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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来悔恨的玩意。等我终于熬出头了,年纪轻轻就成了发型师的时候,周围那些人的嫉妒和闲言碎语我完全不在乎。因为我不怕。我的东西不是投机取巧得来的,是我一点一点攒出来的,是货真价实的。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是成功了,那种自己打拼得来的力量,比别人给我的,要享受的多。所以,”
我放下手,继续看着她,“我不想死了。我凭什么要去死啊?我一点点积攒自己的力量,慢慢的,等待机会,像我这样心术不正的东西,只要有一次机会来临我就足够用了。而等我力量足够强大的时候,妈,我就可以去蚕食别人的东西了。那些享受着嗟来之食还浪费机会的人,他们拿什么来保护自己的东西,啊?妈,却原来,这世界竟是对我太好,它不是把我的东西夺走了,它是把我的东西暂时寄放别处保存了,等我强大的时候,再连本带利送回我面前的。所以,我为什么要死啊?我要活得比他们都好,我就报复成功了。”
我退回去坐下,一脸冷漠地注视着母亲。她的眼泪停止,泪痕犹在,望着我,长久地不发一言。山林间的微风从我们中间穿过,是此刻世间唯一的声音。妈妈的眼睛真好看。在望着我。而我的心是恶毒的。
我忽然恨起来,恨得无法无天。我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她那么漂亮,是我父亲毕生的挚爱。可他毕生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方式去表达他的感情,结果自己毁了自己。他们俩谁都没向别人诉说过自己的痛苦,他是没人可说,而她,是不习惯去说。她的家教她的传承告诉她,向别人诉说痛苦是可耻的,不是一个有修养的人应该做的。沉默应该是一种习惯,它最终可以导向平静的品格。我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长大的,我从未有过诉说。面对乐乐,我羞于启齿;面对安斐,我从未有此念。对自我的蔑视和傲慢无时无刻不在瓜分着我,我的痛苦,只有我的灵魂知道。
我忽然向母亲扑过去,一把抓起她的手腕,手指用足了力气几乎要掐进她的皮肉里,狰狞着表情凝视她的眼睛,咬着牙齿歪嘴冷笑:“妈,妈——!你为什么不反驳我!我说了这么多你为什么还是这么沉默!你为什么不反驳我!外公给你的东西就这么重要就这么让你引以为傲吗!你的孩子在大逆不道你为什么还是不管!你反驳我啊……你告诉我我刚才说的都错了……你骂我啊你打我啊……你不是打过我巴掌的嘛!那你为什么现在不打了!”我捏紧她的手腕使劲晃,继续咬着牙齿,“你为什么该打的时候不打!为什么!难道你看不出来你的孩子比她父亲还要恶毒吗?她就是个垃圾,垃圾你知道吗!”
母亲还是没说话,她嘴唇张了张,然后下颌颤抖起来,她又要哭了。难道你就只知道哭了吗?你不会打我吗?哈哈,哈哈哈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打人会加重内疚,而哭泣却可减轻自责。是吧?是这样的对吧?
我恶毒地这样想着,对她嘲讽而冰冷地笑了,一下子松开捏她手腕的力气,后退站立。我等着,我看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会开口,才会想着来救我这个悲哀的小丑。
……
作者:黑人薄荷 日期:2011…12…27 10:21
…
“你真的,咳……咳咳……”母亲终于开口,却只说了几个字就不得不停下来咳嗽,来帮助她缓解胸口的种种不适,和积蓄说下去的力气,她抬起头来看我,“像你说的……是这样的人吗?”她终于能说句完整的话了,即使被我攻击了这么久。
我又笑了,尖酸刻薄,“是啊,完全如此。你看到自己孩子这样,什么感觉?如果我是你,我一定觉得欣慰。因为就算你现在也和我爸一样,突然死了,你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孩子会生活不下去会有人来欺负她。你放心,她会活得好好的,她老早就替她自己铺后路了。这么懂事这么能干的孩子是你的,你还不觉得欣慰吗?”
“是啊……欣慰……欣慰……呵呵呵呵,”她忽然出声地笑起来,脸埋进了手掌里,却依旧发出笑声神经质地重复着,“是啊是啊……欣慰……欣慰……呵呵呵呵……欣慰……”我使劲闭上眼睛堵住可能流淌出来的软弱,庄宁,狠就一狠到底吧,别拖泥带水黏黏糊糊的,要知道,可不是每个人都能这么幸运对自己的亲生母亲来上这么一手。
于是我完全袖手旁观,没有上前揽住她不停颤抖的肩头,虽然我当时都已经把手抬起来了,但是我立刻又塞进了口袋里。我等着她自己停下来。而等她终于也停下来的时候,她仍旧是把脸埋在手掌里,不动弹,不抬头看我。我把视线凝固在她的身上,我想要记住她现在的样子,记住了,以后在我每一次软弱的时候我都能够把它来回想,提醒我自己我是个多么残忍恶毒的东西,然后,继续前进。
我只能这样长大。
母亲抬起头来看我,她的眼泪被擦干了,她的表情平静,平静似乎是从里到外,平静似乎成了她的全部。没错,她一向都是如此,即使再大的风浪她也会尽力维持脸上的平静。那是她父亲给她的教养,是她终身贯彻的信条。而我,正是利用了她的平静,才能说出今天这一番话来,从那对邻居母子的往事开始。我知道她既不会跟我大声吵嚷,也不会愤慨拂袖离去。她的平静和忍耐,同样是用时间积累出来的成就。这是她无形中的骄傲。我利用了她的骄傲。我攻击了她。我永远不会忘了今天做的事。
我恨我自己。
虽恨,无悔。
“宁宁,”她叫了我的名字,她的声音……
我的手指霎时在口袋里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她又叫了一声——“宁宁,妈妈只想问你一句话,你告诉我,如果说我不同意你和丹语在一块的话,你是不是就会抛弃妈妈了?”
轰——!
我的世界瞬间崩溃,手指的颤抖瞬间停止,轰的一声我耳鸣了,即便是我立刻就闭上了眼睛,那些该死的软弱还是从缝隙里流淌了出来,顺着我的脸颊落到了地上。啪,碎了。他妈的竟然碎了!
我果然还是不够强啊!
哈哈哈哈,为什么不让我笑出声呢,如果我笑出了声,我就能给自己最大的讽刺了。如果我笑出声,我就能知道自己的嘴脸是有多狰狞了。哈哈……哈哈哈哈……
…
作者:黑人薄荷 日期:2011…12…27 10:23
……
(七十七)宁妈妈
那孩子在我面前静静地站立着,泪水缓缓掉落。我的心里是无法言喻的空洞和不安,忽然无比后悔刚才问的那句话。我想其实我是早就知道答案了的,何必多此一问呢?我只觉得如果我再不做什么我真的就要失去她了,我想起瑞谦一直以来的坚持,忽然明白了许多事情,太多了以至于我一时失去了头绪。无力,疲惫,我觉知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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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她说的没错。
她直等到最后一滴眼泪掉落,泪痕被风吹干了才把眼睛睁开,那种令人不可逼视的力量消失不见,只有深不见底的安然,她开始回答我——
“妈,我说了,一个人最不配拥有的就是与他手中力量不相称的资源。这两样东西是相互吸引的。如果说有一个人女孩她喜欢我,并且愿意抛开许多东西只为和我在一起,而我同时也有保护她的力量,妈,我会选择她。我不可能在你身边一辈子,你也不可能陪我一辈子,我也想有自己的家。虽然这种感情很难被别人认可,甚至不被自己的家人接受,但是于我而言,唯一真正重要的是那个女孩她愿意和我在一起的心意有多深。你的同意与否对我来说无关紧要,因为,妈,如果你想着我会跪在你面前哭哭啼啼求你让我和她在一起,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孩儿不孝,今天要反过来教给你一条东西了,妈,你记着,无论你面前有多困难有多绝境,如果你手里仅存的东西是你最珍贵最自我的那一部分,不要拿着它当理由来跪下求别人给你生路,永远不要。因为你越是央求,别人就越会拥有对你的决定权。那种滋味不好受。
“所以,不管是李丹语还是别的女孩,你不要妄想我会拿着她对我的心意来博取你的赞同。我有力量也有责任来守护她和我之间的感情。而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你要么接受自己的孩子,要么就不要管,和我划清界限退回去保护你自己。我不会要求你的任何东西,你同时也对我无能为力。我今天说的一切,只是一个被你创造出来的生命你有权利知道她的真实。我不想和你之间一辈子活在谎言欺骗里,哪怕真实是残酷的,也请你拿出勇气面对,因为这么多年了,你的宁宁她就是这么一直过来的。”
我尽了最大的努力来对她笑,我想让她知道我没有恶意,我说:“那你为什么以前不说,那么长的时间你都不开口告诉我这些?”
她嘲弄的一个笑容,回道:“因为以前我自认为是个孩子,孩子是干净的,孩子不应该干这些肮脏事。”
我的心又是一疼,我说:“那现在呢?现在你就不是小孩了么?”
她耸了一下肩膀,看着我笑:“怎么可能还是呢?妈,我已经二十了,过了刑事责任的法定年龄,我有驾照有身份证,成年人能干的那些我都能干。我怎么可能还是小孩呢,我早就不干净了。我脏得很。”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绝对不是这样的!我的天啊我求你不要再说了!我的心里在喊。我知道我逃避了数不清的身为人母的责任,我知道我这样做是不对的。那么长的时间我竟然让你一个人承担了这么多,我以为不说出来就真的没有事情发生,我以为不去想它它就会自动消失。这是有多天真呢?我竟然要一个小孩来替我承担来替我铺后路。我想起瑞谦因为我说不同意时苦苦劝我,而我不听,最后他无力地自言自语说了这么一句——“芳苇,你不要觉得我是在发神经。让我的孩子来成全我的生活,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而我呢?我想我才是疯了的那个人吧。是我自己把生活搞得一团糟的,把我身边所有人的生活都搞得一团糟。
……
作者:黑人薄荷 日期:2011…12…27 10:25
“宁宁,你过来。”我忍住了又想冲出来的泪水,抬起手冲她招了招,她却满脸的茫然不可思议,竟然向后退了一步。我心里的那种悔恨啊。
“宁宁,你过来。”我又招了一下手想让她过来,隔了几步远,我还是看见她的嘴唇正在颤抖。她走近了两步。“再过来一点吧”,我几乎是在哀求。她终于走到我面前了。我仰起脖子去看她,她却把头向一边扭开。于是我又拽了一下她插在一只衣兜里的袖口,她坚持了一些些的时间,然后梗着脖子在我面前蹲下了。
我的手刚放在她脸上,她就把眼睛闭上了,下巴咬得紧紧的,肩膀也在用力,锁骨凸起来。我摸了摸她的眉毛和鼻梁骨,用了一点力气把她的脸掰正了对着我。她又是把眼泪憋回去了才重新睁开眼。我把手放下了,和她对视。
“宁宁,我知道你心里一直不是滋味我跟别人重新建立家庭的事,但该有的礼貌你从来不会没有分寸。你刚才说你气愤我也成了别人的妈妈,我想问你,你对你弟弟是真心喜爱的么?”
她眉目霎时揪起痛楚,嘴唇颤抖着却还是努力笑给我看,她说——
“妈,还记得爸被送去火化的那一天吗?遗体转移的时候我拒绝让你接近他,是我亲手和别人一起把他送上车的。我抬着他,他又冷又硬。可我告诉我自己一定不要忘了这感觉,因为那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主动亲近他的身体。我碰到了他。隔着手套。可即便如此,也很可惜只有我一个人能感觉到,因为他死了。所以我好恨自己的记忆不是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开始储存的,其实那一段时间才是真的至关重要。为什么我会不记得。因为那个时候他一定抱过我,而你也一定抱过我,我却怎么能不记得?可后来我明白了,原来不记得有不记得的好处,这样我告诉自己讨厌他的时候就不用想着他也那样对我好过了。
“可是我很贪心啊,我总是想知道那个时候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但我已经不是个小孩了,我没那么厚脸皮让父母再抱我,更何况有一个还已经不在了呢。可是还有小峰,他是个孩子,他刚生下来他什么都不记得。所以我就想抱抱他。我感觉到他全身都软软的,让人不敢用力气。所以我就想,虽然我没那种幸运是什么爱情的结晶,可如果我生下来的时候,我的父母双方各自都不讨厌我的话,他们就一定也这样抱过我。而且,我总想着我有一天是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