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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子诚问方运有几成把握考童生,要想风光,至少也要成为举人,又有几成把握成为举人?
方运沉默。
于是,柳子诚说他愿意纳玉环为小妾,并愿意出两千两白银的聘礼。
方运愕然看着柳子诚,可仍然没有意识到柳子诚的真正目的。
就在这个时候,玉环走了出来,说出事情经过。
原来柳子诚每次来,都会故意讨好接近玉环,玉环说了偏偏方运不信,于是玉环设计骗柳子诚,说只要他能说服方运,她就嫁给柳子诚当小妾。
柳子诚中计,方运幡然醒悟,大骂柳子诚,并把柳子诚赠送的银票和各种东西扔出门。
柳子诚恼羞成怒,威胁方运,如果方运不在县试前把玉环卖给他当妾,他就让方运一辈子考童生无望。
方运回忆起柳子诚的话。
“给脸不要脸!本公子迎娶玉环当小妾本想成就一段佳话:柳子诚扶助寒门子弟,穷书生托付美童养媳!我已经跟兄长说过我会娶个美妾,他要是看得上我可以送他,你们现在不同意,让我怎么有脸去见他!县试之前若是玉环不从了我,别怪我下黑手!这景国,我们柳家说了算!”
柳子诚说完扬长而去,方运至今都忘不掉柳子诚的大笑声,也忘不掉玉环的那句话。
“我杨玉环生是方家的人,死是方家的魂!”
只是,杨玉环的眼中藏着深深的无奈和悲凉,甚至还有一丝绝望。
那个方运只是羞愧和感动,可现在方运想起当时的场面,杨玉环竟然有一种赴死的悲壮!
方运觉得脑后疼痛,伸手一摸,轻嘶一声,竟然被打破了头。
“我既然活着,柳子诚一定会继续报复!我现在怎么也逃不走,唯一的方法就是通过县试成为童生,有了功名和文位,他在济县绝不敢杀我!童生只相当于‘储备人才’,秀才是基础人才,所以县试是最简单的,只考‘请圣言’和‘诗词’两科,至于‘经义’和‘策论’要等以后再考。”
“圣院大陆的科举跟中国古代有所区别,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方运心里想着,往小巷外走去,身体伤势太重,全身疼痛,衣服也湿漉漉的,穿在身上特别难受,但他咬着牙坚持。
走出巷子口,方运迎面见到一个熟人,是和他一起在酒楼做伙计的段虎,比他大四五岁。
方运正要苦笑打招呼,哪知段虎愣了一下,然后露出犹豫之sè,压低声音说:“你快回家看看,你家里出事了。”
段虎还想说,五丈外吉祥酒楼门口的甄掌柜大喊:“小虎你皮痒了?快去买菜,晚了我打断你的腿!”
段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向方运做出一副让他小心的眼sè,扭头离开。
方运没想到自家也出了事,顾不得跟甄掌柜计较,加快脚步。
哪知甄掌柜幸灾乐祸喊:“我三年前就说过可以买下你家的江州西施,供你读书,现在好了吧?被大源府的柳家盯上,你一文钱也拿不到!咱们全县也只有两个望族,一个名门都没有,柳家可是名门,吃人不吐骨头。看看你一身是伤,是柳家人做的吧?”
甄掌柜身穿绿sè的员外袍,头戴黑sè瓜皮帽,四十岁出头,一妻两妾,为人刻薄。因为他的姓和“针”字同音,所以酒楼的伙计私底下都叫他“针眼小”。
有次方运见杨玉环太瘦弱,就偷了些客人吃剩下要扔的肉,想要给杨玉环,但被甄掌柜发现,结果甄掌柜夺过肉扔在地上,踩了一脚踢给院子里的狗。
“给狗都不给你!”
方运至今还记得甄掌柜说话时的轻蔑眼神。
方运强忍怒火,继续往前走。
甄掌柜得意洋洋说:“你以为我雇你当伙计是因为你能干?我是为了亲近玉环。可惜玉环鬼迷心窍,始终远离我,我才拿你撒气。既然你得罪了名门柳家,我可不能引火上身,你被辞退了!”
方运停下脚步,转身冷冷地看着甄掌柜,说:“那请甄掌柜把剩下的工钱结了。”
“你得罪了名门柳家,我的酒楼很可能被柳家迁怒,我不让你赔钱不错了,你还想要工钱?滚!你再敢来我的吉祥酒楼,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甄掌柜恶狠狠地瞪着方运。
方运怒视甄掌柜,说:“你的话我记住了,今天欠我的工钱不给,他ri我让你千倍偿还!”说完离开。
“穷酸,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甄掌柜讥笑一句,进入酒楼。
方运一路咬着牙快走,要回家看看怎么回事,然后带着笔墨去考试,如果不能考中童生,最多三天柳子诚就会第二次下手,到时候他必死无疑!
只要考上童生,方运就暂时安全,就算柳子诚是名门大户,也不敢在济县杀一个有文位的童生。
方运丝毫不在乎路人的眼光,一边走一边消化新得来的记忆,发觉圣元大陆和中国古代差距很大,因为才气的出现,再加上十国相争、妖蛮虎视,实用主义明显占据上风。
比如这里的书生平时都用楷书行书写字,但战场瞬息万变,使用“纸上谈兵”的时候,都会用更简单的草书来尽快完成,导致草书在几百年里不断简化。
这里的科举制度也有很大不同,地球古代科举是从隋朝开始,但这里从汉朝就开始,提前了七八百年,而且科举不是三年一次,而是年年开科举。
圣元大陆的面积也比中国大得多,整整有九十个州,而一州相当于一省。
方运很快发现,自己的额外记忆不仅有圣元大陆的记忆,还有部分是自己从未看过的书,包括诸如《古代状元殿试试卷大全》《chun秋谷梁传》《指南录》《朱子五经语类》《三字经》《全唐诗》等等。;
第三章 江州西施
脑海中的那些书有的很清晰,但有的很模糊,不过方运感觉那些模糊的地方都可以慢慢回忆起来。
方运不由自主面露喜sè。
“考童生有望!”方运在心中呐喊,拳头握得更紧。
不多时,方运来到自家门口,土墙一人多高,三四十个邻居围在院子门口,院子里有人说话。
“方运那小子一晚没回来,肯定是被昨天的雷劈死了,小娘子你就从了我们家少爷吧。柳家几个小少爷都要参加县试,柳家人都不能走,所以少爷不能亲自接您,你千万别生气。您今天要是不走,等明天放榜了,少爷一定会来接您。”
“我生是方家的人,死是方家的鬼!小运要是死了,我就给他陪葬!出去,马上出去!”
“好好好!您千万别冲动,赶紧把剪子拿走,您要是死了,二少爷非得扒了我们的皮不可!”
方运隐约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大声道:“让开,让我进去!”
围观的邻居纷纷转身让路,有的人不声不响避开,有的人则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但大多数人都露出同情的神sè,几个人甚至七嘴八舌骂柳家的家丁。
“小方你怎么?”
“方运你可回来了,他们也太欺负人了,一定要去衙门告他们!”
“光天化ri的要抢人,这是什么世道!”
“大源府的人就可以欺负咱济县的?”
“小方,你身上的伤好像很重,快回屋歇歇。”
方运没有应声,快步走到院门口,就见四个魁梧的大汉正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四个人虽然竭力掩饰,可仍然暴露出细微的慌乱。
而在院子的中心,站立着一个少女,她身形纤细娇弱,穿着蓝sè的粗布衣裙,打扮异常简朴,但容貌绝美,好似一朵洁白的空谷幽兰立在庭院,方运有种错觉,她仿佛就是这庭院里的明月,哪怕是太阳也无法掩盖她身上的光辉。
她略显疲惫,似乎没睡好,但全身上下打理得干干净净。她的眼睛虽有血丝,但黑白分明,目光清澈如湖,眼神坚定。
直到亲眼看到杨玉环,方运才发现她比记忆里的人美一百倍,怪不得被叫做江州西施。
此时的杨玉环反握剪刀,剪刀的尖已经刺入她白皙的颈部,流出少许鲜血。
“玉环姐!”方运急忙上前。
“小运!”杨玉环又惊又喜,扔下剪子向方运跑过来。
杨玉环看到方运全身是伤,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流下,一边哭一边问:“你怎么伤得这么重?谁害得你?是不是柳子诚那个畜生?走,我扶你回屋坐好,孙姑姑,你能去请慈生堂的大夫吗?”
“玉环莫慌,我这就去!”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转身往慈生堂跑。
方运急忙说:“别!我要去参加县试,再不去就迟了。玉环姐,你快把我前几天准备的东西拿出来,送我去县文院,我要去考试!”
杨玉环擦着眼泪说:“你都伤成这样了,还说什么县试,不去了!”
“不行,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一定参加县试!玉环姐,平时我都听你的,但今天不行!我已经长大了!”
方运模仿那个方运的语气,平静的看着杨玉环。
杨玉环停止哭泣,惊诧地看着有些陌生的方运,人还是那个人,但无论是气质还是眼神,都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个方运,心有天地!
“我被打醒了。”方运似是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看向那四个大汉。
昨夜打人的,也是四个人,也是大源府口音。
那四个大汉非常心虚,其中一个假装不耐烦地说:“看什么看?让开!”说完四个人快步离开。
杨玉环看着方运,擦干眼泪冷静下来,说:“好!今天我听你的!但你要等大夫来,敷上伤药,不然你挺不过县试!”
方运知道县试一考就是一天,也是体力活,如果现在直接去了,恐怕真的挺不过去。
“好!”方运看着杨玉环说。
杨玉环发觉方运看她的目光有些特别,不是像以前那样弟弟看姐姐的,而是像一个男人在看一个女人。
“小运真长大了。”杨玉环目光微闪,扶着方运向屋里走去。
慈生堂的大夫前来,看到方运的伤口直皱眉头,得知方运坚持要去考童生,便免了诊金,只收药钱。
在大夫治病的时候,杨玉环离开屋里,不知道去了哪里。
等医生处理完伤口,杨玉环走了进来,背起方运赶考用的书箱,搀扶着方运走到门外。
门外停着一辆杨玉环借来的牛车。
方运心中暖意融融,低声说:“谢谢你,玉环姐。”
杨玉环微微一愣,眼波流离,盈盈一笑道:“跟姐姐客气什么?”
方运暗想不愧是绝世美女,连最细微的举动都有一种天然的魅惑。
杨玉环说着扶方运上车,她坐在车辕后,拿起鞭子,轻轻抽了一下黄牛。
“哞……”黄牛长叫一声,抬起蹄子向前走。
方运静静地看着杨玉环,她已经十九岁,正是最美的时候。
她身上的蓝sè布裙洗得有些发白,还有几处补丁,脚下是她自己纳的布鞋,乌黑发亮的头发卷在头上,一根她自己削的木钗格外刺眼。除了和细棍毫无区别的木钗,她全身上下没有一件首饰。
方运心中一酸,有关杨玉环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浮现。
方运父母去世那年,杨玉环十二岁,方运九岁。
那时候杨玉环就出落的格外标致,方运家的亲戚帮方运办了葬礼后,几家人就想收养杨玉环,但杨玉环却有个条件,就是连方运一起收养过继,而且要供方运读书,那些亲戚只能纷纷作罢。
那些亲戚大都是普通人家,养两个孩子不难,可要再供方运读书就难了。那几个富户则怕过继为儿子长大要分家产,女儿则不用。
读书就需要上私塾,还需要买笔墨纸砚,更需要买大量的书籍,哪怕借阅也要花钱,要想考上童生,需要看的书太多。这时的书上没有标点符号,没有老师领着读,就算认字也看不懂。读书人要自己标出相当于句号的句读。
那些亲戚虽然不养两个人,但隔三差五接济姐弟俩,让前些年两个人不至于饿死。
等方运到了十二岁,有了力气,就可以四处帮人做活,不再挨饿,但也过不好,因为读书的花销太大了。
杨玉环又像母亲又像姐姐照顾了方运七年,从来没有丝毫的怨言,附近的邻居都特别喜欢杨玉环,都想让她当自己儿媳妇。
现在的杨玉环已经十九岁,这在景国已经是大龄,平常女子大都十六结婚,十九岁还没嫁人的女子不足一成。
方运不是对这个天仙一般的姐姐不动心,只是觉得就这么娶了她对不起她,发誓一定要有功名再风风光光娶她入门,所以两个人至今没有圆房,一直在东西厢房分开睡。
杨玉环对待方运如亲弟弟一般。
最苦的那一年,她每天只喝一碗稀粥,却对方运说自己吃过了,让方运能吃上稀饭。
家里的鸡生的蛋,要么卖掉供方运读书,要么给方运补身子,养鸡五年,杨玉环除了每年chun节那天被方运逼着吃鸡蛋,从来不曾主动吃过鸡蛋。
有一次方运吃鸡蛋剥壳没剥干净,杨玉环收拾桌子的时候以为方运不在,偷偷扣下蛋壳上的蛋白吃,却被方运看到。
方运默默回到炕上蒙头大哭,从此以后更加懂事,也更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