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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小波的梦中,他走在一条不知名、从未走过但非常熟悉的大街上,在无休止的漫步之中,一个高挑而漂亮的女孩儿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当然,马小波从未见过她,但他却很自然地想到了她是自己的大学同学。女孩站在他面前,很好看地微笑着,然后她说:“嗨,你还是老样子!怎么样,这几年有没有跟他们联系?”
马小波明白她所说的“他们”指的是他们的老同学,只是在脑子里能够浮现面孔的所有老同学里,马小波怎么也找不到眼前这位女孩的脸。不过这不妨碍他对她的深信不疑,因为这是在梦中,梦中自有不同于现实当中的逻辑。马小波回答:“你也没变嘛,还是那么漂亮,而且比起从前来,更有气质了。”
女孩快活地笑起来,笑容灿烂,身体抖动得也很优雅,她再次重复了上个问题的一半:“你都跟谁经常在一起?”马小波报上了几个名字,有男有女,全是在这个城市里生活的老同学。
“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经常提到我?”女孩用期待的眼神望着马小波,她似乎有点伤感。
可是你是谁呀?马小波有点懊恼自己的愚笨,他为自己忘掉这位漂亮的女同学的名字而自责,从邂逅到现在,他们还没称呼过对方的名字,这是不是意味着在梦的世界里可以不称呼名字就能交流,只要你开口,所有的人都会知道你是不是在对他说话?这个想法让马小波觉得自己很聪明,他轻松地笑起来,想当然地顺口说:“你是苏小妹,是我上大学时的恋人,他们当然要经常向我问起你了,不过在我家的时候他们绝对不敢,我老婆庄丽很计较这些的。”
苏小妹突然咧了咧好看的小嘴,像是要哭的样子,她扑上来跟马小波拥抱在一起——在马小波的感觉中,苏小妹不像上大学时那样瘦筋筋的了,她柔若无骨,抱在怀里很舒服。马小波听见苏小妹在他肩头小声地抽泣,这个女孩很高,几乎比马小波还要高,马小波抱着她,像抱着一根青翠的竹子。这根青翠的竹子微微地颤动着她的枝叶,用委屈得令人心碎的声音抱怨马小波:“林立,你真是个糊涂蛋,当年我只不过想出国深造几年,你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在国内等我也好啊,犯不着赌气跟庄丽结婚嘛,——你怎么会跟庄丽生活在一起?!”
马小波有点犯傻,首先是有人把他的名字叫成林立,这在醒着的时候是绝对不礼貌的事情,但在梦中,别人把你叫做什么,你只会猛省原来自己是叫这个名字的;其次是有人诋毁他跟庄丽的幸福婚姻,这在现实中也是绝对不允许的事情,可是现在也有不同,在梦中,马小波的旧日情人提起他的老婆来,他觉得像是在说着一个梦中梦的人物,换言之,马小波把梦境当成了现实,把现实当成了梦。所以他能够处变不惊地接受这一切,给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同学”安上自己初恋情人名字;听任别人给自己更改名字并且指责自己原本无可指摘的幸福婚姻。因为对这一切的绝对信任,马小波在梦中尚能心平气和。但是他没有想到,悠悠转醒后,即使只是面对熟睡中的妻子,他也心有愧意,仿佛真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好在庄丽浑然不知,她深深地睡着,轻轻地呼吸,在黎明的光亮中面色红润,仿佛她是世界上最幸福、营养最好的那个人。马小波很奇怪庄丽的面色为什么会这么红,难道她也像自己一样做着一个玫瑰色的梦?马小波很想把庄丽叫醒问上一问,但他忽然发现,原来是床头贴的大红喜字映红了新婚爱人的脸。再度的惭愧令马小波失笑,他把身体缩回温暖的被子里,紧紧地抱住了庄丽丰满的身体,心中充满了一个情人的爱和丈夫对妻子的关怀。但是庄丽却被他弄醒了,她睁开由于刚刚睡醒而略显惊恐的大眼睛问:“天亮了吗?几点了?”马小波不回答,一味地亲吻和抚摸她。庄丽发了片刻呆,转身抱住马小波,用绵软的身体贴住他,温柔而略带沙哑地问道:“你是不是想来了?”马小波只好说是,他准备用火热的现实来驱散那粉色的梦境。
庄丽的单位在郊外,上下班都要赶单位唯一的一趟班车。事毕以后,略微和马小波温存一番,爬起来匆匆洗漱过,奔出门去了。马小波靠在床头,面对突然空荡荡的房间,像是又做过了一个梦。卧室的门半开着,客厅里回荡着石英钟毫无情调的“嚓嚓”声。马小波想起了梦中苏小妹问过的那句话:“你怎么会跟庄丽生活在一起?!”
是呀,我怎么会跟一个叫庄丽的女人生活在一起?马小波望望天花板上的玻璃吊灯,奇怪自己为什么从来就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生活中有许多人人以为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只需问个为什么,马上会变得没道理起来。马小波想认真地思考出一个答案,脑子里却又蹦出一个道理来:不过,萨特说存在就是真理,没道理可讲的事情本身就是道理,没必要为此浪费脑细胞吧?
婚姻幸福的人也难免会有梦中情人(2)
马小波渐渐想明白了:那个苏小妹,只不过是他自己借以反思的一个参照物而已。有些问题醒着的时候不去想,是因为理智的顾忌,梦中就不同了,它是一个人回到天性和自在境界的时候,有许多细微而本质的问题会在梦中变形、具象化后再现。这是否说明梦境才是真正的真实呢?想想自己和周围的人每天的言行举止,马小波强烈地感到了现实的虚有。
“有时候,人人都是消失了的,包括我自己。”马小波一个人失笑了。
“但是在相对存在的生活中,我的婚姻是幸福的。”这一点马小波觉得毋庸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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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妻子也难免成为丈夫的第三种压力(1)
马小波的单位是家财大气粗的文化公司,上下班的交通费都补贴进了员工的津贴里,马小波这样的中层管理人员每月的交通费打车绰绰有余,但是马小波每天上下班还是坐公交车,不是他小气,是庄丽不许。“每天打车会脱离生活,不知道人民群众都需要些什么,你创造出来的文化产品就会和市场需求脱节;还是坐公交车好啊,每天都能听见张长李短牢骚埋怨的,那才是你永不枯竭的灵感源泉。”庄丽一不撒娇二不撒泼,挺讲道理地规劝马小波,弄得他没有话说。好在他每天坐的那路车不是很挤,有时候还能坐上座儿,而且也就个两站地,马小波乐得说一句“听老婆的话跟党走”。
“坐环行车就坐环行车吧,省下钱来买它一部私车,”马小波不无疼爱地对庄丽说,“等着吧,我很快就会买一辆小车,每天接送你上下班,省得你天天风雨无阻地等那挤死人的接送车了。”
庄丽很高兴听到马小波说出这样体贴的话来,为了他的理想的早日实现,她把家庭财政支出控制得更紧缩了。
庄丽出门个把小时后,马小波下了楼,往二百米外的环行车站牌下走,一路照例打量着街上来来去去的各种品牌和车型的小车,目光平静,好像他正走向轿车市场,在心里对比着马上就要买到的那种轿车的车型和性能。但今天他跟往日想的有点不一样,他在想:庄丽说的真没错,坐上轿车的人每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根本不知道街上发生了些什么,对于丰富多彩的人生来说,这是多大的损失啊——同样是活一辈子,别人热热闹闹地在一起有说有笑互通消息,你一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车屁股,连心事都不敢想。小车坐上了,虚荣和舒服都有了,火热的生活没了,不值!马小波自己笑了,他又想到:有时候看似没脑子的庄丽真的是在本能地做着一些很有哲理性的事情,看来人本身也是个辩证体呀。
马小波走到站牌下,望了望街道的尽头,根本看不见公交车的影子。天冷,风大,他躲在一棵大柳树后面,缩起脖子望着一辆接一辆红色黑色白色的小轿车在寒冷的空气中轻快地滑过,车里的人穿得很薄、很体面,不像眼前等公交车的这一帮人这样臃肿不堪。有辆私车还是有好处啊,至少在这样的天气里人不受罪,出门赴约也很有面子。作为一个男人,比自己不受罪更重要的是不让老婆孩子受罪;比自己有面子更重要的还是让老婆孩子不受罪。马小波记起他在老家农村的一个玩伴,前两年就是因为抢车杀人被枪毙了。警察审问他的杀人动机时,小伙子回答说,为了逢年过节走亲戚时老婆孩子不受冻。警察并没有被感动,认定他是个黑心烂肠子的坏小子,给了他不少苦头吃;法律更没有被感动,利利索索把他给毙了。但是马小波被感动了,不是因为交情好就混淆是非,而是被事实触动了:事后马小波跟几个哥们儿去那小子家看望安慰他老婆,他老婆怀里抱着儿子抽抽搭搭地说:“他真是不值得呀,去年春节走亲戚,他用摩托车带着我和孩子,路上滑,摔了一跤,回来后他把冻得直哭的儿子抱在怀里说,要是有辆小轿车就好了,你和孩子就不用遭这份罪了。我以为他也就是说说,想不到他竟然去抢人家的车,还把人给杀了。这下好,连个骑摩托带我们走亲戚的人都没有了。”马小波本来是痛恨那小子的凶残行径的,那时候却被深深地感动了。也就是从那时起,马小波暗下决心一定要让老婆孩子坐上轿车,但凭他的文化素质,是绝不会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的。车当然要买,靠抢是断断不能的,靠庄丽一块两块的省也不顶事,马小波的想法是光明正大地干出个成就来,真正成为体面的有车族,比如搞一个价值几十万上百万的创意。
正在脑子里盘算大事,车来了。马小波排在了等车长龙的最后,他每次都不能比别人早上车,排在前面也挤不上去,因为他根本就不挤。车里人不太多,但总有几个人没有座位,马小波又总是其中之一。马小波拉着吊环,听旁边两个跟他年龄相仿的小伙子谈天。穿皮夹克的那位问穿风雪衣的那位:“强子,你这回买房子老婆家里给帮多少?”穿风雪衣的笑笑说:“不知道,那得看她爸高兴给多少了,咱多不嫌多少不嫌少,反正不是自己挣的,人家给多少咱都没说的。”穿皮夹克的叹口气说:“唉,看你多好啊,娶了个老婆处处能替你分担压力,我就不行了,娶了个老婆多了一种压力。”穿风雪衣的安慰穿皮夹克的:“可别这么说,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注定要有三种压力:工作、生活和老婆。我在一份报纸上看到一篇文章,《好妻子决不成为丈夫的第三种压力》,可是你想想,哪个女人不是她丈夫的第三种压力?”穿皮夹克的英雄所见略同地附和道:“这话没错,尤其是对那些有事业心的男人,妻子的不理解和胡搅蛮缠真正会成为精神上的压力。总之,当男人不容易,当一个好男人更不容易啊。”马小波很钦佩这二位的见解,看来,也只有男人才更能理解男人的苦衷啊。
接下来的一天里,马小波一直在想着“好妻子决不是丈夫的第三种压力”这句话,边工作边琢磨,像在嚼一块口香糖,不同的是越嚼越觉得有味道。以至于回到家里第一眼看到庄丽,他就感到有点累。庄丽刚刚洗过澡,戴着浴帽,她的脖子很长,把头发都塞进浴帽里时更显得白净秀美。马小波换过衣服,揽住庄丽吻了吻她的脖子,然后去拿电视机遥控板,翻找起喜欢看的节目。庄丽抱起双臂,靠到沙发上冷眼旁观。马小波翻了半天,津津有味地看起了动画片,他盯着电视屏幕拍了拍庄丽的腿说:“倒杯水过来,咱们一块儿看动画片。”庄丽呆着没动,面无表情地望着电视画面。马小波觉察到不对劲儿,扭过脸来嘻笑着问道:“怎么了,在单位遇到不顺心的事了?”庄丽摇摇头,依然望着电视。
好妻子也难免成为丈夫的第三种压力(2)
“那是怎么了,谁惹你了?”马小波伸出手臂去抱住妻子,另一只手摸着她光滑的脸蛋温柔地问。
“你!”庄丽瞪了丈夫一眼。
“我怎么你了?”马小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就是因为你没怎么我,你对我越来越不感兴趣了!”庄丽委屈地撅起了小嘴。
“我怎么就对你不感兴趣了?你千万不要这么说,我们结婚还不到一年呀。”马小波辩解道。
“你也知道我们结婚还不到一年?刚结婚的时候,你看到我戴着浴帽的样子就冲动得不行,抱住亲个没完,现在倒好,轻描淡写地亲亲脖子就完了。看来我在你心目中的位置都没电视重要了。”
“你怎么这么想?”马小波哭笑不得,“我忙了一天,总得放松放松吧,难道一回来就和你Zuo爱?”
“你还有脸说Zuo爱?结婚不到一年,你一个星期才跟我做一次,真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