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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泉始终没有止境。
不论前进多远的距离,不动星艾堤卡指引的方向都是一片无法降落的海域。伊斯拉空艇骑士团的所有飞行机械都是以氢电池为原动力,如果不能降落至水面,自然无法充电。再加上这里又是地图上没有标示的海域,因此也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才能再度充电。
面对这种状况,骑士团团长雷波特命令旗下菁英:“除了前方戒备的飞机,所有飞机都留在地面待命。”不仅飞行战舰路纳·巴克,连梅克留斯机场及艾斯可里埃机场配备的两百二十架飞机都被禁止进行搜敌以外的飞行。
到了第五天,在管区长妮娜·维恩特的名义下,伊斯拉居民接获节电的命令。由于禁止使用氢电池发电的照明器具,伊斯拉居民们夜晚只好用蜡烛及油灯照明。巴士和汽车也被禁止驾驶,并鼓励以脚踏车作为岛内代步工具。
得到消耗电力许可的,只有在前方进行戒备的少数飞机。八架搜敌机以伊斯拉为中心形成扇形编队,每架飞机不断来往于扇子的骨架间形成搜敌线,寻找阻挡在伊斯拉航路前方的空族舰队。
抵达圣泉时疯狂庆祝的居民,经过一段时间之后也开始厌倦不知何时才会终止的“海中喷泉”。虽然如此壮观的景象应该是百看不厌,但如果必须以“没有电力的生活”为代价,未免太不划算。平时驾驶小艇到海面上捕鱼的渔夫也变得无所事事。在航行于圣泉上方期间,政府鼓励以罐头、鱼干和肉干等长期保存的食品为食。
大家都希望能够早日越过圣泉,获得解放。
就在居民的怨声开始浮现的第十四天——八月二千四目十四时,陌生的螺旋桨噪音打破沉默。
虽然不到震耳欲聋的地步,但是这阵螺旋桨的声音明显不属于伊斯拉空艇骑士团的飞机,而是异质的声响。
在此同时,刺耳的警笛声响遍伊斯拉的地表,告知敌人来袭的消息。
敌方的五架双座式战斗机突破伊斯拉的前方戒备,凭着蛮勇直接飞向范·维尔。这些飞机和先前侵犯领空的飞机同样属于旧时代的上单翼飞机,机身上没有垂挂炸弹。
伊斯拉的对空炮悄然无声,面对明显来袭的敌机没有射出任何一发威吓炮弹,仿佛是故意要将敌人引诱到内陆深处。国籍不明的五架飞机悠然抵达伊斯拉空艇骑士团使用的梅克留斯机场上空,展开令人惊愕的行动。
只见敌机的后座搭乘者缓缓站起来,双手举起炸弹,朝着飞机跑道丢下去。
机场中的骑士团员瞠目结舌,望着极端简陋的十公斤炸弹坠落。五颗涂成黑色的纺锤形炸弹落在跑道之后爆炸,造成的凹穴顶多只能绊倒地面上的小孩。接着,五架飞机便得意洋洋地返回。
这场宣战布告未免太过悠闲。
然而不论如何,战火确实已经点燃。
指挥室的号令一下,空艇骑士团团员纷纷跑向自己的爱机,迫不及待地检查仪器、启动氢电池槽,驾驶舱内响起睽违已久的震动声。
伊斯拉空艇骑士团的战斗机总共有八十架,其中单座式战斗机“马其那·迪欧”有二十架,双座式水土战斗机“拉嘎迪亚”则有六十架。 马其那·迪欧的双翼配备前方固定机枪,战斗性能卓越,不过因为无法在水上充电、必须在跑道上起飞降落等理由,在空艇骑士团中不太受欢迎。至于拉嘎迪亚则类似飞行科学生搭乘的练习机阿尔康号,没有配备固定枪,但能够垂直起飞降落,因此空战性能虽然略逊一筹,却因为能够充电、机能性较佳,因此在类似这次前途未卜的探索飞行中受到重用。至于剩下的一百五十多架飞机,则属于双座式的舰上空雷轰炸机。
此刻接受指挥室命令而准备起飞的,正是三十架双座式战斗机“拉嘎迪亚”组成的中队。至于必须在地面滑行的马其那·迪欧,则奉命要等到填平跑道上的洞穴之后,再执行伊斯拉上空的掩护任务。
睽违十天的旋转翼噪音撼动着梅克留斯机场。此刻准备前往战斗空域的正规军飞行员内心怀抱的不是“守护伊斯拉”的使命感,而是有如前往附近狩猎场的轻松情绪。敌军过度简陋的飞机与炸弹抹去飞行员的紧张,唤醒了侮蔑与轻慢的态度。
三十架拉嘎迪亚在跑道上垂直起飞,抵达三千公尺的高度后,便以指挥官机为首,形成各三架共十队的编队,将旋转翼朝着缓缓离去的敌机尾端垂直竖起,开始猛烈地追逐。他们计划要直接跟随敌机前往它们作为根据地的机场或航空母舰,迅雷不及掩耳地掌握制空权。通常在这种场合,会先派遣数架侦查机追随敌机,待发现敌军根据地并确认全貌之后才会派遣攻击队,但以神速为贵的雷波特不想因为派遣侦查机而让敌方有所警觉并做好迎敌准备。猛将雷波特的一贯作风,就是要在敌军摸索我方反应的期间进行全力攻击。
自伊斯拉起飞的编队消失在天空远方之后,岛内各地设置的广播器开始通知居民前往避难。
这次避难也兼具防空训练的作用,妇女与小孩纷纷躲进防空洞。圣特汝尔郊外挖掘的地下水泥防空设施一共有十七座,将近五千名妇孺被分配到这些设施,挤得水泄不通。在伊斯拉启航前筛选居民时,刻意不让六十岁以上的人来到伊斯拉,因此居民中最年长的是四人议会的财务长马克斯·桑其斯,今年五十八岁。
一般市民当中,成年男子也必须承担防卫伊斯拉的义务。配置在伊斯拉地面的数百座对空炮弹的炮手,几乎都是经过训练的一般成人男子,每一门炮都由三至十二人的队伍负责迎击敌机。万一发生地面战,他们也必须拿起步枪捍卫防卫据点,可说是半民半兵的身分。因此,二十多岁到五十多岁身穿便服的男性,此刻纷纷前往预先分配的对空炮弹或防卫据点,等候军方的指示。
自从下达节电指令以来便稍嫌过分安静的伊斯拉此刻顿时热闹起来。忙碌移动的人们脸上表现的不是对终于出现的空族感到恐惧,更像是期待祭典开始的兴奋情绪,态度缺乏紧张感。
凯格斯高中一百名普通科学生、五十名维修科学生以及四十八名飞行科学生也中断平日授课,分别前往预先分配的紧急配置场所。普通科学生和一般市民同样负责地面设施的防卫任务,维修科及飞行科的学生则负责伊斯拉左岸和艾斯可里埃机场的防卫任务。
骑士团正规军驾驶的飞机此刻已经整齐排列在艾斯可里埃机场,维修员忙碌地往返于飞机与仓库之间,正规军则聚集在航空指挥室,等候雷波特骑士WE长的出击命令。
飞行科四十八名学生为了不要妨碍到正规军,便在跑道旁边列队集合。所有学生都穿上飞行服,背脊挺得笔直,倾听教官的指示。
飞行科教官索妮亚和班德拉斯老师也穿着飞行服,面对学生发表由正规军发布的本日主要任务。
“各位今天将负责伊斯拉后方的戒备任务。由于目前无法掌握空族出现的空域,因此伊斯拉航行过的后方空域也有戒备的必要。我想你们应该都了解,搜敌是相当危险且责任重大的任务,各位务必要充分利用至今学习到的成果,守护伊斯拉的空域。”
飞行科学生都露出严肃的表情,挺着胸膛回应。大家原本以为会被分配到地面任务,却意外得知可以驾驶飞机,每一张脸孔都毫不隐瞒地流露青少年趾高气扬的兴奋表情。索妮亚感到些许不安,但没有表现在脸上,仍继续说:
“另外,有部分搭档必须负责圣特汝尔方面的对空支援任务,这项任务的危险性比搜敌任务低,属于地面待命性质。被选中的人必须即刻出发,将阿尔康号停在锡克拉湖,直到获得新指令之前都要在湖畔待命。我想你们心中可能会有所不满,不过这也是上级的指示,请忍耐吧。”
索妮亚道歉之后公布了三对留在地面待命的搭档。卡路儿不知为何也被选入其中,不禁忿忿地鼓起脸颊。不过这既然是正规军的命令,他也无可奈何,只能乖乖听命。卡路儿当然不会知道,这项指示是路易斯为了让克莉亚移动到安全场所而特地提出的。
“真羡慕,大家都能去搜敌……”
卡路儿艳羡地望着其他同学涌入指挥室确认自己的搜敌顺序,不禁叹了一口气。一旁的克莉亚歉疚地安慰搭档:
“我们的任务也很重要啊,一起努力吧。”
“……嗯,我知道。”
卡路儿对克莉亚的态度一向顺从,这次也不例外。他点点头,望着另外两对奉命在地面待命的搭档。
“真无聊是也,我也想要去搜寻敌机是也!”
“我也是,大哥!为什么我们会被送到湖边啊?”
第一对搭档是满腹不平的沃夫冈和他的小弟。
“为什么我要和卡路从事同样的任务?这点才让我感到不安啊。”
“……”
第二对搭档则是厌恶地皱起眉头的艾黎儿,和一副事不关己态度的伊格纳修。
这三对奇特的搭档组合兴致索然地坐进自己的飞机,飞往作为待命地点的锡克拉湖。其他负责搜敌任务的学生们则依照指定的顺序,一架架飞往被分配到的搜敌线。他们的任务是要以艾斯可里埃机场为中心,形成扇状分布的搜敌线,进行伊斯拉后方的戒备工作。由于这项任务是针对已经飞行过的空域进行确认性质的戒备,因此和前方戒备相较,危险度和重要性都比较低——至少雷波特团长是这么想的。即使如此,这原本也应该是骑士团员担负的职责,只是基于尽可能不让空雷轰炸机用在搜敌的伊斯拉内部情况,才会派遣学生前往戒备。
卡路儿等人的三架飞机从艾斯可里埃机场起飞后,不到十分钟便降落在锡克拉湖。卡路儿和克莉亚漂浮在水面上,无奈地看着彼此。
“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老师刚刚说,直到获得新指令之前都要在湖畔待命……所以,我想我们的任务应该就是等待吧……”
克莉亚依稀察觉到这是路易斯从中介入的结果,心里感到相当歉疚。这时艾黎儿的飞机沿着湖面朝他们接近,她同时以悠闲的声音说:
“有一辆车过来了!你们看,有人在挥手!”
他们转头看她所指的方向,见到环绕锡克拉湖畔的湖岸小径上停了一辆黑色汽车,一名身穿白色上衣和黑色裙子的中年女性随同看似中央厅舍官员的西装打扮男子下车,朝着刚降落在水面的阿尔康号挥手,示意他们过去。
克莉亚低声说:“乌西拉伯爵夫人……”
“克莉亚,你认识她吗?”
r嗯……”
克莉亚远远望见那名中年女性便垂下双肩,整个人顿时失去活力。卡路儿诧异地看着克莉亚的反应,但他也不能不理会对方的呼唤,便跟随在另外两架飞机后方,把阿尔康号开往湖岸。
三对搭档上岸后,穿着西装的男性便出示身分证件,表明他是奉伊斯拉航海长路易斯之命前来,并以不带感情的声音传达关于此后的指示。
“克莉亚·库鲁斯和伊格纳修·阿克西斯两人必须撤退到中央厅舍,其他学生在接获新指令之前都要留在这里待命。发生紧急状况时,必须依照各自判断守护伊斯拉的上空。”
除了伊格纳修以外的所有学生都哑口无言,只有伊格纳修仍旧保持平时超然的态度,聆听来自航海长的指示。克莉亚露出更加歉疚的表情低下头,她感到无颜面对其他同学。
“等一下,为什么是克莉亚和伊格纳修?”
卡路儿的抗议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乌西拉伯爵夫人大步走向克莉亚,强硬地抓起她的手臂。
“来,快上车吧。”
“……”
克莉亚默默地抬头看了乌西拉伯爵夫人一眼,接着又将充满歉疚与泪水的双眼转回卡路儿身上。
“……真对不起,我得走了……”
“喔……嗯……”
卡路儿看着克莉亚坐进高级汽车的后座,只能做出这样的回答。他勉强说服自己,由于克莉亚是路易斯提督的远亲,不能让她受伤,所以才会采取这样的避难措施。
乌西拉伯爵夫人接着又命令望向天空、一脸无趣的伊格纳修:
“伊格纳修,你坐在小姐的旁边。”
“……”
伊格纳修没有回答,依照指示默默坐在后座克莉亚旁边的位置。
“出发吧。”
乌西拉以冰冷的声音对司机下令,克莉亚依依不舍地看着车窗外,汽车转眼间就沿着湖岸小径开往范。维尔的方向。
“……这是怎么一日事?”
等到汽车消失踪影之后,剩余的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