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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左手按在桌上,指甲几乎要刻进木案中。她没有去看聂星痕,目光直直盯着那盏灯火,语声转凄:“我只问你一句,楚璃……怎么走的?”
聂星痕知道她在强忍着情绪,却还是残忍地回道:“他……是一箭穿心,坠马而亡。”
“一箭穿心……”青城根本不相信,睁大双眸看向聂星痕:“他上战场没有穿铠甲吗?怎么可能被你一箭穿心?”
那是要多么大的力气和准头,才能让箭矢穿透铠甲,穿心而过!可恨她都没能见到楚璃最后一面!他被收殓的骸骨、他的棺椁,楚王都不允许她去看一眼!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他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一语成谶!
泪水终于潸然坠落,渐渐模糊了视线,青城无声痛哭。聂星痕情不自禁地抬手轻抚她的发丝,想要给她以抚慰。
“别碰我!”青城挡住他的手,沿着桌案后退一步,咬牙说道:“聂星痕!年离苦,杀夫之仇,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她凄厉的誓言像是预见了什么宿命,惊破彼此的层层回忆,划过这寂静夜色。
“好!”聂星痕一口应承,像是为这个回答已经等了很久:“只要你肯回来,我不惜一切!”
“你最好记住你今晚的话!”青城抬起朦胧的泪眼仰头望他,神色凛然决绝。
聂星痕坚定地与她对视,想着年前她的娇俏模样,一时竟有些患得患失。
两人都是黯然恍惚之际,角落里却见冷光乍起!一道剑芒从暗处破光冲出,硬生生插入两人中间,直逼聂星痕而来,也逼得青城被迫后退……
是他!那个黑衣人影!原来她真的不是幻觉!
青城盯着这忽然出现的蒙面男,联想起今晚的梦境,心中突然涌起无稽的奢望。可对方的一招一式都是如此陌生,并且,招招狠辣,想要置人于死地。
第6章 一念之间(一)
再看聂星痕,因手上没有兵器,又是后知后觉,此时便处于被动之中,只得以退为守,不断躲闪那充满杀气的利剑。
两名男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招招惊心,身形起落之间,袖风吹得屋内的灯火明明灭灭。这一次,青城闻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陌生气息,来自那个冷峻的刺客。他身上好像散发着一种淡淡的药香,可青城不懂医,辨不出那究竟是什么药味。
只是这失神的功夫,屋内两个男已过了数招。聂星痕徒手对抗持剑的刺客,渐感不妙,觑着空档对青城喝道:“去找侍卫!”
青城这才想起来,今夜聂星痕是密探她,为此还特意撤走了周围的守卫。青城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摸到门边,正欲打开房门之时,脑海里却有什么疯狂的念头一闪而过。
她转过头,看着屋内迅雷纠缠的两人,已摸上门闩的手迟疑了一下,继而缓慢垂落。
聂星痕于打斗中分神看了她一眼,见她怔愣原地不动,便又迅速重复:“去找侍卫!”
青城将双手死死攥紧成拳,盯着那案上摇曳的烛火,仍旧不语不动。
一瞬间,聂星痕似明白了什么,心头陡然一紧。一种孤绝的狠厉猛然发出,令他想要毫无顾忌地放手一搏!他见对方一招剑式刺向自己,便假意闪躲虚晃一招,却在身体后倾的同时,突然伸手捏住剑身!
锋刃割破他的掌心,他死死捏住不放,一双俊目盯着刺客发力的手腕。刺客反应灵敏,立刻想要收手,他便看准时机翻动手腕,连剑带人,硬是将刺客逼到了桌案旁边的墙角处。
然而,这代价也为惨痛。汨汨的鲜血顺着剑身流淌,他右手掌心已被生生嵌入那剑刃之上。眼见青城一直没有反应,他也自知撑不了多久了,便飞起一脚将案上的灯台踢到了青城的床榻上!
灯油从瓮台里泼洒到帷帐上,火苗顺势窜起,顷刻已将帷帐烧着。
青城立刻明白了聂星痕的意思。即便守卫在他授意之下对屋内的打斗不闻不问,可他们迟早会看到这火光与浓烟。届时他们便会知道屋内有变,恐怕不止是守卫,整个驿馆的人都会跑来救火……
青城猛然醒悟过来。再看榻上,丝棉织物有灯油做引,火势已经蔓延开来,根本来不及扑灭了!
许多事情只在瞬息之间发生,有些念头虽无意而起,却会在一闪念下变成心魔。
鬼使神差地,青城按上腰间,那包裹着她纤细腰身的一条腰带,其实是举世无双的软剑剑囊,囊中是举世无双的惊鸿软剑。那是楚璃所赠予她的,也许,她带走这把剑,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以楚璃之剑,为楚璃报仇,再圆满不过!
刹那间,墙面上光影闪破,似有银波淋漓,惊鸿掠过,这绝世名剑突然映着烈烈火光刺了过去。
“微浓!”聂星痕分身乏术,震惊的喝止声划破屋内,他终于喊出了她的名字!
第7章 一念之间(二)
谁?是谁在喊她?谁喊出了这个名字?
电光火石之间,青城猝然恢复了神志!心魔、梦魇统统如云烟般散去,唯有一句话语萦绕在她耳边,似一声佛号,给她当头棒喝——
“微浓,不要怨恨。”
楚璃曾告诉她,放弃怨恨。
然而迟了,她听到自己名字的同时,执剑的右手已无法控制地刺了出去。“叱”的一声,刺透聂星痕单薄的夏衫,刺破他皮肤柔韧的肌理。
只一瞬,鲜血浸染了那暗紫色衣袍,愈烧愈旺的火光中,他的胸口已是一片殷红墨色。
下一刻,黑衣刺客审视夺,迅速收剑,眨眼已经奔至窗边,“砰”地一声破窗而出。
与此同时,走廊里传来救火的呼喊声、脚步声,还有剑戟摩擦之声。聂星痕却仿佛忘记了一切,只难以置信地看着青城。
她竟然……如此恨他!恨不得让他去死!
剑尖深埋在他的胸膛里,剑柄还握在她的素手中,两人隔着一把惊鸿剑的距离对视,一个惊痛,一个惊醒。火势与浓烟弥散在他们之间,渐渐阻隔了彼此的面容,似也一并模糊了往日的情分。
就在众人破门进来的那一瞬,聂星痕突然醒觉,抬起受伤的右手一把将青城推开。他尚且来不及说些什么,胸口的鲜血已奔涌而出。
青城向后踉跄了几步,纤瘦的身躯跌倒在地。侍卫们在此时恰好冲进门内,手执兵器四顾看去。
“殿下!您受伤了!”有人一眼发现聂星痕的伤势,不禁惊呼出声。
聂星痕捂着胸口,压抑着心头撕裂般的疼痛,低声说道:“有人闯进来行刺本侯,公主受了惊……传令封锁全城,一旦抓住刺客,本侯要亲自审问!”
“是!”几个侍卫连忙扶过聂星痕,张罗着传唤大夫;
另有几个侍卫见窗户大敞,便一跃而出追击刺客去了;
其余的人则忙着救火,越来越多的人涌了进来;
终于,有人发现白衣的青城公主跌坐在地,鬓发缭乱,皓腕与衣袖上殷红点点,整个人显得狼狈万分。此刻她正抬眸看向聂星痕,一双美目里尽是难以言说的复杂神色,夹带着几分凄楚与悲戚,泪痕未干。
而她右手边不远处,静静躺着一把造型奇异的软剑,剑尖仍有鲜血残留。
众人尚未及细想什么,便听见聂星痕的命令再次传来:“把刺客的凶器收好。”他声音虚弱,却不怒自威,顿了顿又特意补充:“今日之事,不许声张。”
“是。”众人齐声领命,纷纷担起各自的差事。场面虽混乱,浓烟虽呛鼻,倒也都在控制之内,侍卫和下人们各司其职。
见诸事趋于安定下来,聂星痕也终于耗尽了精力,任由侍卫扶着往屋外走。地上的惊鸿剑寒芒闪烁,心头鲜血不断涌出,然而他已根本分不清楚,那切肤的疼痛究竟是来自伤口,还是源于心底。
最最讽刺的是,他曾一箭射穿楚璃的心房,如今,也终于尝到了穿心的滋味。
临踏出屋门的那一刻,聂星痕忍不住顿足回,只见那白衣女依旧怔然地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地流着泪,一如年前他送她去楚国和亲时的样。
可分明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很想对她说些什么,爱或恨、情或伤,然而此时此刻,却无法再说出一个字来。喉头有腥甜之气凶猛上涌,唇畔随即溢出一丝血迹,他唯恐这一开口,会有鲜血自口中喷吐而出。
真的还能挽回吗?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第8章 改嫁风波(一)
月后。燕国王都京州。
原本一月即到的途,因着聂星痕的伤势慢下了脚程,足足走了个月。待一行人到了王都京州,时令已近八月十五。
燕王宫奢华迤逦,玉楹珠帘金盏不灭,巍峨锦绣立于京州之巅,俯览这人世苍茫红尘万丈。
龙乾宫里,燕王看着聂星痕略显苍白的俊颜,开口关切:“你耽搁这么久才回来,听说是遇刺了?”
“已无大碍,谢父王关心。”聂星痕轻咳一声回道。
他的确是无碍了,青城的准头到底还是偏了些,伤口虽深,却没有刺中要害,让他逃过了一劫。黑衣刺客如他预料之中没有找到,但他心里有了些揣测,便也没有大肆声张,随意捉了个死囚当作替死鬼。
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晚他出现在青城的屋里,侍卫们又避而远之,这已经惹人猜疑了。
毕竟在众人眼里,他一手操纵了燕楚之战,又于阵前斩杀了楚璃——青城公主名义上的夫君。因此,她有充足的理由和动机来杀他,为夫报仇。
故而,为了她着想,他一上选择避开她。他与她,来日方长。
聂星痕正分神想着,忽听有人唤他:“二弟,你受伤了?”
问话之人是燕王嫡长、当朝聂星逸,也是他同父异母的长兄。聂星痕回过神来,应道:“多谢王兄关心,臣弟并未伤及要害。”
“是何人所为,查清楚了吗?”故作关切。
聂星痕沉吟片刻:“是楚地余孽,已就地伏诛。”
是了,如今楚国已亡,曲州已归燕国所有,再提及楚国,只能称作“楚地”了。聂星痕以如此强硬的手段攻下了楚国,必定会有许多旧楚臣民心怀愤恨,他们怀念故国,趁机行刺泄愤,也在情理之中。
说起灭楚之事,父人都不得不想起一个人——青城。而这也是今日燕王私下传召两的缘由。
“年半前,痕儿从房州寻回青城时,孤还以为她是孤的女儿……如今既已知道当年是错认,她又落得如此尴尬的境地,你们两个也想想,孤该如何安置她?”
闻言,与聂星痕各俱沉默。当初顾念着青城在楚国做妃,燕王的灭楚大计一直未得实施;后来正是知晓了青城并非王室血脉,燕王这才决定对楚国开战,出其不意攻其无备。
青城虽是燕国的假公主,却是楚国真正的妃。如今楚国已降,楚已亡,该如何安置她?这确实是件棘手之事。
燕王见两一直沉默不语,又刻意提醒道:“说来这也算一桩王室丑闻,知道的人不多。”
燕王言下之意很明显,他想将此事长久地隐瞒下去。宫里可以多一名新寡的真公主,但不能少一名错认的假公主。
与聂星痕自然明白燕王的意思。可是,一个出嫁之后又重返故国的和亲公主,在这宫里实在是尴尬至的,尤其,还是不能揭穿身份的假公主。青城不但不会得到宫人的尊重,更得不到燕王的垂怜与关爱。以后,她将一辈活在流言蜚语当中,忍受着旁人的议论与嘲讽。
这对于无辜的青城而言,何其残忍?
“不如,让青城王妹改嫁吧!”突然提议道。
第9章 改嫁风波(二)
“孤正有此意。”燕王点了点头,又看向不发一语的聂星痕,问他:“你觉得如何?”
聂星痕无甚表情,颔回道:“儿臣也作此想。”
父人如此之快便达成共识,燕王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你们心里可有合适的人选?”言罢顿了顿,还不忘强调:“身份可不能低,毕竟是咱们对不住她。”
闻言沉吟起来,在心中默默细数朝中适龄的男,未婚或是鳏夫。
半晌,他心中有了属意的人选,便主动说道:“儿臣想到一位合适之选,是……”
“父王,”的话还未说完,忽被聂星痕打断。这实是无礼之举,也令燕王有些诧异。他印象中的次,在长兄面前一直谨守礼数,从不逾越。虽然,他知道那是聂星痕装出来的。
“父王,青城王妹的婚事须得从长计议,一时片刻怕也论不出什么结果。定远将军明尘远已在殿外等候许久……此次他灭楚有功,不若先行召见?”聂星痕突然阻了的话,不想竟是为了这桩事。
被拦了话,本是不悦,但听得聂星痕是要引荐部下明尘远,倒也未再多言。众人皆知,明尘远是聂星痕手下爱将,此次燕楚之战更是其麾下先锋,军功卓著。
让功臣久候,的确非君之道。尤其,明尘远出身明氏,虽是庶出弟,但总归冠了这个姓氏,与燕王室有千丝万缕的姻亲关系。他即便不给聂星痕面,也要给明氏面。
于是,浅笑附和:“痕弟说得是。青城的婚事不急于这一时,万一定远将军有要事启奏,可就耽误了。”
燕王晓得话中之意,也理解聂星痕的意图,遂允道:“也好,先传他进殿吧!”
须臾,一个身着铠甲的年轻男入殿觐见:“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