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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宝婵眨眨眼,把小元宝装进了自己的荷包。
金宝妍盯着眼前这团热闹,不停的“啊啊”着,可也没人理,只奶娘拿了帕子为她擦了擦口水。
金宝娇虽牙尖嘴利,却斗不过聪明狡黠的金宝锐,爹娘不在,又没人替她说话,姜氏瞧他俩斗得开心,还一个劲怂恿金宝锐把她的压岁钱都抢了去。
她气得不行,猛然间见了阮玉,眼珠一转,顿时跑上前:“四婶,压岁钱,压岁钱!”
阮玉笑了笑,让春分给孩子们一人发了一个红包。
金宝娇额外多讨了一个,挤挤眼:“我给三弟送去。”
结果自然送到了自己的腰包。
阮玉摇摇头,让春分再给金宝锐拿一个。
金宝娇装好了压岁钱,冲阮玉甜甜一笑:“四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转眼蹦到姜氏跟前:“大娘,压岁钱!”
姜氏正在笑着招呼阮玉,闻言绷起脸:“什么压岁钱?”
☆、086意想不到
“四婶都给了,大娘还不给?”
“我刚刚不是给你们发了吗?那,那,还有那……”姜氏指着方才扔铜钱的地方,又瞧瞧她的荷包,阴阳怪气道:“娇姐儿,今年又是你最多吧?”
这丫头别看年纪小,心眼最多,每年都是先捡金银锞子抓,哪像她那个傻闺女,就知道拾铜板?
“我哪有?”金宝娇捂住荷包,尖起嗓门:“再说无论多少,都是祖父祖母给的,大娘还没有给……”
“我怎么没给?如今是我掌中馈,这发不发,发多少,难道不是我说的算?”
一听这话,金宝娇急了:“你不过是代管两天,待我娘回来了,还是我娘说的算!”
姜氏最恨有人提起李氏,而且年也过了,出了正月,李氏是一准要回来了,到时可不就是“物归原主”了?而她,岂非又要被李氏骑到头上?
一时也怒了,叉起腰,就打算把金宝娇当李氏给办了。
金宝娥走过来,扯了扯她的袖口。
她正待怒斥,但见金氏夫妇正在看她,而阮玉也立在门口,要进不进的样子。
她顿时有些讪讪。
金宝娥又走上前,拉起金宝娇的手:“大娘是跟你逗着玩呢。你看,我这里有好多金瓜子,三妹若是喜欢,拿着玩去。”
金宝娇瞅瞅她,再瞅瞅姜氏,手一伸,下死力在那荷包里抓了一把,转身跑了。
这一下仿佛抓到了姜氏心上。
她揽过女儿,惊觉女儿几乎就要长得跟她一般高了。
是啊,过了年,女儿就十三了,很快就要谈婚论嫁了,将来就是人家的人了,大年初一,也不能再跟这些孩子们抢压岁钱玩,甚至按照规矩不能回娘家……
姜氏越想越伤心,好像与女儿的离别就在眼前,不禁摸着女儿的发心,红了眼圈,只因了年间不能哭,才拼命忍着。
金宝娥则以为娘是心疼钱,急忙将钱袋塞到她手里:“娘,你帮我收着。”
姜氏怎么能要?
娘俩推扯着,金玦鑫走到跟前,低声道:“一把年纪了,还不如闺女懂事!”
这档口,金玦淼跟秦道韫也来了。
孩子们立即围上去,金玦淼大大方方的派了红包。
钟忆柳瞧着这通热闹,又望着阮玉,心道,大年初一,人家都是夫妻双双驾到,偏偏她,只一人,想来四表哥跟她真是闹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
心下得意,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金玦焱,不禁有些急了。
卢氏看了外甥女一眼,皱了眉,向阮玉发问:“老四哪去了?怎么还没过来?”
阮玉还未等回话,手里拿着一张纸也不知在看着什么的金成举便开了口:“老四有事,一早就出去了……”
“大年初一的,他能有什么事?”
卢氏嗔怪,顺便拍了拍外甥女的手,以示安慰。
钟忆柳则气愤愤的睇向阮玉。
还能有什么事?还不是因为她?若她是个好样的,表哥一大清早的怎么就往外跑?
关于金玦焱这场婚事,她已知道了七七八八,于是更加瞧不上阮玉,却见她明艳照人的立在那,甫一现身,便光彩夺目,生生把她这身新作的鹅黄柳绿的锦缎衣裙比了下去,不禁揪紧了帕子,直把那帕子抠出了个洞。
好在没多久,金玦焱回来了。
伴着外面传来的“财门大打开,金银财宝滚进来”,金玦焱一身簇新的石青色银鼠皮出锋的锦袍,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钟忆柳看着他那昂藏的身姿,飞扬的神采,不禁立即涨红了脸,连呼吸都跟着急促,有窒息的危险,却不忘目光追随,水波漾漾。
阮玉却想着方才那句吉利话里带着个“滚”,然后金玦焱就进来了,速度还挺快,就忍不住想笑。
而且越琢磨越觉得有意思,简直不可遏止,又不好被人发现,只得往后让了几步,竭力低下头,双肩发颤。
春分不知道主子是怎么了,但见金玦焱进了门,跟金家二老行了礼,又给在场的各位都道了好,连钟忆柳都没落下,却看都没往这边看上一眼,脸色便开始难看。
却没发现,金玦焱又额外赞了金宝娇一句,而金宝娇并没有像往日一般大呼小叫,四处炫耀,而是朝一边缩了缩,似乎极力不想被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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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人已到齐,又各自拜了年,给孩子们派了红包,福瑞堂中一片其乐融融,卢氏便宣布开饭。
菜肴依旧丰盛,又添了五辛盘。大蒜、小蒜、韭菜、芸薹、胡荽凑在一起,清白碧绿,煞是好看。
不管是否喜欢,每人皆尝了一点,以辟厉气。
此番饮屠苏酒,因为尚是清晨,稍后还要待客或外出拜访,所以不宜过量,皆点到即止。
这顿饭吃得快,所以阮玉也没遭到太多折磨,金玦焱也没抽风,但是春分注意到,他满面春风,和谁都能说上两句,可是跟阮玉却半句吉利话都没有,甚至连眼神都没瞟过一星半点,只把钟忆柳乐得眉眼乱飞,表哥表哥的叫个不停,都成绵羊音了,于是愈发气闷。
饭毕,阮玉独自去外间用饭,众人则在厅中说笑。
不多时,有人上门拜访,金家也派出金玦鑫跟金玦淼外出拜年,本来也想派金玦焱去的,毕竟他是嫡子,是最为体面的人,人家却称头痛,回烈焰居歇着了。
只不过路过正叽叽喳喳说笑的金宝娇身边时,不知为何脚步稍顿。
金宝娇立即没了动静,怯生生是目送他出门。
大家个忙个的,还有外客,阮玉不方便入内,便使个丫鬟跟卢氏说先回去了。
出门的时候,又见管家疾行而来,手里拿着个黑漆匣子,里面装的飞帖,皆是打门前贴的红纸袋上得来。
袋上书“接福”二字,想来这些拜帖便是送来的福气。
既是福气来了,人便不用亲至,倒也喜庆方便。
阮玉扶着春分的手,一边走,一边欣赏雪景。
若是往常,这些雪早就被打扫干净了。可是大年初一不动扫帚是规矩,于是雪海茫茫,颇有一望无际的架势。
昨夜的雪确实下得不小,直到现在,天空依旧零星飘着雪花,在仿佛蒙着层纱的阳光照耀下,如同撒下了碎晶,粼粼闪闪,分外喜人。
阮玉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又深吸口气。
冬天的空气本就带着丝丝的清甜,此刻又夹杂着梅的冷香,顿令人神清气爽,心情舒畅。
她握了春分的手:“走,咱们到馥芳园瞅瞅,选几枝梅花来插瓶。”
这一转头,才发现春分的闷闷不乐,正待询问,金宝娇从后面赶上来了:“四婶,四婶……”
扑通。
人小腿短,竟一下子扑倒在雪中,爬起来后,直接成了圣诞老人。
阮玉大笑,连春分都没绷住脸色。
金宝娇没有像往常那样又是撒娇又是气恼,只拍拍衣裤爬起来,上前牵住阮玉的袖子:“四婶,咱们玩打雪仗好不好?堆雪人也行!”
阮玉心动,可是这种小孩子把戏,她要是参加了,怕是又要给卢氏添话头。
金宝娇像是瞧出了她的心思,翘起脚跟神秘兮兮道:“咱们上后园玩,祖父跟祖母,还有大伯大娘都不去的,下人们也叫咱们驱散了,保证谁也看不到!”
见她犹豫,立即拉着她的手来回摇晃:“四婶,好四婶,你要是不来,咱们都没意思了,咱们最喜欢四婶了……”
阮玉终于略带矜持的应了,金宝娇便拉着她,兴奋的往后园而去。
路上,阮玉不忘发问:“都有谁在哪?”
金宝娇的回答分外干脆:“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看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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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园一片宽敞,原是用来堆放杂物的,此刻所有的东西都覆了雪,如同座座雪丘,恰好用来躲避袭击并加以埋伏。
阮玉领着一大群孩子堆了几个丑不堪言的雪人,就展开了轰轰烈烈的打雪仗运动。
雪人成了彼此的战壕及碉堡,顷刻便被削得面目全非。
阮玉跟金宝姗、金宝锐、金宝姝一组,金宝娥、金宝锋、金宝娇和金宝婵一组。
金宝娇说阮玉是大人,这样不平衡,又拉来了金宝钥组队,惹得金宝锐大叫不公平,俩人还没等开战就打作了一团,开战后,更是互不相让。
春分挨不住金宝锐的拉拢,亦加入战斗,跟他合力围剿金宝娇。
所有人都欢笑着,尖叫着,雪团飞来飞去,每个人都“中弹”,每个人都还击,打到后来,已不分彼此,但凡见了人,就捏个雪团丢过去。
于是打着打着,人就打散了。
金宝娇虽是个小姑娘,可是战斗力极强,而且现在,她集中全力攻击阮玉,还给阮玉的脑门砸了个雪团。
阮玉摇落碎雪,也不管什么长辈不长辈了,就地团了个雪团,向金宝娇追去。
经过这一番折腾,后园的雪几乎都被踩实了,穿着撒花小裤的金宝娇就跑得飞快,边跑边回头叫嚣:“来追我啊,来追我啊,你追不上我,追不上我……”
阮玉也起了不服输的念头,怎奈她长裙曳地,无论如何也跑不快,只能气喘吁吁发狠:“有本事,待我换了衣裳,回来重打!”
☆、087雪中邂逅
金宝娇怎会给她反攻的机会?
趁机又团了个雪球,正中阮玉鼻尖。
阮玉怒了:“金宝娇,你给我等着!”
提起裙子,发力狂追。
金宝娇做了个鬼脸,一转身,就跑到了一座仓房后面。
阮玉追过去,但见人影全无。
张望了一会,方觉手指疼得钻心。
她急忙把大雪团放到地上,暗骂自己发傻,竟是抓着个雪团跑了这么久,手上可不要生冻疮才好。
她一边搓手,一边张望,口里放话:“娇姐儿,快点出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可看到你了。看到了,看到了!在那里,在那里……”
她正在虚张声势,冷不防听到仓房里好像有动静。
转转眼珠,诡谲一笑。
然后猛的转身……
是她用力过猛了吗?
怎么一下子就摔倒了?
她想爬起,然而惊觉自己根本动不了。
她试着弹弹小手指……
没用。
恐惧袭上心头。
是不是这一下把脊柱摔坏了?结果感觉不到疼痛,也无法行动?
是不是说,她后半生就要在床上度过?连翻身都要人家帮助,弄得一身臭气,再起了褥疮,然后被嫌弃,被冷落,每天只能孤独而无助的看着窗外日出日落,还有无数的虫子在身上爬,爬……
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无助,忍不住鼻子一酸,就要落泪。
等等……
什么声音?
有踏雪之声,渐行渐近。
她方发现,此前的热闹早已不翼而飞,孩子们不知跑哪疯去了,连春分都不见了踪影,偌大而空旷的后园,现在只有她一人……
她还不能动,毫无抵抗之力……
于是另一种恐惧盖住了前面的惊惶,竟使她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所幸眼睛还能动,于是她竭力的往声音来源处望去。
听起来,那人距她并不远,可是不知为何走了好久,直到她眼睛都瞪得酸了,才看到两点黑色移进视线……
是男人的靴子。
然后是石青色的袍摆,边上镶着一圈银鼠皮。
她今天好像看到谁穿过这样一身袍子,是谁来着?
不用她把人挨个回忆个遍,那人已经停在她面前。
一双如星辰般的眸子,在浓黑剑眉的掩映下,暗沉的,居高临下的,看她。
金玦焱?!
他来干什么?
不过总比没人好。
阮玉准备摆出一副讨好的样子,拜托他把自己弄回去。
她想开口,怎奈惊恐的发现,方才并不是因为摔倒而使她暂时失去了声音,而是,她根本发不出声音。
天啊,你要亡我吗?
绝望间,面前的人已经蹲了下来。
星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