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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师-第4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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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这条短信游方就笑了:“小闲,你不一直说想练练手吗,这个罗望宗要派中间人,那我也派中间人,你去谈生意吧。”
  当天晚上,在敦煌一家饭店的二楼,华有闲与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见了面。两人坐的位置并不是在包厢里,而是靠窗有半隔断的雅座中,周围环境有些噪杂,却是最好的掩护。两人聊了大约有半个小时,不知都谈了些什么,华有闲取出一幅“画”让对方看了,对方想用手机拍照,却被华有闲阻止。
  这时那个男子接了电话,简单说了几句就挂断了。二楼大厅另一张桌子中,还有个五十来岁的男子刚刚打完电话,站起身来结账出门,大厅另一端乔装的游方也叫服务员来结账,不紧不慢地跟着也下了楼。
  游方见到对方选的接头场合是半开放式的,当即就明白罗望宗一定会在现场暗中观望,一般所谓的中间人接头大多都是这个套路,所以他也去了。与华有闲谈话的那个人接的电话,就是罗望宗打来的,虽然噪杂的大厅里谁也听不清,游方却注意到了。
  游方可不是来查什么案子的,没有兴趣也没有时间再兜什么圈子,直接踩住罗望宗的尾巴跟着走了。
  当天夜里,敦煌近郊的一座小院内,罗望宗从睡梦中惊醒,发现卧室的灯已经开了,床前站着两个蒙面人。游方还是老打扮面蒙红巾,只不过这次蒙黑巾的不再是宋阳,而换成了宋阳的徒弟华有闲。
  “你,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罗望宗哆哆嗦嗦面带惊恐之色,说出了这一句经典的老台词,伸手想往枕头底下摸,却什么也没摸着。
  游方不紧不慢地打开一轴经卷,朝罗望宗道:“你还认识这件东西吗?……嗯,想不起来了?没关系,我可以帮你慢慢回忆。它曾经被你截成三段,分别出售换钱花,那是二十年前在日本。……别误会,我不是因为这件事来找你,只是想问问杰夫·安德森近况可好,我很挂念他。”
  罗望宗一开始根本不承认认识安佐杰,游方也没说什么,华有闲自然有办法让他开口。事实与游方的推测惊人的一致,罗望宗来到敦煌果然是见安佐杰的。
  朝和集团在境内有一笔钱还在罗望宗手中,原先与他联系的中间人死了,为了安全起见,安佐杰直接把罗望宗叫到敦煌来了。
  罗望宗并不清楚无冲派的事情,就更不可能知道在璇玑峰与绵山发生的变故,如今整个朝和集团已经树倒猢狲散,安佐杰已是亡命天涯,他还是非常谨慎的来到了敦煌,给安佐杰将账号、资金等一切事物办妥。安佐杰问他有没有安全的出境方式,罗望宗很为难的说安排不了,但是可以从西北边境偷渡出去,就是沿途危险不太平。
  罗望宗与安佐杰见面是三天前的事情,他并不清楚安佐杰现在何处、是否已经出境,看起来并没有掌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但他提到的一个情况引起了游方的注意,照说安佐杰现在已是丧家之犬,从绵山逃走的时候只剩了三名手下,照说已经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但是罗望宗与他见面的时候,看架势安佐杰仍然很有势力,地点安排、人员接送都很隐秘很有条理,绝对不止控制了三名手下,完全是一个很得力的团伙。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安佐杰逃到敦煌短短的时间内,又拉起杆子立起一个山头?可能这个团伙原先就是无冲派在境内的组织分支,或者是被安佐杰新控制的,游方心中很有些纳闷。
  假如是这样的话,为了谨慎起见,恐怕还得动用韩知子那一批人了。韩知子等人并没有解散,一十三名风门前辈高手自绵山一役之后仍然结伴行游,他们多年没有这种经历了,都觉得很是慰怀,目前正在西安。而楚芙所率领的那一批年轻子弟,都已经回归各派了。
  韩知子、张玺这些人仍然在一起没有自行散去,甚至跟随兰德先生的行踪到了西安,一方面自然是各派尊长在一起交流行游的机会难得,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心有不甘与不安。两次扑击安佐杰的巢|穴都没有抓住罪魁祸首,面子上多少有点过不去,知道兰德先生在追踪安佐杰,这个人不除掉今后也不能安心,所以在随时待命。
  游方却不能让这些人再扑空了,必须查出安佐杰准确的落脚地点然后再通知,根据罗望宗透露的情况,安佐杰可能要从西北出境,也有财力去安排一切。从敦煌不论是走蒙古还是走中亚,都要穿过地广人稀的遥远路途,所以安佐杰不仅要有身份的掩护,还要有人员与物资等安全保障才能动身。
  最稳妥的办法,是找到有与边境往来的犯罪团伙合作,或者干脆控制这个团伙,假如是这样的话,安佐杰还真是个人才!逃难中还能来个小翻身。
  早上的时候,游方与华有闲在县城中一家很不错的餐馆里吃当地特色的浆水黄面,华有闲大口大口吃得很香,额头上都见汗了。就在这时,有一男一女像是一对夫妻,领着一个小女孩进了餐馆,游方的筷子在空中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吃面。
  华有闲却很敏锐地感觉到了异状,没有看那几人的方向,低头用筷子挑起面,以神识拢音悄然道:“游大哥认识他们?”
  游方答道:“那个男的是我早年混江湖认识的老朋友了,眼光毒得很,我虽然化了妆,若引起注意未必认不出来。真奇怪,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小闲,一会儿你去踩尾巴,尽量打探出他在这里究竟是什么人,在做什么事?一定要小心,那人虽不是你的对手,但身手也不错,更是个老江湖,不要太靠近引起警觉。”
  接下来,游方和华有闲吃的比较慢,又点了一份酿皮子,那一男一女领着孩子吃完之后,出门开车走了,华有闲也走出了餐馆。游方坐在那里自言自语嘟囔了一句——车还不错!这是哪一出啊?
  那个男人名叫曹锦,与陈军一样是十二相江湖人出身,今年四十岁左右,从小练过功夫很是健硕,人长得也是仪表堂堂一幅好卖相。游方在北京混的时候就认识他了,算算已经有两年多没见面了。
  华有闲一出去就是一整天,晚上九点多钟才回到他和游方下榻的酒店。华有闲这一天打探出的情况还真不少,曹锦现在用的名字叫曾兆国,身份是一家商贸公司的法人代表。那个女人叫孙明勤,今年三十三岁,有个女儿小名叫阿芳。
  孙明勤的前夫万威就是那家商贸公司的前任董事长,两个多月前在敦煌郊外意外身亡,留下孤女寡母,公司经营也一度陷入困境。其实万威很有钱,遗产足以让这一对母女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那家商贸公司的资产状况与现金流也很不错,只是孙明勤不熟悉生意也不懂经营门道,一时无所适从,已经想着将公司转卖或者干脆关门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万威的“生前好友”一位自称名叫曾兆国的男子来到敦煌,他是听说万威的死讯特意来登门悼唁的。他在万威的坟前痛哭流涕,在孙明勤和阿芳面前表现出的也是完全关心与抚慰的态度。
  自从万威死后,难得有这样一位真正的朋友上门,尽可能提供了各种帮助,他协助孙明勤料理后事,并打发了几拨趁机耍赖登门要账的客户,而且追索了商贸公司到期的货款。孙明勤遭逢大变正是四顾茫然的时候,曾兆国的出现使她找到了主心骨,犹如在一片灰暗中看到了希望的亮光。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必细说了,一切发生的仿佛都是那么自然,曾兆国高大英俊、温柔风趣,不仅充满了男子的魅力而且很有才干,在他的帮助下,商贸公司的经营重新走上了正轨。孙明勤渐渐的不仅将公司完全托付给了曾兆国,而且将后半生的希望也托付给了他,在旁观者看来,曾兆国是乘虚而入、人财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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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方听完后拍着华有闲的肩膀笑道:“小闲啊,你真不愧是金牌八卦包打听,一天的功夫就能把事情打听的这么清楚,人才啊,真是人才!”
  华有闲眨了眨眼睛道:“游大哥,先别着急夸我,你说的那人是你的朋友,可他到底玩的是什么套路啊?”
  游方的嘴角微微一撇,略带着冷笑道:“钓红线的拆白党,下九流手段!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在民国的时候,有一位军官在远方阵亡,家中不知所措,这时有一位穿着校官服的军人前来悼唁,协助军官的夫人处理后事,一来二去,连人都骗到手了,然后席卷细软不知去向。自古以来玩这一手都是绝户门槛,谁在江湖上这么干,向来为人所不齿!”
  华有闲皱起眉头追问道:“游大哥,你的朋友怎么会是这种人?既然遇上了,你打算顺手拆棚吗?”
  游方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这道门槛向来最损,而这种棚也是最难拆的,人家是你情我愿,不到最后人财两失,很难理解别人的好心劝说,这门槛架的自然而然,表面上根本没什么破绽。我当年也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交过,江湖上就是鱼龙混杂,所以须守好自己那半颗良心。……我只是有一点奇怪,老曹怎么会玩这手?而且照你的说法,他已经完全得手了,早就该抽身走了,怎么还留在这里?”
  如果真的是钓红线拆白党的手段,曹锦在孙明勤那里什么都弄到手了,完全可以席卷钱财而去,而且他的身份掩饰的很好,做得非常干净,事后谁也没地方找他,这一票就能捞足了。
  曹锦认识孙明勤已经两个月了,一个月前就成为了商贸公司的法人代表,老江湖设门槛,做事却一点都不干净利索,并不符合常理,其中必然有别的缘由。
  华有闲又说道:“我还打听出来一点情况,并不是很清楚也不能很确定,刚才还没来得及细说。据说那个万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表面的身份是一个合法的商人,暗地里还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买卖。曾经有道上的人得罪过他,后来死的不明白,而他自己最终也出了意外,恐怕真有问题。”
  游方点头道:“这才是真正有价值的消息,而不是无聊的碎嘴闲打听!明天我去会一会老曹,他既然没走,很可能就与这些事有牵连。安佐杰好像控制了这里的一个团伙,这么大点的一个小地方,千丝万缕瓜葛难免,弄不好可以查出什么线索来。”
  ……
  第二天上午,曹锦从写字间出来,来到停车场正准备开车门,忽听身旁有人笑着小声招呼道:“老曹,好久不见啊!”
  就这一声“老曹”,让曹锦暗自打了个激灵,此地可没人知道他的原名啊。他双肩一缩后背绷紧了,身形微微向下一弓,这是一个运劲蓄势随时准备发动攻击的架势,语气却很平静的笑着答道:“谁啊?我姓曾,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曹锦说着话笑呵呵地慢慢转过身来,一幅人畜无害的表情,然而仔细观察他的动作,可以发现他转身时是缓缓的屈膝旋踵,随时可以隐蔽的起脚。
  游方身形一瓢退后了几米远,摆手道:“别紧张,是我!路过敦煌恰好看见你了,跟老朋友打声招呼而已。现在应该叫你曾总,对吧?曾总,你好啊!”
  “小游子?是你啊!”曹锦看清了说话的人是谁,双肩一松,人也站直了,语气中却掩饰不住有些紧张:“好久不见,这两年混的不错吧,怎么也到敦煌来了?真巧啊!”
  游方笑道:“真是好巧,我是来做点小生意的,他乡遇故知是人生一大喜事,所以过来打声招呼。曾总中午有空的话,能请你喝杯茶吗?”
  曹锦爽朗的笑了,但仔细听这笑声却有些心虚和发涩,表面上大大方方的说道:“喝什么茶啊?能让你请!我做东,找个地方好好喝几杯酒、叙叙旧。”
  他请游方上车,游方也显得毫无戒心的样子坐到了副驾的位置上,来到了一家当地很豪华的饭店。只有两个人,却要了一个大包间,点的都是最贵的菜,摆满了一桌子。曹锦一个劲儿地给游方倒酒,显得很是热情,又带着十分的拘谨与客气,握着酒瓶的手也不由自主有点发僵。
  曹锦很紧张,心里非常没底,他不清楚这位“江湖故人”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方找他究竟有何用意,是想拆棚还是想分一杯羹?游方知道他的底细,若是乘机敲诈则很难办,他想试探游方究竟有多大胃口,怎样才能摆平了,毕竟都是江湖中人,凡事可以商量。
  曹锦也是练家子,却没想和游方翻脸,杀人灭口说起来简单,但谁都不会轻易去做的,犯不着,能按江湖规矩解决了最好,而且他想动手也未必敢,两年前他和游方曾经搭手试过功夫,当时就不是游方的对手,现在更不清楚游方的底细。游方敢这么大模大样的找上门来,显然是有恃无恐啊,曹锦越想越觉得不安,越不安就越热情的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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