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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府……杜珍澜……寿宴……
她一下子半支着身子坐了起来,盯着那只碗,是了,她想起来了,那只碗是用来装姜汤的,后来姜汤一半都落进了自己的肚子里,还有一半……
秋叶白瞬间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蓦然伸出手捂住嘴,她闭了闭眼,轻喘,嗯,天色是黑沉的,一定是她在做梦,就像那天她回到了看风部的房里,做了一个可怕的春梦。
梦见和妖魔颠鸾倒凤,但也不过是噩梦罢了!
秋叶白急促的呼吸稍微平缓了些,只是她刚睁开眸子,打算从‘梦境’回到‘现实’,就听见身后一道幽幽凉凉的声音响起:“小白,还冷么?”
秋叶白梭然瞪大了眼,蓦然转头,见鬼似地看着穿着整齐地半靠在窗边的小榻上看秘折的美人,他正抬手锁了窗扣儿。
“你……。”
“你饿了罢,一白已经让人去准备吃食了,吃完了,你再回你母亲那里去请个安。”百里初顿了顿,沉吟了一会:“不要去太久,秋府里正在搜查人犯,早点儿回来。”
说罢,他便低头继续看手上的密折去了。
秋叶白看着百里初衣衫整齐,一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样子,她方才松了一口气,心中的不安消散了些。
还好,果然是做梦。
却不想下一刻,百里初忽然抬首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小白,今日的事儿不是梦。”
秋叶白瞬间一惊,他怎么知道她做梦了,有点不安地看着他:“我知道不是梦,殿下你受伤了。”
百里初听见她唤他殿下,幽邃的美眸里闪过一丝阴沉,目光停在秋叶白身上久久不动,让秋叶白愈发地不安,正想说些什么,却见百里初挑了挑眉:“小白,虽然本宫接受你是女儿身,但是你确定这样不冷么,还是,你想让本宫更明确你是女儿身的事实?”
秋叶白听百里初说话,有点不明所以,直到顺着他意味深长的目光向下一看,瞬间忍不住低低地尖叫了一声:“啊——!”
她脸色刷白地一把扯了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她居然迟钝到半袒露着一丝不挂的上半身和面前的魔头说了半天话!
秋叶白只觉得自己脸上快烧了起来,一阵青一阵红,同时内心瞬间充满挖洞把自己埋起来或者杀人灭口的冲动。
她是精虫上脑么,帮人上药上到床上去了?
不,她没有精虫,一定是她疯掉了,才会干出那种事情来!
她僵硬如木石的样子,似乎取悦了原本有点不高兴的百里初,他轻笑一声,索性搁下手上的密折,起身向她走了过去。
秋叶白看着那让自己困窘到极点的‘罪魁祸首’居然要走过来,竟然有一种卷了被子学着一白模样,从窗口跳出去逃离的冲动。
但是她知道,若是她真的这样做了,一定会让外头的人看见,然后她这一辈子都不用在上京见人了。
所以,她还是只能死死地保持一个僵硬的姿态,死僵在那里。
“小白,你怎么了?”百里初单膝靠上了床,低头看着她,似笑非笑地道。
“可是不记得下午发生了什么事儿?”
秋叶白看着他那笑脸,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她直接脱口而出:“下午发生了什么事么,我不记得了。”
说完之后,秋叶白就瞬间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她虽然偶尔手段无耻,但是这种逃避的事情,她素来是不屑做的,而且,这种话,听起来怎么都有点始乱终弃的味道。
虽然,她才是被吃光抹净的那一个,传统意义上被占便宜的性别。
果然,她才说完,百里初唇角的笑虽然还在,他精致的唇角弧度顿了顿之后,甚至更上扬了,但是却笑得阴沉沉地。
“小白,本宫原本以为你是条汉子,做了就要认账,怎么这回,你是打算始乱终弃,嗯?”
秋叶白垂下眸子,不敢去看他的脸,只是嘴上却还是忍不住道:“我不是汉子!”
所以……
所以要如何?
她觉得自己有点说不出口。
百里初似乎恼了,她低着眸子,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却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愈发冰凉的寒意,就像他那时候落水趴在她腿上时候,那么凉。
“嗯,本宫忘了,有何人比本宫更了解那你不是个男人。”
她听见头顶上,传来他轻嗤的笑声,冰冷异常,如刮骨寒刀。
她沉默着,只揪紧了自己的被子,却不知当如何应对。
说罢,他忽然转身就要离开:“既然如此,那本宫回去罢了,总归如秋大人所愿,只当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
秋叶白见床上那一袭华美的黑色袍子落下床角,似就要离开,她的手却比脑子先动,蓦然地伸手去拉住了那一阙广袖。
“做什么,秋大人还有什么事么?”百里初的声音还是幽凉的,只是往日里总有些低柔懂得,只是这一刻却冷锐得让人心发寒。
秋叶白心乱如麻,却又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要突然拉住他,但是最终还是低着头一咬牙:“你……你腰背上的伤可好些了?”
百里初顿了顿,淡淡地道:“本宫身上何曾有伤,秋大人是做梦了罢,春秋大梦,早醒早好。”
说罢,他就要拂袖而去。
秋叶白无法,终只得无奈地抬头看他:“阿初……。”
她这一声‘阿初’刚出了口,却没有了下半句,只因为他正眸光幽幽深深地看着她,目光专注之极,虽然依旧凉薄,只是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恼意,也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味,他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却让她忽然间心跳失速,梭然松了手,有点恼火地看着他:“你耍我?!”
百里初看着又羞又恼的人儿,窝在被窝里,披散着柔软乌黑的头发,眉眼之间的怒火,非但没有减损她的颜色,倒是看起来有一种奇异妩媚,或者说冷媚。
他看着她,淡淡地笑了笑:“我若不耍你,你是不是就打算一梦之后,什么都不记得,然后耍我了?”
秋叶白见他又把这话绕回来那让她没法回答,尴尬而茫然的话题之上,她只能有些仓皇地别开脸,却并不说话,只是下意识地往墙壁缩了缩。
“小白,你若是再若如此,本宫也许真的要让你重温一下今日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忽然上前一步,伸手直接按着她的肩头,低头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道。
“要本宫提醒你么?”
秋叶白被他逼入死角,最终还是深深地叹息了一声:“不用。”
是的,不用,她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百里初见她终于肯抬头看自己,方才松了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许久,随后却忽然淡淡地道:“本宫已经让人去寻了宁春过来,或者说是宁夏,总之你那婢女一会就会过来,让她伺候你更衣去你母亲那里罢。”
他顿了顿,转过身,回到自己的小榻上,捡起秘折,淡淡地道:“你若是今晚不想回来这里,便不会来罢。”
说罢,他亦不再说话,而是拿了东西,转身向门外离去。
秋叶白看着大门‘吱呀’一声关上,一股子凉风梭然从开关之间灌入,瞬间让她觉得整个人都凉了起来。
她打了一个寒颤,那些房间里靡丽的香气消散了许多,她方才觉得脑子里又清醒了些,随后忍不住低头揉自己的太阳穴,她真疯了,才会这样处理事情?
方才自己居然在逃避?
第五十四章我的小白
秋叶白目光忽然瞥见桌子上的药,又记起他腰上还有伤,那时候光顾着……竟不知他腰上的伤怎么样了。
她忽然想起第二次在地道之中见面的时候,他面不改色地将脱臼的肩头接了回去,仿佛毫无痛觉神经一般,让她颇觉得悚然,就是今早那样的烧伤……他也只是身体微微绷紧罢了。
不知为何,曾经觉得对方是怪物,但是如今细细思量,如果不是因为常年习惯了非人痛楚的人,又怎么能如此轻描淡写地面对疼痛。
秋叶白拿过药瓶子,轻轻地摩挲了一会,轻叹了一声。
她再次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自己脑子里思绪混乱,实在闹不明怎么自己能把自己陷入这样混乱的关系里面。
如今看来,倒是不若当初,干干脆脆就是条件交换来得好。
他保护她试图顺畅,她给他血以成药。
如今……
她甚至不知道那人到底想干嘛!
秋叶白把脸埋进锦被里,有种想把自己闷死的冲动。
……
另外一头,百里初出了门,门外正在布防的鹤卫们齐齐向他抱拳躬身:“参见殿下。”
他淡淡地摆了摆手,随后朝一白比个过来的手势,一白立刻走了过去:“殿下,您可是要用点儿什么,宵夜都在炉子上热着了。”
百里初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后道:“嗯,选几样好消食的,并补身子的血燕莲子送进屋里去。”
一白一愣,他记得主子喜欢用点心,但是喜欢饱腹感强的,这会子怎么……哦,对了房里还有秋大人!
他点了点头,立刻吩咐了一名门房外的鹤卫去准备。
而此时,百里初又再次问:“是了,院子里还有其他的地方能住人么?”
一白一愣,目光有点不敢置信地飘向他身后,这是殿下被大人给赶出来了么?
大人这也未免太狠了罢,殿下身上还有伤呢!
但是他不敢表达如此‘真实’的想法,只好道:“殿下,这里只有一间主房,边上就是下人们暂居的一间小耳房,只怕殿下住不得。”
百里初沉默了一会,看了看整个简单到简陋的房间,随后淡淡地道:“没有什么住不得的,地狱里都住过。”
说罢,他转身向那一处耳房而去,一白一惊,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但是还是立刻跟了上去。
“殿下,您稍等,属下让人立刻重新收拾。”
今非昔比,自家殿下如此爱惜羽毛,这会子估计和秋大人赌气才去住下人房。
一白赶紧地拦在自家主子面前,因为秋大人已经许久没有回来住,所以四处都一股子霉味,杜珍澜派人精心打扫也只是打扫了主房,这耳房里也只是下人随意打扫了一会,味道还是古怪得很。
百里初没有再继续往房间里走,只是点点头,转了个背地站在长廊之下。
一白赶紧转个背去吩咐几个人去打扫房间,他瞅了瞅自家主子的背影,看着殿下没有转身的意思,便赶紧转身出了院门。
他匆匆忙忙地一出院门,一下迎面撞上准备进门的人。
“哎哟,小兔崽子,赶着投胎么!”门口传来太监特有的尖利的恼火的声音。
一白赶紧停住脚步,面前一个红衣大太监被他撞得倒退了好几步,几个小太监正匆忙地去扶他。
那大太监不是老甄又是谁。
一白欣喜之极,见到救星一般,赶紧冲了上去,一把抓住老甄的手臂:“甄公公,我正要去找你。”
老甄看着一白,扶了扶自己的三山乌帽,没好气地道:“是你这个小兔崽子,不好好地伺候殿下,无头苍蝇似地乱跑做什么?”
一白赶紧上去附在他耳朵边低语了几句。
老甄听他说完,也是一愣,颦起了眉沉吟片刻,随后叹了一声:“两个雏儿凑一块了,得,都是没用的。”
说罢,他一甩拂尘,领着人转身进了院子。
他一进院子就看见那一道几乎融在夜色之中的修长人影,长身玉立,静静看着漫天飞雪。
老甄暗自又叹了一声,转身吩咐了一白去把紫狐大氅拿来,随后走到百里初身边,将大氅为他披上。
“殿下,你腰上的伤才裹好,今日又落水了,别吹着着凉了。”
百里初淡淡地道:“老甄,本宫何至于这般没用了。”
老甄叹了一声:“老奴自然是知道殿下当年拆骨去尸毒的时候,都不曾吭一声,这点烧伤对于您来说自然也不会放在眼里。”
他顿了顿,复又道:“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何况秋大人接下去的路可不好走,您知道太后要她做什么,若是您身子万一有点不舒服的,也不好再和淮南到宫中那般一路暗中照看着。”
虽说这目的不纯,这么些年,他是第一次看见殿下对一个人这般用心,秋叶白就算再机辩敏捷,再有能耐,没了殿下羽翼暗中照拂,她能走到今日,也绝不会如此简单。
百里初有些讥诮地弯起唇角:“她如今本事大了,只怕本宫的照拂,让她发现了更不喜。”
老甄摇摇头:“殿下,您真的在乎她喜欢不喜欢么,总归是您想要的人,是您想要做的事儿,这天下有几人能违逆您的意思,就算是陛下,就算是老佛爷,您这的想要做什么,谁人能真拦住您?”
如今这样看似明光殿和老佛爷为靠山杜家、梅家能独大的情形,亦不过是殿下有意为之罢了。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于筹谋了那么年的殿下而言,并非一句虚赞。
百里初闻言,幽深无边如虚无之夜的眸子里闪过异色,他负手而立,并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抬头看着乌黑天边浓密而晦暗的云层。
老甄看着他的背影,继续道:“秋叶白如今不在江湖中,在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