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颇需要花一段时间。旅途无聊,自然免不了和安祯侯攀谈几句。却又出乎意料之外地发现,这安祯侯身上毫无贵族纨绔之气。而且博学多才,出口成文,是名饱学之士。
这也罢了。陈胜更发现,安祯侯虽然身体不错,却并未修练过什么高深武功。左武王身为当世绝顶高手之一,至少也是诸葛先生哪个层次。但他的儿子,却顶多只和金风细雨楼的普通弟子差不多。
左武王是极有智慧之人。这样刻意偏科地培养自己的儿子,必有深意。而这个所谓深意,只要仔细想想大宋开国以来的传统,也就明白了。
赵匡胤以陈桥兵变起家。所以大宋开国之后,一向重文轻武。甚至在任何情况下,都会不遗余力地打击那些能打仗的武人。不但武将是被歧视打击的对象,甚至连会武功的人,都被那些占据了朝廷大部分位置的文官们看不起。
当年左武王之所以和皇位失之交臂,和他是皇族中第一高手的身份不无关系。那些拥立赵构的文官,也不是不知道赵构的才干比不上左武王。但就因为左武王武艺修为精深,所以那些文官便怎么都看他不顺眼,宁愿拥立赵构。吃过这么大的亏之后,试问左武王如何还敢教儿子学武了?
左武王是好武之人,所以他的王府之上,当然也有一座练武场。这座练武场干净宽敞,设备齐全。左武王空闲下来的时候,最喜欢背负双手,在这片练武场上绕着圈子散步。这是最能令他心情放松的消闲方式。不过现在,当陈胜和安祯侯并肩踏入练武场,准备通过这里前往王府客厅的时候,他们首先看见的倒不是左武王,而是刀。更加正确地说,是刀光。
刀光温柔而悠远,宛若美丽女子在情人所写诗句上所圈下的一道眉批。一刀斩下,其色淡淡,如远山黛绿,夕阳依稀,细致而缠绵。单凭这一刀,俨然已经有了大家风范。
但剑光却始终未被这刀光所掩盖。细细的金剑每挥动一次,都仿佛带来了丝丝光芒,让已然日薄西山的残阳,得以继续再多苟延残存一刻。
刀光很美,剑气更美。娇声呼叱之间,两道秀美身影正在练武场上各自盘旋来去。而左武王就安坐在练武场旁边一张太师椅上,微笑着欣赏这一场精彩刀剑对决的表演。
不错,只是表演而已。尽管这刀这剑的造诣,早不在“八大刀王”,“七绝神剑”等成名多年的高手之下。但在当世绝顶高手的左武王眼中,这不过仍是一场表演。不过这场刀剑对决虽然赏心悦目,却还不足以吸引左武王全部注意力。所以当安祯侯之脚步声传来时,原本背对着两人的左武王耳朵微微一动,立刻就知道陈胜也已经来了。
左武王并不起身。只是端起放在旁边的茶碗,咳嗽一声。正在场上挥剑的那个人,立刻就明白了。她纵声长啸,突然间连劈三剑,一剑比一剑强,一剑比一剑狠。以至于对面那执刀者也不得不转攻为守,向后连退三步。趁着这个空袭,那挥剑着突然转身,剑若长虹经天,绽放出一簇辉煌灿烂的金光,向这边的陈胜迎头罩下。
陈胜微微一笑,回首把安祯侯推开。随之催动三成元功,举起右手,不偏不倚,在剑脊处轻轻一拨。这一拨本身没啥了不起,关键在于位置。他下手的位置,恰好就是来剑之上力量最薄弱之处。霎时间,那女剑者失声轻呼,自觉手中利剑完全失去了控制。于是这原本无比美丽的一剑,忽然就变了,变得节奏大乱,准头大失,威力大减。
化劲——“引进落空”。偏转敌人攻势,毁掉敌人的平衡,然后就乘机下手,一击必杀。不过,此刻陈胜却只是“引进”,并没有“落空”。拍开来剑,他随意挥臂一拂,那女剑者再度失声惊叫,然后便身不由己,接连向后旋转不休。好半晌也还未能立定身形。
刀者剑者,两人本是平分秋色,不相伯仲。现在这女剑者对上陈胜,却是一招之间便败像毕呈。如此结果,显然让那女刀者一百二十个地不服气了。她断声轻叱,纵身飘然而前,挥出了温柔一刀。
刀光来得极快,也极轻柔。轻得就像一阵微风,柔得就像一抹月色,轻盈若诗,悠美如梦。陈胜眉宇间神色微微一怔,心念电闪之际,双掌不假思索地当胸合什,来个空手入白刃。“啪~”轻声响过,竟是当场将那柄轻盈而温柔的刀牢牢夹在手掌之间。
武器受制,本是十分糟糕的事。但那女刀者却不慌不忙,只是轻喝声:“自讨苦吃!”声犹未落,已然急翻手腕,带动刀锋扭转。她掌中所持,实是一柄罕见利器。斩金断玉,削铁如泥,尽数易如反掌。即使是修炼了什么横练气硬功也罢,照样要被她狠狠把手掌切断。不过,陈胜当然例外。他加摧一成功力,微笑问道:“妳和金风细雨楼的苏梦枕苏楼主,如何称呼?”
那女刀者用尽全力,宝刀依旧活像被焊死在陈胜双掌之间一样。如此情况,显然大出她意料之外。她正在不死心地拼命拔刀,忽然之间听见这么一句问话,下意识就冲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我大师哥……”话声未落,忽然又流露出上当受骗了似得愤怒神色,娇嗔道:“你这坏人,套我说话呢?快快放手。”
陈胜微笑道:“既然是红袖神尼高足,‘小寒山燕’温柔女侠的吩咐,陈某自当从命。”言毕便将双手一分。那少女又是失声惊叫,踉跄着向后连退好几步,这才拿住桩子,却也不再上前动手,只是竖起她那非常秀气的小眉毛,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谁的?”
怎么知道的?只要曾经领略过苏梦枕的出手,然后再来看刚才那温柔一刀,便哪怕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了。虽然那温柔一刀和红袖刀法仍有不少相异之处,但两者皆同出一脉,则绝无可疑。这就和诸葛先生只要见到了巨阙使用《风刀云剑》,则再见王小石施展《隔空相思刀,凌空**剑》以后,就能立刻知道他们份属同门师兄弟,都是天衣居士许笑一的门人,是完全一样的道理。
第二百九十章:女神捕,布天罗(上)
不但如此,陈胜更知道温柔的父亲温晚,是“岭南老字号温家”的人。这温家是江湖制毒世家,分成制毒的“小字号”、藏毒的“大字号”、施毒的“死字号”、解毒的“活字号”四脉。但温晚虽然毒功精绝,更出名的却是一套《大嵩阳手》掌法。他和诸葛先生一样,投身朝廷庙堂为官,更一度当上了洛阳府府尹,故此江湖人称“洛阳王”。
靖康之变以后,洛阳沦陷与金国女真鞑子之手。温晚心存大义,不愿投靠金人残害同胞,于是主动弃官归隐江湖。之后便把这宝贝女儿温柔,送到了红袖神尼门下学艺。屈指算来,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红袖神尼因材施教,传授了温柔一套《星星刀法》,以及《瞬息千里》的轻功绝技。温柔艺成下山,倒也到处行侠仗义,做了不少事,故此在江湖上得了个“小寒山燕”的外号。不过她是典型的女汉子性格,故此很多时候都会好心帮倒忙,教人为之哭笑不得。
当下陈胜便又是一笑,道:“陈某几日之前,曾经和苏楼主有过一面之缘。姑娘用的不是红袖刀法,但其细雨黄昏之意境,显然和姑娘刚才那一刀有五六分相似。所以大胆猜测一二罢了。嗯,姑娘这口刀精光四射,显然并非凡品,应该就是红袖神尼早年曾经用过的另一件神兵‘星星刀’了,对吧?既有星星刀,刀法又和苏楼主有几分相似,那么姑娘假如不是温柔女侠,陈某倒想不到究竟还会是谁了。”
温柔喜滋滋道:“是哦?我刚才那一刀,已经追得上大师哥的五六成功力了哦?嘻嘻,算你识货吧。没错,本姑娘就是温柔。你又是谁?”
“这位就是斩杀金国四大王兀术的‘拨云开雾铺血途’陈大侠。温家妹子,莫要对陈大侠无礼呀。”带着五分娇美,五分慵懒,悦耳声音飘然而至。众人循声回首,但看刚才那女剑者反手收起了自己的金色短剑,漫步行近。她身着淡黄劲衣,目光流盼,风情而不妖冶,举手投足间,尽是妩媚与英挺。
左武王已然起身,笑道:“陈兄弟,你来了。好,好。老夫给你们介绍。这位正是红袖神尼的高足,洛阳温嵩阳的千金温柔。温嵩阳乃老夫多年故交,故此老夫可是把温柔当自家女儿看的哦。另外,这位则是大宋第一女神捕,姬瑶花姬捕头。近来十三凶徒在临安城中到处犯案,闹得人心惶惶的。所以朝廷紧急把姬捕头调回来临安城,负责接手搜查此事。呵呵,因为老夫和官家总算还是一个祖宗的份上,所以朝廷有命,让姬捕头过来瞧瞧老夫,以防万一罢了。哈哈~其实也是多余。老夫闲云野鹤,万事不理的,十三凶徒又如何会找到老夫头上来呢?”
陈胜凝声道:“十三凶徒残忍狠辣,无人知道他们究竟为什么要干下这么多件血案。所以王爷还是小心为妙。”随之向姬瑶花拱拱手,道:“王爷一家老小的安全,就拜托姬捕头了。”
姬瑶花微笑道:“不敢当。听说数日前十三凶徒深夜间闯到岳元帅府上,意图行凶。却偏偏倒霉遇上了陈大侠,当场便击杀其中八名凶徒。咱们六扇门奔波多日,始终徒劳无功。相比起陈大侠,当真惭愧了。”
陈胜摆摆手,道:“不过凑巧而已,算不上什么。对了,当日陈某所杀的那八名凶徒,其尸首谅必苏楼主已经交给六扇门了吧?不知道姬捕头是否从中发现了些什么蛛丝马迹呢?”
姬瑶花叹息道:“没有。虽然已经知道了那八名凶徒,就是‘大金刚手印’关海明、‘辣手书生’武胜东、‘毒手状元’、‘铁伞秀才’张虚傲、‘魔头’薛狐悲、常山九幽神君的弟子独孤威,还有鬼符门门主欧阳绝和‘土行孙’孙不恭。但这几个人分处天南地北,向来没有什么瓜葛的。所以对于剩余那五名凶徒的行踪以及真正身份,依旧茫无头绪啊。”
那天晚上,十三凶徒进攻岳府,陈胜已经明明白白地,当众把他们所有人的名号都一口喝破了。不过当时能够听到陈胜说话的,除去岳元帅一家,便只有十三凶徒自己,以及花无错、余无语,还有那二百余金风细雨楼弟子了。岳元帅未和六扇门打过什么交道。而众金风细雨楼叛徒,又已经一个不落地尽数身死。至于十三凶徒中剩余的五人,料来他们也不会主动跑去六扇门,向大宋第一女神捕招供自己的身份来历吧?所以姬瑶花不知道余下五名凶徒的线索,倒也十分正常。不过……
不知道为什么,陈胜对于这位女神捕,却总怀有一股发自本能的警惕。再加上如今十三凶徒的真正幕后老大又正在旁边,故此到头来,陈胜终究也只是笑了笑,缓缓道:“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十三凶徒作恶多端,终究会有恶贯满盈的一日。一时找不到他们的线索,倒也不要紧。假以时日,纸始终包不住火的。这就叫恶有恶报啊。”
陈胜的客气说话,似乎姬瑶花并未将它放在心上,只是含笑答应了一声,然后便以刚才练武时除了身汗,要去梳洗更衣为借口,拉着温柔一起退下去了。
左武王哈哈一笑,道:“温嵩阳是老夫多年老友,瑶花的父亲生前也与老夫颇有交情。所以陈兄弟,看在老夫面子上,日后你若有余力的话,不妨在力所能及范围内,稍微照顾她们一二啊。”
陈胜笑道:“既然王爷吩咐到了,陈某敢不尽力?不过温柔女侠有她父亲、师父、师兄这三大靠山,却哪里轮得到陈某来照顾了?至于姬捕头,她能以一介女儿身而成为六扇门中第一女神捕,想必也是精明干练之辈。陈某即使有心照顾,只恐怕没有机会呢。”
左武王笑道:“有没有机会都不要紧,有心就好,有心就好,哈哈。”回转神来,向安祯侯吩咐两句,然后便拉着陈胜走到客厅之中,烹茶款客。
左武王既无法在政治上有所施展,闲暇无聊之时,除了练武以外,往往便以茶道自娱。
当时所盛行的饮茶方法,乃是点茶。具体而言,乃先用瓶煎水,然后视茶盏大小,用勺挑上一定量的研细茶末放入茶盏,再注入瓶中沸水,将茶末调成浓膏状,以粘稠为度。接着就是一手点茶,通常用执壶往茶盏点水。点水时,要有节制,落水点要准,不能破坏茶面。与此同时,还要将另一只手用茶筅旋转打击和拂动茶盏中的茶汤,使之泛起汤花,称之为“运筅”或“击拂”。此时,盏面上的汤纹水脉,就会幻变出种种图样。若山水云雾,状花鸟虫鱼,恰如一幅幅水墨图画,故也有“水丹青”之称。
在实际操作过程中,注水和击拂是同时进行的。所以,严格说来,要创造出点茶的最佳效果,一要注意调膏;二要有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