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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十个童生朗诵完去年雪梅文会的诗词,陈翰林开始讲述以前雪梅文会的趣事,其中有几个故事许多人都听过,可百听不厌。
方运是第一次参加雪梅文会,许多趣事都是第一次听,颇感有趣。
奴奴和敖煌也认真听着,一狐一龙经常笑,奴奴笑起来嘤嘤轻语,十分淑女,敖煌却哈哈大笑,声震半里地,奴奴时不时用毛茸茸的小爪子拍他一下让他小声点。
碰到实在太好笑的故事,奴奴捂着肚子跳到方运怀里滚来滚去笑着。
梅园中充满了欢声笑语。
讲完趣事,陈翰林道:“今年雪梅文榜之上好诗词更胜往年,就从排名第十的那首《林雪》开始赏析。我记得去年的孙老翰林写过一篇《松雪》,不如就请孙老先生点评此诗!请孙老先生入凉亭赏诗。”
那孙老先生微笑着站起,年过八十却步履沉稳,神态从容,慢慢向凉亭走去。
但少数宾客却在低声轻笑,有几人是孙老先生的学生,因为孙老先生有个习惯,无论说什么,最后经常带着“甚好”为口头禅。
当年他还是进士的时候在学宫教书,讲经义课的时候,一干学子串通起来,找到机会,在他之前齐声抢先说“甚好”,声音几乎掀翻屋顶。
孙老先生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嘴里憋出一句“甚不好”,让学子们笑疼了肚子。
不过学生们没有恶意,因为孙先生的确有才学,不然也不会成一国最重要的学宫先生,事后领头的学生主动道歉。孙老先生并不在乎此事,格外豁达。
就见孙老先生站到凉亭上,从陈翰林手里接过那首诗,微笑点点头,道:“此诗……”
“甚好!”梅园内的声音此起彼伏,除了年轻学生,还有一些喜欢热闹的老读书人。
孙老先生依旧不在意,笑呵呵道:“……甚好!好在何处?且听我一一道来……”
梅园的坐席安排很有讲究,有人愿意赏析诗词,有人不愿意,提前安排便落了下乘,于是在凉亭两侧各有几桌专门给愿意登台赏析诗词的人,然后由文会主持者选择哪一位适合赏析什么诗。
赏析诗词之人大都是饱读诗书的老人,年轻学子很少前去,毕竟诗词用典太多,连老先生都有可能用错,更何况年轻人。对于赏析诗词过程出现的纰漏,从无人攻击,文海浩瀚,连大儒都可能有记忆中的错误甚至盲点。
方运看着孙先生暗暗点头,这位老先生经历了时间和学问的双重积累,那种豁达和从容是年轻人学不到的,这种老先生可能为学问争得面红耳赤,可若是在大街上有人恶意辱骂,连眼皮都不抬。
有赏析诗词的座位,自然也有自献诗词的席位,雪梅文会的惯例是赏析一首,便让座下一人上台作诗词,大都是年轻学子,还有一些想上文榜的高文位之人。
陈翰林点了一个年轻人上凉亭作诗。
京城雪梅文会第一首献诗的应该是本年的状元,可惜计知白提前离开,第二名的榜眼又没在,陈翰林只得找了探花献诗。
等探花作诗完毕,陈翰林挑出几点佳处称赞,不提错误和瑕疵,也不会请地位过高之人赏析过细,这也是一种礼。若是诗文上了文榜,陈翰林会找他人赏析。
方运的《雪中别李文鹰》就在文榜之上,但陈翰林只字不提,显然是准备最后赏析,当作文会的重头戏。
不只是京城有雪梅文会,十国各城都有雪梅文会,不过以孔城和十国国都的最为盛大。
探花之诗并未上文榜,许多人轻声叹息,不过文榜出现了变化,排名第十的那首被挤下去,一首新诗直达第五的位置。
方运用官印进入文榜看了一眼,新诗是一位翰林所写,而且是本代“翰林八俊”之一的段瑶海所作,惹得文会现场许多人低声议论。
“不愧是翰林八骏,此人并非以诗词出名,但却能诗上文榜,当真是天赋过人。”
“启国人才辈出,本代八俊两人在启国,可惜我景国无一人成八俊。”
“倒是谷国出了一位翰林八俊,把我景国比了下去。”
“八俊只是有独特之才,而且五年一评,有年龄需要,许多优秀之才因此错过,还有一些人根本不愿意位列八俊。就像四大才子一样,不是人人都喜欢上。”
“但翰林八俊终究是一项莫大的荣耀,若不出意外,方镇国必然位列其中。”
“废话,他成翰林若是不成八俊,那八俊以后将有名无实。”
议论虽多,但整体都是赞扬褒奖段瑶海之才。
文榜一变动,陈翰林立刻又请人赏析诗词。
雪梅文会耗时很久,要等到明日天亮才结束。
时间慢慢过去,文会上不断有人赏析诗词,不断有人献上诗词,文榜也不断变化,但方运那首《雪中别李文鹰》始终高居榜首,无人可以超过。
读书人熬夜不伤身,但那些家眷却撑不住,陆续离开。
方运本想让杨玉环三人离开,但三人坚决不走,而奴奴和敖煌也赖着不走,都对文会很很感兴趣,方运只好作罢。
梅园的人少了,但气氛更活跃,许多人都在等子丑相交之时,因为按照惯例,那一刻会有大量的优秀诗词出现,文榜上的排名会翻动如飞,又称“飞文榜”,乃是每年读书人最喜谈论之事。
离丑时越来越近,献诗的人明显增多,而文榜之上排名变化也越来越频繁,许多人知道自己难以在丑时后上文榜,不如就趁现在上榜,也算是上过文榜,可做谈资。
方运看了看姜河川,低声道:“文相大人,今日我非作诗词不可?”
“辞赋文章也可。”姜河川望着前方,目光似乎有些空洞,显然在默默修炼。
方运只好道:“几时作?”
“丑时一到马上作,别浪费时间,文压十国才子后回去睡觉。”姜河川道。
“您……倒是干脆。”
方运在心里算着时间,丑时用军中时间算就是凌晨一点,很快就到了。
凌晨一点即将到来之时,梅园之中再无人献诗,所有人都望向方运。
与此同时,景国各地城市的雪梅文会出奇地平静,都在等待什么,其他各国也出现变化。
十国各地皆有人望向景国京城的方向。
“不知方镇国是否还能再镇国!”
“方镇国千万不要写,千万不要,你写了我今年就上不了雪梅文榜了……”
“镇国失败!镇国失败……”少数人在暗地里诅咒。
许多成名之人此刻格外冷静,似乎都不准备在最关键的时候作诗词。
丑时的钟声响起,往年的这一刻,雪梅文榜之上必然纷乱如雪,但现在,文榜上却静悄悄的,排名一动不动。
万人望景都,梅园镇天下。
“上去吧。”姜河川道。
方运点点头,一边向凉亭走去,一边说话。
“雪梅文会乃是人族重大文会之一,刚出登龙台那日,我便心中思索,一直没有头绪。在入了虎囚狱后,回想往事,思索当日,作了半阙的词篇《卜算子》,无论如何也无法作出下半阙。我先写出。”
方运说着进入凉亭,提笔书写词篇《卜算子》的上半阙。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叹息声四起。
奴奴眨了眨眼,看向敖煌。
敖煌想了想,看向苏小小。
苏小小低声道:“这首词的前半阙大概是回忆当年初春之时所看之景,驿站的断桥旁边,一株梅树孤孤单单的盛开,无人关注。本就是黄昏时刻,现在又只有一株,自然格外愁苦,但更凄凉的是,风雨交加,梅花花瓣四散。”
“小运受苦了。”杨玉环低着头,手擦拭泪水,苏小小急忙递过手帕。
奴奴跳到杨玉环腿上,望着杨玉环,嘤嘤轻叫,安慰她。
方运继续道:“狱中经受磨难,我已然有所悟,可没来得及想出下半阙就被送出虎囚狱。直到度过月树神罚,我才有闲暇思索下半阙。”说着,方运继续书写。
在方运书写的过程中,姜河川随手抛出文相印,无形的力量落在纸上。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方运写完,才气冲天,四尺多的才气跃然纸上。
词成镇国。
墨香飘动,声传百里,文字生光,异象频生。
但在最后,一股温暖的气息遍布梅园。
此刻明明是晚冬,梅树哪怕受圣庙力量影响也并未完全开放,可在词成后,数不清的梅花竞相开放,枝头累累,梅香浓浓。
梅树的树枝遍布粉的、红的、白的梅花,梅花太多,以至于压得树枝低垂。
“这……”姜河川露出诧异之色。r1152
第631章 差距不大
众人都没想到,方运的这首《卜算子?咏梅》竟然引发了极为少见的异象。
“难道是冬日生春?”
冬日生春这异象极为独特,很少能有诗词触发,一旦触发,每年的此时必然出现,年复一年,永不止歇,一般只有众圣的圣道力量才能引发这种异象。
以后每年的深冬,梅园的梅花都会提前大量盛开,足以让全京城人的慕名游览,成为京城的名胜之一。
对于希望青史留名的读书人来说,这种异象最有价值,宁可用十年的寿命去换。
“你们看,枯木生花。”一个少年指着一棵死去干枯的梅树。
“什么!”
“在哪里?”
“那这就不是冬日生春,而是更进一步的异象枯木逢春!”
众多人起身,快步走过去仔细查看,果然没错,那梅树的确已经枯死,树根都已经被掘出,可依然和活的梅树一样,一起长出花朵。
“我……感到身体燥热!”一个老进士道。
“这就是枯木逢春的力量,诸位老先生,你们有福了!谁身上若有顽疾,或消失,或减轻。”陈翰林笑着大声道。
“听闻枯木逢春就是有此种力量!”
“怪不得连文相大人都如此诧异。”
“哈哈,方镇国好样的!顽疾减轻,足以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多活一两年。谁要是有所突破,那等于增寿几十年。”
突然,在梅园的角落里多出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老者相貌普普通通,没有人关注他。但站在凉亭上的陈翰林发觉那老人,面色一变,正要说话,那老人一摆手,陈翰林急忙闭嘴,转头看向他处。
有几人发觉陈翰林的异常。望向陈翰林之前看的方向,空空如也。
“枯木逢春虽好。却好不过此词啊!老夫虽是雪党,但真要感谢文相大人,多亏他把方镇国逼成梅党,写出如此好词。方镇国一句‘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诠释一切,他本想安静当雪党,无意当梅党苦争春!”
“歪曲文意!雪党怎通梅词?此言明明是说方文侯根本无意与某些世家争斗,结果却惹来他们的忌妒和嫉恨!”
“别争了,我看最后两句才是更佳。前两句寂寞,其后两句愁苦,再后两句被忌妒,‘零落成泥碾作尘’惨到极致,而后文意升华。芬芳依旧,梅香如故!无论敌人如何攻击,就算有月树神罚来。也只能杀方运之身,而不能伤方运之名!”
“冬梅傲寒,如方镇国只身对抗人族败类,就算失败,也是香如故。”
“怪不得人送外号狂君。‘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除却方镇国,天底下谁能如此说?谁敢如此说!此词已然位列文榜第一。胜过十国读书人!”
“论榜里面已经有人在赏析此词,原本认定方运作不出好诗的全都闭上嘴,满满的赞美之词。”
“八俊之一的段瑶海在论榜发文了,说此词乃天下第一咏梅诗词,前人不能及,后人恐难追!”
“恭喜恭喜!”乔居泽等上舍进士就在一旁,一起恭喜方运。
方运笑着回礼,自己被囚禁的时候,这些上舍进士的妻妾一直在帮玉环。
乔居泽感叹道:“几个月前,我自认为与方运差距不大,今日才发现,我与方运之间,相差十个计知白!”
许多进士纷纷点头。
方运点点头,一本正经道:“哦,看来你我之间差距不大。”
众人一愣。
“噗……”赵红妆正在喝茶,结果把口中的茶水全部喷了出去,喷了敖煌一脸,然后一边咳嗽一边笑,杨玉环抿嘴笑着帮赵红妆轻轻捶背。
敖煌委屈地看着赵红妆,他本来也想笑,结果被一脸茶水给喷了回去。
奴奴指着敖煌的脸大笑起来。
随后喷茶水的声音不绝于耳,许多人抚掌大笑,这话当真把计知白污得不成样子。
乔居泽指着方运对众人笑道:“你们瞧瞧这个方铁嘴,不张口则已,一张口就是让人名声丧尽。谁要是得罪他,那真是倒大霉!”
“方运编排人的水平不亚于其诗词,这让我想起他那句‘眼睛长在屁股上,只认衣衫不认人’,当真不好惹!”
“以后再说和谁相差几个计知白,那就是骂人了。”
“计知白要是听到方运这话,非气吐血不可。”
梅园中笑声不绝于耳。
方运继续看论榜,竟然有人把他之前反驳计知白的话和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