汇报我和老师的交流情况,韩宇在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问我:“难道你没谢谢老师?”
我谢了吗?有点儿记不得了。于是,我吞吞吐吐地说:“好像……好像没谢。”
“下回见到老师,你好好谢谢他吧,他肯定在面试老师面前说你的好话了!”
春节很快就到了,口腔内科的老师把家里的钥匙扔给我,让我负责替他交水电和煤气费,以及负责看家,自己带着老婆孩子回老家过年去了。
大胖和小胖绝对比我还兴奋,打着我一个人看家会害怕的幌子晚晚和我厮混在一起,还不辞辛苦地把所有的床单和被罩抱到这里,往死里折磨老师家的洗衣机,我都发愁到时候交水费的时候会不会严重超支。我们三个人一起躺在他家里那张一米八的大床上,看半夜时分凤凰卫视的恐怖电影,在妖魔鬼怪出场的时候一起趴在被子里尖叫,那些声音仿佛一直回荡在夜空之中,仍近在咫尺。
第十二章 你幸福吗?我很幸福!(2)
小甫和老江也不时来这里晃悠,还有东原和汪严肃,大家非常自然地把这里当成我们班的一个据点,这让我头疼不已。当韩宇让我去北京小住几日、见见他母亲时,我心里一阵绝望,不知道自己能否将这座房子完璧归赵。
大胖和小胖却安慰我道:“没关系,有我俩呢!”她们俩的话让我觉得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那年冬天,北京晴朗干冷。韩宇从车站把我接回家里,我见到了韩宇的母亲,她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又是一个四环素牙!”
阿姨虽然年纪大了,但依然风度翩翩,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我狐疑地看了看韩宇又看了看阿姨,心想:韩宇的五官虽有阿姨的几分痕迹,却高下立见,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阿姨对我很好,我很快就没有了拘谨。在她家里的第一个晚上,她握着我的手问长问短,还讲她一生的机遇,直到午夜时分。
韩宇带着我在北京城里闲逛,虽然这只是我第二次来北京,却感觉很熟悉,那样亲切。我第一次逛龙潭湖的庙会,捧着一堆小玩意儿回家了;我第一次在陶然庭的冰面上滑冰车,两颊冻得通红,却兴奋不已;我第一次吃全聚德的烤鸭,烤鸭香甜诱人……而所有这一切,韩宇都在我身边,和我分享着属于我们俩的快乐和开心。
我和韩宇坐着375路公交车在学院路上穿行,我会不时地大叫:“瞧,小米的学校!”“老牛的学校已经很近了!”但是这两个家伙对我的突然袭击毫不知情,早就回老家逍遥快活去了。
我比口腔科的那个老师早一天回到上海,把他家里好好整理了一下,也算是完璧归赵了,还真是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