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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笨蛋吗?我怎么可能帮最危险的人物解开束缚……」
「你才是笨蛋!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真的打算把她交给罗马正教?你应该知道她回去之後会有什么下场吧?」
「什么……?」上条愕然无语。
「不行,当麻!」茵蒂克丝却显得相当冷静,说道:「这个人只是把言语当成武器而已,绝对不能听他说话!你想想,敌人对我们说出真心话有什么好处?」
「她会被杀。」
建宫斋字的话掩盖了茵蒂克丝的话。
「你听好,我先告诉你结论。别把她交给罗马正教。罗马正教的真正目的是杀了她。」
「你想告诉我,你们其实是奥索拉的朋友,想要帮助奥索拉逃走?别跟我说笑了,不可能有这种蠢事!明明是你们掳走了奥索拉!不但如此,而且你们还抢走了《法之书》!为了解读书中的内容,你们一群人拿著武器大举进攻,将她掳走,如今竟然还有脸说自己是好人?你以为我是白痴?」
因为过於愤怒,上条以几乎要伤了喉咙的声音大喊。
但是建宫却一点也不在意。
「我们并没有抢走《法之书》。」
「咦?」上条的脑袋瞬间呈现一片空白。
「你仔细想一想,我们为什么要抢《法之书》?罗马正教可是世界上最大的十字教派,信徒人数超过二十亿。我们难道会为了区区一本《法之书》,跟这么庞大的组织为敌?」
「不能认真跟他对答,当麻!」茵蒂克丝紧张得全身僵硬,语气坚定地说道:「我们知道天草式因为失去女教皇的关系而变弱了。所以,你们想要以《法之书》上所记载的神秘强大魔法来弥补自身力量的不足,难道不是吗?」
「但是,我们有什么必要增强自己的力量?」
建宫斋字笑道。
汗水从他的脸上滑下,透露著他心中分秒必争的焦虑。
上条狐疑地说道:
「如果力量不够,不就会输给其他势力吗?」
「那是在被其他势力攻打的前提下。问题是你想想看,我们天草式在历史上受过多少迫害?难道你以为我们毫无因应对策?外人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大本营在哪里,何况在伊能忠敬最自豪的特殊移动魔法『缩图巡礼』中,还有很多只有我们才知道的『涡点』。」
「啊……」上条感觉建宫这番话,似乎让自己的内心竞出现了少许动摇。
没错,特殊移动魔法的「涡点」中,除了二十三个之外,都还没有人知道。
「敌人要怎么攻打只有我们自己人才知道位置的大本营?」
确实如此,上条心想。
刚刚那场战斗的目的是为了在特殊栘动魔法发动之前,将奥索拉救回来。而非这么做不可的理由,是因为没有人知道天草式的大本营在哪里,一旦被天草式逃掉,奥索拉的下落将永远石沉大海。
换句话说,没有人能攻得进他们的根据地。
既然如此,他们有什么必要进行防卫?
「这么说来……」
难道天草式是为了防卫以外的目的——例如增强军事力量,而在追寻《法之书》?
又或者是……
「喂,我问你一件事……《法之书》是本什么样的魔道书?」
建宫这么一问,魔法门外汉上条只能转头望著茵蒂克丝。於是茵蒂克丝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始说明:
「《法之书》是一本以奇特文法所写成的魔道书,其中的暗号相当复杂——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系统的语言。过去一般认为能够正确解读《法之书》的人,只有作者爱德华·亚历山大,他的另一个名字是克劳利。《法之书》中最重要的概念,在於作者本人所说过的一句话:『为汝所欲为,即为汝之法』,但除此之外的细节,则没有人知道。」
茵蒂克丝滔滔不绝地说道:
「《法之书》中记载的是爱华斯所阐述的事物。爱华斯到底是什么,也是个谜。有人说是克劳利的守护天使,也有人说是个罪犯。至於内容,有人认为是教导人类如何使用天使的术式,而且由於术式威力实在太过强大,据说《法之书》一旦打开,十字教的时代就会结束,另一个崭新的时代将会展开。」
「问题就在这里。」
建宫斋字若有深意地笑了。
「这就是重点。《法之书》的威力确实可怕,如果人类真的可以使用天使术式,十字教的支配时代恐怕真的会在一天之内宣告终结。当许多人都拥有超越教皇的力量时,教会所创造出来的权力金字塔就会崩溃。」
建宫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但是,并非每个人都想得到这种力量。」
「为什么?虽然我不是魔法师,跟我无关,但是对你们这些专业的魔法师来说,拥有更强大的魔法,不是能够获得更高的地位?」
「获得更高的地位又能怎样?事实上,我们根本不想得到这种力量。不,应该说正常的十字教信徒,都不想得到这种力量。」
「可是,罗马正教不也是为了得到这种力量,所以才一直保管《法之书》?」
上条听得一头雾水,茵蒂克丝却似乎已经明白了建宫想表达的意思,脸色不禁沉了下来。
「答案很简单。」
对於少年这天真的问题,建宫静静地笑道:
「罗马正教是十字教的最大教派,站在世界顶点,拥有二十亿信徒。你认为他们会希望『十字教时代从此结束』?」
「啊……」上条终於领悟了。
在如今这个时代的势力均衡关系中已经处於优越位置的人,不会希望发生变化。位居时代顶点的人更是如此。
「罗马正教的人根本不想获得《法之书》这种太过强大的武器。他们想要的是征服世界的武器,而不是毁灭世界的武器。」
上条与茵蒂克丝皆默然不语。
夜色的黑暗似乎在一瞬间加深了好几倍。
「所以,他们决定暗中将唯一有可能获得《法之书》力量的奥索拉加以抹除。但是,奥索拉似乎也察觉了这点,所以她想尽办法,安排自己前往一个罗马正教还无法掌控的地方……也就是日本。讽刺的是,她的行程刚好与《法之书》的运送时间重叠。来到日本之後,她尝试与日本当地的十字教派,也就是我们天草式取得联系。最後,我们答应帮助她逃亡。」
建宫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法之书》被抢,根本是罗马正教演出来的戏码。我们怎么可能去抢《法之书》?他们这么做,只是为了让奥索拉的失踪与《法之书》扯上关联。两者一起失踪,大家都会认为凶手的目的是为了解读《法之书》。但是如果失踪的只有她自己,那么大家就会开始猜测其他可能性,例如『她是为了保命才从罗马正教逃走』。」
善恶、攻守、掳人与救人……
一切都在上条的眼前,完全颠倒了过来。
「现在,你们还认为罗马正教是好人?你们还能肯定地说,把奥索拉·阿奎纳交到那些人手上,绝对不会有事?你们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
「如果你们还是坚信不栘,就说出你们的根据吧!否则,就认真面对心中的疑虑!只要冷静想想,任何人都能明白,哪边才是真正的敌人!」
听完了建宫斋字的怒吼,上条做了一次深呼吸。
接著闭上双眼。
在脑袋中,再次将情报好好整理一番,审视每个论点。
仔细思考。
罗马正教与天草式,哪边的说法才是正确的?
有没有什么不合理之处?
「不行,我还是无法完全相信你。」
「……为什么?」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上条慢条斯理地说道:「为什么奥索拉要从你们手中逃走?我第一次遇到奥索拉的时候,她一个人走在学园都市附近。史提尔说过,那时候罗马正教与天草式正在进行激战,奥索拉应该是趁乱逃出双方阵营的掌控。如果你所说的话属实,为什么她要逃走?」
「你说的话有可能是假的。就算你说的话不假,敌人的敌人也不见得就是朋友。所以你必须告诉我,为什么奥索拉要从你们手中逃走?」
如果天草式真的是奥索拉的朋友,为什么她要逃?
听到上条所提出的这个论点,建宫只是淡淡地笑了。
那是种非常虚弱,如同已经对人生感到疲累的笑容。
「你们都一样。」
「什么一样?」
「她就跟现在的你一样。当初虽然是她主动向我们求救……但是到头来,她还是无法完全信任我们。她的心中一定会有这样的想法:『那些人没有理由为了救我,而甘愿与罗马正教这个世界最大教派为敌。他们一定会要求我提供《法之书》的解读法当作回报』。」
上条默然无语。
建宫的视线似乎是在望著上条,也似乎是在望著更遥远的东西。
「真是莫名其妙。我们要《法之书》干嘛?」
「那么,你们为什么要救奥索拉?」
上条慎重其事地问道。建宫毫不迟疑地回答:
「这需要理由吗?」
建宫接著说道:
「理由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天草式的作风从以前就是这样。尤其是我们这一代。你以为女教皇阁下为什么年纪轻轻,就可以成为我们的领导者?为了实现一个孩子的梦想,她可以挺身对抗大到足以吞下一座山的恶龙。为了达成临终之人的最後心愿,她愿意在千军万马的攻击之中保卫一座小小的村落。一路走来,我们一直看著她的背影。她带领我们的时间虽短,对我们而言却等於永恒。」
建宫斋字如此说著,语气中,仿佛在追寻著昔日的幻影。
也像在夸耀自己的家人。
「因为有她,我们才能够走上正确的道路,不会误入歧途,也不滥用力量。一些嘴巴上说起来很简单的事情,她以身体力行的方式告诉我们。她用她的行动让我们知道,原来人可以这么坚强、温柔,原来这么做一点也不难。」
接下来的好一阵子,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最後是建宫紧咬牙关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但是我们却毁了她的人生。」
「什么?」
「是我们的死亡、不成熟,让女教皇阁下陷入痛苦之中。周围的人都死了,只有她活下来,她认为这是她的责任。开什么玩笑!跟她共赴战场是我们的心愿,在战场上被打倒是我们能力不足,这些都是我们自己该负责的。但最後,却造成了那样的结果。女教皇阁下明明没做错什么事,却自愿离开她的栖身之所。」
建宫的声音,痛苦得宛如一把刀子刺在脸上。
从喉咙深处挤压出来的愤恨之语,带著令人动容的感情。
「我们的不成熟夺走了她的栖身之所。所以,我们必须还给她一个栖身之所。在这个栖身之所里,我们要为了不再让任何人受伤、痛苦、失去笑容而战。在这个栖身之所里,我们可以团结所有人的力量,只为了守护一个人的幸福,而且不会有丝毫迷惘。」
「所以当奥索拉·阿奎纳向我们求救时,我们伸出了援手。一个理所当然愿意做这种事的组织,才是适合她的栖身之所。」
换句话说,他们不是为了组织之间的势力斗争与利害关系而战。他们是为了本身的目的而战,不追求任何利益。但是他们的目的难以为外人理解,因此奥索拉心中产生了怀疑与误会。
当然,建宫的话不见得全是真的。
上条很想相信他,但是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想要相信他,却找不到证明他没有说谎的绝对证据。上条紧紧咬著牙齿。到底该相信哪边?到底是哪边在说谎?上条在脑袋里拚命盘算著。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惊人的尖叫声。
不,「尖叫」已不足以形容了。
惨叫、咆哮、哀号。如果要姑且名之,只能勉强称作「女人的叫声」。但是,上条甚至不敢肯定那真的是人类所发出的声音。有点像是拿东西刮玻璃或黑板时产生的尖锐摩擦声,让人听了之後感觉全身不对劲。但是,声音之中又蕴含了惊人的人类感情。恐惧、排斥、绝望、痛苦。就好像把一个吸饱泥水的海绵握在手里捏紧一样,大量感情从中涌出。不像人类所发出的声音,却又带了太多人类感情。
茵蒂克丝望向上条。上条却没有回望。
「奥……索拉?」
「我要向你确定一件事……你有没有告诉她,你要把她交给罗马正教?她相信的应该是你,而不是罗马正教吧?」
「……」
这个问题,让上条回想起来当时与奥索拉的对话。
「请容我再一次确认,您是在英国清教的请求之下协助参与这个事件的,对吗?」
——为什么奥索拉·阿奎纳要小心翼翼地求证这件事?
「是啊。」
——为什么听了上条的回答之後,她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换句话说,您是按照英国清教的指示行动,而不是罗马正教,对吗?」
——她甚至再一次进行确认。
「倒也不是那么正式的关系啦。啊,我得先声明,我没办法帮你在英国清教内做什么事,毕竟我只是学园都市的居民。」
——全无深意的一句回答,却让她宛如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