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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则远拧眉,脸色难看至极。他又走回衣帽间,胡乱翻了翻,结果连一件女人的内衣都没有,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忽然明白过来,林烟不是不在家,而是离开了……
心里蓦然有些慌乱,目光微沉,宁则远又去阳台、书房还有其他地方通通转了一圈,连储藏室都没放过。可是,这些地方怎么可能会有林烟?他仔细翻寻,也没有找到林烟留下的字条!
她去哪儿了?宁则远心里有一丝不可控的焦灼。
工作和私人手机上没有林烟的任何消息或者电话,他怔了怔,认清了一个现实:林烟曾经回来过,拿了所有的东西决绝离开,没有给他留下只言片语!
这一瞬间,宁则远心底涌起许多异样,碾过心尖,留下道道印辙……
给林烟打电话,那边直接关机,宁则远感觉更加不好。看着空荡的公寓,一种难以名状的痛苦与孤寂从心尖滋生出来,还有无尽的恨意——他已经堕入地狱,一直陪着他的那个人怎么能够不在?她怎么可以一言不发地突然离开,连个交代都没有!
真是该死!
宁则远痛苦扶额,一路飙车到林烟公寓楼下。
他没有直接上去,而是倚在车边,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静静抬头看。这场景像极了他向林烟提出结婚的那个晚上。那一天,他也是在楼下站了很久。楼上的灯没有亮,几番犹豫,他最后咬牙上楼,结果,林烟真的不在,他松了一口气刚要离开,林烟就回来了!
如今,那间房也是黑漆漆的,他忽然没有勇气再上去。如果林烟在里面,他不知该怎么说,如果林烟不在……宁则远蓦地发现,如果林烟不在,那么,除了她的电话和这个地方,他都不知该去哪儿找她……
如果林烟就这么消失在茫茫人海,他根本找不到她!
~
新一天的太阳一点点爬起来,人们上班上学,不时有说话声传来,还有早饭的糯香在空中飘荡。车里的人静静看着这一切,又看了眼腕表,心如死灰。宁则远头痛欲裂,扫了眼没有任何动静的房间,一踩油门,飞似地逃开。
握着方向盘的手越来越紧,白皙的手背青筋狰狞,他的心情越来越焦躁,一向冷静沉峻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眼底燃着明明灭灭的火,通通是怒意,就连飙车的快感都无法满足他的心!忍无可忍,一贯稳重的宁则远骂了句脏话,将车停在路边,给徐逸秋打电话。
“林烟呢?”他暴躁又抓狂地问。
徐逸秋彻底愣住,不到二十四小时,他已经是第二次从宁董口中听到这个女人的名字,而且,还是这种时候,是不是太诡异了一些?
不过停顿片刻,那边又吼过来一句:“找到她!立刻、马上!”
凶残的不得了!
挂掉电话,宁则远将手机扔到一边,太阳穴突突地疼,他使劲压了压,却怎么都缓解不了这种痛苦,只能无力地阖上眼。
眼睫纤长,在英俊又苍白的脸上落下好大一片阴影。阴影里,他似乎又一次看到那人的渺小身影,那样的狼狈,那样的柔弱……他的心像是被剜了一刀,疼得只能眉心紧拧,那种愤懑与无助无处可发泄,忽然,有人温柔地搂着他,那是女人的温软体香,还有沐浴后的干净清爽,让他的心有片刻的安宁……
嘴角动了动,他茫然睁开眼,眼前是惨白的光,哪儿有什么人在?
她肯定是恨他,所以才离开!
她肯定是恨他,所以才留他一人在这无望的苦海里挣扎!
肯定是这样!
真是……无力挽救。
~
颓然回到公寓,宁则远开门时听到有人说话,他一怔连忙喊道:“林烟?”——结果是宁母与宋妈从里面出来!宁则远大惊,林烟不在,这还怎么演戏?
他这会儿还穿着昨天的衬衫,皱皱巴巴的,哪儿还有往日清贵的模样?
宁母一脸愠怒,语气凌厉极了:“阿则,我知道你不会照顾自己,没想到林烟不过是去封闭办公几天,你居然连家都不回!今天是我们看见,如果被她知道呢?”
宁则远微微一怔,倏地,一直紧抿的唇角悄悄扬起来。他不应该对着满脸愠怒的母亲笑的,可是,他心里真的轻松许多,那种死死缠着他、束缚着他、扼住他的郁结、烦闷、愤怒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通通是晨光里浅浅的笑意。
不用被独自留在苦海的感觉,真的很好,他独自一人承受不住堕落地狱的不堪……
可是,当得知昨天中午林烟就给宁母打过电话,说要去集中封闭办公,再想到林烟居然什么都没留给他,还害得他胡思乱想、丢脸至极,以为她……
宁则远眼睛半眯,极度不悦。
没良心!
☆、第二五章
徐逸秋今天本以为会看到一个暴君,没想到宁董与往常无异,眉目清冷又淡漠,好像早上电话里的凶残只是自己的错觉。他百思不得其解,进去送完文件,又在一边小心翼翼地说:“宁董,安信要求项目组集中办公,林小姐应该是去他们位于翠湖的生产基地了。”
出乎意料,宁则远静静盯着手里的文件,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等翻到宏远的应标方案,他才淡淡问了一句:“这个项目什么时候答标?”
“半个月后。”
乌黑挺秀的长眉微蹙,转瞬舒展开,宁则远一脸淡漠地点头,再没有别的话。
徐逸秋很费解。宁董唱的哪出戏啊,一大早暴跳如雷地要他立刻找到林烟,现在听到下落,却又没有多余的表示。他还以为宁董会立刻追过去,上演一场虐恋情深呢……
可宁则远怎么可能会追过去?
他那样清冷的性子,就连最想念阿嫣的时候,也只是借着工作名义,去她所在的城市逗留半天,还不是单独见的,而是一帮她的朋友……
更何况林烟?
想到林烟,宁则远的头又开始疼了,他使劲压了压太阳穴,心里不大痛快。
在他看来,林烟愚蠢至极,蠢得无药可救!这种形势下不但不避嫌,还不死心地留在安信,她难道以为沈沉舟是真的信她?呵,那些不过是沈沉舟的把戏……
昨晚他一直以为林烟是恨他才离开的,没想到,居然是因为沈沉舟——真是自作多情了一回!
心中郁结难消,宁则远低低垂眼,纤长的眼睫颤了颤,在醉酒后过分苍白的脸上落下一片阴影。
阴影里,一贯平静沉峻的眼底涌起一些细微的波澜,薄薄的唇微微勾起,是个讥笑。
还有半个月宏远的项目就正式完结,那时候,她也该回来了,等着看她的笑话吧,等着看沈沉舟如何彻底的抛弃她……
~
集中办公的日子极其枯燥,项目组白天在翠湖的厂区上班,晚上回宾馆休息。手机统一上缴,电脑由公司配备,设置了上网权限,而且每一次操作都会被记录在档。众人无所事事又战战兢兢,只能围着应标方案一遍又一遍的修改讨论。
这天临近下班,每个人脸上都有些倦意。
林烟照例在做一天的总结,又提出后续几个需要修改的地方。话音没落,底下就有人悉悉索索小声抱怨。——自从宁氏那场发布会后,林烟直接变成了一个笑话,威信骤降,而众人看她的目光里总带着异样。如果不是沈沉舟力排众议,她这会儿估计已经直接打包滚蛋,哪儿还能在这儿?
所以,有人不满、不服气是肯定的。
林烟十分清楚众人对她的意见,她不再说话,只是眉目沉静地望过去。
被她这样注视着,那人心里更加不快,直接将笔惯到桌上,拉着脸将东西一收就走,毫不留情面!那支笔滴溜溜滚到地上,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发出不大不小的动静,一时尴尬极了。其余人脸上顿时精彩纷呈,唯独丁晓白担忧地望着林烟。
这样的事情每天都有,林烟忽然觉得累,她看着手里的方案,沉默片刻,便让他们散了。
丁晓白一边整理今天的纪要,一边偷偷观察林烟。这几天在老于的默许下,这些人对林烟是什么态度,他通通看在眼里,可林烟就这样一直淡然地安排工作,也不生气,也不埋怨。他不知道林烟到底在坚持着什么。其实,发布会当天,他就以为林烟会扛不住压力离开公司,没想到她坚持到现在。一时间,丁晓白也不知该说什么。
察觉到助理的担心,林烟朝他笑了笑,表示不用在意。
从小到大,她被父母宠着,没有遇过什么挫折。林烟一直天真的以为自己是朵娇花,直到父亲突然去世,家中陡生变故,她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一株浮萍。那几年再困难,她咬咬牙就能挺过去,可这一次,林烟觉得自己有可能挺不过去了……
她十分清楚自己的状态。
当亲耳听见宁则远说出那些话时,她就知道自己羽翼被人狠狠削了,被人算计了,一败涂地。安静地坐在那儿,看着聚光灯下的宁则远,林烟感觉到魂魄抽离的痛苦,而他的话化作一把把凌厉的刀,直接将她钉死在那个地方!
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她实际上已经死了,如果不是为了争口气,她不会坚持到现在。
因为,在这样一个严酷冬日,她真的什么都没了……哦,不,她也许还有沈沉舟的信任。
那天从宁氏发布会回来,林烟被叫到顶楼会议室。都是高层,沈沉舟坐在首位。他穿一身灰色西装,面色冷峻,远远看着,还有一些淡淡的疏离。
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站在众人怀疑的视线里,林烟身形越发纤瘦,也挺得越发直。
她异常镇定地说,我从没有泄露给任何人,说完,只是望着最前面的那个人。
而沈沉舟却没有看她,他只是低头翻阅最新的情况,还有项目组的成员报告。
沉默许久,沈沉舟终于抬眼迎上林烟的视线,异常平静地说:“我相信你。”
可没有人知道,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因为,他说了假话,他现在谁都不信!
之后沈沉舟力排众议,留下林烟,并要求投标项目组即日起封闭办公。
林烟是感激沈沉舟的,至少,他相信她,还给了她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思绪慢慢回来,林烟收拾完东西从厂区回宾馆。她今天晚了,没有赶上食堂,也没有赶上班车,只能在附近的公交车站等车。
这里是翠湖新建的工业园,占地面积很大,除了安信,还有许多公司在这边设厂,比如圈子里几家出名的台企。现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工业园空空荡荡,没什么人,林烟靠着路灯发呆。
视野里,有几辆车从更远的空地驶过来。这里经常会有公司来考察建厂,所以林烟没有在意。直到他们经过跟前,她才发现其中一辆车牌很熟悉。林烟没有惊讶,只是静静看着那车,又淡淡移开视线。宁氏在国内已经有好几个生产基地,在国外也有研究所和代工厂,真没有必要再新建厂区,但一想到他们近期的战略调整……林烟微微一怔,又黯然垂下眼。
副座上的徐逸秋有些紧张,他偷偷观察着后面的宁则远。那人就像没有发现林烟似的,依旧神色淡漠地望着别处。徐逸秋一直以为宁董推掉其他工作、不顾明天的早班飞机、亲自坐两个小时车过来看选址是有其他的打算,没想到,宁董真的只是看选址而已。
静谧之中,宁则远缓缓抬眼望向后视镜。那人就站在路灯下,脚边的影子拉得颀长,显得越发纤瘦……
“逸秋,在这边吃完晚饭再回去。”他淡淡地说。
徐逸秋心里小小雀跃,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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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烟从公交车上下来,发现刚才那几辆车停在对面酒店。夜色弥漫,霓虹闪烁,她静静看了一会儿,走到旁边超市买了盒泡面。
电视里放着一档无聊的娱乐节目,她将面泡上,就去洗澡。屋里没有开灯,电视泛着幽蓝的光泽,水声哗哗,显得有些诡异。她洗完澡出来,屋里已经满是泡面的香味。简单吹过头发,刚要吃饭,忽然,有人敲门。
这些天丁晓白经常会过来,林烟换上衣服开门。
“烟姐,这是于总的修改意见,你看一下。”丁晓白将打印好的文件递给林烟,又说明天沈总会过来听工作汇报。
林烟刚洗过澡,这会儿头发半干,发梢上还挂着水,整个人红扑扑的,透着婴儿般的娇嫩。
丁晓白不敢多看,他说完就转身离开。走廊里有人与他擦肩而过。那人个子极高,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墨镜,看不清眉眼。饶是如此,他还是觉得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有些冷。丁晓白愣了愣,回过头,正好那人也侧目望过来。墨镜后面视线冷漠又凌厉,他一怔,连忙摁电梯下楼。
林烟矮着身子坐在床头柜边,一边吃泡面,一边对着灯看老于的意见。忽然,又有人敲门。
“晓白,门没关。”——丁晓白一般还会再过来一趟,林烟索性没有关门。
身后,有人轻轻关上门,一步一步踩着地毯走进来,脚步略有些重。
“晓白,我的笔在桌上,你拿过来,我做个标记。”林烟维持那个姿势,头也不抬地说。
少顷,高大的身影顺着灯光倾泻下来,落在白纸上一片阴影,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中握着一支笔递到眼前,林烟顺手接过来,刚埋头写了两个字,手中动作忽然顿住,她募得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