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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
薛葵打定主意不谈醉酒事件,一谈免不了要和程燕飞正面冲突,那是她不愿意做的事情。便把话题岔开去,她和张鲲生很久没见,问了些近况,张鲲生最近忙着手上几个大案,连警讯也不上了,展开是常见,说起话来也就亲密许多,程燕飞顿觉自己变作外人,十分拘泥,即刻闹着要走。
“我也困了。展开,明早的会议改到十点半。车间参观改在下午。请勿迟到,包括卓正扬——卓开的企业文化建设也在考察范围内。”
说到工作,她又丁是丁,卯是卯。
“你这小妮子还真拽起来了。行,知道,程工。”
薛葵站在玄关处送他们。
“路上小心。再见。”
她关上门,慢慢走回客厅,捧着绿色水杯喝水,看墙上壁钟,已是快十一点,上一次是这个时间出走,这一次又是这个时间留下来。真是奇妙的轮回。
“薛葵!薛葵!”
卓正扬听见大门砰地一声,客厅静下来,知道闲杂人等都走光了,于是扬声叫她的名字,那声音凄厉不足,撒娇有余——薛葵哭笑不得,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和她小时候一个模样,便不理他,任他在床上乱翻乱滚,哎哟一声,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薛葵站起来冲进去,看见卓正扬已经掉到床的另一边,只露出一只手,握着电话。
“你好好地躺着休息,何苦又扳来扳去。”
卓正扬没吱声;薛葵没奈何地从床边绕过去,想把他扶起来。
“快起来,地上冷。”
“你也来吧。”
结果被他这么伸手一拉,就跌到他身上去了,卓正扬又把枕头,床单,垫褥一股脑地扯下来,将两个人裹得严严实实,仅仅露出两个脑袋,用枕头垫住,两个人靠在床头柜上,卓正扬兴致勃勃地翻起手机盖。
“薛葵,你给我发了不少短信哪。咱们一起看看。”
什么?薛葵被他揽着,狐疑地望向手机界面,果然有一串未读讯息,她一个激灵,赶紧去抢——她看完了展开的第一条短信就立刻回复了“乖。展开。不要闹”,而上了出租车之后才开始慢慢地一条一条回复,展开是估计没等到,失去了耐心。
“不要念!给我。”
他的手臂长,手机举在半空中薛葵怎么也够不着,急得用手肘撑住他的胸膛支起上半身,卓正扬轻轻一甩,薛葵一不小心滑下来,手掌按住了他的敏感位置,卓正扬低吟一声,轻笑。
“安可。葵,安可。”
薛葵想到刚才问他哪里不舒服,他也这样促狭,顿时面红过耳,讪讪地背过身子去。
“男人喝醉了是很危险的。薛葵。”卓正扬从后面抱住她,“我不想给你留下坏印象。乖乖地不要动,我们看短信。”
“不看行不行?”
“喔,那我念给你听:‘我没有不理你。你总得给我一点时间回复你和下楼坐车。’‘对,我中途退场了。’‘我不在新华街。我在来的路上。大概还要一刻钟。’‘谢谢她,心领了。’‘等我到了再看。不管怎样,喝太多一定会难受的。’‘盘雪的电话号码是69703288。她男朋友的电话要不要?’‘卓正扬认为发短信很娘娘腔。展开,戒了吧。’‘你到家了还拿着卓正扬的电话干嘛。我十分钟之内到。第二扇橱柜的第三格放有蜂蜜,用温水泡了给他喝一点。旁边的干果你吃。上次沾了水,我都擦干净了才收起来,应该没有坏。’”
“唉。”被识破的薛葵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还真不想来。可是一听说程燕飞在这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下一秒就已经在拦出租车了。”
卓正扬把手机放到一边,轻轻地拥着她,仿佛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
“傻丫头。她是我,展开和鲲生的妹妹。”
“不,她是茴香。”
这个比喻倒是搞笑。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闷笑,又转过她的脸来,对她鼻尖呵气。
“我今天没有吃茴香。也没有吃辣的跳。”
“我以为我们分手了。”薛葵喃喃道,“你的手臂还痛不痛?”
“不要自以为是。”卓正扬一听她自说自话就头大,“所以说女人太独立了真不是好事情,为何在你身上就是体现不出我的重要性?”
“你在这里啊,正扬。”她抓着他的手指,放在自己胸口,“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一直在这里,跳脱出来的这几天,你还在这里,怎么办?你快把它拿走,我就不为难了。”
温香满怀,他几乎是立刻原谅了她的任性。装作没有意识地把手搁在她胸脯上,继续“教训”她。
“薛葵,偶尔闹闹脾气是情调,但不要一任性就乱撕乱打,你想想看看,那些文件要重新办,又得一段时间。而且,我怎么对爸说呢?说不小心把文件放进碎纸机了?还是说一阵龙卷风把它们都吹跑了?你教教我。”
她哪里知道?他手掌发烫,烫得她神志不清,已经把以前的事情全忘了。
“卓大人生气啦?”
“我不是生气,我是拿你没办法。”他轻声引诱着她,解着她的衣服扣子,“把衣服脱掉睡,不然明天起来得感冒了。”
薛葵顺从地把胳膊从袖子里退出来,喝醉了的卓正扬不仅爱说教,还很体贴,她就说了心里话。
“我撕掉它们是免得你一时鬼迷心窍,和其它未婚女性闪电结婚。尤其是程燕飞和辛媛。其实我很介意——当初你为什么会被我猜中,接受辛媛的求婚?”
“我了解她。她会反口。”
“万一她顺水推舟呢?”
“没有万一。别忘了我是谈判高手。”卓正扬肯定道,“我同幸福相比,她更喜欢后者。……等一下,既然你不知道辛媛会反口,为什么把我推给她?”
“你……把手拿开……”他惩罚地把手伸进她胸衣里,薛葵娇喘起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不要……”
她极力躲来躲去,反而让卓正扬更加促狭,一下子将她压在身下,一双手不安分地抚上她的腰侧。
“每次都做不成。我怕你以为我不行。”
“你……卓正扬,你根本没有醉!书上说酒精会抑制性中枢神经元……”
卓正扬大笑。
“实践出真知,我们要打倒教条主义。”
“……你行,你行还不成嘛!别闹啦!……你明天早上还有会呢,展开说要来接你,他会笑我们的!”
“薛葵小姐所言甚是,”卓正扬蒙上一层醉意的眼波说不出的迷昧,他松开手,“好吧,我做柳下惠。真的是最后一次了。睡觉!”
他支起上半身,开始脱衣服。薛葵手枕在脑袋下面,看着他。
“程燕飞。你会不会和程燕飞。”
“嗯?”卓正扬窸窸窣窣地脱着毛衣,“你说什么?”
“我说程燕飞。如果我没撕掉文件,你会不会一赌气去和她结婚。”
“嗯?还没听见。讯号不好。”他把脱下来的衣服都堆到一边去,抱着薛葵不撒手,“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会不会和程燕飞……卓正扬,你故意的。”
“故意什么?真没听见。”他打了个哈欠,“累。我困了。”
这哪还有心思说。薛葵白了他一眼。
“卓正扬,你小时候是不是爱抱着洋娃娃睡觉?这姿势很老道嘛。”
“你想不想试试看,我是不是把你当洋娃娃了。”
“……我闭嘴。”
他伸手去关灯,房间里一片黑暗。
“薛葵,我是否曾令你不快乐。”
薛葵摇摇头。
“我迷失过。不是你令我不快乐。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和你在一起会变得糟糕。在这种心理暗示下,我真的变得越来越糟糕。可是跳出来一看,原来都是作茧自缚。”
卓正扬睁开眼睛,热热的鼻息扑在薛葵的脸上。
“那你愿不愿意回来。”
“我……不知道。虽然说我不想再为了爱患得患失,但也许哪一天我又会变得神经兮兮,然后跑掉。跑掉之后自己回来,周而复始。直到……”
“直到什么?”
“我也不知道。卓正扬,我就是这样的人。怎么办呢。”
“能怎么办?”他闭着眼睛,“我要吸取这次的教训——你跑到哪,我追到哪。”
“我躲起来。”
“你能躲哪?自己壳里?”
“世界这么大,总有个地方你找不到我。况且,你那么忙,也许过一段时间就把我忘了。你我的生活,都不是只有爱情。”
卓正扬闭着眼睛叹了一口气——这丫头,有时候就是太认真。
“那我说实话:万一走不开,我就在这里等你。一边工作,一边等你,不会太难熬。不过,别让我等太久啊,过个四五十年你还不回来,我就只好把遗产全捐出去了。”
展开和张鲲生一起送程燕飞回酒店,然后离开。两人站在酒店门口,嗖嗖的冷风吹过来。
“展开,回见。”
“去哪儿?再找个地儿继续喝呗。”
“都几点了?咱们俩明天都有事儿。”
“没劲!回见。”
展开沿着马路慢慢地走,他喝得其实不多,但也有点飘忽,方才光顾着卓正扬那一头,谁也没注意他其实也吐了。
不过这样在夜风里散散步还挺畅快的,就是冷了点。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荡漾水族店。铁闸早拉上了,但从缝隙里隐隐地透出点光来,还有电影配乐声,他拔腿登上台阶,砰砰砰地乱砸起来,里面传来游赛儿不耐烦的呼喝声。
“谁啊!没人!”
“没人?那我走了。”
“展开?你等一下。”游赛儿过来开了一扇小门,“进来吧。”
展开弯着腰进去,一股熟悉的鱼虫味扑面而来,展览箱里的氧气泵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他叹了一口气。
“这热带鱼活得都比我舒坦。恒温28度。现在空调都不让开到25以上。”
“人能和鱼比嘛?鱼多脆弱啊。随随便便整两下就死了。你冷么?把这个热水袋拿着。”
游赛儿正在看一盘老掉牙的录像带。背景音乐是《天使》。王菲空灵的声音中,一对俊男美女正在泳池中畅游。
“这到底是什么电影,我每次来你都在看。一会在学校里,一会在海边,嘿!这女的尾巴不错。”
“那当然,她是美人鱼。”
“鲤鱼精?”
“我不知道她什么鱼种。你是不是来借厕所?厕所在后面,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去。”
“……我口渴,要喝水。”
“行,等一下啊。”
她说是要给展开拿水喝,却把杯子推给他,不错眼地盯着屏幕,显然是剧情发展到了关键时刻;展开摇摇头,自己起身去倒水;重新坐下的时候晃了一荡,撞在游赛儿身上。游赛儿赶紧挪开双腿。
“小心你的水,莫洒在我的腿上。”
展开挪开一点,坐在她旁边,好整以暇地啜饮着杯中滚水,似笑非笑。
“游赛儿,你没毛病吧?真以为自己是条美人鱼?你是个人我都受不了,你如果是条鱼,我就……”
“我不是鱼。古往今来,超越物种的恋爱都没有好下场。除了这个。”她指指屏幕,“美人鱼变成人类重新上岸了!”
他还真是赶得巧,终场字幕慢慢升上来,游赛儿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
“展开,你到底来干嘛?”
“我来对你说一声谢谢,就这。”
“谢什么?帮你打理水族箱?你现在想起来啦?哈哈,开玩笑的,没必要感谢我,羊毛出在羊身上,一切经费我都找卓正扬报销。”
展开微微敛起面容。
“你换过海葵,我看得出来。死了几棵?”
游赛儿一愣。金黄色公主海葵实在很难得,她也跑了几家店才有货,形态大小上已经尽量做到一致,怎么还被发现了?
展开把她的沉默当作隐瞒,不耐烦道。
“你瞒不过我这双眼睛,快交待。”
“得得得,我交待。第一棵,你一走它就吐粘沫。水浑得不行,我爸都出马了,可回天无力;第二棵是晚上突然停电,冻死了;第三棵是卷到过滤器里去了,机毁人亡。现在这一棵,是第四棵,我怕她又卷到过滤器里,就换了清道夫,终于接受住重重考验,在你的水族箱安家啦。”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或者直接把死了的海葵一扔……”
“有点常识行不行?没了海葵的保护,公子小丑怎么活?我没你想象的那么伟大。就是看不惯你一副有钱人家子弟的拽样,想叫你知道我才是海洋生物界的一把好手。况且你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