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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教授摇摇头:“傻孩子,他宁可单着也不肯和你在一起,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他又叹了一口气说:“感情的事不是做学问不是考试,不是努力就可以的。”
江珊削完最后一块皮,将苹果递给江教授。
“我知道了,爸爸。”
江珊在洗手间洗手,水龙头的水淋在手指的伤口上,血混着水流入下水道,只有浅浅的痕迹。
她苹果削得那么好怎么会削到手呢,她自己都有点想不通。
陆远没想到江珊还会愿意和他说话。印象中她应该是很恨他的。不然不会急到还没正式毕业就走了。
江珊走后的三年,除了定期给陆远寄dvd两人就完全没有联系了。她寄回来的讲座陆远都有很认真的看完,江珊在国际上发表的论文,陆远也有很认真的看完。
在学术上,江珊应该算是他想法最为接近的人,所以两人才能在最初成为朋友。如果不是江珊之后起了那种心思,陆远也不会躲着她。其实这么多年,陆远也觉得可惜,毕竟那么懂他学术想法的人实在难找了。
其实这么些年陆远也搞不懂江珊为什么会喜欢自己。为了让江珊打掉念头,陆远在她身边打嗝放屁徒手挖鼻屎,什么恶心干什么,偏偏这姑娘是个实心眼,一条路走到黑。为了拒绝她,室友给他出了两个主意:1,睡她好朋友;2,把她睡了然后不负责任。
两点都能让女孩子彻底幻灭。陆远听完直翻白眼,全是馊主意,亏他们怎么想得出来,还真是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临走前江珊追出病房,找他要了手机号。陆远隐隐有些忐忑。
这天晚上,陆远,文措,江珊都没有睡踏实,三个人都各怀心事,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自从知道江教授住院,陆远隔三岔五就会去看看江教授,一方面江教授是他的入门恩师,另一方面他最近写著作写得有点瓶颈,江教授能给他很多学术上的帮助。
自从发现陆远隔三岔五到医院里来,文措看雷雷也看得比之前勤了。
文措和陆远在医院遇到过两次,两次陆远都赶着上楼,两人也没说上话。
文措坐在雷雷病床旁边,想了许久问他:“这里十楼是什么科啊?”
“肿瘤科的特需病房。”雷雷说:“退休的干部和技术专家住的,待遇好。”
“噢。”文措回想起来陆远是有说过是他的老师。估计是江北大学的老教授了。
“其实也没什么用。你看再有钱当再大的官住再好的病房,要死的时候总得死。”雷雷笑笑说:“那些有钱人还不是和咱们得一样的病么。”
“嗯。”文措正准备说话,雷雷手机就响了。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皱了皱眉头还是接了起来。
“嗯……嗯……我知道……我明白……谢谢您。”挂了电话,雷雷抱歉地对文措说:“我想你可能需要回避一下了。”
“怎么了?”
“一会儿葛明义要来,还有很多记者。”
“葛明义?”文措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想了一会儿问:“网上那个募捐慈善家?”
雷雷讽刺地笑了笑,“对,就是他。”
文措原本走了,想想不放心又回来了。她一直在病房不远处,看着平时只能在新闻里看到的那个人带着一大帮记者有说有笑地到了医院。一通拍照,采访,折腾得病房里大家都不能睡觉。
所有人走后,雷雷已经累得话都说不出了,看到文措还没走,眼睛睁了睁,最后又疲惫地闭上。
文措已经大概明白了一切,坐在病床旁边忍不住掉了眼泪。
“对不起,这几年我都没有来看你,如果我来看你了,就不会让你受这样的罪,万里要是知道你过这样的生活,一定会怪我的。”
“你来看又能有什么用呢?”雷雷眼角滑过眼泪:“一年几十万的医疗费,不管多少人给钱,都只是杯水车薪。从他那来钱,已经是最快的了。”
正这时候,雷雷收到一条短信,连名字都没有的陌生号码,上面写着:这次三万。
雷雷讽刺地笑了笑,递给文措看:“其实他就是个大骗子,拿我们的事写软文,编故事在网上博同情,什么网络善人,都是假的。别人的捐款,他从里面提成,剩下的才给我们治病。”
文措无法形容自己的震惊,这个网络善人的微博她曾看过多次,每次都是感人至深的文章和图片。怎么会?她怎么都无法接受这种事实。
“这世上肮脏的事多了去了。”雷雷笑:“不知道才是幸福。”
文措还是难以置信,她问雷雷:“明明知道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还要配合,为什么不揭穿他?”
雷雷轻轻喟叹:“没有他,我连这三万都拿不到。”他无奈地说:“不管多少,他至少给了钱我。如果把他揭发了,三万都没了。”
文措沉默。她也知道一场重病能要了一个家的命,一年几十万,即使是万里活着,万里也是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
雷雷睁开眼睛,原本有神的眸子里只剩死灰一片,像两颗正在枯竭的星球:“文措,这病是个无底洞,我们都不知道到底还要花多少钱。我家里已经被我彻底拖垮了,不依靠他,我就只能出院等死了。”
颤抖而绝望的声音让人动容。雷雷努力忍着,眼泪却还是滑落了出来,那么无助:“真的要死了,我才知道我一点都不懂事一点都不为家里着想。文措,我想活着,我舍不得死。”
“……”
陆远想过来看江教授就免不了会碰到江珊,只是真的碰到她,还和她一起离开医院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两人聊着今年江珊发表的两篇论文,只聊学术上的话题能避免提及私事的尴尬。
可江珊就是不肯放过陆远,两人聊着聊着,江珊就突然问了一句:“那天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女孩,你喜欢她,是吗?”
陆远原本还在口沫横飞地说着国外的研究,突然这么被问了一句,一下子哽住了。过了许久,他斟酌了一会儿才回答:“她有重度抑郁,十分危险的自杀倾向,是我目前的研究对象。”
江珊松了一口气:“所以因为她有病你才和她走得近吗?”
不知道为什么,陆远听到“她有病”三个字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他想为文措辩驳一句,可却又不知道从何辩起。他也总是说文措“有病”,可他总觉得他说的和江珊说得并不是一个意思。
过了许久,陆远才极其艰难地点了个头:“嗯。”
江珊开玩笑:“我也有病,重度偏执,十年了还喜欢你,你怎么不和我走得近呢?”
陆远又陷入无休止的尴尬。
正当陆远不知道该回答什么的时候,他一抬头,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进入了他的视线。
“文措?!”陆远一看到是文措,立刻走了过去,一秒都没有犹豫,甚至忘记了一旁还站着江珊。
在陆远眼里,文措不仅仅是个病人,更是对他来说很特别的人,具体特别在哪里,陆远也说不出来。
文措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连陆远喊她都没有听见。
陆远走到她身边来的时候,她只感觉有一道熟悉的影子,突然遮住了她的阳光。文措几乎下意识地抬头,入眼的,是陆远略带关切的焦急脸孔。
他看着文措,微皱着眉头,嗔责地问她:“怎么丢魂一样,喊你听不见啊?”
“陆远?”文措一看到他那张熟悉的脸孔,眼泪立刻就掉了下来。
几乎想都没想就钻进了陆远的怀抱里。陆远愣了一下,然后用上次文措逗他的时候教他的方式,伸出双手环住了她的腰。
文措像一只猫一样钻进陆远的大衣里,越钻越里面,她紧紧地抓着陆远的毛衣,像个惊慌失措的孩子。陆远身上温暖的体温让文措觉得短暂的安心。
“怎么了?”陆远不断安抚着文措。
文措被他这么一问,心底那些软弱瞬间将她击溃,她忍不住就哭了出来:“陆远,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陆远被她问得没头没脑的,“怎么了这是,谁又惹着我们文大小姐了?”
文措一直在哭,没完没了那种,可陆远就是发了疯一样有耐心,哭笑不得地说:“怎么跟小孩似的没完没了?”
说完才想起来江珊也过来了。微微转过身对一旁的江珊说:“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点事情要处理。不用在送我了。”
听到陆远声音的文措这才反应过来这会儿除了陆远,还有第三个人。她赶忙在陆远衣服上擦了一把脸。红肿着眼睛从他怀里出来,一直低着头。过了一会儿,她对陆远和陆远旁边的江珊说:“不好意思,我失态了。”
说完看了陆远一眼,又看了江珊一眼,眼神意味深长。她握紧了手上的文件袋,头也不回地往病房去了。
陆远大概也没想到她翻脸翻得这么快,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臂:“怎么了这是?莫名其妙生什么气呢?”
文措不管不顾,只想着离开眼前这两个人,什么都不说,只是用力甩开他的钳制。
文措倔起来牛一样,陆远怕弄伤了她不敢太用力,只能跟着她走。
谁知他刚走出两步,就被站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江珊拉住了。
陆远和文措都没想到秀秀气气看起来没什么战斗力的江珊会站出来阻拦。
她倔强地拉着陆远的袖子,用一脸很认真的表情问陆远:“就算她有病,你也不该用这种方式帮她。”江珊顿了顿,有些严肃地说:“陆远,没有一个心理学家会这么救人,你是打算把自己搭进去吗?”
医院人来人往,大家都步履匆匆,没有人因为他们三个人而驻足。
百年历史的江北第一医院改建了几次,设备楼房都重建了,唯有那百年老树没有移动也没有伐掉。
冬意越来越浓,冷啸的北风吹掉了树上所剩不多的枯黄叶子。此情此景看上去十足萧索。
本来埋头要走的文措最终还是忍不住停了下来。她全身颤抖地站在那里,好像树上瑟瑟发抖的枯黄叶子。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听觉似乎出了点问题。
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着江珊,再机械地转过头来,看着紧蹙着眉头的陆远。
永远温柔呵护着她的陆远,被她折腾也还是不屈不挠的陆远。
她在心里,一直傻傻以为是来替代万里的陆远。
原来从头到尾,都不是她想象的那个陆远。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明知道答案会让人难过,她却还是问了出来:“你是因为我有病才接近我的吗?”问完她自己都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对,你本来就是因为我有病才接近我的。”
她眼眶中瞬间就积满了眼泪,文措倔強地抬起了头,心里一抽一抽的,她固执地问着陆远:“后来呢?后来也是吗?陆博士?”
☆、第二十一章
陆远进入舞池都还在想着那个守卫最后那个同情的眼神。怎么回味都觉得怪怪的。他脑子里到底脑补了些什么,陆远始终想不通。
陆远作为一名学术流来夜店的机会非常少,从进大学到如今也就第二次。第一次还是一个平安夜,全班一起来夜店疯,陆远这人也不是特立独行的人,于是跟着一起了。
当时江珊还没有出国。全班都知道江珊喜欢陆远,理所当然地把她安排在了陆远身边。
平安夜的夜店挤到可怕,提前预定出了问题,组织委员和别人协调,负责人告知需要等一小时才有位置。一行人坐在江边,那天还在下雪,明明那么冷,可是一群年轻人在一起疯狂唱歌,好像连寒冷都可以抵抗。
江珊安静地坐在他身边,大家唱歌她就拍手,大家说话她就聆听,不会过分打眼却又有让人舒服的存在感。她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不单单是因为智慧和美貌。
看她因为冷不住打着冷战,陆远本能地脱了大衣给江珊穿。并没有任何特殊的意思,只是陆远生来就是这样一个中央空调一样的性格。他是个男生,在力所能及范围内会去照顾女生。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江珊因为陆远这个举动产生了很多不应该的旖旎想法。
一小时后,一行人进了卡座。江珊虽把大衣还给了他,但他还是开始觉得有点不太舒服。大约是突然的温差,也可能是在外吹风吹得太厉害,绅士风度的背后就是陆远同志在夜店里连打了十三个喷嚏。是的,他感冒了。
靠在软皮沙发上,陆远觉得头有些晕,眼前也有些模糊。全班都在玩游戏,陆远因为无法集中精神一直在输,那天他被罚喝了不少酒。
从头到脚都不舒服,陆远一个人扶着墙去洗手间透了会气。
酒精催发情/欲,激发荷尔蒙。夜店的洗手间一直是地雷区,但第一次来的陆远并不知情,从上厕所到洗完手出来,陆远已经不记得看到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