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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样的辗转反侧中，李恺睡着了。
离开庐山的前一天，是整个旅游的重头戏——上午登五老峰，下午探三叠泉，晚上是联欢会，时间排得满满当当的。
可能是在爬五老峰时用尽了力气，小乔下三叠泉时有些力不从心。上得庐山后，小乔才知道李白的《望庐山瀑布》说的其实是庐山秀峰上的瀑布，可是三叠泉的瀑布地理位置险要，深深隐藏在九叠谷内，因此更加壮观。此刻，小乔他们这些年轻人正在陡峭险峻的唯一的石梯上缓慢下行，可是这么狭窄的山路，还有挑夫抬着滑竿上上下下，增加了通行的难度。
小乔开始发牢骚：“我早说不来吧，立夏你偏不听。”
林立夏根本不在乎，“你没听导游说吗？有诗云：‘未到三叠泉，不算庐山客。’我们也得去看看，才不虚此行。”
李恺站在小乔那一边，也抱怨道：“可是他们都坐缆车去了，只有我们几个在爬这几千级的台阶。”
立夏回头冲他俩一乐，“我又没有拦着你们，不想爬了你俩可以坐滑竿去。”
小乔哼了一声，“你可真行，明知道我们不会把你一个人丢下。我服了你了，咱们完全可以更省劲一些。”
立夏数着手指头算账，“咱们省下多少钱啊！三个人加起来一百多块呢！”
小乔讽刺她，“韩宇真是捡到宝了，将来你肯定勤俭持家。”
林立夏却摇头，“他可不这么认为，他说我是在小处省钱，大处浪费！”
几个人终于下到谷底，仰头望去，瀑布飞奔而下，蔚为壮观，也算不虚此行。
立夏笑嘻嘻地看着在不远处笑语嫣然的小乔和李恺，不由自主地想：“今天我这个灯泡算是当定了！”
想要回宾馆，还得再爬几千级台阶上来，但三个人的腿脚都抬不起来了。小乔恐慌地告诉李恺：“我觉得我的腿在哆嗦，想停也停不下来。”
李恺也皱着眉，“我……我也好不了多少，这腿不像是我的了。”
两个人冲着立夏怒目而视，异口同声地道：“都怪你！”
林立夏耸耸肩，不置可否，“怪我也没用。我只是奇怪，你们俩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个鼻孔里出气了？”
小乔转头看了看李恺，目光刚一对上，便忙不迭地转开。
什么时候？这个问题有那么重要吗？
洗完澡，小乔跟每天一样给姥姥姥爷打汇报电话，家中老太君发话了，不可不遵。小乔妈妈不在家，因为援藏活动推迟到了夏天，不过按照行程，这两天也该回北京了。
第九章 情定庐山（8）
电话响了半天，也没人接，小乔很疑惑，就算陈院长不在家，这吃晚饭的时间，姥姥姥爷也该在啊！小乔又拨了一次，有人接了，却是Benny。
“怎么家里没人啊？”
“我不是人吗？”
“我是说姥姥姥爷呢？”
“哦，他们下楼遛弯去了。对了，小乔，你该回来了吧？”
“嗯，明天的火车，后天到，你帮我转达吧。我妈回来了吗？”
“阿姨？阿姨还没回来，可能晚两天吧。”
挂电话之前，Benny嘱咐道：“下火车后，你哪里都别去，我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回去。”
“听话，哪儿也别去。”
那边已经迅速挂断电话，小乔没有机会继续讨价还价。唉，本来可以和李恺、林立夏他们一起回医院的，小乔叹了口气。
小乔本来不想参加晚上的告别联欢会，这一天上上下下几个来回，早就累得腰酸背痛，可是医院带队的领导不同意，挨着房间敲门，把大伙都轰到了多功能厅里，还指点江山，四处分配节目，“林立夏，你和李恺合唱一首歌吧，就这个，最简单的，《相思风雨中》。”
立夏苦着脸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哑哑地回答：“主任，我不成了，你还是让小乔唱吧。”
小乔赶紧摆手，“不成不成，我可不会唱歌。”
领导也不跟小乔废话，“会也得唱，不会也得唱，就这么定了。”
领导前脚刚走，小乔便重重地踢了林立夏一脚，“坏蛋，你竟然陷害我！
但是，林立夏的花招并没有成功。
当《相思风雨中》的前奏响起时，小乔和李恺忸怩而尴尬地拿着话筒站在中央，互相递了个“豁出去”的眼神，便眼观鼻、鼻观心，丢人现眼是必然的，只能尽量把程度控制到轻量级。
当然，他俩没有注意到有人急匆匆地跑进来，也没有注意到带队领导在听了那人的几句话之后，脸色变得煞是严峻。小乔只觉得自己像一根绷紧了的弦，高度戒备着字幕的出现。就在此刻，音乐声戛然而止，领导拍着巴掌大喊：“呼吸内科的医生，有吗？”
有人高高举手，“有。”
“那耳鼻喉科的医生有吗？”
小乔在众目睽睽下缓缓举起右手，“有。”
“好，你俩跟我出来，其他人继续联欢。”
小乔不明所以地走出大门，发现有一辆车等在门口。上了车，小乔他们才明白，原来附近的医院收了一例患者，这两天迅速出现高热、头疼、全身不适，更为明显的表现是喉痛剧烈，并渐渐出现呼吸困难，到了这天晚上，症状尤为突出。做了检查倒是发现会厌部明显肿胀，很可能是发炎了，不过当地的医生也有些拿不准，得知有北京的医生来庐山疗养，才特地跑过来请求会诊和帮助。
小乔一听病情介绍，心里就觉得七上八下的。等再看到病人，病人虽然不断吸氧及补液，但是呼吸急促到了顶点，小乔略有些心慌，向同行的领导和内科医生汇报道：“怎么办？他现在呼吸困难已近四级，得赶紧做气管切开，否则会引起窒息。”
呼吸内科的医生也说：“是啊，我看也得赶紧做气管切开。”
陪在一旁的当地医院领导道：“那就做吧，赶紧的！”
小乔为难地说：“你们自己的耳鼻喉科大夫呢？”
“我们这里科室很小，耳鼻喉科大夫只有一个，正好一周前休假回市区了，现在虽然在往回赶，但也要几个小时以后了。”
北京这边的领导一向很有领袖气概，“小乔，你做！”
小乔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道：“我……我还从来没有独立做过手术。”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第九章 情定庐山（9）
几个人一听这话面面相觑。
北京这边领导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你进科多久了？怎么还不会呢？”
小乔实话实说道：“马上满一年了，不是没做过，不过每次做的时候，都有上级医生在旁边。”（作者注：小乔第一年是在医院内科、外科大轮转，第二年才正式进耳鼻喉科的。）
可是时间不等人，眼看着病人的情况越发危急，再不做就可能窒息而死。两边领导经过协商，一致决定如果病人家属签字同意的话，还是让小乔赶紧进行气管切开术。在生死之间的一刹那，庸医总比不医强吧。
还好，医院里有常规的气管切开包。在众目睽睽下，小乔哆哆嗦嗦地将病人头部后仰，消完毒，铺好巾后，她反倒镇定下来，有什么啊，老张督促自己干活的时候不是常说“领导在和不在，咱们都要一个样”吗？小乔按照老张平常的要求，一步步地做，切开皮肤，分离气管前组织，找到第三和第四气管环，用手术刀尖向上轻轻挑开，及时插入气管套管。
当一切完成以后，病人的生命体征也恢复正常，所有在一旁暗暗捏着汗的人也都放下心来。小乔有些得意，查看了医嘱，调整了用药，加了激素。大家都打算离去的时候，小乔还不肯走，说：“你们先回去吧，我再等等，万一要出什么问题，我在旁边也好处理。”
双方领导都为小乔的深明大义庆幸，“那好，就拜托你在这里多待会儿，等我们耳鼻喉科大夫回来，你就可以放心回去了。”
小乔自告奋勇留下来的原因，可以说是责任心在作祟，也可以说是她想更好地维护自己的胜利果实。小乔坐在医院专门腾出来的办公室里，乐呵呵地想：“回去一定要向老张邀功，看他还会不会不放心让我独立操作了？”
就在这样的幻想中，小乔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梦见自己穿着一件白大衣，和一堆张牙舞爪的病菌做着搏斗，和现实中屡撞南墙不同的是，梦中的自己很是英明神武，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当小乔被刚刚回来的耳鼻喉科医生拍醒后，才明白自己不过是在这间办公室里做了一场不着边的梦。交代完病情和注意事项，小乔发现已经接近十二点了，刚才太紧张了还不觉得什么，现在才感到白天上山下水带来的恶果，双腿酸涨至极，走起路来都很费劲。
小乔头昏脑涨地走出医院大门，门口却没有她所盼望的迎接英雄的专车。夏日里，到处是黑漆漆的树影，只有路灯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这里早晚温差很大，因为穿着短裙，小乔感到一阵凉意。小乔正在犹豫要不要回去问问如何才能在不迷路的情况下回到宾馆，却见不远处路灯下有人站起来，大步向小乔走来，“可以回去了吗？”
小乔心里一热，原来是李恺。
“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趴在桌子上睡着以后。”
“那你怎么不早点儿叫我？”
“我看你睡得那么香，还以为你要在那里待一晚，问过护士才知道，只要等交班的医生回来，你就可以离开了。”
“那你进来等我嘛！”
“医院里味道重，还是外面空气好。”
小乔没来由地觉得高兴，“幸好你来了，要不然我一个人都不敢回去，咱们宾馆在哪个方向我也搞不清楚。”
李恺不说话，只是微笑，却发现小乔走路的姿势很奇怪，慢慢吞吞的样子很是搞笑，“你怎么了？”
小乔弯下腰捶了捶自己的腿，“它们不听使唤了，可能白天折腾得太狠了。”
李恺迟疑了一下，还是蹲下来，“我背你回去。”
小乔吓了一跳，后退一步，“不……不用了。”什么时候自己可以享受这种待遇了，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李恺不起身，不耐烦地道：“快点儿，别磨蹭了。”
小乔在威严面前一向很听话，乖乖地趴在李恺的背上，双手在空中停滞，不知道抓哪里好。
李恺说：“扶好了。”说完，一下子站起来。小乔顿觉自己失去重心，忙不迭地搂住了李恺的脖子，这一搂之下，双手就再也没有放开。
李恺背着小乔缓缓前行。小乔觉得自己脸红心跳，得说些什么来缓解这种尴尬的局面，“今天这个病人是急性会厌炎，我自己一个人做的气管切开手术。”
“我知道。”
“还好及时做了，缓解了病人的喉堵塞症状，要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我知道。”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领导不是先回来了嘛，都和我们说了。”
小乔很高兴，不免有些云里雾里，“我也有些佩服我自己，临危不乱。”
“嗯，领导说，要加强年轻医生的独立操作能力，免得碰到紧急情况不敢下手。”
什么呀，还以为领导回去会表扬自己呢！小乔顿时有些沮丧，只好讲老八卦：“我还记得大学时给我们上耳鼻喉课的教授讲的病例，他当年在火车上碰到一个喉堵塞的病例，没有工具，只好用水果刀做气管切开，插个钢笔帽在切口保持呼吸通畅。”
“他也和你们讲了？是不是把钢笔帽上面拧开，这样就是个管子了？”
“对对对，原来他跟每个班的同学都讲啊？”小乔一边惊呼一边晃动着双脚。
“你别乱动，每天都吃什么了？怪沉的！”李恺稍停顿了一下。
“没吃什么。”看在李恺的后背宽阔而温暖的分上，小乔忍了，只觉得心情非常放松，渴望这条路永无尽头。
小乔每说一句话，李恺便觉得自己的脖子一阵发痒，心旷神怡地暗想：“这便是武侠小说书上说的吐气如兰吧。”
以后的日子里，小乔和李恺都一直记得庐山的那个午夜，一条山路，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
爱情来的时候，语言是多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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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甜蜜的别扭（1）
假期过得很快，所有的人都恋恋不舍。从火车站一出来，小乔就看到了站在接站口的Benny。小乔接过李恺手里的牛仔背包，依依惜别，“我先回家去，说不定晚上就能回医院。”
李恺嗯了一声，“太晚就别回来了，晚上不安全。”
林立夏却在一边翻着白眼，嘟囔道：“重色轻友，重色轻友。”
上了Benny的车，小乔还沉浸在甜蜜中不能自拔，嘴角含着笑意，半天才注意到Benny的车并不是开回家，“咱们去哪儿啊，怎么不回家？”
“你妈出车祸了，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