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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黑。
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夜晚,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大道上没有路灯,两旁也没有房屋,仅有身后马车上挂着的风灯发出微弱的光芒。
可是啊,马车离她太远,投到她脚下的光线十分的有限,令她看不清脚下的路况,只能依稀辩认出大道的轮廓。
秋依水暗暗咒骂,可恶的暴君,也不离她近一点,好给她照路。
同时又暗自庆幸,幸好暴君的马车跟在身后,否则,这么黑的黑夜,独自一人走在这无人的大道上,该有多恐怖啊。
这条路多年无人行走,也无人维护,有些石板松脱滑落了,留下一个个坑洞。
秋依水看不清路,只能摸索着前行,不留神一脚踩到一个坑洞中。
脚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秋依水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倒吸了口凉气,蹲下身捂住了脚。
苍漠在马车中看得分明,忙令马车赶上前,要看个究竟。
秋依水揉了揉脚,还好,坑洞不深,脚只是稍稍扭了一下,还能行走。
苍漠的马车靠得近了,车上的灯光晃得她眼花。
这下暴君有笑话看了,该会怎样嘲笑她呢?
秋依水偏不让他如愿,她是不会向他认输的。
一咬牙站起身,拖着伤脚一瘸一瘸地往前走。
苍漠怒从心起,脚都伤成这样了,她还逞什么能?
喝止马车,跳下车,冲到秋依水面前,抱了她回到马车上。
再次不欢而散9
秋依水拼命挣扎着想下来,她才不要他可怜她。
苍漠回到马车上,把她按到座位上,喝道:“不许动。再动当心朕把你丢到凌霄台上去。”
秋依水只得乖乖地坐着不动。她摸不清暴君的心思,万一他当真说到做到就麻烦了。
苍漠把秋依水的伤脚放到自己腿上,褪下她的鞋袜,举了灯到面前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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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踝依然莹白玉润,小巧玲珑,并没有肿大或者淤青。
苍漠试探地按了足踝。秋依水疼得差点叫唤出来,因是在苍漠面前,才竭力忍住,脚却不由自主地朝后缩了缩。
苍漠按住她的脚,注意着不碰到她的伤处。
瞥了眼她眼中忍着的泪花,紧紧咬着的下唇,心中不快。
她说过的,她在敌人面前从来都很坚强,如今,她又把他当作敌人了吗?
冷淡地说:“不碍事,没伤着筋骨,只要擦点药,揉一揉就好了。”
说着放下灯,从身上掏出一盒药,替秋依水涂上。
秋依水看得清楚,又是她曾经用过的碧蟾膏。奇怪了,他堂堂一个帝王,竟然将这药时时刻刻带在身上。
苍漠倒是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带了药。
秋依水太活泼,又有点毛毛躁躁的,不够细致,让他无法不为她担心。
涂好了药,手指在她足踝上轻轻地按摩。
秋依水再一次被他感动。
想他是个帝王,从来都只有别人侍奉他的份,而现在,他却在为她上药。
车外,是漆黑的黑夜。有风呼啸而过,卷起了车外垂下的流苏,吹响了车子四角悬挂的铃铛。
车内,是一派旖旎风光。柔和的灯光映照在眼前这个旷世美男的脸上,他的手指修长而灵巧。
车外的清冷更加衬出车内的温馨。
秋依水忘记了疼痛,如果,就这样,同他一直走下去,该有多好啊。
再次不欢而散10
痴痴地望着苍漠,从心底里发出感慨,为什么他和她不是同一个时空的人?为什么他们的思想上要有这么多的障碍?
苍漠按摩完毕,一抬首,正好撞上秋依水痴痴望着他的目光。
心中微荡,轻声问:“还疼吗?”
秋依水如大梦初醒般,收回目光,垂下头,心虚地回答:“不疼了,一点都不疼了。”
真是丢死人了,被他看见她色色的样子。
苍漠看着灯光下她娇羞万状的小女儿态,迟迟不舍移开目光。愣了半晌,才低下头,细心地替她穿好鞋袜。
秋依水试着用伤脚在地上踩了踩,高兴地说:“真的不疼了,完全好了。皇上,谢谢你。”
苍漠再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狂潮,将她拉到自己怀里,俯在她耳边说:“跟朕道什么谢,太生分了。以后,再不许说这个谢字。”
充满磁性的嗓音在耳畔缭绕,灼热的男子特有的阳刚气息在脸上冲撞。
秋依水意乱神迷,再也无力推开他。
软软地伏在苍漠的胸前,倾听他有力的心跳,透过窗纱,望着窗外暗沉的夜色。
苍漠将车内的灯灭了,同秋依水相拥着坐在黑暗当中,内心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和安宁。
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直到马车来到皇宫的中心地带。
前方,龙渊宫和凤仪宫遥遥在望。
马车停了下来,随行的公公在车外请示:“皇上,现在去哪?”
苍漠更加拥紧了秋依水,悄声问她:“今晚,朕仍住在凤仪宫,行吗?”
他话里的意思,傻子都听得明白。
秋依水知道,若他今晚再住在凤仪宫,恐怕她就没有昨晚那么幸运,能够全身而退了。
可是啊,这样的他,让她如何能够拒绝?
理智与情感正在激烈交战之际,秋依水突然发现,兰妃的身影出现在车外。
再次不欢而散11
理智顿时占了上风,秋依水从苍漠怀里挣开。
冲他甜甜一笑说:“皇上,多谢你捎了我一程。我的脚已经好了,可以自己回去了。你的车是给你的女人坐的,你的女人就在车外,你让她坐好了。”
不待苍漠回答,掀开车帘便钻了出去。
苍漠也看见了兰妃,想起了秋依水在凌霄台上说过的话,知道她在计较些什么,不免烦恼。
他确信自己已经做得够好了。从来帝王不是想要哪个女人就可以要的吗?他降尊纡贵讨她欢心,她不感激涕零不说,还一再拂逆他的心意。
他还能怎样呢?
不计较她的过去,让她安安稳稳地做后宫之主。可是她,偏还幻想着要得到专宠。
后宫这些嫔妃也是他的女人,他怎能始乱终弃?
苍漠也来了火气,跳下车。
秋依水已经去得远了,连兰妃跟她招呼都不理会。
她从一开始就对兰妃没有好感,加之苍漠处处维护着她,更是不愿跟她虚情假意寒喧。
说起来,她们算是情敌呢,她怎可能跟个情敌握手言欢,姐妹相称?
这一幕苍漠都看在眼里。秋依水的不近人情,趾高气扬,以及兰妃的小心谨慎,忍辱负重,全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心头更是火大,这象个皇后的样子吗?
大声说:“兰妃,今晚朕去你的幽草宫。”
话是说给兰妃听的,脸却向着秋依水的背影。
她不是想得到专宠吗?他就偏要宠幸别的女人给她看看,打压一下她的傲气。
他的声音很洪亮,清晰地钻进秋依水的耳中。
秋依水依然向前走着,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象是没听见苍漠的话似的。
心里却在冷笑。
听见了吧,终于露出他的本色了。喜欢自己,不过是因为新奇,等到新鲜感一过,自己就什么都不是了。
再次不欢而散12
而他,照样可以喜欢很多很多别的女人。
兰妃听了苍漠的话,喜不自胜。
她每天注意苍漠的动静,常常在他可能经过的地方等他,可是往往不能如意。
今晚她只是随便出来逛逛,没想到竟撞上这等好事。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秋依水傲然向前走着,听见身后一阵喧嚷过后,马车的声音渐渐远去。一同远去的,还有女人的欢笑,男人的温柔。
马车去的,正是幽草宫的方向。
好啊,他的马车载着他的女人去了。兰妃整天想着跟苍漠来个不期而遇,这回她如愿以偿了。
而她呢,明天就可以无牵无挂地去找泽天了,不必再在凤仪宫和冷宫之间选择。
各得其所,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她很想哭?
原来她的心,早就在不知不觉中系在了他的身上。
秋依水再也无力向前走了,干脆找了处草地,背靠着一棵大树坐下来。
两臂抱紧了膝盖,手正好握在足踝处。
又想起了刚才他为她按摩的情形,他是那样的温柔细心,秋依水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但是那笑容马上就消失了。他现在在哪呢?他沉醉在别的女人的温柔乡中。
他的心分成了很多个空间,她只不过占据了很小很小的一个位置。
她很贪心,她想拥有他整个的心。
可能吗?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她该怎么办?
罢了罢了,她还是逃走吧。
秋依水在树下坐了很久,才拖着疲惫的步子回到凤仪宫。
孤零零躺在床上,衿枕上还残留着苍漠的气息。心里越发的难过,辗转反侧,直到夜深了才迷迷糊糊睡着。
苍漠那晚过得也并不安稳。
他已经很久没有来到幽草宫,兰妃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来奉迎他。
美酒笙歌,佳人温情款款,这才象男人应该过的生活嘛。
不足之意
曾经,他的日子都是这么过的。
不论去了哪座宫室,迎接他的,总是一张张笑脸,他早已习已为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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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今天,为何这一切是那样陌生?心中总有一种不足之意,好象缺了点什么。
苍漠一手握着酒杯,一手摩挲着下巴沉思。
前方正有一队乐伎在吹奏乐曲,乐声中诉不尽的缠绵绯恻之意。
秋依水薄怒微嗔的样儿又俏生生立在他眼前,他刚想伸手拉住她,她却一闪身走远了,只留给他一个模模糊糊的背影。
这个女人,太可气了。
苍漠忘了身在何处,重重地把酒杯顿在桌上。
乐声戛然而止。
所有的人都惊恐地望着苍漠,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发怒。
兰妃也吓了一跳,但她脸上的笑意未减,体贴地问:“皇上,是不是不喜欢听这首曲子?臣妾马上命人另换一首。”
苍漠蓦地明白,为何他总有一种不足之意。
因为,他看到的永远是她们最好的一面,永远是一张张笑脸,他看不到她们生气的样子。
她们对他的情意,是真,还是假?
假如他不是皇帝,她们还会这般奉迎他吗?
苍漠突然失去了兴致,起身说道:“不必换了,朕要回去了。”
兰妃好容易盼到苍漠来到幽草宫,可是才坐了不大工夫他又要回去,这一回去不知又要等到几时才能踏进这道大门呢。
忙上前拉住他企求:“皇上,你好久都没来了,再陪陪兰儿吧。夜都深了,你就别回去了。”
看着兰妃惹人怜惜的目光,苍漠的心一软,就想答应她的请求。
可是不知怎么的,那个好字就是说不出口。
到底还是不愿留下,轻轻拍了拍兰妃的手说:“朕突然想起来,还有要事要办,以后再来陪你吧。”
抽开身子,离开了幽草宫。
私会泽天1
因为有了上回同芸萱一道出宫的经验,秋依水这回也算顺利地出了宫。
站在大街上,回望着身后宏伟庄严的皇宫,心头阵阵的迷茫。
她真的就要弃他而去了吗?
出发前,脑袋里不断想象着苍漠同兰妃在一起的样子,一门心思只想着要避开他。
当真出来了,却又万分的不舍。苍漠待她的好一骨脑儿全都涌上了心头。
外面的世界是那样陌生,皇宫才是她熟悉的归宿。
秋依水走走停停,犹豫着要不要去泽天。
前方,再过一个街角就到了泽天隐遁的地点。
秋依水的步子越迈越慢,终于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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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中年文士模样的人来到她面前,四处张了张,低声说:“秋小姐,既然来了,为何不快点进去?殿下正等着您呢。”
想必这个人是泽天的手下。
秋依水心一横,既然来了,干脆随他一道进去吧。
对苍漠的感情日益加深,以后只怕更加难以割舍了。她无法面对他和别的女人亲密,也做不到同他别的女人和平相处。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
随在中年文士身后,走进一处青砖碧瓦的小小院落。
院落十分僻静,周围没有人出入,这大概是泽天选择它的原因。
推开朱漆大门,一跨进里面的天井,就看见泽天正站在一株大槐树下,仰首望着树梢,似在沉思。
听见身后的声响,泽天立刻转过头来。
俊美的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笑容。
中年文士识趣地退出大门,掩好了门。
泽天向秋依水张开了双臂,热切的目光追随着她。
秋依水站在门内不知所措。泽天分明是迎接情人的手势,可是她不是他的情人呀。
泽天轻唤:“依水,还等什么?快过来呀,这个院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