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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对着女冠,她眼中神色变幻,决定明天就劝秦言离开这个地方。
女冠看着她俏丽的身姿走远,却没有跟上去送她,反而坐了下来。亭中时有清凉的风携着花香吹过,月色在石桌上镀了一层如玉般的光泽。若不是那许多杀孽,今夜还真是一个观赏风景的好时候。
‘他就在附近,要不要出去见他呢?’女冠的心砰砰直跳。
她其实早已从宫云袖身上闻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知道这女子跟韩玉郎关系定然不俗,只是故作不知、陪她演戏而已。
仰脸直视天空中月色,感觉体内魔性之血又在躁动,她突然冷静下来。
‘还不是时候!’
多日苦修,不能因为一朝冲动便尽化流水。缘分若至,便应是他来见她,而非相反……
只是告知那宫姓女子,期待她在韩玉郎面前因故作遮掩反而露出马脚,引韩玉郎来见自己,才算功成。
若不成,则是上天注定。
她的心思渐渐平静,抬眼望去,宫云袖已经走出了花园。
其实她未明,偌大的天下,若能重逢于一县一镇,又何尝不是天定呢?
她不愿多想,回归房中,去伴那青灯古卷。
可惜这两人终究没有打起来,甚至连一次出手试探也没有,否则今夜的结果又会不同。
她们所修的,是绝翳术的一体两面,宫云袖为阳,女冠为阴,若合二为一,便是一套不逊于洞玄经和瀚血的绝顶功法。可惜毕竟还是错过了。
天下的局势,就是由这一次次偶然而堆砌成现在模样。
次日清晨。
秦言从玉寒烟房里走出来,看见小竹站在楼梯口,怔怔扶着栏杆,满腹心事的样子。
听到脚步声,小竹回头,淡淡瞥了秦言一眼,又扭回脑袋。
秦言慢慢走近:“你在看什么?”
小竹忍不住又回了一下头,小声道:“没什么。”
“今天天气不错。早上吃了吗?”
“没。”
“那个,昨天我说的都是气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嗯……”小竹先是愣了一下,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些许,接着又问,“哪些算是气话?”
“全部都是。你就当我昨天傍晚喝醉了在胡言乱语好了!”
小竹思索了片刻,正色回答:“酒后吐真言。”
“不用这么认真啊!”秦言哭笑不得,挥了挥手,“玉师姐找你有事,你快去她房里。”
小竹唇边一缕笑意一闪即逝,看到秦言下楼后,便往玉寒烟的房间走去。
但没走几步,她的心情忽又变得沉重。
秦言刚才的心情很好,是因为在玉寒烟房里过了一夜的缘故吗?
他向自己道歉,因为玉寒烟劝过他?
宫云袖昨夜的言语又在耳边响起,小竹望着眼前的这扇门,伸出去的手有些迟疑了。
如果真如宫云袖所说,玉寒烟要让自己修炼九霄紫府仙法,自己该如何回答?
这般想着,门还是被一点点推开。
小竹望见屋中情景,发现玉寒烟坐在床上,鬓发整齐,并无彻夜荒唐过的凌乱痕迹,心情似乎变好了一些。
“来,坐!”玉寒烟拍了拍床沿。
小竹依言走过去坐下。在玉寒烟面前,她总是显得很乖巧。只不过这一次,恐怕要拂逆她的意思了。
秦言来到大堂里,点了酒菜,等待三个女子下楼。
今天的客栈人少了许多,大概昨天他的事迹传出去后,要命的都选择了暂时退避。不过也有不要命的,三两个坐在墙角,悄悄往这边观望。
远处传来吵嚷声,许多人喊着“走水了”,嘈杂的脚步往东边奔去。
今天看来又生了乱子。这几天,祥云镇上发生过的杀人放火惨案比过去十年加起来还多。
两百号英雄豪杰,多多少少都有些矛盾,挤在这么小一个镇子里,只要一经挑拨,总是有些火气要发泄的。
秦言倾听着远方杂乱的呼喊,心中忽然一动:如果小竹不愿意冒险,那就去镇上挑一个愿意的先来试试效果。反正这几天镇子里乱的很,随便找一个小女孩过来都可以!
。。
第六百七十五章 围攻
玉寒烟和小竹一起下楼,宫云袖最后一个慢吞吞地走过来。。。。
众人坐定,拿起碗筷,吃饭。
玉寒烟脸上没什么异状,但秦言对她何等了解,只瞟了她几眼就知道,小竹肯定没有答应。
这很正常,任何修炼有成的高手,都是凭着一股执着的锐气走过来的,每个人都有独特的体悟和见解,绝不会否定自己的道路。小竹的灵力修为虽然不高,但也是这么多年一步步修练上来的,若叫她自毁气海,只怕绝无可能。换作秦言也不会答应。
这一顿饭吃得很沉闷。
沉默间,一阵风从堂外刮来,竟夹杂着冰晶,寒意浸湿脸颊。在座的四人都有护体真气,那些凑过来的细小雪粒像撞上了一层无形的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在空气中。
但,蕴于其中的那丝的灵力波动虽然很快消逝,却带给秦言无比熟悉的感觉。
他心念一动,庞大的神识扩展开来,瞬间就将方圆数里的范围笼罩在内。于是,小镇东方正在爆发的那场大战,便清晰地映呈在他眼前。
众多武林高手围攻两人。
被困在垓心的那两人,一个是名灰衣剑客,出剑如电,虽被众高手限制在狭小的圈子里,但他的身法依然迅疾无比,护住另一个同伴,手中剑光纵横闪烁,每一剑下去都带起鲜血和惨叫。而他的同伴,则披青甲、穿麻衣,是一名术士,周身笼罩在浓稠的冰雾之中,口中念念有词,法杖撩起大片晶莹的雪花,冰晶凝结成的长矛贯穿了一具又一具人体,无数伤者一时不死、犹在寒风中哀叫,闻者无不悚然。
秦言一眼认出了那名麻衣青甲的术士,赫然是方逸远。而另一名灰衣剑客,秦言虽不知其名,但也从他的招式和气息中感受到了婆娑门独有的味道。而那剑客身上的一袭灰衣,正是魔门暗堂高手的标志性打扮。
‘这两人来这做什么?’秦言觉得,方逸远和灰衣剑客应该是为自己而来。
一般情况下,只有门主亲自颁布谕令的时候,才会出动暗堂高手。上一次秦言出婆娑门,就是由一名暗堂高手护送,后来在岑关岭被正道群雄伏击,暗堂高手丧命,秦言险死还生。这一回,莫非是血狼僧听说了自己拿到九霄紫府仙法的消息,特意派人来接应?
方逸远和灰衣剑客被众多高手围攻,但这些高手的质量显然跟岑关岭上群雄不能相比,浩浩荡荡数十人,竟反被两人压制。他们迟迟没法攻破方逸远的冰墙冰镜,自己防线却被灰衣剑客冲得七零八落。
那些号称拳打多少省、刀镇半边天的家伙,几乎连灰衣剑客一剑都接不住,不是开膛破肚,就是断手断脚,一个照面就躺到地上哀嚎去了。灰衣剑客故意留着这些人性命,就是让他们在地上滚来滚去,扰乱自己人阵型,更方便他下手。
而方逸远法术波及的范围也越来越大,渐渐将大半边街道都笼罩进去。群雄在茫茫大雾中不辨敌我,更加乱成一团。
激斗半晌,眼见伤亡惨重,寒雾中有人沉喝一声:“撤!”
江湖众高手手忙脚乱地退出雾团,乱中又让灰衣剑客带走数人性命。留著一条性命的豪杰们连地上呻吟的同伴都不敢再理会,搁下几句狠话后匆匆离去。
人走之后,冰屑寒流一遍遍地洗刷战场,直到伤者们再无声息,雾气才渐渐散开。
方逸远垂下法杖,环顾四周:“都死了?”江湖中有很多闭息残喘的法门,仅从表面来看很难判断生死。
灰衣剑客沉默地上前,手中细剑挑开一具具尸体,在每人咽喉、心脏处都补上一剑。
他缓缓走到一辆翻覆的马车之前。这辆马车就是战斗爆发的起点,打得最为激烈,附近的尸体也是最多的。当时灰衣剑客以为这里面藏着什么重要人物,好几次想冲进去,却被众武林人士拼死阻挡住了,而他自己也在这里受了几处不深不浅的创伤。后来他不得不舍弃了这个想法,离开马车,一点一点磨灭了对方的斗志。
直到现在,灰衣剑客仍很好奇马车里面藏的是什么,让那些人不顾生死地守护。
他一剑挑开了裂开的红木板,车厢中堆叠着的黄铜箱子顿时映入眼帘。他抱出一箱,掀起盖子,骤然放射出的夺目光华晃花了他的眼睛。
“是金子?”方逸远也很惊奇。以他的修为,竟也被晃得眼花,不敢直视箱子里的事物。
灰衣剑客回答:“不,是经书。”
“经书怎么会有这么亮的光芒?”方逸远忍不住上前去看。
“是经佛陀加持过的真经——”灰衣剑客刚一开口,忽然觉得眼际一寒,立即本能地抬起手中铜箱挡住脸面。“嚓!”利刃毫不费力地刺入黄铜,又迅速抽出去,珠光辉映中隐约可见一个阴暗身影在舞动。灰衣剑手急速后退,那团暗影紧随而上,逼得他连挥剑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铜箱在空中翻滚,十余本经书跌落地面,发出金铁般的铿铿声响,却无人再朝它们看上一眼。
两个身影一退一追,眨眼就退到方逸远面前。刺客忽然舍了灰衣剑客,化为一团幽暗的影子向方逸远射去。他的身形好像突然缩小得只剩一团,成功地从灰衣剑客背后刺来的剑光中穿插而过,将狰狞的幽蓝色匕首递向法师的咽喉。
方逸远眼中映出冷漠的刀光,却不闪不避,只是抬起了一根手指,一点晶莹的光泽迅速扩大,恰好挡住了刃尖,发出“叮”的脆响。那是一团高度凝缩的冰元力,放射着钻石般的光泽。能轻易刺穿铜箱的匕首却怎么没能在这一小块冰片上留下任何痕迹。
就在两人力量撞击的短短时间内,一层冰屑已经漫上了刺客的手臂,半个身子都僵硬起来。他连忙撤手后仰,呼啸的急冻寒流已汹涌而来,整个视野只剩白茫茫一片。他的身影在风暴中再度扭曲成阴暗的一团,在旁侧扑来的剑光中闪烁不定,一息之后已奔出十来米。
方逸远目睹他的退出战圈的全过程,老气横秋地发出淡淡的赞叹声:“小娃娃身法不错!”
刺客鬼魅般飘行的身影也因这一声而微微停顿,显露出实形来。耻辱感涌上心头,他转过身来,深深瞧着笼罩在青甲麻衣中的少年,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好小子……”
。。
第六百七十六章 刺客
方逸远微笑道:“看小娃娃你的身法,应该是来自掩月山庄?我跟柳庄主有过一面之缘,听他说,只要出五倍的价钱,就能叫贵庄杀手放弃那趟生意。小娃娃,你这一趟的价钱是多少?”
刺客微微一怔:“看来你对我们山庄倒是挺了解。”他叹了口气,“可惜这一次不同了。这趟生意是庄主亲自关照过的,务必要我尽心完成。所以……”
方逸远掀起斗笠,露出一双深邃如海的眼睛,抬起左手做虚引状,朗声道:“你可以回去向柳庄主报上我的名字,便可有个交代。”
刺客摇头。
方逸远眼中一寒,柔声道:“我很遗憾……”霜气倾泻而出。
刺客却诡笑一声,扬手掷出一片寒芒,身形往后飞退。刺耳的破空声传至耳前,他随手挥动匕首,一支冰箭应声而落,然而箭上传来的强大力道让他脚步颤动了一下。早就伺在一旁的灰衣剑客趁机冲上来,舞动的锋芒令他也不禁心颤。
两人身形晃动,战成一团,
灰衣剑手的武技固然不凡,但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拿下刺客。两人贴身缠斗,反让方逸远没法施展法术造成有效的打击。
同为敏捷型的高手,刺客的欺近身后其战力还在灰衣剑手之上。不过他亦不擅长消耗战,眼看一轮爆发没有伤到灰衣剑手,他便抽身疾退。
灰衣剑手故意让他跑脱几步,随即从后方追了上去。剑手不擅长贴身缠斗,但在拉开到三尺距离之时,其锐利无匹的剑气却是让刺客望而生怯的。
方逸远趁机制造出一堵冰墙,拦住刺客去路。
刺客不得不回身迎敌。
灰衣剑手冲势正疾,一剑挑向刺客背心,却见对方转到一半的面庞上闪过一丝冷笑。他心中一颤,就见对方匕首挥至一半骤然折转,快得仿佛消失在空气之中。
不见了?
灰衣剑手闷哼一声,猝然扭转身躯。
匕首带起一蓬衣袖碎片,刺客的身影与他擦肩而过,越过翻倒的马车掠向远方。
灰衣剑手却不敢去追,他还没从刚才那一击的震撼中醒过来。
他想起了十多年前一个恐怖杀手的名字:“丁纶!”
丁纶有一招绝技:邪风!
邪风一出,屠神饮血,号称从无失手。十二年前归云阁的掌门陆天青,就死在这一招之下。
刚才那真是邪风?
灰衣剑手渐