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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都十里春-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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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 一直记着九郎的话,她进入小屋后首先便是扑向了师傅床边的木箱。上次离山前,她就是在收拾旧衣时发现这箱子里藏着书信,因此才知道了自己的父亲还在人间。 这一次她更是将箱子里的衣服杂物全都搬出,一件一件翻查过来,可除了先前见过的那几封书信之外,竟再没其他可疑东西。
   元昌此时也跟进了屋子,见双澄忙着翻查,便也四处打量。
   这小屋看似与寻常人家的布置并无很大区别,木桌木椅,墙上挂着斗笠镰刀,杂物不多,仅床边放置了一个木箱而已。
   “除了这箱子,就没别的放东西的器物了?”他不由问道。
   “没有了。”双澄还在检查着那些东西,神色有些疲惫。元昌见状,便也帮着她寻找起来,可无论是床底还是桌下隐蔽之处,全无可疑的东西存在。
   却在此时,双澄忽而想起什么似的,一下子爬到了床头,直起身子便抓住了床架上的布幔。
   “干什么?”元昌才一发问,她已迅速解开两边的细带,顷刻间,这木床上的布幔便垂落掉下。
   背后的墙上竟嵌着一块两尺长宽的木板。
   元昌快步上前,双澄已将木板用力扳下。原来这墙上竟凿出了一个长方洞穴,里面端端正正地排放着一些东西。
   “这是……”双澄犹犹豫豫地伸出手,触到了藏在洞里的东西,尽管心中惊讶万分,但她还是将其取了出来。
   一共五块牌位。
   但上面却无一字迹,空空荡荡,连一笔一画都未刻上。
   “为什么这上面连姓名都没有?”她惊惶地回头问道。
   望着那五块空无一字的牌位,元昌心中竟觉一紧。“找找还有没有什么!”他低声说着,探手又伸入那墙上的洞穴。可其这洞穴并不算深,除了牌位之外再无其他。他却还不死心,又细细查看了一番,忽然发现这洞穴下的砖石似乎缝隙过大。
   他取出匕首刺入缝隙,往左右一划,果然觉出松动。
   再一发力上挑,其中的一块砖石便往外突出。元昌扣住那砖石奋力抽出,灰尘洒落间,那空洞的墙壁间便显现出了一物。
   赤红布帛包裹,狭长约有一尺。
   他探手取出,托在掌心唯觉沉重冰冷。
   双澄屏住呼吸,看着他慢慢解开布帛。瞬时间,寒光夺目,摄人心神。
   竟是一截锋光四射的银枪枪尖。


☆、第76章 相怜病骨轻于蝶
  ?“为什么藏着这个?”元昌皱着眉将那银枪枪尖握在手中,双澄亦疑惑不解道:“以前从来没看到过……”
   他将这枪尖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不由问道:“那你怎么忽然想到在这床幔后找?”
   “因为师傅的床上一年四季都挂着床幔,有一次我想把它取下,他却不让。所以我才想到会不会在后面藏了什么东西。”她一边说着,一边又将那五块牌位摆放整齐,“难道那枪尖与这些牌位一样,都是为了纪念什么人?”
   元昌虽感觉这枪尖锋利异常,不像是寻常人所能拥有之物,可也没法断定此物究竟是何来源。他用布帛重新将枪尖与那些牌位包裹起来,跃下床去。
   “看看屋中还有没有异样之处,如果找不到其他的,我们就只能将这些东西带回汴梁交给端王。”
   两人在小屋里里外外又搜寻许久,甚至连双澄自己的房间都进去找了一遍,还是寻不到其他物件。于是只能在此暂歇了一阵,过午之后,便又准备启程离去。
   临走之际,双澄回头望了一眼自己所住的那间小屋。屋中摆设简单,除了桌上有一个陶土花瓶之外,几乎看不出这是女子所居之处。多日不在,房间内虽还保持着自己走时的模样,可不知为何,此时看来却隐约觉得有些清冷。
   ——忽然想到了远在汴梁的九郎。
   若是他来到这里,看到这满山古树间的小小木屋,会是怎样的神情,又会说些什么?
   想及他的一切,心绪就千转百回。元昌在后面叫了她两遍,她才回过神来,掩门,上锁。
   背负着包裹中的物件,双澄踏着高低不平的土石出了山谷。
   一阵风来,层叠草木涌起漫漫翠波,头一次感到自己在这山野间竟是如此渺小。回首望去,木屋寂然,古树枝叶随风轻摇,安静得只能听到沙沙之声。
   如果有一天,能带着九郎回到这里,回到她一直居住的地方,让他看一看这险峻如削的高崖,听一听漫山遍野的风声,或许也会是一种安宁到极致,无所争求的美好。
   ******
   返回汴梁的途中,双澄显得比来的时候更有心事。
   那五块空白的牌位以及银枪枪尖一直背在身上,让她始终不能展颜。虽然还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有何含义,可心中隐隐约约觉得不会简单。
   而元昌在返程的路上也明显越加警觉了起来。
   倒并不完全是因为双澄的事情。返程他们走的是官道,这一路上自北往南的时不时有牛车马车匆匆经过,看那些人的装束都是寻常百姓,可眼下照理也不是探亲访友的节日,他们却都扶老携幼,车上还载着不少行李。
   “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去?”不久之后双澄也察觉到了,元昌便去借机询问了在路边休息的一家人。
   没过多久,他便策马返回,神情却有些沉重,双澄问他,他也不回答。
   直至抵达了某个客栈,待等周围无人时,他才告诉双澄道:“北边不太平了,那些官道上的百姓都是住在边疆附近的,趁着还未起战火便先往南边来避一避。”
   双澄一怔,她以前很少下山,对边疆那儿的事情也不甚了解。可见元昌难得的神情严肃,不禁也提心吊胆道:“难道是北辽要向我们开战了?”
   “暂时还没有。只是近来总是有北辽的士兵在边疆一带抢夺我朝百姓的粮食钱财,可恨那驻守边疆的将领也并不派兵驱逐,百姓们自然人心惶惶,索性先逃了避难。”元昌说到此,不由越加气愤。
   随后的几天内他果然更加紧了行程,双澄亦想着尽快赶回见到九郎。两人风餐露宿,返程所用的时间倒是比去时还少。
   只 是这一路奔波不息,有时候甚至连夜间也在赶路,一天睡不了两三个时辰。双澄虽是练武的身子,却也禁不住长时间的颠簸劳顿。距离汴梁还有十几里的时候,天色 转而阴沉,元昌本来打算带着双澄一鼓作气赶回城中,可见她骑在马上都神情萎顿,便掉转马头回去问道:“怎么已经受不住了?”
   她本已觉全身发酸,可又想着要赶回汴梁,便硬撑着道:“还好,只是有些累。”
   元昌见她这样说了,便也没再多问,双腿一夹马腹,扬鞭便朝汴梁外城驱驰而去。岂料才又行了三四里,风势一阵猛似一阵,云层亦越来越厚,不出一盏茶的时间,竟噼噼啪啪落下雨点。
   元 昌暗觉晦气,可放眼四望,周围尽是空空荡荡,连躲雨之处都寻不到。无奈之下,他只得叫了双澄继续冒雨前行,这春雨亦带着寒意,雨点越来越大,砸得路上尘土 扬起。两人在雨中冲出甚远,才望到前方路边有一家驿馆,元昌急忙下马奔进门去,无意间回头一望,却见双澄虽也跟了进来,可裹着湿透的衣衫浑身发抖。
   “你没事吧?”他也担心九郎为此而责备,不由问了一句。
   “我上去换衣服。”双澄哆哆嗦嗦地丢下一句,便扶着楼栏独自上了楼。
   驿站外的雨势已经越来越大,风过之处,草木为之摇摆低伏,地上很快积满了水。元昌本想等着这场雨停再上路,可见天气迟迟未能好转,只能上楼敲门。
   双澄过了一会儿才过来开了门,虽换了一身衣服,可头发湿漉漉的垂下,脸色也很不好。
   “燕双澄,你是不是病了?”元昌不由问道。
   她起先还摇头,可元昌又追问一遍之后,双澄颓然答道:“浑身发冷,一点力气都没了。”
   没等他开口,她又急忙道:“让我睡一觉,兴许就能缓过来。”
   元昌叹息一声,“等雨停了再说,你可千万不能再出事!要不九殿下会将我骂死!”
   虽知九郎一直维护于她,可现在双澄只觉自己病得不是时候,恹恹然向元昌道了歉意,默默地躺回了床上。
   她本以为只是着凉染了风寒,可没想到这一睡下去就更乏力,浑身上下如同散架一般。裹着被子犹在瑟瑟发抖,迷迷糊糊间昏睡了过去,梦里光怪陆离,像是还在路途飞驰,四周景物全在晃动,却忽又似乎听到有人在远处唤着她的名字。
   那声音很是熟悉,双澄竭力策马循音追逐,却又望不到对方的身影。
   身处空濛之中,天地尽是茫茫灰白,她仓惶四顾,寻不到任何出路。
   却在此时,那唤着她名字的声音又渐渐响起。她的马不知何时已经不见,只剩她在苍茫山间不辨南北地奔跑,远处似乎有高高的围墙,一只小白猫窜上墙头,回过来朝她望了望,随即消失于迷雾间。
   “踏雪?”双澄迷迷糊糊地惊叫出声,朦胧中却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双澄。”他抚了她的脸颊。
   感受到了指尖的微冷,她这才疲惫不堪地睁开眼。帘幔轻挽,室中光线昏暗,坐在床边的少年只穿着简单的青色锦袍,眼神间满是忧虑。
   “九哥?!”双澄以为自己在梦中,使劲揉了揉眼睛。九郎按住她的手臂,低声道,“是我,别喊。”
   她惊得直想坐起,可身子却没力气,“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已经昏睡半天了。”九郎将她的手塞回被子里,“元昌怕你出事,便请驿馆的人迅速回城转告了五哥,他自然就告诉了我。”
   双澄怔怔然望着他,眼睛有些酸涩,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怎么又会病了呢?”
   九郎皱眉道:“元昌说你已经连续四五天没好好睡觉了,一清早又冒雨赶路,怎能不病?”
   双澄窝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眼睛水漉漉的,神情很是萎靡。
   九郎望着她,想到这一路上她没日没夜地赶路,心中不由有些后悔。
   然而她很快就想起了要紧的事,着急道:“我在苍岩山找到了奇怪的东西。”
   “他给我看了。”九郎取过桌上的包裹,隔着布帛摸着那冰凉的枪尖,显得有些沉默。
   双澄犹犹豫豫地道:“我看不出这枪尖的来历,元昌也说不知道……”
   “嗯,我也看不出。”九郎摸摸她的额头,感觉还有些发热,便安慰她道,“等回去后再说这些好吗?你太累了,要好好睡一觉才行。”
   她却执意伸出手拽着他,哭丧着脸道:“可是还有那五块没有名字的牌位,我一路背着,心中很是害怕。”
   他怔了怔,眼中掠过一丝不安,却又微笑了一下,“不要害怕,双澄,有什么事我会与你一起承担的。”
   她怔怔地望着九郎,他以往也会这样温和的说话,可现在这异乎寻常的平静却反而使得双澄惴惴不安。“阿容……”她攥紧了他的袖子,小声问道,“你觉得我师傅为什么会藏在这些东西?”
   他的眼神为之沉了一沉,随即恢复了宁静。
   “可能,可能是他已经故去的亲人的遗物吧?他又早已退隐江湖,所以不想被别人知道他的来历。”九郎说着,替她将被子重新盖好,望着双澄道,“不要再想这些了,等五哥查清了事实,自会告诉你的。”
   她略显失落地点点头,想要转过身去睡觉,可又舍不得近前的九郎。九郎见她还是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不由道:“我先出去了,不然你总是不肯睡觉。”
   “别!”她见他要站起,急得抓住他的衣袖不放。
   “那你这样总也不睡也不行啊。”九郎没有办法,重新坐下扣住她的手指,用力晃了晃,“双澄,我不能在外面逗留过久,可你这个样子,叫我怎么放心回去?”
   她的身子慢慢往下缩,只将一双眼睛露在被子外面。
   “陪我睡一会儿……”双澄的声音小得像是蚊子叫,说了半句又慌忙补充,“就躺一下,陪陪我……”


☆、第77章 此处与谁相伴宿
  ?九郎起先自然不愿,“又不是晚上,我躺床上做什么?”
   这理由似乎有些牵强,可双澄也不反驳,只是眼巴巴地望着他。黑黑的眸子湿漉漉,让他想到了幼时伏在他身上的踏雪。
   “不能这样呢,双澄……”他又抚了抚她的头发,双澄却一侧脸,将他的手压住了。九郎想要将手收回,双澄使劲拽着他的手腕就是不放。他无奈之下弯下腰,低声道:“为什么非要我躺上去?”
   双澄含着小小的怨气瞪了他一眼,背转了身子不说话。
   他叫了她一声,可得不到回应,犹豫片刻后,只好起身坐到了床沿。双澄虽没回过身,却感觉到了他的举动,便裹着被子往里侧缩了缩,身子越发显得娇小。
   九郎轻轻扳着她的肩膀,俯身望了望,见她闭着眼睛,两颊上微微有些发红。于是他只能悄悄脱掉了筒靴,一手扶着右腿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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