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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in穿一件黑色的及膝外套,显得头很大比例有些失调。他们一边走一边聊起Colin的大学专业和对未来工作的期许。他们离开时代广场的拥挤人群前往新天地一带,他之前在等待的时候独自到过那里,预先看好了电影场次,觉得其实度过岁尾只是一件无聊的事情或许应该看一场愚蠢的午夜电影,然后回去休息。
他们到达新天地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人群中有一种让Neh觉得莫名其妙的兴奋气氛,Colin有些心不在焉地收发手机短信,然后显得心情低落。Neh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好一直望着对方,Colin回过神来的时候就会对他笑,然后继续埋头收发短信。
“倒计时就快开始了哦。”
“嗯。”
Neh走出酒吧的时间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突然,音乐并没有停止,他的奶昔也没有喝完,没有任何事情带有“告一段落”的意味,离开完全是他在某一时刻的草率决定。他走出门去,回酒店的路上用手机拍下流水中逆流游动却不曾改变位置的锦鲤和沿途悬挂的大红灯笼。
他接到电话,朋友说他一直喜欢的一个作家突然询问他的手机号码,不久他接到她的手机短信询问他的MSN地址。他当时好像对她说:“我们终于认识了。”好像或者又没有这样做。
“我们应该靠前面一点去看烟花的。”Colin终于因为人群开始大声地一起倒计时转入到现实中来。“不然就在这里吧。”他无所谓。
Colin兀自地朝前面走,Neh跟在后面,看到伴随着尖锐声音开放的金色烟花,无数的光在天空中流窜,仿似找不到方向,他突然问:“你觉不觉得,这场景有种末世的意味,仿佛它们都在逃脱,知道下一秒钟会发生不幸。”一边用手揉眼睛,试图清理掉风吹进眼睛里的烟花灰。Neh背对着烟花的天空借由彩色的光端详着对他来说仍旧陌生的脸,痛出眼泪。
人群为这时刻的到来呈现出他所不能理解的激动,虽然是新年已到,可是谁都应该知道任何事情不会因为这一秒钟到下一秒钟的跨越得到任何好转。
WithRosebush
“实际生活中,我觉得一个人需要的东西并不是那么多,很少的,但是很真实,就可以了。比如说,有一个可以爱着的女孩子,有一两个好朋友之类,比空泛的喜欢更重要。而且有时候恋爱能帮助一个人打开心扉,所以不说话的状态,是会有改变的。”
“我也做过努力,只是我以为多数时候我很真诚地说一句话,说喜欢对方,都会得不到相信,所以后来几乎再不做尝试。”
“那你准备如何度过接下来的几天?”
“去心里想去,觉得会找到自己想要的影像的地方,心情合适的时候就出发,然后离开这里准备回去。”
“来去匆匆。”
“我不能容忍在一处停留,也无法坚持不懈地去寻找。”
覆辙(3)
他不能记起那天他有没有看到Jo,也不记得印象中的那一次Jo对他表情愉悦的时候看起来是否发自内心。他与Jo相处融洽地在人群中嬉闹,他在烟花开放的寒冷黑夜寻找对方,在他的印象中是同一天发生的事情,又仿佛不是,如果是,他亦不记得哪件事情发生在前。他不记得那个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有没有开始变坏。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坏的,不记得自己做过多少会伤害对方的事情。
他们在临近中考的几个晚自习前夕还曾经友好地一起买晚餐,他被老师叫去送一些等待复印的试卷,他抱着一大摞白纸在走廊流散的人群中等对方出现,然后一起走到另一栋楼。放下东西离开以后,在楼梯的转角,他说我可以抱你一下么?Jo对他伸开手臂。
以至于他在今后的漫长的时间里都不愿意相信任何人,怀疑自己的判断,却唯独在思恋和怀念里偏执地相信这样一个并没有给过他多少温暖,时至今日已经再不想见到他的人,唯一会选择躲避他的人。
WithRosebush
“你应该不知道,我是在高中的时候开始读你的书,而后因为你的一本图文集得到启蒙,开始接触摄影。”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钟,厚窗帘完全透不过光线,房间仍旧黑暗安全,他只能听到庭院中有鸟雀的鸣叫和人走动的声音,非常空荡寂寥。他确认电池的电量以后,带上相机和一瓶水,走出门去。他想象着他将登上雪山,能够拍摄到冰雪——虽然他早已在自己的家乡见惯,只是意义有所不同,他听闻山顶有经幡在凛冽风中随风翻动,他觉得他可能会恐高,他甚至想到如果自己出现意外会从山顶跌落,消失在茫茫的雾气之中。
出租车司机告诉他自从去年一名游客在山上失踪以后,每逢这种风天,索道都不会开放。意味着他没有办法去,只能选择另外一处,被叫做云杉坪的地方——情死之地。
“大概结束了。”Neh在安静得仿佛有回声的黑色天空下对Colin说,这里因为灯火太璀璨完全看不到星斗。他拉着Colin穿过正逐渐散去的人群,“我们去看一场电影,我刚才去看过放映表,这段时间有一部电影上映,无论是否愚蠢无聊,但总算消磨时间。”他不知道这样不容对方做出选择是不是过于专横霸道,只是他内心中希望对方记得这个夜晚,或者他可以恋爱在这部他不喜欢的电影里。Colin为他买了一瓶可乐。在这部Neh早已看过的电影上映的时候,他一直在走神儿,Colin埋头发送短信。
“是我的男友,他好像从来都不在乎我,假如我不主动联络就永远不会打电话或发短信来,现在他可能睡着了,一直都再没有回。”
电影院里所有的人看起来都非常疲倦,可能包括电影本身亦都是力不从心,有好多事关命运爱情的严肃命题被敷衍演绎,碰触不到本质。有的时候我们对一些事情怀抱太大的希望去追寻付出,往往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结果并不会是我们想象的那样,可是不会放弃,结果越来越不能放弃,结局就很可能会不幸。
只是Neh觉得Colin明白自己的心意,知道他会一直等待下去,直到有一天不再被充当今天这样的候补。
WithRosebush
“你的新书,是关于什么?”
“嗯,一个关于寻找和落空的故事。其实落空也是一种实现。”
中考的那天早上他看到Jo,他们彼此没有打招呼,他记得中考的英文试卷里面出现Jones的名字。
在索道上,Neh和一位当地的女子同座。缓慢上升的过程中,他进行了这次旅程中唯一一次和陌生人的对话。她问他为什么在这种旅行的淡季一个人来,他说因为这样让他觉得很自由。他对她说,去年的这个时候自己到过这里,那时候传闻一名游客失踪,雪山正在封山,一年以后的这次的旅程也算是了却一份心愿,皇敲幌氲接置挥谢帷K运笛┥揭丫鱿至嘶拢苡锌赡芤欢问奔湟院缶徒桓创嬖凇?
他回头望他来时的路,公路在山腰的转角消失不见,天空中没有云。
WithRosebush
“年少的时候,人是活在巨大的幻觉中的。老去,是意味着幻觉渐渐消失。所有惊心动魄的感情,只有在年少时才会去相信和追寻。”
他至今仍然会在感觉寂寞的时候想起那段他至今为止唯一相信的感情。在汽车穿越漫长无边际的黑夜、到达他的家以前。在列车的行进中伴随着有节奏的轻微晃动,观赏车窗外落下的一场晦涩的雨的时候。他知道不放弃是他的偏执应该受到的惩罚,一切的罪都源于自身。
他缓慢穿过一片原始森林朝目的地进发。风掠过云杉的丛林发出空旷辽阔的声音,让人觉得内心寒冷。阳光投射成明亮的线,因风吹动树木而改变着位置,照亮各处的飘散的灰尘,倏忽明暗仿似他所有感情中诞生然后湮灭的希望,让他无端地觉得非常欣慰。
因为处在相当的海拔,他呼吸钝重,他听到自己急促的气息和心跳,风吹过丛林的声音,乌鸦的叫声。地上有被夜风折断了的树木的庞大躯干,生长着浓密的苔藓,一切都让他觉得自己和死亡非常贴近。他记得自己在小说里曾经塑造的一个角色,他把自己的人格放在那个角色身上,却给出了不好的结局。
覆辙(4)
如今这丛林让他对旅程突然再无遗憾,他觉得可以就此结束。所以只在山上逗留了短暂片刻便离开。
你可以让你自己觉得爱我一天吗?
我不能。
那么一小时?
或者五分钟?
不能。
那么三秒钟呢?可以吗?
好吧,三、二、一,爱完啦。
WithColin
“这么晚也不睡。”
“Neh,我们一起出去旅游好不好,我期末考试结束就没事情做了。”
“好。”
“你知道什么地方可以去吗?海南,或者云南?”
“我带你去丽江吧,我们可以找到一家干净的酒店,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那么我过两天给你答复,我先安排下自己的时间。”
“嗯,等你的消息。”
他关上电脑的时候想象着可以在旅程中拍下Colin开心的样子,想到他们能够一起去雪山,一起在街道里四处兜转,最终熟悉每一条街。
WithRosebush
“你都是只拍摄风景,好像很少看到你自己的作品里面有人物出现。”
“是,我害怕镜头对准一个陌生的人,会引发纠纷。可能这种情形和无法与陌生人交谈一样,带有怀疑、不相信的因素。”
“以后是想做摄影师么?”
“不,我只把它当做让别人理解我的方式。”
他的笔记本电脑里存放着他离开家以后在外生活的每一次飞行中记录的影像,他在拍下他们的时候心里想着同样的事情,怀着几乎同样的心情,只是这种感情似乎逐渐开始在他的身体里流逝,让他觉得内心逐渐变得安静。
订机票的前一天Colin告诉他因为接下来安排了几个面试最终无法与他同行,而且Colin的男友工作结束就快回到上海。
WithRosebush
“在年少之后,不会再有美的故事出现。”
“可我希望我能一直相信下去。”
从丽江飞回上海的过程中,他看到那些云,和他在去的路上,以及一年之前,似乎没有不同。
冰是睡着的水(1)
大学提起裤子从你的身上起来,冷冷的对你说,走吧,把青春留下!这个时候你会觉得是大学上了你,而不是你上了大学。——发信人:螃蟹时间2005。12。3
我缩在上铺,一边看着这条短信一边喝水,默不作声。然后把它群发给所有的人。
我成年之后的第一个夏天走失在2005年。在那个夏天的尾巴上,我独自像一个民工一样拖着一个43cm×50cm尺寸的行李箱,背上一个六十公升的行囊去北方上学。火车在凌晨三点到达那个原本无我的北方城市。没有人接我,也找不到车。于是我非常落魄地在售票大厅里面席地而坐等待天亮,等待五点的第一班接待新生的巴士。
手机的闹钟把我吵醒,我站起来拖起行李往外走。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我已经被明亮的天色刺得有些睁不开眼睛。未曾料到这里天亮得这么早,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才想起我现在已经与家乡有了将近十个经度的时差。
在巴士上我旁边坐着另外一个系的新生。她细细柔柔的头发遮住了半边脸。当巴士逐渐远离市区,沿着一条褐色的散发着化学品臭味的河流向荒僻的郊区不断深入之时,她开始抽泣,肩膀像觅食的鹿一样玲珑地耸动。我问她:“同学,你没事吧?”
她不做声。
开学一个礼拜之后,我听说,隔壁系的一个女生,第一年考北大差三分,今年复读还考北大,差两分,她来了我们学校。那天在校车上,一路上越来越荒凉越来越荒凉,她就一路哭着来到这里。
到站了没?到了报声平安。——发信人:妈妈时间2005。9。1
现在我和一群陌生的Freshman挤在六人间的寝室里面,地面是一层厚厚的灰尘外加一层软绵绵的纠结不已的头发,各种塑料口袋包装花里胡哨的食品堆满了跛脚的木头桌子和我们的胃。垃圾篓从来都是爆满,如果没有那个操一口天津话的宿管阿姨来训斥,那么就永远也不会有人去倒掉。水房里面哗啦哗啦每天挤满了女孩子没完没了地洗衣服。我对面床的那个女生用一千七百多块买了一支网球拍(我不知道是不是上面有纳达尔的亲笔签名),却舍不得给楼下的学生会吆喝的慈善活动捐献一分钱。其实她是个善良的孩子,她善良到常常责怪我说:“你怎么洗澡不叫上我一起?害我坐着等你不能去洗。”或者我们宿舍另外一个姑娘经常会说,“你怎么在看高数?不行,那我不能看英文了,我也要看高数!!”再有就是你听到如下一段很绝望的对白——
甲:咦?咱的课外阅读书目清单里面怎么有《失乐园》?
乙:《失乐园》?我有碟啊……嗨,濮存昕演的咱也要看啊……
甲:不对啊,上面说是一个叫弥尔顿的人写的。
乙:咱中国还有姓弥的啊……
甲:不对啊,清单上说是一个古代英国人……
然后我就很无语地看着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