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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笼照亮了烈弩满是血污凝结的脸,她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他仰头观望她:“对不起……对不起……”
“哥哥……”她唤着他。
他们这一路何等坎坷,相认也是如此艰辛,他们隐藏了身份那么久,久到了忘记自己曾是谁了。
他满眼惆怅:“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她跪坐在他旁边,伸手捧起他的手:“你的手上有个像月牙的伤痕,以前你总包着我看不到,那天我一看见就想到老严曾经说过,哥哥手心有个弯形的伤,是我出生那天弄伤的,本来只是觉得巧合,哪知,一查竟然发现你曾在许多年前就托天机寻过寿春城的事情……”
“对不起……”他似乎除了这句话就没有别的可说了。
小玉被鯨云扶着回了帐子,他们知道,他想要用自己的方式赎罪。
小玉望着外面,一夜无眠。
同样无眠的还有紫灼。
☆、51。月下定情
夜弋人发现,紫灼这次回来后十分黏他,他也发现,她这次虽然受了苦,却只字不提。
他看着她尖瘦的下巴,再也没有过去圆乎乎的模样了,虽然是瘦了,不过比起其他姑娘来,她还是水灵多了,过去她被娇养着,却除了没断奶之外就没什么显得娇气的,现在在他身边,她倒显得娇气了,他晓得她从小就是个暖人的孩子,她不见得真的有那么美,不过她是奶喂大的,肤色也跟奶似的,白得精致,她挨上来同他亲昵时,他觉得每寸皮肤都战栗兴奋,她笑着亲亲他的脸,抱着他的脖子哼哼唧唧的。
他忽然问她:“这三天发生了什么?”
闻言,她趴在他身上就开始装死。
“灼灼,灼灼……”
“我睡着了!”她继续装死。
弋人目光稍微动了动,眸色很明亮,一副了然的样子。
她真傻,她却不问,这三天他又做了什么。
“傻丫头,你再这样,我就不告诉你这三天我支开你都干什么了。”
她原地满血,两眼睁得圆圆的,很有精神的样子,兴味盎然地问:“说!你背着我做了什么坏事?”
他笑:“醒了?”
她仰着头,像只胜利的公鸡,十分傲娇,理直气壮:“醒了!”
他忍不住她脸上亲了又亲,说:“我做了两件坏事。”
“快说!”
“我这回除了水匪的人。”水匪几次袭击他们,虽然中间有误会,不过他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呢?
她知道她家木头很记仇,所以也没有惊讶,她能说他什么,最多感慨句没有烤鱼吃了,她这边安静地听着,他却没有下文了。
“第二件坏事是什么?”她等得不耐烦。
他笑了笑:“这个以后再告诉你。”
“以后是什么时候?”
“等你脚好了再告诉你。”
她老不高兴地趴在他身上磨牙。
他目光又转了转:“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头一歪,此人已卒。
紫灼脚上的伤许伯给她处理了,还替她放了点血,敷了药,这只脚终于消了肿,不过消了肿的脚上也是皮皱皱的,他十分舍不得地给她揉了揉,晚上的时候,傻丫头赖着他不肯走,他没法子,又心猿意马了一会儿才入睡。
刀锦与吴杵这三天目睹了夜弋人的手段,远比他们想象的残酷,他们面对那片战后的洼地感慨,刀锦知道杵子是个直性子,怕他感情用事,就说:“他如何我们管不了,刘姑娘无事便行了。”
“为什么?”杵子从来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这样现实,如此弱肉强食的世界……
“可能他有自己的想法吧!我们不用管那么多。”
何况他们也不会在此地久留了。
烈弩在外面跪了一夜,清晨的时候不辞而别,烈弩的所有都在那一瞬间已经塌陷了,他曾经自以为重要的与他一切赖以生存的借口都变成了荒谬,所以他想要以自己的方式来偿还自己的过失。
弋人他们与汉军缓慢行进,到第五天,他们迟迟未决定是攻是守,半夜时候,却见烈弩浑身是伤的回来了,他还带回了刘彻,他将人交给汉军后,从此不知去向。
为这件事,从来不哭的小玉哭了很久。
记得小玉初次见到烈弩时,他见姑娘可爱,就把自己的头发贴在脸上想吓唬她,小玉一抬头就看见他一脸的“大毛胡子”,小玉吓得拽他的头发,疼得他哇哇叫,她却一点也不哭……
或许这确实是命运捉弄,小玉和烈弩这么多年来,离得那样近,却又丝毫没有发现彼此,从未认识一般……
刘彻被稳妥地送回了长安,许咸之有些尴尬地同他们告了辞,没有人在从中作梗,南疆的战乱很快就被平定了,极门的事情也早就告一段落了,他们总算真的消停了下来,鯨云因为小玉的事,因祸得福,与小玉定下了婚期,一个月后就成婚,终于是美满了。
紫灼跟着弋人的部队仍旧在南越境内,住在一个竹楼寨子里,日子过得太没压力,她脚伤也好得快了,没在外面颠簸,那些冻疮也有了起色,她也被养得重了些,弋人抱着称手多了,说到小玉跟鯨云的婚事她还真有点为自己着急了,她弄不准弋人的打算,弋人的世仇她不是太了解,总觉得这是他心里的一个痛。
紫灼没少抱怨鯨云给小玉送了多少礼物,而自己什么也没看到,还假装生气地跟弋人闹了几天别扭,她几天不怎么搭理他,他就再也沉不住气了,他以前也没少送东西给她,不过经萧思邈的一指点就知道了,虽然她答应跟他,不过他从没给过她定亲信物,她当然不高兴,所以才变着法地跟他闹别扭。
弋人也觉得萧思邈说得有理。
那天,老严当起媒人给她送信,萧思邈为此还给他们设计了个月下私会的桥段,萧思邈光看那模样一本正经又儒雅矜弱,其实肚子里这些风花雪月的淫诗滥歌可不少,整个一腹黑工作狂,萧思邈很满意于自己的布置——
竹楼寨子挂满了灯笼,那幽幽的灯笼一直挂到了那处他们将要私会的河边,河水很浅,淌水就能过,这就给他们谈不拢时,一个跑一个追提供了场所,到时也好湿漉漉的……河里有一对白鹅双宿双栖,河岸上还放了一块大光滑的石头,萧思邈想,在这里推倒多方便呀!河边搭了个竹屋子,屋子里一应俱全,要是他们想要私定终身也可以直截了当……
又是湿身,又是私定终身什么的,弋人要是知道他脑补的内容,一定会打到他脑仁发疼……
不过话说回来,萧思邈的布置还是相当不错的,灯火点点,竹屋,小河,白鹅,气氛绝好,紫灼傻呼呼地,什么也不知情便去赴会了,一路的灯笼看得她一愣一愣的,她东张西望地顺着灯找到了那个小河,她等了不一会儿,那个青衣男子便来了,萧思邈他们躲在暗处也是激动一把,弋人从暗处来,开始看不清,等看清楚时,萧思邈觉得自己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这……
可叹萧思邈机关算尽,事事都精心布置了,唯独将他自己准备的礼物给算漏了,他居然这样就来了……
刘紫灼愣住了,她看见弋人风度翩翩地走了过来,脸上表情很严肃,手里还牢牢牵着一头水牛,哎!水牛?!这个画风根本不对呀好不好?!
紫灼脸已经黑了,弋人的表情还是很严肃,没话找话说:“你来啦!”
她无语地点头。
他把牛牵到她面前,那牛不情愿的“哞”了几声,他把缰绳交到她手里,十分慎重:“这个送给你,它刚产下小牛,奶水够喝几个月。”
她已经开始凌乱了,听他又说道:“等天暖和了,我就让人跟你提亲。”
等等,她听出苗头来了,他是打算用这个破水牛就把她骗回家吗?!她相当的气愤,可是这种事情难道要她一个女孩子点破了吗?她有委屈难说,气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一把将缰绳摔到他手里,狠狠地说:“我不要和你成亲了,要成亲你跟它成亲去!”
凭什么别人结婚都是鲜花礼物,到她就变成灼灼和放牛娃了?!
言罢,紫灼能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红色,不过那又怕个鬼啊!她推开他就往回跑,弋人连忙上去追,他一着急用力过大了些,紫灼被他拽得失了平衡身子一歪倒在了那块事先就准备好的大石头上,他顺势也倾在她的身上,萧思邈他们在他后面给他默默打了一回气,弋人轻喘着看着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这个……蠢猪!”她被他逼得没处逃,身子一矮从旁边溜了,她眼神不好,十分不幸地冲进了河里。
他连忙又跟过去,她被河水激得真要哭了,偏偏这时候被他们惊扰的大白鹅伸长了脖子要来咬她屁股,她眼泪鼻涕地被它追着跑,看到弋人就抱了上去,稀里哗啦地哭了起来,弋人这时志得意满地伸手甩开了肇事的大白鹅,把她抱在了怀里,她浑身都湿漉漉的,抱着他大哭还不忘表明自己的立场:“我不要大水牛!”
“好……不要它。”他努力安慰。
“我要礼物!我要礼物!不然就不嫁给你!”
弋人这次才觉得自己选得礼物不好,他其实很纳闷,因为萧思邈跟他讲诗上说有人给姑娘送木桃,有人送白鹅,有人送香草,所以自己送头水牛又怎么了?!况且以前也没见她这么讨厌水牛的,看来水牛的事不能再提了。
他抱起她上岸,他见这里离村子远,便抱着进了竹屋子,里面还亮着灯,弋人很无语地发现屋里居然还有热水和衣服。
两人无话,各自换了湿衣服,又将屋子里升了暖炉,两人靠着炉子坐在地板上,她嘴里哼哼唧唧的,装作若无其事地把头靠了过去,他握了握她的手,忽然抬手解了自己的发带,长发一瞬间倾泻,弋人将他手里的红色发带放在她手里:“我们族人中的男子从小起就一直绑着一个红色发带,它的意义远不仅是一条发带而已,它就像我们祖先的图腾,一直延续下来,现在,我把它给你。”
其实他早就不将自己当做猗族人了,他带着它,是为了让自己不忘初心,不忘仇恨,这样他才能够坚持下去。
她看着一头长发披散的弋人,再看看手里的发带,伸手将它绕在自己的手腕上,弋人静静地看她绑好,她忽然仰头亲了他,灯光斑驳,两个人的头散乱着,纠缠在一起,他被这靡乱深深刺激到了,深深回应她,强悍地占领她。
她回过神来已经躺在了地板上,他的头发在她脖子上骚动,痒得她想挠,她被他亲得透不过去,拉他的头发他也不理睬,他恣意地吻她,一双手很不老实地在她身上移动起来,她情急之下揪住他两只耳朵,他疼得咬牙切齿,一脸欲求不满地抬头看她。
她眼睛红红的,满头头发乱蓬蓬的,衬得她脸像花似的,他心又狂跳起来。
她见他还不清醒就又拧了他耳朵一把,他表情很吓人,若旁人敢做这事一定死得很惨。
她被他瞪得小心一颤,忘了在压迫与被压迫关系中,她一直处于农奴阶级啊!不过这一次她壮了胆:“这个礼物太小气了,我要再考虑下!”
弋人有些愠怒,就听她又说:“以前我是猪油蒙了心才会那么容易答应你的,以后看你表现!”
这是要翻身做主人的节奏啊!
他气极,反笑:“你……”
“你还不扶我起来?!”她傲娇女王附体。
他依言,她有些得瑟,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奖励你哒!”
他沉沉地说:“别再亲了,再亲我就要做坏事了。”那表情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十分认真。
她捂脸:“什么坏事?!”
他一脸阴沉:“是成亲之后才能做得坏事。”
她听得一鼻子血啊……
她低头小女人样的看了看手上的红色发带,忽然想到弋人既然留着它,那他见了他族人之后又会怎样呢?
“弋人,你找到你的族人后要怎么做?报仇吗?”
他目光黯淡下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向他们报仇,我只想找到他们问清楚当年的事情。”
也许这就是他的执念。
☆、52。风大boss
小玉的婚期很快就到了,鯨云忙得不亦乐乎,鯨云这笑面虎高不高兴表情都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不过谁都知道他现在内心无比得瑟,婚礼的事宜被他处理得井井有条,经过了那些事情,老严也认清了鯨云和弋人都是真心对这两个丫头的,对她们来说未尝不是个好归宿,自己也就不多事了。
南越城中的建筑相距中原有些差别,这里不似长安城那般壮阔,宫殿也矮了一些,布局中有些曲折,却有些异域的浪漫情调,背山傍水,确实是个好地方,卫棠道贺过走了,小玉坐在楼上发了一会儿呆,紫灼知道她以前是喜欢卫棠的,虽然没说过,但是每回见到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